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 第停下來&越來越遙遠
◇ 第33章 停下來&越來越遙遠
36 求求你,停下來,不要丢下我
日子就這麽一天天過去,高中的生活不好也不壞。岑知木原以為和虞弦在同一所高中,兩人會經常見面,可虞弦那麽忙,他們只能偶爾見上一面。
大多數時候,他們連偶爾的一面都見不到。
虞弦代表學校參加各自競賽,是附中口口相傳的榜樣。岑知木每次在其他人嘴裏聽到虞弦的名字,就感覺虞弦離自己更遠了一點。
鄒淼開學後,每隔幾天就要打電話給岑知木,向他抱怨自己的新同桌是多麽的難相處,順便表達一下對岑知木的思念。
岑知木的同桌季棘倒還好,不過經過長時間的相處,大家都了解了彼此的性格,知道誰适合做朋友。季棘和岑知木是普通好友,平時可以一起玩,但放假的時候玩不到一起去,基本不會約對方出門。
讓岑知木意想不到的是,班裏和他關系最好的人居然是嚴梁胥。
居然是嚴梁胥。
就是那個當面怼老師,情商小于等于零的嚴梁胥。
岑知木覺得嚴梁胥情商低,不過心腸很好。
嚴梁胥覺得岑知木是笨蛋,明明一眼就能看懂的問題,他就是看不明白,需要人把解題思路拆碎了慢慢講解。好在嚴梁胥比較有耐心,可以忍受笨蛋。
于是兩個可以包容對方“缺點”的人,成為了好朋友。
升入高中後的第一次月考,岑知木成績追了上來,考了班裏第二十一名,班主任開班會時着重表揚了他。
只有岑知木知道,這都是虞弦的功勞。虞弦提前給他講過那些功課,也許下一次月考,虞弦教給他的知識用光了,他又會被打回原形。
到了周末,在學校住宿的虞弦終于可以回家了,岑知木跑到他家睡覺,趴在他的床上看魔法學院電影,邊看邊假裝不經意地說:“月考我考了第二十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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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後,他歪着腦袋等待虞弦的回應。
岑知木是在家裏洗完澡之後才過來的,身上穿着大魔法師袍子造型的睡衣,頭發吹到半幹,寬大的睡袍下面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膚。
虞弦沒看他,坐在書桌前刷題,誇得很敷衍:“棒。”
岑知木覺得虞弦和他疏遠了。他有點傷心,傷心到連最喜歡的魔法學院電影都看不下去了。
他跳下床,走到虞弦身後,伸手摟住他的脖子,把臉埋到虞弦的肩膀上,“虞弦,你理理我吧,我們都一周沒見過面了。”
他的手臂修長柔軟,身上散發着沐浴露的香氣。帶着濕意的發絲輕輕掃在虞弦的側臉。
“虞弦,”岑知木的下巴被虞弦肩上的骨頭硌到,嘟囔了一句:“你又瘦了,是不是沒有好好吃飯。”
他很想對虞弦說,能不能別住在學校了,回家吧。虞弦根本照顧不好自己,他把自己弄得越來越瘦。岑知木不想讓虞弦這樣。
他的體溫透過薄薄的布料傳遞到虞弦身上,說話時的熱氣也呼在虞弦的脖子上。無論春夏秋冬,虞弦身上總是涼涼的。
不等他說出自己的心裏話,虞弦慢慢掰開了他環繞在一起的手臂。虞弦的手很好看,手指長,骨節分明,因為冰冷,顯得格外無情。
“木木,”虞弦說:“不要鬧,我很累。”
這樣的話從虞弦嘴裏說出來,岑知木覺得不可思議,身體一下子僵住了。
虞弦從椅子上站起身,背對着他,身材修長挺拔,肩膀寬闊,岑知木第一次意識他是如此高大。
他望着虞弦的肩膀,心裏又産生了那種越來越遠的感覺。不要,不要,心裏的小人拼命追趕着虞弦,邊跑邊喊,求求你,停下來,不要丢下我。
然而,小人沒有因為岑知木的吶喊駐足。虞弦說:“木木,你先回家吧。”
半夜,岑書陽起床上廁所。他今晚有應酬,喝了很多酒,睡在了客房。客房沒有洗手間,他只能用外面的洗手間。
經過客廳的時候,他注意到沙發上坐着一個人。岑書陽并沒有被吓一跳,他一眼就認出這是岑知木。
“木木,”他很詫異,打開廊燈,玄關處亮起柔和的燈光。岑書陽走到沙發前,“你不是去找虞弦了嗎。”
岑知木身上還穿着那件大魔法師同款睡袍,這件睡袍是他的小叔送他的禮物,從國外帶回來的,岑知木非常喜歡。
他平時舍不得穿,挂在衣櫃裏,隔三差五拿出來摸一摸。直到虞弦放假回家,他美滋滋地換上新睡衣,去對門找虞弦了,想讓虞弦看看他的新睡衣。
小叔離開時,岑知木央求他下次回國再帶一件,要大一碼的,他想送人。小叔爽快地答應了。
現在岑知木穿着他非常喜歡的睡衣,坐在黑暗中的沙發上發呆。很大的眼睛裏充滿了細碎的光芒。岑書陽關切地看着他,伸手摸摸他的臉,摸到了滿手冰涼。
第二天上午,嚴梁胥約了岑知木去圖書館買學校老師推薦的教輔資料。休息日的圖書館人來人往的,除去給孩子挑選讀物的大人外,更多的還是像他們這樣的學生。
岑知木今天完全不在狀态,進門的時候居然撞到上了書店的玻璃門。他捂着鼻子退後兩步,暈乎乎地跟玻璃門說對不起。
嚴梁胥有點受不了,把他拽到自己旁邊,從打開的那扇玻璃門走進去。岑知木又和他說:“謝謝,謝謝班長。”
沒錯,經過上次的“管不了那就換個能管得了的人來幹”事變後,嚴梁胥依舊是他們班的班長。因為經過年級主任那一鬧,班長的位子變得很尴尬,大家都不想當這個班長。
更何況學生和老師永遠站在對立面,年級主任不喜歡嚴梁胥做班長,那麽學生們就擁護嚴梁胥繼續當他們的班長。
嚴梁胥對這些東西全都保持着無所謂的态度,老師讓他當班長他就當,不讓他當班長他就不當,就是這麽簡單。
在岑知木第四次發呆,錯過他們要找的書,直接從書架前走過去的時候,嚴梁胥叫住了他。
他從架子上抽出那本書,用探究的目光望着岑知木,問他:“你不舒服?”
岑知木的臉白白的,總是走神,精神不濟,任誰看了都會覺得他狀态不好,像是生病了。
岑知木頂着一副很不好的表情,說着毫無可信的話:“沒有,我很好。”
嚴梁胥站在原地不動,抱起胳膊盯着他。岑知木被他看得很不自在,最後崩潰了,投降了,破防了。他說:“昨天晚上,我被我最好的朋友從家裏趕出來了。”
“最好的朋友,”嚴梁胥反複咀嚼着這幾個字,忽然變臉了:“我以為我們是彼此最好的朋友。”
岑知木:“……”
“大哥啊!”他抓狂:“重點是這個嗎!”
“重點為什麽不是這個,”嚴梁胥生氣地說:“他也給你講題嗎?陪你出來買材料嗎?”
岑知木理直氣壯地說:“他會,他當然會!”
嚴梁胥撇撇嘴,把臉轉過去,頂着書架上的書。
岑知木忽然覺得對不起嚴梁胥。嚴梁胥其實沒有什麽朋友,他性子太直,周圍的人都覺得他裝裝的,背地裏叫他strong哥。他學習成績雖然好,不過班裏有成績更好的人,大家問問題的時候會故意避開他,因為他們認為嚴梁胥講題的時候也裝裝的,畫幾條輔助線就開始問人家看懂了沒。
只有岑知木願意去找他。岑知木找他也是有理由的,嚴梁胥和虞弦,在某些方便有着驚人的相似之處。
看到嚴梁胥被人孤立,就好像看到了虞弦被人孤立。岑知木不想看到“虞弦”被孤立,所以去跟嚴梁胥做朋友。不過他們倆能相處得這麽好,他也很驚訝。
現在嚴梁胥說,他把岑知木當成最好的朋友,岑知木不應該反駁的。
“對不起嘛,胥哥。”岑知木拉了拉他的胳膊,“我請你吃飯吧,我剛剛開玩笑的,其實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37 越來越遙遠
因為愧疚,吃完晚飯後,岑知木拉着嚴梁胥去商場逛了逛,送給他一本典藏版的魔法學院小說。
嚴梁胥拿着那本小說左看看右看看,岑知木咬着一串烤鱿魚,問他喜歡裏面的哪個角色。嚴梁胥說:“我沒看過。”
“啊?”岑知木驚呆了。他有點後悔沒有買一整套送給嚴梁胥,不過他當時是考慮到兩人買了太多教輔資料,買一整套的話嚴梁胥拿起來會非常困難。
岑知木從小就看魔法學院的電影,長大一點開始收集各種周邊,十三歲生日的時候虞弦送給他一套魔法學院小說全集,他才知道電影是根據小說改編的。
嚴梁胥居然沒看過魔法學院,那他小時候看什麽?心裏這麽想着,岑知木問出了自己的疑問。
嚴梁胥回答:“奇妙的物理,物理大爆炸,看不見的微生物,新科技駕到……”
等等等等。
可能是岑知木臉上的震撼過于明顯,嚴梁胥說着說着停了下來,問他:“怎麽了?”
岑知木說:“你先看我送你的這本吧,看完了告訴我,我有一整套,可以借給你看。”
嚴梁胥點了點頭,嚴肅地說:“我會好好看的。”
逛完商場,他們分別打車回家。岑知木挑選的教輔材料有點多,問司機師傅能不能把他送到樓下。師傅說:“只要門衛放行就可以。”
岑知木松了口氣。
他靠在椅背上玩手機,想起上次去買輔導書的時候,是虞弦陪着他,回來的時候,所有的東西都是虞弦拿着。當時司機主動問他們,要不要把他們送到樓下,結果他們在小區門口就下車了,因為岑知木說要吃雪糕。
出租車停在樓下,師傅下車幫岑知木把書拿下來,岑知木和他說謝謝,在心裏問自己,當時跟虞弦說謝謝了嗎?
他抱着書走進電梯,想破腦袋也沒想起自己到底有沒有說謝謝。
現在岑知木自己搬書回家,才知道這些書有多重。所以呢,人難道真的只有親身體驗後,才會感同身受嗎。
“叮——”
電梯到了16樓,岑知木抱着書走出來,慢慢往家的方向走。
剛拐出電梯,他停在路上。
虞弦站在他們家門口,聽到電梯的聲音,擡起頭,恰好看到抱着一摞書的岑知木。
他走過來,接過岑知木懷裏的書,問他:“怎麽不叫我下樓接你。”
岑知木垂下眼睛,見到虞弦,他心裏很高興,忍不住撒嬌,小聲說:“你不是說你累……”
虞弦只用一條手臂就可以托起那摞書,另一只手牽住岑知木的手腕,帶着他往家的方向走。
岑知木乖乖的跟着他,走着走着,忽然開口:“虞弦,謝謝你。”
他實在記不清上次到底有沒有道謝了,不過還好他意識到了錯誤,這一次記得說謝謝。
說完謝謝後,他按開家裏的指紋鎖,邊開門邊問:“昨晚你看到我的睡衣了沒,你覺得好看嗎?”
他沒有告訴虞弦,他特地拜托自己的小叔,讓他給虞弦也買了一件。
虞弦看着他,想起昨天晚上,在自己的床上,岑知木趴在那裏,翹着腿看電影。魔法學院的電影,岑知木翻來覆去看了幾十遍,裏面的劇情可以倒背如流。他還是很喜歡。
看電影時,他無意識地翹起腿,睡袍落下去,露出大片大片的白色肌膚,以及線條優美的小腿。
岑知木的腿很長很好看,是初中體育老師都贊不絕口的比例。老師一直勸他學體操,為了引誘他選擇藝體方向,甚至告訴他,如果他去練體操,還會繼續長高,說不定能長到一米八五。
岑知木差點就心動了。
不過他最後沒有選擇藝體,他在網上刷到了那些藝考生的紀錄片,覺得太苦了。岑知木沒有遠大抱負,吃不了太多苦。
他家雖然不算大富大貴,但從小也沒讓他比別人缺過什麽,小學的時候,班裏有個女生拿了一支很貴的鋼筆,大家圍在她的桌子旁邊看,岑知木也去看了。放學回家時他和岑書陽說起這件事,第二天放學,岑書陽來接他的時候,遞給他一個盒子。岑知木打開盒子,裏面躺着一支鋼筆。
他的生活無憂無慮,幾乎沒有煩惱。不用為自己的未來感到焦慮。至于他的人生下一步該怎麽走,他從來沒有想過。
虞弦走到岑知木的房間,幫他放好那些書。虞弦爸爸做的小木架放在書桌旁邊,上面擺放着一套拼到一半的積木。
那條大魔法師睡袍搭在椅子上,散發着洗衣液和沐浴露的香氣,和岑知木身上的味道一樣。
岑知木把手背在身後,一臉期待地望着虞弦。
虞弦垂下眼:“抱歉,木木,我沒看到。”
岑知木愣了一下,不過很快,他反應過來,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會變得這麽聰明。他說:“那我現在換上。”
他還沒開始行動,虞弦抱住了他。虞弦的擁抱很強勢,他比岑知木大一圈,剛好可以把岑知木按在懷裏,下巴壓在他的頭頂。
“木木,”虞弦輕輕蹭着他的頭發,“有沒有生我的氣。”
“沒。沒有啊。”
這是虞弦第一次從正面抱住他,太親密了,岑知木特別不好意思。他也想這樣抱抱虞弦,但是天然的體型差阻止了他這麽做。最後他只能伸手拍拍虞弦的背,态度誠懇地說:“我不會生你的氣的。”
他沒說謊,岑知木是個很包容的人,幾乎可以容忍一切。
之後岑知木換上大魔法師的袍子,當着虞弦的面換的。他小叔常年在國外,鮮少見到岑知木,不太了解他的身高體重,所以尺碼買大了一些。岑知木穿着那個魔法袍,不像魔法師,像個偷穿大魔法師衣服的小學徒。
他穿着魔法袍,在房間裏走來走去,虞弦坐在椅子上幫他拼積木,拼着拼着,開口問他:“今天都去哪兒玩了,和誰一起?”
岑知木蹲到小木架旁邊,魔法袍拖曳到地板上。他看着虞弦用修長的手指組裝積木,老實答道:“去了書店,還去商場看了看,在那邊吃了晚飯。和我們班的班長一起。”
說到嚴梁胥,岑知木忍不住說:“他和你有點像,不過戴着眼鏡。”
岑知木用兩只手分別圈起一個圈,拿到自己眼前,模仿戴眼鏡的樣子。
“是嗎。”虞弦笑了笑。
岑知木幹脆坐到他腳邊,靠着他的腿,和他講着最近發生的事情。鄒淼總給他打電話,不過岑知木上完晚自習回家就很累了,幾乎沒接過他的電話。
他還說前段時間班裏重新選班委,班主任想讓他讓文藝委員,可岑知木沒什麽才藝,就拒絕了。
岑知木說了很多話,說說停停,喝了不少水。簡直要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全都說一遍,仿佛這樣,就可以彌補他和虞弦之間越來越遙遠的距離。
說到後面他都困了,閉上眼睛把臉貼在虞弦的腿上。
虞弦摸了摸他的頭發,岑知木擡起臉看着他,問他積木拼好了沒。
虞弦說:“下周可以。”
岑知木打了個哈欠,軟綿綿地趴在他腿上,“那你下周一定要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