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第 42 章

楊白羽怔了下,小欣喜盈上眉尖。

他輕輕拿起那顆糖,卻沒吃,而是收了起來。

雲紗用眼神表達訝異。

他撇了下嘴角:“今日祁洛川過來施針,施針之前要吃藥膳,苦得很,留着之後吃。”

雲紗笑了下。

祁洛川過來時,他們已經吃過飯了。

雲紗嗓子有些幹疼,雖然餓,卻只喝了點粥。

而楊白羽則吃了份藥膳,是加了藥材和牛骨熬制出來的,藥味兒很大。

看他吃飯時緊鎖的眉頭,也知味道想必不大好。

但是楊白羽一點也沒矯情,默默吃完了,令墨竹很是驚訝。

從前小公子總是心不甘情不願的,要鬧一鬧,或者讓人哄着才會吃一點,也從沒吃完過。

她看了眼雲紗,看來她真是公子命中天降的救星。

祁洛川來的時候一見到雲紗,便不禁浮現訝色。

他來楊府的次數多,卻并不怎麽碰見她。

前幾次與她說話,他總覺得她是個略特殊的女子,不過只是感覺,具體說不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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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紗給他讓了位置。

祁洛川朝她點了下頭,坐下來打開針包。

楊白羽說:“先給她看。”

祁洛川手一頓,再度看向雲紗。

雲紗有些意外,但也沒拒絕,伸長了脖子給他看。

“今日被人掐了下,從後面……”

她簡單演示了一遍,“手指用力扣在了喉結處……說話有些疼。”

“有人掐你脖子!”楊白羽驚怒,“是誰幹的?”

祁洛川也很吃驚,湊近了仔細瞧了瞧,并用手輕輕觸碰了下她的喉嚨處:“這樣痛不痛?”

雲紗顫了下,咳道:“……有點。”

楊白羽拉住祁洛川的袖子往後面拽了拽,聲音冷淡。

“祁洛川你眼睛不好嗎?不用湊那麽近。”

祁洛川和雲紗雙雙怔住。

驀然兩人相視一笑,祁洛川起身去翻找了藥箱,從裏面拿了一份用小河蚌裝的藥膏遞給她。

“我師父研制的藥膏,活血化瘀消腫都管用。”

雲紗心念一動,問的更清楚了點。

“臉上被人打了,腫了起來,也可以嗎?”

楊白羽愠聲:“誰打了誰?”

雲紗朝他搖了搖頭,示意以後再說。

“可以。”

祁洛川回答這話時,視線忍不住落在了她的臉上。

她的臉平滑白皙,并沒有紅腫。

“可以用冷水浸濕毛巾敷一敷再塗藥膏。”他補充說明。

雲紗點頭道謝,又輕聲道:“祁大夫,你開始吧,我出去等。”

楊白羽立刻喊:“雲紗。”

雲紗站住回頭看他。

他蒼白的臉上跳躍着燭火,亮晶晶的眸子卻好似蒙了層白霧。

他什麽也沒說。

雲紗卻明白了,笑着比口型:“我不走。”

楊白羽放松了下來,在床上乖乖躺好。

雲紗則拿着藥膏走出去找春草。

過了會兒她見時辰差不多了才進去,祁洛川正在收拾藥箱。

雲紗聲音極輕。

“怎麽樣?”

祁洛川同樣低聲回:“施針難免疼痛……大約睡着了。”

雲紗點頭,目送他出去,自己則是坐在床邊,用一旁的帕子濕了水擰幹,替楊白羽擦着汗。

“雲紗……”

他緩緩睜開眼,聲音和精神俱是疲憊不堪。

“沒睡着嗎?”

“很困,但是……”小狗輕輕蹭了蹭她的手,“怕你騙我,怕你走了。”

雲紗微怔,心有些柔軟地化開。

“我就在這裏陪你。”

楊白羽困得眼睛都有些睜不開了:“……不要騙我。”

“嗯。”

雲紗替他擦着臉上和脖子上的汗,“疼嗎?”

“你不在的時候有點疼。”他夢呓般,“聽你說話就不疼。”

雲紗手頓了下,心裏說不清什麽感覺。

也許她的努力一開始就是錯的,因為楊白羽如今已經信任她,依賴她,可她沒辦法一直留在這裏,除非讓她抛卻作為二十一世紀雲紗的那部分自我。

可她似乎沒有那麽偉大。

在這個不屬于她的世界,她連适應尚自艱難,不能護住自己,又何談去救贖別人。

“睡吧,等你睡着了我再回去。”她輕輕摸了摸他的頭發,像羽毛輕拂過。

楊白羽費力将眼睛睜開一條縫,長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扇形陰影。

“那明天也不走嗎?”

“不走。”

“後天呢?”

“不走。”

“嗯……”

雲紗再看他時,他已呼吸均勻,睡着了。

這一夜,雲紗躺在稻香院的床上,有些難以入眠。

脖子雖塗了藥膏,但難受不減,藥膏也沒那麽快就發揮作用的。

她腦子裏亂亂的,走馬燈似的,掠過今日發生的所有事。

許久,她抱着被子蜷縮着,雙肩輕顫,一邊嘆氣一邊淌淚。

委屈嗎?

能不委屈嗎?

從前,她生活在熟悉地令她充滿安全感的世界,她身前身後站着無數人,父母,老師,朋友,還有健全的社會秩序和完善的法律。

但在這裏,只有她自己去面對一切。

她甚至沒什麽準備。

有時候她甚至在想,難道她在前世犯了什麽十惡不赦的大罪嗎?所以才将她從那個熟悉的世界剝離,被抛棄在這樣一個陌生的令她慌張的地方。

她從小到大偶爾會想,人死了之後會去哪兒呢?

是陰曹地府還是得道成仙?這世上有平行世界嗎?還是說,她會輪回轉世,從一個嬰兒開始一個全新的人生。

她注定得不到答案。

但無論何種結果,在那刺耳的大貨車鳴笛響起的時候,都沒想過是眼下遇見的這種。

她不知何時睡着的,但這一覺睡得不好,亂夢頻發。

以至于她很早就醒了,頭疼得有些難受,像是有根神經繃得很緊,時不時跳躍一下,仿佛閃電從腦子裏劈過去。

昨夜塗了藥膏,但一覺起來嗓子反而更難受了。

她對着鏡子看了看,脖子上那一圈淤青似乎淡了點,但她喉嚨軟骨處,仍是幹澀的疼。

春草也起得早,她推開雲紗的房門,給她打來洗漱的井水,訝異地看見雲紗坐在窗前的梳妝臺前發呆。

“姑娘怎麽起這麽早?”

雲紗艱難吞咽了下,一開口聲音卻比昨日更啞了。

“我看看你的臉怎麽樣了。”

春草一聽她的聲音眼圈就紅了。

雲紗忙起身過去抱了抱她,笑道:“大早上的別哭。”

春草擡手拭眼睛,哽咽道:“嗯……姑娘,什麽東西對嗓子好?我出門去買些回來。”

雲紗道:“我也不知道,不過沒什麽大事。”

早上喝了清粥,雲紗特意将粥放在涼水裏冰了一會兒,雖然對胃不好,但嗓子被冰一冰,确實舒服得多。

她攔不住春草,早飯過後,春草就出門買對嗓子好的東西去了,說是挨個找藥鋪打聽打聽再說。

沒一會兒,便有個伶俐的小厮過來傳話。

“雲姑娘,老爺夫人在花廳議事,請你過去一趟。”

雲紗問:“還有其他人嗎?”

“梁老爺也在。”

“梁二公子呢?”

“我來時沒有瞧見,許是沒有起來。”

雲紗不再多問,略收拾了一番跟着小厮出了門。

都說冤家路窄,路過荷塘時,正巧遇見梁程拿着把扇子有些吊兒郎當的樣子從她另一邊穿過回廊過來。

“這麽巧啊。”

梁程眼中噙着笑意,仿佛全然忘了上次在扶光院被雲紗怼的狼狽。

“大早上的去哪兒啊?”

雲紗皺了皺眉,不想理他。

小厮代為答道:“老爺夫人請雲姑娘過去議事。”

“雲~姑~娘~”

梁程有些陰陽怪氣地念着咬着重音,笑了聲,“嫁了人還是姑娘啊?這府裏的人怎麽不稱呼少夫人呢?”

他故意朝小厮說了句:“沒規矩。”

小厮只能尴尬的笑了笑。

雲紗擡腳就走,梁程卻身子一轉,跟她并排而行。

“不是去花廳議事嗎?想必是為了陽璃果的事吧,那我也去。”

不提這事還好,一提這事雲紗就來氣。

她站住腳步,擡頭冷眼盯着他。

她的眼神似乎有刺,梁程不悅:“你這麽看着我幹嘛?”

雲紗忍不住沒出息地紅了眼。

“為什麽……偷我的番茄?”

“番茄?你取的名字?”

梁程挑眉,有些好奇,“我還想問你,你是從哪裏移栽來的?聽說只有域外才有,但在京城,那陽璃果的幼苗都被嵊樓獨占了。”

他不在意的态度讓雲紗突然來氣,雙手一推,将他推地往後踉跄了幾步。

她聲音因憤怒和委屈而抑制不住地顫抖。

“小偷!……偷我的東西!”

梁程扇子一收,正要生氣回擊,撞進雲紗微紅的眸子,忽然怔了下,有些不知所措地挪開眼神。

“我……我也不知道是你的啊。”

雲紗深吸幾口氣,再也不想跟他說話,大步匆匆地往前走。

梁程忙追上去:“喂,你哭了嗎?”

雲紗裝作沒聽見,越走越快。

梁程:“不就是采幾個果子嗎?我又不知道是你的,再說了,現在知道了,我大不了賠你錢就是了,有什麽好哭的?”

雲紗猛地站住腳步,咬牙瞪他。

“梁程,你真令人讨厭!”

梁程愣住,再回神,雲紗已經走遠。

雲紗步入花廳時,楊文與梁集在喝茶,相談甚歡的樣子,并沒有見到楊夫人。

她開口問:“找我嗎?”

楊文先是微怔了下,旋即板着臉,端着長輩的架子。

“你在家裏時,長輩不教你規矩嗎?見到我和梁老爺,怎麽不知道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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