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假潔癖
假潔癖
沈南從小就在南邊玩,夏天捉知了,冬天堆雪人。最令沈南感興趣的是,那裏有一棟漂亮房子,房子平平整整蓋在一片空地上,外面種着花草,有時候門會敞開着,房的主人邀請他進來。
小時候沈南最喜歡自己一個人跑到南邊這棟房子裏來,後來有天房主人走了,沈南就再也沒有來過。
如今走在這條他幼時常走的道路,沈南心中升起一股懷念的心情。
只是如果沒有在房門看見那個人的話。
“你怎麽在這住着?”
沈南拎着東西來到空地前,看着有錢人家的少爺正蹲在外面打着手機燈在雜草裏找着什麽。
少爺不理他,沈南哼了一聲,好奇的湊上前。
這時,少爺回頭看了他一眼,連帶着手機燈也轉了過來。
“你過來和我一起找眼鏡。”
“卧槽,你別照我眼睛!”沈南緊閉雙眼。
“哦。”少爺把燈光壓了下去。
沈南睜開眼睛,少爺還是仰頭看着他,沈南在心中嘀咕一句長的還不錯,舉起自己拿着風扇的手
“我先把東西送進去,在幫你找,行不行?”
“不行。”
沈南沒想過會被拒絕“不兒,為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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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你身上太髒了。”
“我髒?!”
沈南瞪大眼睛,幾乎是吼出聲
“你他媽,你自己看看你身上不髒啊!”
沈南指着他褲腿上,鞋上沾着的泥土。
少爺低頭看了一眼,有些嫌棄。
沈南白眼朝天:假潔癖。
“你把東西給我。”
沈南見他要進去,連忙把累手的東西丢給他“大少爺,這會兒不嫌髒了。”
大少爺深深看了他一眼,拎着東西進了屋。
屋內開着燈,亮堂堂的。從外面能看見裏面的設施,沈南想進去看看,一道帶着怒氣的聲音從裏面傳了出來
“不準進來。”
“誰稀罕啊!”沈南切一聲蹲在地上,表示自己的不屑。
不一會兒,大少爺出來了。
沈南呵一聲,嘴賤“呦,大少爺怎麽換一身衣服出來了,不準備找眼鏡了?”
少爺手裏推着一把太師凳,一手拿着手電筒。
将凳子擺好,才說
“你給我找。”
“憑什麽?”
“憑村長夫人說,你很會幹活,讓我有什麽事都找你。”
“?”
“這話村長也和我說了,你幹不幹?”
沈南一肚子火,他媽的,他怎麽就成幹活的奴婢了,這事怎麽不找祈北山?!
“我不幹。”
“那你走吧。”晁衛說。
“走就走。”沈南哼一聲轉身就走,他發誓再也不來這破地方了,似乎覺得自己這樣走了太順着“假潔癖”的氣了。
沒兩步,他又補充
“誰愛幹誰幹。”
*
“回來了?和老師相處怎麽樣啊?老師叫什麽名字啊?”
一回家,沈南就被連連逼問。
“相處的……還不錯,老師人挺好的,名字嘛,我忘記問了。”沈南撒謊從來不撓頭發眨眼睛。
奶奶眯着眼睛看了半晌,像是确信了般用枯瘦的手拍了拍孫子的肩膀
“和老師搞好關系就對了。”
“明天村長讓大家夥都去他家見見老師,你也別忘了去。”
第二天,沈南在家裏窩了一整天。
下午四點半,祈北山來找他,手裏還拎着一袋子葡萄。見他還在床上窩着,也一屁股坐到了床上,葡萄順勢丢在了地上。
“沈南,你猜兄弟帶什麽過來了?”
“帶了啥?”
沈南趴在床上看着室友給的玄幻小說,頭也不擡問。
“葡萄。”
祈北山語氣驕傲“現在鎮上葡萄都賣十二塊一斤了,這一大兜要好幾十呢!”
“你不是說錢都給你媽了嗎?又從哪弄的錢買葡萄啊?”沈南這才分給他一個眼神。
“晁老師給的。”祈北山沾沾自喜。
“晁老師?”
“對,就是那個來支教的有錢人家的少爺,叫晁衛,我幫他找眼鏡,他就給了我袋子。”祈北山嘿嘿一笑“幸好你昨天沒給他撿不然就輪不到我了。”
“沒出息。”沈南冷哼一聲。
“哪有!兄弟這麽做還不是為了你,你前幾天你是吵着要吃葡萄的嗎?”
“我給你洗一半,剩下的給我妹吃。”
“行,你去洗吧。”沈南伸了個懶腰,祈北山去廚房裏洗葡萄,又在另一個盆裏裝了一點給沈南奶奶送了過去。
沈南從床上爬起來,在床上放個網上買的小桌子,祈北山也剛好洗完葡萄回來。
兩人坐在床上邊吃邊聊。
“村長說,讓你和支教老師一起教書。”
“他擔任語文,你擔任數學。”
“我也要去教書?”
“這不是沒辦法嗎?村裏高學歷的只有你倆。”祈北山眨巴嘴“其實我也挺想去教學,不光能和晁老師待在一起,還能看着我妹。”
“小丫頭滿腦子想着畫畫,學習也不好好學,沈南,你去了一定要幫我盯緊我妹。”
“她要是這次考試沒考好,屁股開花的人就是我。”
“哈哈哈哈哈哈”沈南被逗笑了。
“祈北山,你老實說是不是看上那個“假潔癖”了?”
“假潔癖是誰?”
“晁老師。”
“滾蛋!什,什麽玩意啊!晁老師是男的!”
“唉,你他媽能不能小聲點!”沈南沒想到祈北山吼的跟火山爆發似的,吓得他連忙捂住了人的嘴“我奶還在屋裏頭呢!”
“唔唔!”祈北山連連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沈南這才松開手接着說“我知道他是男的!這不是剛才見你表情太猥瑣了嗎?”
“屁嘞!我只是欣賞晁老師長的帥,兄弟性取向一直都是美女。”
“你可別給我亂扣屎盆子啊!”
沈南哈哈大笑。
祈北山記仇嘟囔“還說我喜歡晁老師,我看是你喜歡晁老師才對。”
“祈北山你可別瞎說啊!”
“就算!就算老子喜歡男的,也不會找那個有潔癖的當老婆!”
“喜歡男的~哦~”祈北山擠眉弄眼。
沈南臉黑如鍋底
“祈北山你丫找死是不是,老子喜歡女的!”
*
相比沈南那邊的小打小鬧,晁衛這邊就顯得雞飛狗跳了。
村長一大早就把他請了過來,接着村長家就一擁而至來了許多村民,将本來就不大的圍得水洩不通,大家七嘴八舌“老師,你多大了?”“老師你叫什麽名字啊?”“老師,你什麽時候教學生啊?”晁衛被問的腦殼疼,但更多的是嫌棄。
他盡量避免與村民的接觸,一一回答問題
“晁衛,二十五歲,明天。”
村民像是十萬個為什麽,問題滔滔不絕,晁衛從早晨待到下午,身上已經被汗水熏入味了。
天氣炎熱,村長家風扇都開的最大檔,不光晁衛熱,擠在一起的村民也熱。
有的人打完招呼就走了,但一大部分非要和他待在一起唠家常。
下午四點,晁為終于忍不住,宣告自己要走了。
“老師,這麽早就走哇。”
“老師能不能握個手再走啊!”
有老人攔住他。
晁衛有重度潔癖,看着年邁的老人,晁衛禮貌表示拒絕,并向這群眼巴巴看着他的人說明自己并不喜歡和別人接觸,但總有幾個聽不懂人話的,一個青年人強行抓住了晁衛的手“老師,別這麽見外嘛,大家只是想和你握個手而已!”
那一瞬間。
晁衛的雞皮疙瘩布滿全身。
“別碰我!”晁衛用力甩開。
青年人笑笑“老師的手還挺好摸的。”
屋內安靜了下來,大家面面相觑。
“你再說一遍!”晁衛氣的胸膛起伏,差點就要撲上去打人了。
“老師!老師別激動!”
“小滿!還不過來和老師道歉!”
“這是你的兒子?”晁衛語氣冰冷。
“是……,老師,你別生氣,我讓他給你道歉!”
村長呵斥“魏滿,給晁老師道歉!”
“不用了。”晁衛覺得自己再待下去要忍不住吐了“我看他也不想在口頭上和我道歉,那就給我寫一封道歉信明天送到學校吧。”
“晁老師放心,今天晚上我一定監督他給你寫!”
晁衛回去連洗了三遍澡,用了三次沐浴露,接着又把地全部拖了一遍,換上新衣服才好受些。
晚上八點,晁衛來到書桌前準備備課。
早上村長已經和他商議過了,村裏有個剛從學校回來的大學生,這三個月裏,他教語文,大學生教數學,等大學生走後,他在兩科一起教。
晁衛對這個要幫他一起教書的大學生沒有多大興趣,只希望對方能和他一樣愛幹淨。
當然,這也是不可能的。
拿他這兩天遇到的人來講,沒有一個是愛幹淨的。
除了第一晚來給他送東西的那個脾氣爆的泥猴順眼些。
晁為翻開課本,看到第一課姓沈的作者時,突然想到,這個大學生也姓沈。
叫什麽來着?
沈……沈南!
一大早,沈南就打了個噴嚏,他穿着黑色睡衣蹲在院子裏刷牙,泡沫糊了滿嘴,跟長了胡子一樣。沈南吸了吸鼻涕,想誰又罵他了?
換好衣服,沈南騎着昨晚推出來的二蹦子去學校。
學校還是跟以前一樣破,但是不同的是校門口的草拔了,門口看起來光禿禿的,沈南心想,還不如不拔呢!
“小南來啦!”
村長穿着白襯衫站在門口和他打招呼。
“村長好。”沈南下車和他打招呼,離得近了,能清楚的看見白襯衫上面的毛線。
“教室在一樓哈,這三個月就拜托你和晁老師一起幫孩子們學習了。”
“孩子們可都是祖國……”
“美好的花朵。”沈南接話“村長你就放心吧,我肯定好好教。”
村長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動的熱淚盈眶。
沈南頓時感覺自己像個十惡不赦的混蛋突然改邪歸了。
“教室在一樓最後一間,小南,你能不能幫村長把這個交給晁老師?”村長從褲兜裏掏出一個疊好的長方形紙條。
“不就幾步的路嗎?你自己不交給他?”
“我等會還要下地呢!”
沈南只好接過紙條,他把東西揣兜裏,車子推到門口旁邊的停車場,見裏面只有他這一輛自行車,他就忍不住愉悅。
沈南到班級的時候,裏面只有八個孩子,他只認識祈北山的妹妹。
小姑娘坐在最後一排,用小畫板畫着什麽東西,惹的旁邊的小孩頻頻扭頭。
教室裏沒有“假潔癖”的身影。
沈南當了這多年學生,還是第一次當老師,雖然只有三個月,但他內心還是非常激動,尤其是站在講臺上的時候,除了緊張,還有點小興奮。
“咳,晁老師呢?”
“晁老師剛才出去了!”
“哦。”沈南捏着口袋裏的紙條,學着之前的老師發號施令“你們在這裏好好坐着,不準跑出去,聽到了沒有!”
“聽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