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capture 19

capture 19

和岸岸分手後,晨曉打車回了奶奶家。

奶奶見晨曉回來,臉上不勝欣喜。小叼嘴,又想來吃什麽了,說昨天紀傑來了,還帶了醬板鴨子。

晨曉只是裝憨,是嗎。

“你跟紀傑沒事吧?”奶奶有些擔心。

“沒事。”晨曉敷衍了幾句,成功逗奶奶笑了。

奶奶說今天晚了,明天給她做麻辣小龍蝦。

晨曉洗了澡,才九點,打算找個電影打發時間,電腦界面一亮,郵箱的消息框就彈了出來。點開一看,是沈傑英的那篇專訪,Lucy作答後傳給她的。

比想象中的齊全很多。晨曉默默打了個分數。本來她都想好要惡作劇地胡寫一通,什麽沈傑英為即将失明而痛哭流涕,以及看見他顫抖的靈魂之類的。

出乎意料的是,沈傑英在這篇專訪裏大方地承認這是一款「研發失敗」的香水。他否決了百媚生的死與自己有關,在「很多人認為著名作家百媚生的死亡同“神秘香水”有很大關聯,對此你怎麽回應」這一欄問題下也沒有作答。

不過他在「為什麽把香水的發展規劃從法國移到中國」及「可否透露新系列的香水主題」下作了回應,指出締造香水的未來是香水行業的一致目标,而未來的方向就在中國,或者說一直在中國,作為有着深厚文化和歷史的民族,中國正處于香味繁榮的時代,尤其是千禧一代和Z世紀,此外,據歐睿國際預估,中國将在20年內成為全球第一大香水市場,他認為致力于國內香水行業的發展是非常有價值的。至于新系列的香水主題,目前還未确定,此外,他還在回答裏還透露自己是一名女性主義者。

“我可真沒看出來。”晨曉說。不過他肯接受這次專訪就已經很給面子了,難不成還指望他承認百媚生的死跟自己有關?如果真是這樣,她也不必做新聞了,直接改行做刑偵得了。

這時手機響了,晨曉一怔,還以為沈傑英是那種不見面就不會再聯系的人呢。

“怎麽了?”晨曉也懶得客套。

“看郵箱了嗎?”

“看到了。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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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會愚蠢到把采訪稿投進你們那個社長的郵箱吧。”

“啊?”不然呢?

“我就知道。”那聲氣,晨曉已經看到他鄙夷的表情了,“我明天會讓Lucy發給你一個郵箱,在傳給那個社長前你先投給那家雜志明白嗎?”

晨曉恍然,社長還真有不勞而獲的潛質呢。“沒想到你還挺心細。謝啦。”

“我是怕你糟蹋我的勞動。”又想起什麽似的,“你下學期就該實習了吧,有這篇采訪稿,我可以引薦你去任何一家演播室或者報社。”

晨曉很意外,他怎麽忽然熱竈起來了。

“想好了嗎?”

“什麽?”

“去法國。”

“我以為你開玩笑呢。”

“工作時間我從不開玩笑。”

晨曉翻了個大白眼,想你那瞎話說起來可是比黃河都泛濫呢。

他見她不說話,獨斷道:“既然你沒有異議,我有時間叫Lucy上門取你的照片和戶口本。其他事你不用管了。”

“不是——”

“對了,你的身份證找到了。不用補辦了。”也不等她答複,對話直接掐斷。

“——等我把話說完會死?”

Lucy果然如約而至。晨曉見Lucy巴巴過來要,只好給了,多問了句:“聽沈英傑說身份證找到了?”

Lucy用沈傑英的口吻回:“他說這種警犬的工作他做過不少。”還糾正晨曉是沈傑英不是沈英傑,“老實說你真的不是故意的嗎?是不是因為別人總叫你滕曉晨,所以你就要喊他沈英傑?你是唯一一個從沒叫對過他名字的人,他竟然不生氣。“

晨曉以為她至少對過一兩次,沒想到竟然一次沒對過,只有她這麽叫嗎?別人就沒叫錯過?不會吧?

-

翌日早上,晨曉聽到了客廳裏紀傑的聲音。

然後是奶奶敲門的聲音:“晨曉,晨曉起來了嗎?紀傑來了。”

晨曉應着,跳下床,手指梳了梳頭發,跑到門邊,平複了呼吸,然後風輕雲淡開門。

紀傑扶門框站着,也就一個月沒見,他瘦了,也憔悴了。眼睛像月食一樣蝕進眼眶裏。其實晨曉也不比他好多少。

紀傑先開口了,帶點哀懇,“談談好嗎晨曉?”又補一句,“求你了。”

她拒絕前又改口,略有些焦幹的口吻:好。

紀傑帶晨曉去他們中學時常去的那爿奶茶店,高中時他們總來這裏吃甘梅地瓜和炸雞排。

紀傑側身,推門迎晨曉進去,動作之熟練,她心裏竟有些恻然。

結賬臺前仍站着兩名年輕的女店員。

晨曉進門便被那一桌寫作業的男女生吸引住。只消一眼,也知道他們都默契地不看向彼此。女生手邊放着一杯布丁拿鐵。

紀傑坐在她對面,兩手搓磨,“晨曉,我那個時候真的不知道怎麽了。我很抱歉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但是我本意不是那樣的,我們在一起這麽久,我是什麽樣的人你應該很清楚,給我們彼此一次機會,好嗎?”

晨曉想起那時他總跟她在這爿店,也是這個座位,紀傑用比布丁拿鐵還要溺死人的口吻哄着她,眼裏各種寵溺。

但她還是開口了,打斷了他,說:“紀傑,你知道我真正對你心動是什麽時候嗎?是高中第一次月考完,你約我去看電影,正下雨,又碰上修路,你說怕我鞋子髒了,背着我在泥濘裏走了十幾分鐘。我記得很清楚,那天你穿的是白色的CL,我第一次看你穿,應該是新鞋吧?到電影院的時候你跑去買爆米花,隔着洶湧的人群,我一眼就看見你了,那麽高,頭發釉黑的,仿佛能夠永久黑下去。我在那裏看了你很久,你的鞋子和褲腿都已經濕透了。我當時,真的是狠狠心動了你知道嗎?盡管那時候我穿的鞋子只有350塊。”

晨曉吸一吸鼻子,“每個雨天我都很想你。因為我覺得,這世上有一個人因為我放下了自己的潔癖,而我也因為這個人周身清澈地存在着,戀愛不就是我們兩個人彼此确定着對方的存在嗎?”

“晨曉——”

“但是你已經忘記我了,忘記了很多次。”晨曉打斷道,“當然我說這麽多不是在怪你,也許是我自己太矯情了。”

她說得很慢,也刻意放緩了聲音。她看見紀傑的眼圈紅了,極力隐忍的樣子。

晨曉繼續說:“從前,你就是一切美好的形容詞。發生那件事後,我真的——遠比自己以為的要介意和失望。我沒辦法接受你吻過我再去吻別人,沒辦法接受你身上有別人的氣味,甚至現在你牽我的手我也會介意。我想我沒辦法跟你繼續了,因為我喜歡的始終只有那個為我髒了鞋褲的紀傑。我們還是到此為止吧。”

說完最後一句。晨曉起身走開,繞過紀傑走向結賬臺的時候。他的手砸在了桌面上。他坐在那裏沒有動,手上的關節泛着白,眼淚一顆顆掉下來,砸在手背上。

晨曉走出店,玻璃推門自動合嚴了。她知道以紀傑的自尊心,他不會追出來。

在路上走得渾渾噩噩,兩條腿像是灌了鉛,索性蹲在街上哭了起來。

忽然感到什麽東西在肩上拍了一下。晨曉擡起淚痕狼藉的臉,是一只修長的手。

是沈傑英。

“你怎麽在這兒?”她不示弱地站起來,胡亂在臉上抹了一把。

沈傑英卻是從容淡定,擎出一塊四四方方的手帕,“頭一次見擦眼淚這麽随便的。你是不是女生啊。”

“你是在說我哭得很醜吧。”晨曉吸一吸鼻子,沈傑英竟然打開了手機,高清相機直怼上她的臉,看上去就像一個死了沒多久的水鬼。

晨曉更難過了,這一次完全是被自己醜哭的。

路上行人紛紛。他站在她面前,隔開世界的喧嚣。

他當然聞出她身上失戀的氣味更濃了,心裏也莫名有些恻然,“既然分不開,也沒必要逼着自己太快做決定,也許過一段時間你的想法又變了。”

晨曉這才止了哭,“我以為自己不會這麽難過的。”

“正常。”他一副見慣了的口吻,“一個人真正了解自己之後,是不會喜怒形于色的。”

“诶?你沒說為什麽會在這?”

“我?啊,散步。”

“你散個步步行一百多公裏啊。”

“你管我呢?我腿長。”

“是啊,你那腿都趕上誇父了。”

沈傑英沒有接茬,他在思索,沒想到滕晨曉那個男朋友氣味比印象裏清潔很多。

“你來這裏辦事嗎?”晨曉問。

“嗯,見個朋友。”

“這兒沒什麽好的咖啡廳啊,不符合你風格啊。”

“我喜歡安靜。”

“事情辦完了?”

“嗯。”

“哦,那你逛吧。我回家了。”

他一把旋過她,“你做客的時候我可沒這麽敷衍你啊。”

“可是我今天心情不好。”

“我陪你。”

就是因為有你在所以心情才更差。晨曉心想。

還沒走幾步,沈傑英一拽,就把晨曉拽進了一家理發店。

門關上的瞬間,紀傑從門口走了過去。沈傑英心想好險,可不能叫他碰上了。

店員見沈傑英氣度不凡,迎上笑臉:“先生做發型嗎?”

沈傑英随意朝晨曉一指,“她要理發。”

晨曉睨他一眼,“這是你安慰人的獨特方式嗎?謝謝你啊。我回來才剛修過一次。”

店員待要嘀咕着走開,沈傑英發話了:“那給我理短點。”大剌剌往坐上一倒。

晨曉想真應該帶他去上次同岸岸去的那家。

店員請示可以摘下墨鏡嗎,沈傑英不由分說:不可以。

店員被他襯得就跟個謙卑的店小二似的。晨曉有點明白為什麽岸岸說上理發店必須化妝了。

那頭一聲傳喚,店員速速走開。換上一個更為老成的女店員。

女店員盈盈問先生不考慮做個發型嗎,我們今天有活動,帶燙染打折下來——

沈傑英回不用,降一級的口吻:洗吹一下算了。

女店員搭上滿臉笑,遞上平板,捧岸齊眉地侍候:“先生看一下吧,可以帶護理哦,先生你的頭發真好,一定常常做保養吧,來我們這裏的客人——”

“不好意思啊,明天就要入院做化療了。”

女店員的臉像燈泡一樣滅了閃,轉臉對上晨曉,然後變成了車燈,“女士,我們這裏附帶美甲的,要不要——”

晨曉笑,不用了。

“你的手這麽漂亮,光禿禿的可惜了。我們剛推出了一款粉嫩櫻花美甲,非常——”

“真的不——”

“她後天要去埃塞俄比亞挖鐵路。”沈傑英揚長語氣回,滿臉不耐煩,“有這推銷的功夫頭發也吹幹了。”

說完一揚身,拉起晨曉便走,開門時還丢下一句:

“以後不會再來了。”

晨曉差點笑得背過氣,出門問,“你平時都這麽胡興亂道嗎?”

“我上次在電影院還跟搭讪的人說我的手機是偷來的呢,‘你要嗎?兩千塊拿走。’那個女生一聽,頭也不回地走了。”

晨曉切一聲,也笑了,“這算什麽,我們學校裏奇葩更多,哪天帶你見識見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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