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虐殺8
虐殺8
社區和派出所的排查還在繼續,不僅如此,封析揚還安排了人在和平小區不間斷地巡視。
第二天一早,竹韻退了燒,不過頭還有些昏昏沉沉。
打了車去診所,沒想到陳故竟然早就到了。
陳故的狀态看上去不比竹韻好多少。
兩人見了面,彼此苦笑。
陳故:“我該發現她有輕生的念頭的。”
竹韻已經想明白了,她是心理醫生,竭力救助每一位來求助的病人,可和所有的醫生一樣,她救不了所有的病人,現在是這樣,以後還會是這樣,也許,将會有更多的病人選擇離開,她卻無能為力。
她能做的只有盡力而為。
竹韻輕聲輕聲安慰:“陳老,不要把責任歸結到自己身上,錯的是這個滿是語言暴力的世道。”
陳故何嘗不明不白這個道理,可明白和接受是兩碼事。
四年前他救不了那些戰友和人質,四年後他也救不了吳楠。
他心裏很難過這一關。
陳故搖搖頭,又點點頭:“竹醫生,我有個想法。”
竹韻将陳故請進辦公室:“陳老,您說。”
“我想咱們診所能不能開展一項受害人及家屬拯救計劃,我在市局多少還有些人脈,可以與市局聯合,不論是打擊犯罪,維護社會和平還是救死扶傷,警察和醫生的最終目标都是救人。”
兩人一合計當即去找了席之州。
席之州沉思了半晌,才道:“想法非常好,但一個計劃從設想到實施并不簡單,就拿我們對罪犯的心理研究這樣項目而言,從提出到現在落實開展,也經歷了不少波折,不過我覺得試一試,不論對于受害者及其家屬本身,還是對整個社會,都是有益無害的。”
席之州也是行動派,想到了就要立刻去做,他讓顧明珠查了日程安排,左右無事,帶着竹韻和陳故,直奔市局。
宋慶來得知了吳楠自殺整個事情的額始末,狠狠捶了桌子:“真想不到還有這樣的事情,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一個人,殺人誅心,太惡劣了。”
他有些擔心陳故的情緒,望過去,好在陳故還算平靜。
宋慶來微微舒了一口氣:“我這就打報告申請立項,”他略思考了片刻,“如果想項目能順利批下來,我們要拿出一些有說服力的成果出來。”
陳故捏了捏手指:“我就是現成的例子。”
“老陳……”宋慶來明白陳故的意思,但他不想拿陳故做範例,陳故入獄時幾次三番企圖自殺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陳故微微擡手:“沒有比我更合适的,如果不是席所,我大概率今天不會坐在這裏。”
宋慶來咬緊了後槽牙,看着陳故鑒定的目光,許久像是下了一個很艱難的決心:“好,竹醫生,”他的目光轉向竹韻,“當年的案子,細節你可以問老陳,我再給你調檔的權限,析揚那邊,我先和他談一談,但是,你必須記住,對待所有的受害人及家屬,自願是原則,不能勉強。”
竹韻利落地答了聲“是”,受害人及家屬拯救計劃就這麽在宋慶來的辦公室裏拍板了。
竹韻陡然變得更加忙碌起來,為了替她減輕負擔,席之州主動分走了竹韻手上幾位病人,又做主分了一些給其他醫生。
已經長期看診的那些,竹韻傾向依舊由自己替他們治療,無端換新的醫生,重新建立信任關系,對已經有治療成效的病人會産生一定的副作用。
他們會有一種被抛棄的無助感。
封析揚得知這個計劃是在兩個小時以後,他沒表态,但在得知竹韻有調閱檔案的權限時,表現出了一絲猶豫。
竹韻在刑偵隊的辦公室裏看熊少華和許志鴻已經篩選出的一部分符合側寫的小區居民。
燒雖然退了,可依舊時不時地咳幾聲。
嗓子裏幹癢難忍,她去茶水臺倒水,竟然看見臺子上放着一壺羅漢果泡水,還有一壺冰糖雪梨。
竹韻回頭看看衆人,所有人都在忙碌,根本沒人注意到她這邊。
雖然想不明白,但是這兩種水都對她的咳嗽大有裨益。
她倒了杯羅漢果水,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頓時覺得嗓子舒服不少,憋了一上午的幹癢感終于得以緩解。
封析揚透過百葉窗,依稀看見竹韻喝下了他裝作買多,便宜手下們泡的茶水,滿意地将目光移到桌上的案卷上。
竹韻看完了已經篩選出的部分居民檔案,失望地轉動脖子,都與她心中的那個兇手不符。
封析揚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她的旁邊:“吃午飯,邊吃邊說。”
食堂今天有魚有蝦,直接戳中了竹韻的喜好。
有些人不耐煩剝蝦殼,剔魚刺,對這兩種美食敬而遠之,偏偏竹韻最是享受剝蝦殼和剔魚刺的時刻。
當完整的蝦殼和沒有魚刺的魚肉被整個送進嘴裏時,那種滿足感難以言喻。
只可惜,她不會做,也只能偶爾滿足一回。
透過玻璃窗口看見裏面一盤盤的水煮蝦和紅燒魚時,像老鼠掉進了米缸般興奮。
她興奮地指着那盤紅彤彤的蝦,剛準備開口要,被頭頂一道聲音打斷:“陳阿姨,給她那盤炒仔雞,還有青菜,雞蛋羹,青椒豆皮肉絲,再來一碗蘿蔔湯,我也要一樣的。”
竹韻怒目圓瞪地扭頭看他。
封析揚的胳膊越過她去接陳阿姨遞出來的餐盤,涼涼道:“你咳嗽好了?”
咳嗽不要吃魚蝦,是每次看病醫生的醫囑。
竹韻覺得他大驚小怪,自己沒那麽多忌諱,但封析揚到底是為她好,又不得不領他這份情。
氣哼哼地吃飯。
封析揚看在眼裏,感覺十分有趣,這與她平時分析案情時冷靜專業的模樣實在判若兩人。
過了好一會他才問:“送回來的資料都看過了?是不是沒有符合的?”
果然,一說到工作,竹韻立刻冷靜下來。
竹韻抿了抿唇:“确實沒有完全一樣的,總有這樣那樣的不符合,所以我在想,我是不是太執着于自己的判斷了?”
畢竟沒有系統地學過犯罪心理學,現在也不過是現學現賣,竹韻并沒有那麽大的把握。
封析揚倒是不同意:“我覺得你的判斷沒有問題,對于兇手的側寫,應該根據搜集的證據做調整,目前的證據完全支持你的判斷,如果只是因為沒找到人就改,恐怕永遠也找不到兇手。”
竹韻居然從封析揚的話裏聽出了一絲肯定和鼓勵的意味。
她有些詫異,想他們二人初次見面時,封析揚對她心理醫生的身份分明滿臉的不屑。
熊少華端着個盤子扯着嗓子坐過來:“老大,他們說茶水桌上的羅漢果茶和冰糖雪梨是你泡的?你喉嚨不舒服?”
封析揚正喝湯,被嗆了個滿口,差點沒噴出來。
硬忍着咽下去,發出一陣巨咳。
熊少華一副老大你果然生病了的架勢,架起封析揚就要走:“怎麽咳成這樣了,趕緊去醫院,大許,開車。”
封析揚撇開他:“我那是被嗆着了,我盼我點好行不行。”
熊少華:“不是,沒病啊?那你好好的泡什麽羅漢果茶。”
封析揚偷瞄了眼竹韻,見她正低着頭佯裝吃飯,肩頭止不住地顫抖。
沒好氣道:“我想喝,不行?”
熊少華懵了懵:“行……行。”
“你派出所的戶籍都篩查完了?”
“嗯,”熊少華忙不疊地咽下剛吃進嘴的紅燒肉,“篩完了,剩下的都帶回來了,竹醫生,一會兒還要辛苦你。”
一聽來工作了,竹韻三口兩口扒完了飯,急着回去再做篩選。
可一份一份看過去,依舊沒有符合她心目中的形象的人。
只能寄希望于許志鴻稍後拿回來的社區常住人口的資料。
“你們以前也遇到過這樣沒頭緒的案子嗎?”竹韻有些心急。
封析揚:“常事,最難的就是這種兇手與被害人之間毫無聯系的案子,情殺、仇殺,只要兇手與被害人之間有糾紛,總能查到,但遇上這種,只能靠排查。”
竹韻感嘆了一句:“真不容易。”說着便往外走。
“去哪兒?”
“去檔案室,”竹韻說,“為了被害人及家屬拯救計劃,宋局特批了我調閱檔案的權限。”
封析揚想叫住她,好像又沒有合适的理由。
他也不知道為何要阻止她,舉着手一時不知道如何是好。
竹韻去了檔案室,檔案室的負責人早得了宋局的知會,做了登記,囑咐道:“檔案只能在這裏看,不能帶走,不能複印,不能拍照,如果要複印帶出去需要有登記手續。”
竹韻道了聲謝,根據檢索分類一份份案件名看過去。
突然,她看到一個熟悉的名字——《瑞祥金店劫案》。
竹韻心跳猛地加快,右手垂在身側人忍不住攥緊了拳。
她雖然沒見過竹家父母,對竹韻之前的記憶也很模糊,但他們是這具身體的父母,現在她鸠占鵲巢,該為他們做點什麽。
松開拳,竹韻的手有些微抖,取下了檔案架中間的檔案盒。
她剛準備打開,手機震動。
“竹醫生,兇手又犯案了,馬上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