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

第 7 章

顏凊斓的手冰涼的沒有溫度,被溫灼瑾溫熱的手到,如被燙到。

顏凊斓想掙脫,以她現在的力氣,紋絲不動。

顏凊斓對溫灼瑾的很是抗拒,另外一只手伸出想要推開溫灼瑾,卻是推了個空,摸索着往前,直到碰到了溫灼瑾的胳膊這才用了力道。

溫灼瑾呼吸一窒,伸手小心的在顏凊斓眼前晃了晃。

對方如寶石般剔透的眸子,漉漉泫然欲泣,卻沒有對眼前晃動的手有反應,看上去在盯着虛空的某處。

溫灼瑾的手又湊近了幾分,還是一樣的。

溫灼瑾方确定,眼前的女人,眼睛竟是看不見!

這麽漂亮的眼睛,竟看不見!

溫灼瑾心裏再次糾成一團。

看顏凊斓喘息着想要脫離自己的手,仿佛自己在欺負她一樣。

一時不忍,還是放了手。

對方看不見,就更加沒有安全感了。

只聽聲音,可能連她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楚。

“我是女子,為了在外面行走方便,扮了男裝,所以才被稱公子。”溫灼瑾頓了頓低聲說,旨在讓眼前的人放下戒心,只是這句解釋,首先在溫灼瑾自己這邊就有些心虛了。

“我帶你到了我的宅子,已經離開銷香館了,你現在是安全的。你身上有傷,需要盡快處理。你想活着,不是嗎?把簪子給我,你的手在流血,傷口裂開,不能再用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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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灼瑾繼續說道。

顏凊斓聽着溫灼瑾的聲音,身體的顫抖止住一些。

耳邊的聲音,清甜如夏的果子,帶着蓬勃的生命力,天然的能讓人産生好感。

只是,對于顏凊斓來說,這還不足以讓她放下戒心。

她身上還有那些人需要的東西。

他們可以有無數種設計,費盡心機對付她。

只要她不交出那東西,她就還有一線生機。

顏凊斓依舊是防備的姿态,手裏的斷簪依舊攥着。

“別靠近我,我殺不了你,可以自殺,你什麽也得不到。”

顏凊斓說,嗓音啞着,虛弱無力,顯得越發綿軟。

溫灼瑾輕

輕一嘆。

對待貓咪要有足夠的耐心。

那只獅子貓她也是花了很長時間,釋放善意,喂食,觸摸,一點點靠近,相處了許久,才慢慢被信任,不再對她伸出爪子撓了。

只是,現在眼前的人身上有傷,恐怕沒時間等到她信任自己的那一刻了。

溫灼瑾後退幾步轉身出去。

她還有一些香,是用來自保的,裏面加入的檀香和沉香的比例更大,而且還加入了曼陀羅,香方裏稱這種香是迷香,加強版的安神香,能在很快的時間讓人陷入沉睡。

這種香,即使在官店也買不到。

是她跟着找來的香方自學制作的。

裏面需要的香材市面上很難買到,還是高價從認識的女醫那裏買了點。

溫灼瑾只做了很少一點。

迷香丸有些太剛猛了,對身體有損。

溫灼瑾自己有用過,用時會産生一些奇怪的幻覺,醒來時頭痛欲裂。

不過,現下,女人身上的傷口在流血,腳踝處的傷尤其嚴重,而且還發着燒,等下女醫來把脈的話,她還這樣激動的話,也無法正常診治。

溫灼瑾斟酌了下,還是找出了迷香丸。

溫灼瑾再次進到室內,先捂住了口鼻,再點燃迷香丸,然後放到香爐裏。

顏凊斓眼前黑暗一片,只能聽到微弱的聲音,不知道對方要做什麽。

很快鼻端傳來一股有些發苦的味道,顏凊斓下意識的捂住了口鼻,腦袋已經有些暈乎了。

這香有問題。

很像那人用的香。

那少女話說的好聽,聲音也好聽,裝的那麽乖順,其實也是那人的走狗!

即使捂住口鼻,但也不能完全不呼吸。

顏凊斓本已是強弩之末,憑着意志力堅持着沒有暈過去,此時的香像是一只手,将她推了下,推下懸崖。

搖搖欲墜的清明,沒多久便不斷下墜,徹底沒了意識。

溫灼瑾在外面等了一會兒,再次進來端了熱水進去。

此時顏凊斓已經歪倒在床上了,一動不動了。

溫灼瑾收拾了下,将香熄滅,打開了門簾讓房間裏空氣流通,散去了迷香味道。

房間裏的地龍燒起來,溫度也升高了一些。

溫灼瑾坐在了床邊,伸手将顏凊斓抱起來擺好,平躺下來。

現在的女人終于乖順了,閉着眼睛,淚痕未幹,看着就可憐的很。

臉上還有血跡,和一些污漬。

溫灼瑾拿帕子沾了熱水,先給顏凊斓擦了下臉。

蓋住臉的頭發被撥弄到了一邊,臉頰被擦洗了一遍後,溫灼瑾看着顏凊斓怔愣了下。

原來已經覺得顏凊斓夠白了。

沒想到,臉上其實是有一層遮掩原本皮膚顏色的髒污。

擦幹淨後,膚色白皙剔透,即使被折磨了好多,皮膚依舊很好,如上好的甜白釉。

眉眼的輪廓清晰後,容貌比之前更讓人驚豔。

溫灼瑾愣神了下,不敢再多看。

清理顏凊斓的手時,溫灼瑾一根根的掰開她的手指,将那枚斷簪,從她的手裏取下來。

也不知道對方做了什麽,手指甲破損了好幾處,有幾個指甲蓋幾乎去了一半,看着就疼。

溫灼瑾小心的清洗了下,然後上藥包紮。

手指包好,溫灼瑾看了看顏凊斓身上多處破損的外袍,伸手把那袍子給解開脫了下來。

袍子能看出來原來的布料是不錯的,裏襯都是上好的用料,如鸾娘說的,這個女人,以前是養尊處優的“貴婦人”。

外袍去掉,女人顯得更嬌小了。

身上其他地方有沒有明顯的傷,看她裏衣的顏色便知道了。

主要的傷是手臂和腳踝的方向。

顏凊斓的腳踝上有鐵環箍着,還有斷掉的幾環鐵鎖鏈,那鐵環原本的尺寸可能剛剛好,不過因為顏凊斓從腳面到腳踝都腫了,還有大片凍瘡,那鐵環陷到了肉裏,上下也都有因為掙紮勒出的痕跡,血肉模糊,又加青紫一大片。

溫灼瑾倒吸了口氣。

手不自覺的顫抖。

銷香館竟是這樣對待那些“新人”的嗎?

要将那些可憐的人精神的骨一寸寸打斷,身體也要折磨的沒有力氣反抗逃走?!

扣住腳踝的鐵環,相接處并沒有鎖,而是擰在了一起,想要打開得用工具。

溫灼瑾

只能先清理了下傷處,抹了藥。

至于怎麽解,還要再研究下,找鐵匠鋪子看看。

腳上的傷處理的差不多時,金蕊在外面說鄭女醫來了。

溫灼瑾給顏凊斓蓋好,想了下又将床上的簾子放了下來,這才讓鄭女醫進來。

鄭女醫名鄭千芩,是溫灼瑾除了姜嬷嬷和舅母最熟悉親近的女性長輩。

溫灼瑾小時候多病,家裏便請的是她。

喜歡香道也是因為鄭千芩,跟她學了一些,一些關于香道的書,和香方最初都是從她這裏拿到的。

算是溫灼瑾半個老師。

“溫大小姐,大晚上,不讓我睡覺,還要出診。你又做什麽了?上次騎馬摔的可剛好沒多久。真是不讓人省心。”随着嘟嘟囔囔的聲音傳來,進來一個五十來歲的婦人。

團臉,圓眼睛,看着很親和,不過此時的臉拉着,似乎在生氣。

來人正是鄭千芩。

“鄭姨,不是我受傷。辛苦你了,診金給雙倍的。”溫灼瑾上前幾步接過了鄭千芩手裏的藥箱。

“前幾也不見你找我,今倒來了。沒受傷,叫我來做什麽?”鄭千芩打量着溫灼瑾,看着的确沒受傷。

“是……是我救了個人。她受傷了。麻煩鄭姨看看。”溫灼瑾說。

鄭千芩看了眼溫灼瑾,也不多問了。

這幾京城動蕩,發生什麽事都不稀奇。

鄭千芩給顏凊斓把脈,再查看了下,無法問顏凊斓,溫灼瑾配合說了下她的情況。

“元氣衰竭,胃氣已敗,本就是近于敗脈,體內又有一股邪氣糾纏,恐怕是命不久矣。”

鄭千芩檢查了下蹙眉道。

“怎麽可能?!你确定嗎?”溫灼瑾吃了一驚。

明明剛才還奮力掙紮,看着如炸毛的貓,雖說虛弱,但是活力在的,有生氣。

鸾娘将贖身價一降再降,她是有些懷疑的。

但是人已經失明,腳踝又那樣,恐怕走路困難,情況已經很壞了。

溫灼瑾還抱着一絲希望。

“你不信又來找我做什麽?身體狀況差本是可以慢慢将養好的,但是……她又中了毒,這毒,我也無法判定是什麽毒,

看情況應該是一種香毒, 失明便是這毒引起的。若是沒有解藥, 這毒會不斷的破壞,最後身體徹底衰竭。”鄭千芩說。

溫灼瑾緩了口氣接受了這個事實。

“鄭姨,一點辦法都沒有嗎?”溫灼瑾問。

“辦法倒是有。和毒的破壞力拉扯,用藥吊住命,然後抓緊時間找解藥,盡早找到解藥,解毒後,再養身體。否則都是治标不治本。”鄭千芩說。

“麻煩鄭姨先開方子出來。中了什麽毒,等她醒來我再問問,看看能不能問出來。”溫灼瑾想了下說。

她既然把人救了回來,救人救到底,就沒道理再放棄。

“……救她可不容易。這身體衰敗的厲害,還要和毒性拉扯,用的藥可都不便宜。一副藥至少需要百兩銀子,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救不起的。更何況,香毒解不開,也是徒勞。她是何人,若不是親娘,你還是送她回家人身邊吧。”

鄭千芩說道。

對溫灼瑾,她說話一貫是直接的,長輩對晚輩的态度。

“鄭姨,你先開方子吧。”溫灼瑾頓了頓說。

已經被送到了教坊司,又送教坊司到了銷香館,還能有什麽親人?

溫灼瑾方才想起,鸾娘給了她一份身契,上面應該有女人的名字和一些信息。

她還有親人在?

“行吧,筆墨伺候,我先寫方子。”鄭千芩多看了幾眼溫灼瑾說着。

溫灼瑾回神,顧不得多想,先帶鄭千芩到了外間,給鄭千芩拿來了筆墨,幫鄭千芩研磨,讓她寫方子。

“鄭姨,那香毒呢,你不知道怎麽解,可知道擅長這方面的女醫或者郎中?”看鄭千芩寫完方子,溫灼瑾又問道。

“你在香道上的造詣早就超過了我,只是香毒涉獵的少,解香毒的法子未曾學過。我認識的人裏,能解這香毒的,你是最有可能的。”鄭千芩吹了吹紙面,對溫灼瑾說道。

“我?”溫灼瑾吃了一驚。

“自然是你。我只有一本淺顯的關于香毒的筆記,你拿去看看。你若是沒辦法,或者,能請得動天玄宮的人,那裏面應該有香道高手,只是花費會很高,你也知道,那裏面的人,銀子都要的兇。養身體的藥方在這裏,裏面的藥材年份一定要夠。”

鄭千芩說着,從藥箱裏找出一本小冊子給了溫灼瑾,同時将寫好的藥方也給了溫灼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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