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capture 20
capture 20
幾天後Lucy打電話來,通知她機票已經買好了,時間定在明天。晨曉本着散心的想法,道了聲謝。
出發那天沈傑英還專程來捎她,晨曉表示受寵若驚。去機場路上,晨曉在微信上問Lucy有什麽注意事項嗎,Lucy沒有回複,半小時後散漫回了句“你在324號時的經驗就足夠了。”
司機送他們到機場就折回了。晨曉本還有些忐忑,會不會被當牛做馬地使喚,結果沈傑英一登機,馬上門一拉戴耳機看起電影來了。
晨曉換上拖鞋,喝了杯椰子汁,晚餐點了魚子醬和牛排,配紅酒拍幾張照片。睡覺時發現有星空頂,那感覺像乘一支孤舟在銀河裏漂流一樣,這沈傑英可真會享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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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下飛機,晨曉還有些昏昏沉沉的。跟在沈傑英後面提行李,打開Uber打算打車。
沈傑英說會有人在門口接他們。
“那我幫你提行李吧。”
“不用。”
“我現在訂酒店?”
“已經訂了香格裏拉。”
那你找我來幹嘛。晨曉心想。
她的好心情和這裏的街道一樣,一塵不染。街上人不多,行道樹次第排開,高大英挺,迎着微風非常有氣節的樣子。晨曉有些明白沈傑英身上那種氣質的出處了。
有個看起來像是司機的人在機場迎接他們,中規中矩的迎賓車。
沈傑英上車後和那人用法語交談了幾句,那法國人用天然的诙諧語氣回應,順帶在後視鏡掃了晨曉一眼,然後晨曉掃了一眼旁邊坐着的沈傑英,心想這人肯定是誤會了。你說這個沈傑英,你放着前面不坐跑後邊幹嘛啊,搞得我想眯一下都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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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明會的時間訂在三天後,趕這之前還可以玩兩天。晨曉心裏雀躍,臉上還得裝木頭。別的不說,沈老板還挺大方,選擇入塌的酒店更是華麗非常,宮廷風味相當濃厚,一磚一瓦挺有藝術性。
晨曉跟在沈傑英身後,一面上網搜索,才知道這酒店是經拿破侖侄孫羅蘭王子的私宅改造成的,起步價就要一萬銀子。晨曉下巴都要掉了。
上樓梯時,晨曉忍不住征詢:“我可以拍牆上波拿巴家族的小蜜蜂徽章嗎?”
他頓了步,轉頭,樓梯似有吱嘎。
陽光如金粉金沙一樣灑一把在兩人之間。
他看見臺階下滕晨曉的臉上像敷了兩朵桃花兒一樣。不知道為什麽,心裏似有笑意。
他覺得她的氣味異常好聞。不由想起香水一詞的由來,源于拉丁文“穿透煙霧”——就是這種感覺。他恨沒有一種相機能夠記錄這氣味。仿佛望眼一片薄霧籠罩着的原始森林,一條溪流載着點點銀光,流淌于花草之中間;青草飽含着露珠,珠芯一點水光如同閃鑽,有一種驚喜之情。天地間一派平和、清森、微醺的情調,像個夢。終于,一派煙樹迷離中,太陽絲絲地織進金線,一切湛藍而清晰起來,如此亮烈、明快,世界于他就像是一個伸手就能夠下來的鮮熾熾的橙子。
當然跟巴黎的情調有關。他知道這一趟帶晨曉來是對的,“一點鐘我在餐廳等你。”
他還是第一次這樣謙和,人也忽然紳士起來。晨曉拍完照才反應過來:剛剛沈傑英跟她笑?身上就涼陰陰起來。
晨曉非常喜歡這裏酒店的風格,尤其是那扇大玻璃窗,絲絨藍的天幕映着高聳的埃菲爾鐵塔,就是一張風景明信片。露臺上看自然敞亮得多。晚上可以一邊在露臺上吃飯一面看鐵塔煙花表演。
簡單歸置好行李,斜倚在窗前,看着看着就發起了呆。她的發絲映在油油的太陽影子裏,異常清晰,人好像一枝可以用來插瓶的水仙。
去餐廳時晨曉還有些踧踖,穿白裙子好像有點簡單了。
沈傑英早已在露天的餐廳等她,也并不打招呼,把菜單遞給她,“我點了幾道經典菜,你看看想吃什麽。”
晨曉瞟了菜單一眼,托腮,壓低了喉嚨:“我看不懂法文。”
見沈傑英觑她,說:“你想笑就笑好了。”
“不是母語有什麽好笑的。”他一一指給她看,“天瑞一號賽美蓉幹白葡萄酒,西班牙Amontillado雪莉,還有這款老布根地。香槟叫侍應去香槟莊找了,不過大概只能找到1999年份的。扇貝牡蛎塔搭配檸檬奶油魚子醬,檸檬汁香煎鳕魚,烤開心果法式小羊排……我很喜歡這道Burrate奶酪蘑菇,用新鮮檸檬和羅勒葉做的。”之後就是蔬菜奶酪果盤咖啡之類的。
晨曉不住問為什麽。
“這道菜……很容易喚起食客對燦爛陽光的回憶。”
晨曉更詫異了,幽默他:“你直接摘掉墨鏡不是更好嗎?”
沈傑英沒有睬她,“甜點你想要什麽?椰子布甸還是抹茶奶特?感覺你不太能喝加強型葡萄酒啊,換一份摩洛哥薄荷茶好了。“
“你似乎對酒很有見地啊。”
“當然,我在這裏有投資酒莊項目,還參與過法南的葡萄酒評選。如果你對酒品鑒酒展感興趣,有機會我可以帶你去。”
晨曉雖然上過幾次法式餐廳,卻不怎麽精于用餐禮儀,只記得兩個高腳杯一個盛酒另一個盛水,細長的酒杯是喝香槟或起泡酒的,倒四分之三還是三分之一什麽的。換酒喝的時候還要換杯子。盤子裏的食物推往叉上時,要使用面包而不是刀子。
“這裏沒有侍酒師嗎?”晨曉悄悄問。
“第三人在這裏我會不習慣。”沈傑英坐姿随意,感覺卻玉樹臨風起來,“法式生活格調的精髓在于浪漫和享受,你喝得開心就好,不然——我侍候你喝?”
晨曉連連搖手,“不用了啊,謝謝。”
“不用這麽客氣。”
“倒不是客氣不客氣的問題,我怕我會折壽。”晨曉壓低了聲音,“沈英傑,你今天好紳士吶。”
“是嗎。”他斟好兩杯雪莉,“Culsec。”
她的注意力不知道為什麽似乎不在酒而是在他身上;不,是因為被注意,碰杯時也生怕一個不小心酒會灑出來。
幾杯酒下肚,晨曉覺得臉有些熱,“我穿這個是不是有點簡單了?”
沈傑英搖頭,“衣服不在于貴不貴,重要的是一個人由內而外散發的氣質。”
“不勝恭維。”
“你想多了,我看你不是因為你穿的衣服。”他又撤上兩個酒杯,這次是香槟,搭配俄羅斯黑魚子醬正好,“法國有一個古老傳說,與女士碰杯時,目光要直視對方,不然今後七年會運氣不好。”
“以前怎麽沒發現你有這習慣。”
“大概受環境熏陶吧,重游就不自覺迷信起來了。诶?你吃意面慣用叉子嗎,不然給你換成筷子?”沈傑英莞爾勾起唇角,“實在不行菜刀也可以。”
“謝謝你啊。”晨曉克制住翻白眼的沖動,“請維護住你十秒前的形象,那樣要招人喜歡多了。”
“那你可要失望了,等回國我就又會變成之前那個沈傑英了。”
論起他這樣談天說地還是第一次,說的又都是關于酒。晨曉一壁聽一壁喝,不覺頭脹臉熱,眼也饧了。
沈傑英借着墨鏡觀觑晨曉,語調也催眠似的越來越慢。
終于,她的腦袋越壓越低,才點頭說好,兩眼一上插,身子就癱化一樣滑在了桌上。
“滕曉晨?”沈傑英湊近了,又問一次,有些興致索然起來。沒想到她酒量還不差,這倒有些難弄了,血液裏的酒精濃度太高了。
他打橫折起她。她蜷在他懷裏,跟只貓似的。酒店長廊的燈光幽幽掃在兩人身上,有種試探之意。
他身形勁拔,步履輕松,這樣看他們倒真有一些肖情侶。
打開房間,他把她丢在床上。晨曉哼哼了幾聲,游手游腳溜進被子裏,咻咻地睡着。
還真是心安理得啊。沈傑英把她的兩條腿從被子裏曳出來,除下鞋子,端端正正擺在床腳。
“紀傑。”她咕唧了一句,試圖踢開他,“別鬧我。”
沈傑英牽牽嘴角,俯湊上前,拍打她的臉,“紀傑?你的紀傑跑到你夢裏跟你甜言蜜語了?你想的倒美,給我醒來面對現實。”
“滕曉晨?滕曉晨!”
一頓搖得晨曉前仰後合,快要吐了。覺得好吵,手一撻,墨鏡就從沈傑英臉上撻了下來。
房間裏氣氛一滞。仿佛音樂急轉調子一般。
床頭燈光蜂蜜似的又黏又甜,晨曉在光裏一動不動,衣衫已有些亂了。暴露在空氣裏的皮膚比平時要白,頭發比平時要黑,烏雲裏的月亮一樣。
沈傑英忽然覺得自己并不認識她。他還沒這樣仔細打量過一個人,荔枝肉似的小小的臉,圓中見方,大概因為酒精,敷出一層桃子汁的顏色;水滴型的鼻子,紅馥馥的嘴唇,天真中又有幾分嬌憨。
他的印象裏,她是個可憐又單薄的女學生相,像個煎餅一樣,沒想到原來是灌湯小籠包。原來這個紀傑眼光不賴。
一聲信息提示音響。沈傑英下意識認為一定是紀傑。輕手輕腳奪過手機,試過指紋,一看發件人果然是他。
真是陰魂不散。他一聲冷笑。
紀傑說當初是被依姍娜誘惑的。她說要送晨曉一瓶香水,所以他才過去,進屋後才發現什麽都沒有,只有依珊娜走了出來。她身上就裹了一件浴巾,然後他聞到了一陣奇怪香水味,之後就什麽都不知道了。再睜開眼醒來,他就跟依珊娜躺在一起了。之後就是很抱歉那段時間莫名其妙将晨曉忘掉的事。他只知道有天聯系晨曉,發現他把她删了。他發誓這就是全部的真相。
沈傑英想,分手這麽久你早幹嘛去了,還能把自己女朋友給忘了,也真是沒誰了。怪不得人家跟你分手呢。
“算了,同為男人幫你一把。”沈傑英自語,将以上內容删掉,無視那些央浼之詞,只回以十二個字:
【要不這樣,你就當我死了吧。】
快速删除,全當沒收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