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65章 第 65 章

下午雲紗并沒有同林陽鴻聊很久,因為有人尋了過來,站在田埂間等他。

她還記得那會兒當他聽見她說要繼續種稻子時,眼中一閃而逝的驚詫。

“還能繼續種稻子入秋之後天冷,稻子如何生長”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八月底種,稻子長得快,不到十一月就能收,那會兒還不算很冷。”

“以前不是沒有人試過,但得不償失,稻子不長。”

“是,日照短,溫度低,确實不利于水稻生長。”

“你卻有信心”

雲紗只是說:“我試試。”

即便失敗也沒什麽,因為失敗是必然且常見的。

失敗了就從明年開春播種,重新來,她可以比別人早一個月收稻子,也就能早一個月種二季稻,成功率就會大大增加了。

當然這一切都是她的初步設想。

下午的時候雲紗和春草一起在院子裏鋤雜草翻土,她不打算從二十畝良田分出種菜的地,她和春草只有兩個人,一片院子足矣。

因為她不打算在種菜上投入過多精力,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就像之前種番茄,最開始也不過想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以及,找點事做。

太陽還沒落山,天就忽然陰了下來,不一會兒悶雷滾滾。

春草忙将晾在院子裏的衣服收了起來。

“姑娘,快進屋吧,等會兒要下雨了。”

雲紗應聲,進屋找來抹布将門檻擦了擦,坐在門檻上,看着雨幾乎是轉眼間就從天而降。

很大的雨,被風吹的洋洋灑灑,毫無章法。

閃電不是很明顯,雷聲卻滾滾,大約是從遠處炸響,一路傳到了這裏來。

她托着腮想,不知怕打雷的小狗此時在做什麽。

扶光院。

蜜合走到墨竹身邊輕輕拍了她一下,她卻吓了一跳,下意識先捂住耳朵:“怎麽了?”

蜜合笑道:“你這樣怕打雷,那我替你守着吧,你回房休息一會兒。”

墨竹的視線落在不遠處廊下的楊白羽身上,他安靜地坐在那兒,安靜地看著書。

“這樣大的雷,公子怎麽還能有心思看書呢?”

“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們公子從不怕打雷。”

蜜合拍拍她,“快回去吧,你站這兒提心吊膽的,也當不好值。”

墨竹點頭走了。

蜜合守在廊下,時不時安排院裏的小丫鬟們做些小事,偶爾也會低聲閑聊幾句。

但餘光一直注意着楊白羽那邊,以防有什麽吩咐。

于是楊白羽書卷一放下,她的視線就挪過去了。

“過來。”楊白羽道。

“欸。”

蜜合應了聲,忙走過去,“公子要做什麽?”

“你們在聊什麽?”

“打擾到公子了,奴婢錯了。”

楊白羽皺眉:“我聽見了,你們提到了春熙樓,還有嚴公子,什麽事?”

蜜合遲疑:“也不過閑話幾句,前幾日偶爾聽春熙樓回來的小厮說,那日王舉人一群人在春熙樓喝了一夜的美酒,酒錢高達幾十兩,是該其中一位姓嚴的公子付錢的,偏他拿不出錢來,還說是春熙樓合夥做局騙錢,于是鬧到官府去了。”

“事實是什麽?”

“說是一位姑娘同那位嚴公子有仇,騙他說已經付了酒錢,讓他們随便喝,但這是咱們酒樓裏的人說法,外面只說這位嚴公子喝醉了鬧事,耍無賴不給錢,他父親是衙門中人,夫人讓春熙樓讓了一步,只分次結清酒錢就好,聽說那位嚴公子被他父親狠狠打了一頓,如今在家裏羞愧地不敢出門呢。”

蜜合說着笑起來,“不知什麽樣的姑娘竟這般記仇,倒讓人有些痛快。”

“春熙樓的人都不認識那個姑娘?”

“說是都沒注意,大家都忙着,也沒記着誰說了什麽,或許趙掌櫃還能記得,小厮說那位姑娘是同他說了好幾次話的。”

“讓趙掌櫃來府裏一趟。”

蜜合驚詫。

“公子可是要打聽那姑娘?”

她瞬間就明白了:“公子覺得那是雲紗姑娘?”

她忙彎下腰放低了聲音。

“若真是雲姑娘,公子反而不能見趙掌櫃,否則夫人必然知曉,公子何必同夫人鬧得不愉快呢。”

楊白羽聲音冷淡了些。

“你還不能替我做主。”

蜜合一見楊白羽不高興,便解釋道:“我的意思是,我可以悄悄去打聽一番,不必公子出面。”

“愚蠢,你是扶光院的人,趙掌櫃自然認得你。”

蜜合讪讪。

她真是犯蠢了,扶光院的一切動靜基本逃不過夫人的眼睛。

雷聲陣陣,逐漸遠去。

雨也小了不少。

夏天的雨就是這樣,來得快,去得也快。

雨後空氣有些濕濕涼涼,蜜合低聲道:“公子進屋吧,別在外面吹了涼風。”

楊白羽恍若未聞,望着廊下垂落的雨簾不知在沉思什麽。

蜜合知道他的脾氣,便沒有繼續出聲,而是等了一會兒,正當她忍不住再次出聲提醒時,楊白羽忽然擡起眸子來。

“我要出府。”

蜜合怔然,旋即面露驚駭。

上次公子出府去鄧園,淋雨生了場大病,到現在都找不到原因,夫人為此耿耿于懷。

是萬不可能再讓公子出府的。

同樣的事情她絕不允許發生第二次,因為風險是她無法承受的。

她們做丫鬟的就更不敢承受了。

楊白羽道:“不是現在。”

蜜合松了口氣,又好像沒松。

不是現在,那還是早晚的事,結果又能有什麽改變呢?

她怔怔想着,公子果然是極喜歡雲紗的,便是她沒問也知,出府必然是為了找她。

可夫人,大約是不會讓她與公子在一起的。

楊白羽說出這個決定之後反而輕松起來。

他說:“去幫我把梁程叫來。”

*

雲紗望着落了新鎖的院門很是高興,鐵匠很靠譜,除了幫她重打了一把鎖,還用鐵釘鐵片将整個院門都加固了一遍。

當然,她也是給足了錢的。

沒幾日後,更讓她感到驚喜的是,那位林先生真的讓人将她需要的家具運了過來,浩浩湯湯的,拉了好幾車,停在田邊小路上,靠人一次次搬進來的。

不知因她買的多,還是因為林先生的身份不一般,這些桌椅板凳說是二手的,卻很堅固耐用,桐油也像是新刷過一遍,不但價格給的很優惠,還額外送了些矮凳子和小箱子。

雲紗一一結了錢,拿錢的人也客客氣氣地走了,甚至還主動問她要不要還個價,弄得雲紗反而不好意思。

她本想見到林先生當面道謝的,但他一直都沒來。

秋收農忙已逐漸開始了,估計的确要忙很一陣了。

這幾日幾乎每天下午都會下一會兒雨,要不了一個時辰又停了,雖然夏末的雨來去匆匆,氣溫也沒怎麽降,但到底讓人能提前察覺到秋天逐漸臨近的腳步。

這天大早,雲紗抱着一盆衣服去到湖邊,遠遠就見到一個人正在湖裏沉浮,似乎落水了。

她放下盆趕緊跑了過去,在湖邊撿起一根樹枝遞上去,喊道:“快抓着!”

那人十分狼狽地抓住了樹枝,藉着雲紗的力慢慢靠近了岸邊爬了上來。

“多謝雲姑娘。”

那人咳了幾聲,連聲給她道謝。

“咦?……”

雲紗定睛,瞪大了眼,“祁大夫?怎麽是你啊?”

他上了岸,渾身濕透,不停地往下滴水,只能卷起衣擺和袖子用力擰幹。

“我也沒想到,再見到姑娘是如此狼狽情态。”

祁洛川苦笑,“我是去澤麓山采藥的,下山的時候跌了一跤,這幾天下雨,山路泥濘,弄髒了衣服,本打算來湖邊洗一洗的,誰知岸邊濕滑,沒站穩又跌了下去,好在湖邊水不算深。”

說罷他站直身子,拱手行了大禮。

“祁某多謝雲姑娘救命之恩,此生必定設法報答。”

雲紗笑着擺擺手。

“別這樣,我不過舉手之勞,就算我剛剛不在,你其實也能上來的。”

尋常人落水多半因為慌亂掙紮,姿勢不對越飄越遠,越沉越下,再加上腿受冷水一刺激就容易抽筋,更容易讓人無法冷靜,才導致悲劇的發生。

而她過來時,沒聽到祁洛川的呼救聲,到了近處也沒見他胡亂撲騰,反而十分冷靜地任由身體在水中慢慢漂浮,雙手慢慢劃水借力往岸邊逐漸靠近。

祁洛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是大夫,多少知道些自救辦法。”

“不過,雲姑娘你怎會出現在此處?”他問。

雲紗朝那小院指了指。

“以後那就是我家了,我住在那兒。”

祁洛川訝異:“你離開楊府了嗎?”

“嗯。”雲紗笑笑,沒有多談,跑回來的方向端了洗衣盆過來,蹲在岸邊洗衣服。

祁洛川的藥簍放在岸邊樹下,他撿起來背在身上。

“雲姑娘,你若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可以找我。”

認識一個大夫也不是壞事。

雲紗點頭。

“好,不過祁大夫,你就這樣走嗎?濕漉漉的不怕感……染風寒?”

她抓着衣服在清澈的湖水中浣洗了幾遍,客氣地道:“不如去我院中生火烤一烤吧。”

雖然她覺得祁洛川這樣的狀态的确容易感冒,但她發出邀請也的确只是客氣客氣。

身為大夫的話,應該再清楚不過會不會感冒以及如何治療的,哪裏需要她來關心,她只是随口一說,畢竟他們并不相熟。

但祁洛川或許沒有聽出她的話外之音。

他正色拱手行禮。

“多謝雲姑娘,那在下就冒昧打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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