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第 39 章

雲紗沒有貿然帶着春草去王二貴家,那邊也不知什麽情況,但她正好有了那份契書在手上,就算是春草的什麽親戚真來分家,她也是不怕的,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顧氏點了點頭,覺得她說得對。

“瞧王二貴那個鬼樣子,他兄弟指定也是差不多的人,都說小鬼難纏,你一個年輕漂亮的小娘子可別去吃了虧,有什麽事什麽話就讓他們到我家來說,讓我男人給你做主,反正你不是有那個契書嗎?”

雲紗笑笑,道了謝,繼續幫她摘菜,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着。

她算是看出來了,顧氏雖然有時候心直口快地讓人分不清是誇還是損,但心地确實很好的。

臨近中午,菜已經炒的差不多了,有魚有肉,還有兩個素菜,一個湯。

蔬菜是顧氏自己家種的,蒸茄子和炒冬瓜,一塊肉分成了兩份,一份毛豆炒肉絲,一份做了肉丸湯,還有一盤紅燒的大草魚,和雲紗認知中的做法略有些不同,但聞起來一樣的香。

顧氏将菜都端上桌,吩咐王娟兒道:“快去瞧瞧你爹在王二貴家幹啥呢,怎麽還不回來?飯總要吃吧,難道還讓雲娘子等着?”

王娟兒抹抹嘴巴邊的糕點碎屑,立刻跑去了。

顧氏嘟囔了兩句貪吃,将糕點盒子收起來,坐在桌上問起雲紗家裏的事。

“你男人怎麽樣了?身體還好吧?”

八卦真的是人的天性。

雲紗看了春草一眼,春草抱着香燭紙錢坐在門口的小凳子上有些發呆的樣子。

她道:“還好。”

顧氏拍了拍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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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嬸子為你好,一定要勸你一句,如果你男人身子不行,你現在年輕又沒孩子,一定要為自己将來打算,最好悄悄存點積蓄,有些有錢人家很精明的,翻臉不認人的情況也不少,雖然你說雲氏米行是你本家,但這事你娘家其實也幫不了你太多,你還是得自己留個心眼。”

雲紗有些想笑,果然撒一個謊就要用另一個謊來圓。

但事到如今,她也說不了什麽,只能點頭。

顧氏這話讓雲紗想起楊白羽,那日他可憐兮兮地問她,能不能永遠留下來。

她當時愣了一下,先是莫名心虛地裝傻。

“什麽意思啊?”

楊白羽很敏銳,似乎一瞬間就捕捉到了她逃避的情緒,緩緩松了她的手,有些失落地蜷縮起來。

“我就知道你有些事情是在騙我。”

“我騙……我騙你什麽了?”

雲紗抿了抿嘴,她在楊白羽面前沒有主觀惡意上撒謊過。

除了那個仙女下凡和小時候半編半真的糗事。

“你是不是也嫌棄我?”

楊白羽聲音低啞地問。

雲紗目光落在他墨發映襯下的蒼白的側臉上,似乎瞧見眼尾暈出的一片緋紅。

“怎麽會呢?”

“你說,你之所以留在這裏,是為了我,你是為我而來,對嗎?”

雲紗此刻啞然。

她編了那個仙女下凡拯救文曲星的謊話,現在卻開不了口。

楊白羽伸手拉着被子蒙上。

聲音悶悶地從被子下面傳出來。

“我就知你是騙我,既為我而來,就不可能棄我而去。”

雲紗蹲在腳榻上,趴在床頭輕拽着被子。

“我何時說我要棄你而去?”

被子下少年不說話。

雲紗嘆了口氣,柔聲道:“就算我有一天因為某種原因會離開楊府,但離開楊府和丢棄你并不是一回事啊。”

小狗因這話瑟縮了下,沉默半晌,氣道:“……你走吧,反正早晚要走的。”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雲紗當時完全不知該如何繼續下去,便起身離開了。

第二日聽聞梁程跟着梁老爺出門去了,沒時間去打擾楊白羽,她便也沒去,抓緊時間和春草将紙錢串子剪好了。

今日又是一大早就出了門,所以更是沒去扶光院看一眼。

不過她想,既然墨竹和蜜合都沒來找她,想必楊白羽是沒事的。

“雲娘子,你在想什麽呢?”

顧氏的聲音将她飄遠的思緒拉了回來。

雲紗道:“我在想王二貴他們家的事。”

顧氏啧了聲。

“你也別太着急,不是有王二貴親手寫的契書嗎?就算告到官府去,也能把這個理說清的。”

雲紗點了點頭。

沒多久裏正跟着王娟兒回來了,大汗淋漓的模樣,一進門顧氏趕緊給他倒了杯水。

裏正來不及跟雲紗打招呼,先是咕嚕咕嚕将一碗水灌下肚,才松了口氣。

“雲娘子,王二貴家你就別去了,他們聽說王二貴有一封契書把地契房子都留給春草,正鬧呢,說春草只是個不懂事的小丫頭,按道理來說也該由他們做長輩的代為照顧,等她嫁了人了再還給她,做嫁妝什麽的。”

顧氏立即發作:“去他娘的鬼!這話聽着誰信啊?不過是仗着春草年紀小,他們好拿捏嗎?王二貴雖窮,好歹沒把地契當了,這地契要是落在他們手裏,他們還會還給春草?我看這話就是說給鬼聽,鬼都不會信!”

裏正臉色一變。

“說什麽鬼不鬼的,不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嗎?”

顧氏張了張嘴,也有些忌諱,忙憑空對着大門作了作揖。

“各路祖宗和野祖宗都勿怪,不是說你們。”

裏正見春草愣愣的,便問:“春草,你怎麽想的啊?”

春草有些茫然,随即道:“我聽我們家姑娘的,她說什麽就是什麽。”

裏正看向雲紗。

“雲娘子,這事你倒不用擔心,王二貴的契書還在我手裏,地契也是我收着的,到時候可以一并給你,你避着王二貴那兄弟點,我瞧他們一家人不好惹的樣子,今年這天氣,本也有些收成不好,估計他們家過得也艱難,聽說王二貴沒了,就想着撈點小財回去。”

雲紗立即道了謝。

“我知道,不會主動去招惹起沖突的,容我多問一句,春草的爹被埋在何處?”

“自然還是村後那片地,就埋在春草娘邊上,不過墳可就小多了。”

裏正苦笑,“你對春草好,春草娘的墳就修得氣派,王二貴的那座墳則是我先墊了點錢,自然也不能盡善盡美,還望娘子勿怪。”

“不會不會,您墊了多少,我現在就還給您。”

“不多,就兩貫錢而已。”

雲紗立刻拿出五貫錢放在桌上。

“我先前并沒有預料到他會這麽快……所以這次的祭祀品也只準備了春草娘一份的,若您方便,還請托人幫我買些回來。”

她看向春草,輕聲說:“雖然他不配當爹,但人已逝,就不多說什麽了,今日中元,還是讓春草盡份孝心。”

顧氏拉着她手,感嘆:“欸呀,小娘子年紀輕輕,模樣又好心地又好,真是一等一的好姑娘了,怎麽偏偏婚事不好,我跟你說,我們隔壁村有個瞎子,算命可準了,你要是不急着回去,我領你去算上一命,看看你的姻緣要怎麽走。”

這份瞎編的婚事在顧氏這兒好似繞不過去了似的。

雲紗讪笑:“……多謝您好意,今日不好太晚回去。”

顧氏恍然:“瞧我,話趕話說起來,又忘了今天的日子了,也是,先趕緊吃中飯吧,吃完了你和春草去她娘墳前把紙錢燒了,早些回去,別等太陽下山了再走,容易招惹不幹淨的東西,尤其是你們這樣的小姑娘家。”

雲紗應了聲,招呼着春草一起。

飯後裏正翻箱倒櫃,将王二貴的地契和房契取了給她。

因為王二貴死的突然,所以喪事算是他一手操辦的,簡單買了棺材收斂就給他出殡了,他在他家裏找到的地契房契自然也是自己收了起來。

午後雲紗和春草拎着大袋準備好的紙錢去春草娘墳前。

裏正和顧氏也忙着準備晚上的祭祖事情,就沒跟過去。

誰知雲紗和春草前腳才剛到,後腳就不知從哪兒竄出來四個人,三男一女,看起來一臉兇相,将她們攔了下來。

當先的男人大約五十歲,胡子拉碴着,頭發隐約有些花白了。

一身粗布短打,手上布滿了老繭,眼窩有些許凹陷,看起來面色陰沉。

他令人不舒服的目光緩緩掃過雲紗和春草,雲紗往前走了半步,将春草擋在身後。

那人的目光便自然定格在她身上。

“我猜得不錯的話,你應該就是別人告訴我的,買我弟女兒當丫頭的小娘子?”

雲紗不動聲色。

“沒錯,我姓雲,春草是我……”

“我不管你姓什麽。”王大貴一揮手,打斷了她的話,“看你年紀輕輕的,怎麽這麽不講理呢?”

雲紗皺眉。

那王大貴旁邊站着的矮胖女人就立即接了話頭,上來就是指責:“春草當了你家丫頭不丫頭我們管不着,但王二貴沒了,他的田産房産跟你可沒關系吧?你卻跟那個裏正裏應外合,想獨占了去?這分明是我們王家的事,跟你可半毛錢關系都沒有,你少做大夢!”

她的聲音有些尖細,聽起來讓人耳朵有些不舒服。

雲紗愠聲:“王二貴的遺産自然跟我沒關系,但都屬于春草的,跟你們也沒什麽關系,有王二貴摁了手印的契書為證,我自然不會要。”

“你少假惺惺的了,春草年紀小,她懂什麽啊?她跟你做丫頭,還不是三言兩語你就能哄她去?”

譚氏冷笑着,聲音越發大,“真是想不到啊,看你模樣也是個有錢人家出來的,竟連區區兩畝良田都要侵占,真當這世道沒有王法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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