第15章 虐殺3
虐殺3
和以往血腥的兇案比起來,現場的血量算不上多。
但是整個畫面的不适程度比封析揚以往所辦全部案件加起來的沖擊力都要強。
死者女性,死在客廳中央,全身赤裸,身上的衣服被扔得到處都是,面部已被劃得看不出本來面貌,身上有多處看起來致命的刀傷,部分軀體器官被割下,現場沒有找到,腹部被剖開,髒器被掏出來一通亂剁,碎了滿地。
他鎖眉帶着口罩,捏了捏鼻子強忍不适,強撐着靠近。
盡量将目光落在衛本仁的身上。
衛本仁比封析揚看起來好不了多少,兩人算是勉強能留在現場。
“有什麽發現?”封析揚開口問。
衛本仁正将各種被剁得稀碎的髒器盡量放回屍體內,他根本不想開口說話,好像一張嘴就會吸進一塊碎物。
“別問了,脖頸處大動脈被割破,死因多半就是這個,其他等我回去解剖了再給你答案。”
衛本仁也快受不了了,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封析揚的目光在四周掃視了一圈,不遠處的地上有一個空瓶子,裏面似乎還殘留着血液。
現場沒有第三個警員,他拿出個物證袋,隔着手套将瓶子收進去。
封析揚又轉了一圈出了屋子下樓,幾個膽汁都快吐出來的下屬正臉色發白的等着。
封析揚摘了口罩:“報案人在哪?”
許志鴻剛想開口,只覺得嗓子眼裏一陣被酸液灼燒的痛,噎了一下才道:“在那邊的車裏,還沒緩過勁來,問了半天說話颠三倒四。”
封析揚看了竹韻一眼,竹韻心領神會地跟上。
報案人是這家的男主人,整個人都在發抖,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竹韻安撫了半晌,男人終于漸漸鎮定。
他說自己叫文進,屋裏被害的是妻子祝星。
祝星上一份工作離職不久,因為剛查出有孕不久,這段時間正在休息。
文進早上上班前和她約好了中午下班回來一起出去吃飯,可他下班以後打電話給祝星,卻怎麽也聯系不上。
文進有些着急,妻子剛懷孕,他怕她獨自在家出什麽事。
急急忙忙趕回家,快速跑上樓打開門一眼便看到了可怕的一幕,懷有身孕的妻子倒在地上,身無寸縷,腹部被人殘忍的剖開……
文進吓得險些滾下樓梯,是鄰居聽見動靜開門幫忙報了警。
竹韻問完,想封析揚點了點頭。
家是回不了了,封析揚招來熊少華,讓他帶文進去市局招待所開房間。
衛本仁總算将屍體收拾整齊,跟着助理将屍體裝入裹屍袋,運回市局法醫室。
現場沒了屍體,痕檢員們紛紛松了口氣,拎着箱子進入屋內。
門鎖沒有撬動的痕跡,家裏也沒有被翻動過的跡象,現金、首飾一類值錢的物品都原封不動地鎖在卧室櫃子的抽屜裏。
倒是死者的貼身衣物好像少了好幾件。
文進和祝星的家在一處新建不久的安置房小區——和平小區。
整個小區有幾十棟樓房,占地近八萬平。
小區居民除了陵市各處拆遷安置來的,也有圖價格便宜在此安家的,住戶衆多,魚龍混雜。
和平小區的物管基本是個擺設,也不知道他們招人的時候是怎麽想的,門房的保安是個年近七十歲的大爺,着實指望不上。
不過其實就算是年輕人,也問不出什麽來。
這棟樓有七層,有四個單元,每個單元每層兩戶,死者住四單元六層608。
樓上七樓沒人住,樓下五樓也只住了一戶租客白天不在家,倒是對門也住着一對年輕夫妻。
年輕夫妻一大早就出門上班,丈夫因為單位離家近,中午回家吃飯,剛到家沒一會就聽見了文進的尖叫聲。
樓裏其他住戶情況都差不多,年輕人白天都要上班,基本家裏都沒人,留在家裏的老年人也沒人能說出有用的。
竹韻跟着封析揚将附近兩棟人家問了個遍,也沒問到對案子有幫助的信息。
眼看太陽西落,封析揚吩咐收隊,樓下的警戒線撤了,只有608還封着。
即便如此,整哥單元裏沒幾戶人家留下,要麽投奔了親戚,要麽住了旅館。
和心理診所每天按時上下班不同,刑偵隊一旦有了重案,便只有上班時間沒有下班時間。
即便現在已經天黑,刑偵隊的會議室裏依舊燈火通明。
刑警們一人手裏抱着一桶方便面,邊吃邊分析案情。
封析揚原本以為竹韻會嫌棄,畢竟她平日裏打扮精致,看着就是個挑剔的。
哪知道她熟練地從箱子裏撈起一桶紅燒牛肉面,咬着塑料叉子,利索地撕開調料包,一股腦倒進去去開水房接開水,然後和一群臭男人一起盯着投影嗦面。
衛本仁給出了初步鑒定結果,死者有身孕,死亡時間在早上九點半左右,有被性侵的跡象,死于刀傷,身體多處刀傷的傷口幾戶為同一時間造成,都是致命傷。
屍體沒有移動痕跡,現場為第一案發現場,現場血跡明顯少于人體血量,死者部分身體器官消失,疑似兇手帶走了死者的血液和部分器官。
會議室裏,所有人都默默地放下了手中的塑料叉子,有幾個甚至開始幹嘔,他們開始後悔,為什麽要一邊吃飯,一邊讨論案情。
熊少華忍不住嘟囔:“這是變态吧。”
封析揚:“大許,明天帶人去查文進和祝星的人際關系,經濟情況,大熊,你說的那個帖子,幾個拍下照片的人都聯系一遍,他們在哪裏發現了被虐殺動物的屍體,帶人去現場周圍走訪有沒有見過的人。”
“是。”
“是。”
散會時已經過了十點,雖然沒有直面現場,但光是投影的畫面已經足以讓竹韻生理、心理收到雙重打擊。
大腦被刺激,嚴重受創,別說思考案情,她連怎麽下的樓,怎麽走出的警局大門都想不起來了。
從早上到現在她只吃了兩口泡面,這還是在她盡力隐忍的情況下,否則就連那兩口泡面都要被吐出來了。
勉強撐着和同事們揮手告別,竹韻在打車和坐公交之間只猶豫了一秒。
她往路口走了幾步,正準備伸手攔車,一輛桑塔納在她面前停下。
封析揚的臉從他搖下的車窗中露出來:“上車,送你回家。”
竹韻其實不太想看到他,一看到那張臉就想起他站在投影前說案子的情景。
“愣着幹什麽,上車。”封析揚不耐煩地催促。
竹韻暗暗嘆了口氣,拉開後座的門……
“我是你的司機嗎?坐前面。”
竹韻放棄了掙紮,自暴自棄地鑽進副駕報了地址。
封析揚扭頭怪異地看了她一眼:“失憶了?距離上次送你回去也沒多久,我認識。”
竹韻才想起來,上次從沈慧的靈堂出來,是封析揚送她回的家。
封析揚輕笑了一聲:“被吓到了?”
竹韻很坦然:“難道不正常嗎?你們見慣了兇案現場的警察和法醫都受不了,我要是全無沒反應,就該是兇手了。”
“哦,那我倒不會懷疑你,”封析揚面無表情,“兇手是個男人。”
竹韻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本來想在車上和你談談案子,看來,竹醫生需要一點時間消化。”
竹韻疲憊地靠在椅背上,閉着眼:“多謝封隊體諒。”
封析揚無不諷刺道:“光有遠大的夢想沒有用,如果實在受不了的話,就不要勉強……”
竹韻要強地睜開眼睛:“誰說我受不了了,明天什麽時候出外勤?”
封析揚的嘴角有些上揚:“中午沒吃飯就去了現場,晚上就吃了兩口面,你肚子不餓嗎?”
原本還在惡心中沒有胃口的竹韻被他這麽一說,突然感到饑餓來襲。
竹韻一指前方:“前面拐過去有條夜市街,封隊不介意的話,過去吃點。”
封析揚又有些訝異,他辦案子的時候倒是見過不少那種留學歸來的假洋鬼子,一個個都是一副上層精英的模樣,吃飯要牛排,喝酒要拉菲,和他們這種從沒出國國門的土包子毫無共同語言。
二十多年後,陵市很多夜市街因為環境、噪音、衛生等一系列問題都被取締,像這樣充滿煙火氣息,滿街熱熱鬧鬧維持到半夜的場景竹韻以前确實沒見過。
這裏也是無意中路過的時候發現的,好幾次想來都因為各種事情被耽擱了,沒想到第一次成行是和封析揚一起。
封析揚對這裏十分熟悉,車子停在路邊停車線裏,帶着竹韻徑直進了一間不起眼的烤肉店。
要了一把羊肉串,竹韻沖店主喊了句:“老板,加辣。”
封析揚失笑。
竹韻:“你不懂,辣椒是靈魂。”
她是對吃不講究,為了果腹連吃半個月的泡面都不皺一下眉頭,但不代表她不喜愛美食。
剛烤好的肉串又燙又香,中間夾着的肥肉一口咬下爆汁,羊肉的香氣瞬間溢滿整個口腔。
竹韻像貓一樣小口地吃,吃到滿足了會開心地眯起眼睛,那模樣,和說“希望建立适用于我們這個社會的犯罪心理學”時野心勃勃的樣子,大相徑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