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capture 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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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傑英到了停車場,徑直坐上主駕,在後視鏡裏瞥一眼後座上的晨曉,“你坐那麽遠幹嘛?當我是司機還是車夫?”

那麽兇幹嘛。晨曉嘀嘀咕咕繞到副駕坐了,将靠後的座椅調端正,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居然一個迎面直接栽後去了。

兩人面面相觑。

沈傑英煞住沒笑,“滕曉晨同學,你是在練習仰卧起坐呢,還是想換個地方睡覺啊,難道是做瑜伽?”

太丢臉了。晨曉馬上調正了座椅,“不好意思沈先生,我剛在腦子裏制定星球移居計劃,不小心走神了。”

“考個駕照吧,以後方便些。錢我給你報。”

“我明天就去。”

“你暈車嗎?抽屜裏有暈車藥。”

“不暈。我們現在去哪兒?”

“去我家怎麽樣?”

“為什麽?”

“Lucy一個人做地毯清潔怪累的,你去幫幫她。”

“那個不是有專業人員上門做定期維護嗎?”

“我開玩笑的,送你回學校我就走了。我剛剛似乎看見了你們學校的學生,他和門口和板栗吵得挺歡。”

“龍韬?你沒好好聽他們吵什麽真是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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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見他說自己屬于什麽大家族,然後我看出他的皮鞋用補色筆填充過,我想他大概是丐幫家族分支下的補色筆家族。對了,我要你幫我推掉一個慈善會,具體我忘了是什麽了,似乎是妥瑞氏症的一個慈善會,也有可能是讀寫障礙慈善會。”

“好的。”晨曉歪頭看沈傑英專注開車,她一向覺得男生開車時更好看,頓時好感起來:“以前怎麽不知道你還挺有愛心。”

然而沈傑英說:“你錯了,我是受邀參加的殘障代表。你覺得我會出席嗎?別用這種表情看着我,我昨天雖然啞巴,但是我今天痊愈了,也許我明天還會耳聾,大後天還會變成植物人呢——只要我不想工作不想社交就有的是理由。據Lucy統計,我去年一年共得了246種疾病,不出意外的話,我今年還會刷新新紀錄。”

*

翌日晨曉去上早自習,看見岸岸神采奕奕,還以為她中了彩票。

“我進ESS了。”岸岸嘴唇顫抖地說。

“哦——啊?你怎麽進去的?”

“就是昨天接到了一個電話,說我已經是ESS的會員了。但是我也不知道是誰,你說會不會是你的那位沈先生?”

“什麽你的我的他的——你剛剛說沈傑英?你确定你說的是沈傑英而不是聖誕老人?”

岸岸從紙袋裏掏出兩杯冰美式,一杯給了晨曉,恭維道:“我發現你真的蠻有市場的。”

“你整宿沒睡嗎?一大早去買冰美式,學校咖啡店開門這麽早?”

“所以我說你有市場啊。”岸岸一臉得不的什麽的表情,“紀傑買的。”

下了課,晨曉就收到了沈傑英的電話,要她把周六空出來,陪他去參加一個酒會。

晨曉心想你什麽時候開始混跡這種場合了,還搞起情調來了。

一想明天就是周六,問:“我是不是應該換上禮服啊——那種專門的酒會禮服?”

結果沈老板就是財大氣粗,手一揮,你不用管了,等會兒下午出來,我陪你挑。

“啊?”晨曉覺得有些異樣,“那個,你下午不是有個沙龍攝影嗎?”

“推了。”

你是領導你說了算。

吃過午飯,晨曉就在學校門口和沈傑英會和,上車才發現他自己開車來的。

晨曉坐在副駕駛上,內心那叫一個不安。她覺得沈傑英最近好像有點毛病,不是,咱倆到底是才是助理啊,還是你挺鐘愛這種互換身份paly?

晨曉跟沈傑英走進那家以明星專用品牌聞名的店鋪時,心裏很有些不自在。在試衣間磨蹭了五分鐘,想起就算是戀愛的時候,她也沒讓紀傑陪自己買過衣服,一想到沈傑英在外面等她,心裏更奇異了。

從試衣間出來,晨曉站在試衣臺上,看見沙發上氣定神閑喝着香槟的沈傑英,臉上莫名有點漲。想怎麽像站在審訊臺上要接受審判一樣。

沈傑英的目光和鏡子裏她的目光相遇的時候,晨曉看見鏡子裏自己的臉真的紅了。救命啊,你看我幹嘛,你別看我!轉而恨起了推薦這件衣服的店員,你就不能推薦一個自由度高一點的?我就一端茶倒水的小助理,又不是要去參加選美小姐的大賽評選,你剛剛怎麽不把我勒死啊,姐妹,你給我勒胸線的時候挺費勁的吧。

正想着,就見隔壁試衣間的簾子拉開了。一個看上去像是要參加火雞舞會的女人傲然站在了一邊的臺上,長得就那樣,但是看人家那表情,人就是來宣告要競拍胸前那兩頂巨大的交通錐的。

晨曉忽然就悲壯了。

沈傑英放下手裏的杯子。看着鏡子裏膚白唇紅的——女孩兒,表情特女孩兒。看了幾秒,忽然一彎唇笑了,笑得特那啥——用樊孬孬的話怎麽說來着,騷。對,笑得特騷。

晨曉差點掀了個白眼,正想張口說什麽,見旁邊那個店員掐着兩只眼,笑得特谄媚,“诶呀這位先生眼光真好,這款白月光禮服很适合你女朋友呢。”

晨曉差點跳起來,想到自己穿着8cm的高跟鞋,這要跳起來,她得栽下去。

“我不是他女朋友,他是我老板。”晨曉說,然後眼皮就翻起來了,不是,店員姐姐,你看看我行麽,你跟他一個勁誇什麽啊——謝謝你誇我漂亮,不是,怎麽還将來結婚的時候?你就看他長得好看是吧,他好看得你耳朵都跑到眼睛上了是吧。你瞧你把人家沈老板說得一臉春花爛漫的,你怎麽不來段驚鴻舞啊,這一什麽店員啊,你怎麽不當媒婆去啊,那殘疾人到了你嘴裏都能變成阿童木。

沈傑英被那店員奉承得挺高興,手一揮,再試試這件。

晨曉有點無奈,想用不用我給你走個T臺啊。又一想,反正是他掏錢。

結賬的時候,晨曉還客套了一番,買那件白色的,我覺得挺好的,然後沈傑英說,都要了。

晨曉轉過臉,“這件黑色的就算了吧,太野性了,我從來沒嘗試過那種。”

“沒嘗試過才要嘗試啊。”沈傑英又恢複了無波無瀾的表情,“挺漂亮的,讓我想起了比弗利山莊黑天鵝。”

“但是,我沒有場合穿啊。”

“那我以後常帶你出來。”

“不是,我——”

“就是要把野心寫在臉上才好看。”他的手在她後背上襯了襯,“背挺直,穿這樣的衣服就要自信地穿。”

他彎下腰,就幫她順起了裙擺,“一個人,尤其是女人,只有有野心,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麽,才不會把人生寄托在虛無缥缈的愛情上。想想看,在這個愛情爛大街的年代,為什麽愛情題材還能經久不衰,因為大多數人都無法擁有真正的愛情,而真愛極其稀缺。再想想,什麽樣的女人才動辄掉入愛情的峽谷,答案是無知,她們圍繞愛情劃分的關于生活的界線過于狹窄了,連基本的人性學經濟學思維都不具備,尚不自知就要去‘知人’,還敢把人生都交付出去,簡直愚不可及。”

“但是張愛玲說戀愛時最能表現天性中崇高的品質。”

“那只是針對小說。現實裏都是打着愛情高尚的名義掩蓋無恥卑劣,愛情是高尚地下流、下作跟下賤。”

“你也是嗎?”

“這麽說吧,如果不是我母親的早死,也許我跟那些從片子裏認識女性的男人沒什麽兩樣。”

“很難想象你這個人戀愛起來會是什麽樣。”

“一定是不體面的。”

“具體點說。”

“就是有別于紀傑的那種體面。很多他不屑、甚至鄙薄去做的事,我卻會做得不亦樂乎呢。”

“那你覺得我之前跟紀傑算嗎?”

“那得問你自己啊。別說真正的愛情了,我連純粹的母子親情都不清楚。”

“你是指你媽媽去世這件事?”

“不完全,事實上,我覺得母愛本質上是一種斯德哥爾摩綜合征,而綁架犯就是子宮,不被子宮綁架的母愛才是純粹的。”

晨曉回過頭看沈傑英,“我現在總算發現你有一點人味兒了,雖然你這話不像一個好人說的。”

沈傑英乜她一眼,“難道我沒有嗎?”

“我覺得你很愛自己的母親,所以才會思考這些問題。”

沈傑英勾了勾唇角,“準确來說,是愧疚。”

“啊?”

“走吧。”他徑去櫃臺付了賬,出店門的時候還建議晨曉去學學化妝,“老實說你的化妝水平——就跟沒有一樣。”

晨曉嘆氣,“是啊,我的化妝水平就跟我的罩杯一樣。”

在晨曉的刻板印象裏,沈傑英是個不通情理甚至有點刻薄的男人,但是今天不知道怎麽,心裏忽然對他改觀了,也不知道是他放下了自己的僞裝,還是自己之前對他持有偏見,晨曉竟然覺得,他在某些方面還是個溫柔的男人。

沈傑英?溫柔?回到家裏,晨曉特惆悵,也不知道是沈傑英變陰柔了還是她變陽剛了。

-

第二天,晨曉像模像樣地跟沈傑英參加了那個酒會。進門的時候,沈傑英看見站在他後面的晨曉,示意她把手挎在他胳膊上,“你今天要暫時忘掉自己助理的身份,記得,你只是跟我一起來參加酒會的,是我邀請的女伴。”

晨曉點點頭,眼神惘惘的,像只小羊似的。

跟上一次的法國好像有點不一樣,那時候她并沒有那麽引人注意,就是一NPC,這次跟沈傑英站在一起,晨曉挺緊張的,別人向她敬酒的時候,晨曉還下意識想把酒杯低下去,手都有點抖。

“剛剛那個是法國駐川嶼總領事。”沈傑英偏過臉看看晨曉。“怎麽,你緊張啊。”

晨曉點頭,“說實話,我只參加過我媽那個圈子裏的聚會,就一幫阿姨在那裏炫富,我還挺不适應的。”

“沒事,你要不适應就拉拉我袖子,跟那幾個人打過招呼後,我帶你去品酒那裏,那裏稍微好玩一點。”

晨曉點頭。

沈傑英笑了,“你就把自己想象成一座碉堡,放心,敵人攻不破你的封鎖線。”

晨曉沒忍住笑了,你這什麽比喻啊。我還是慈禧老佛爺呢。

“你要這樣理解也行。”

幾輪觥籌交錯下來,晨曉終于逃離了主廳。臉都快笑僵了。

沈傑英一轉,把她帶去了一個小型展廳,這裏有個小型的品酒鑒賞活動,人不是很多,但也挺熱鬧的。

“我真的不能理解那些品酒師為什麽把酒溫在嘴裏然後又吐出來,”晨曉掩着嘴說,“雖然我知道這樣說很粗俗,但是我每天也是這樣漱口的。”

“一個合格的品酒師絕不能嗜酒成性,否則會破壞味覺。”沈傑英說,“我認識的一些品酒師,幾乎從不飲酒。”

旋即板正了自己,“不過我就不需要了,我只需要嗅一嗅就能知道香型、酒齡、酒度、谷物成分、哪種曲子發酵、使用窖池、還有品質。”

晨曉笑了,“你給你這個傲嬌的鼻子上過保險嗎?”

“并沒有。”

“也是,比起鼻子,你的嘴巴才更需要一個随時能上鎖的保險箱。”

沈傑英抛出一個不倒翁杯,行雲流水地給晨曉制了一杯簡易版的Highball,還變魔術一樣添了根吸管,“你那顆脆弱易碎的小心髒才需要一個防空洞呢。好了,不要再假裝漱口了,有一次我看到你在自習時裏喝旺仔牛奶,跟你現在喝威士忌一模一樣。”

晨曉一口水嗆了出來。心想,大哥,那是我用來豐胸的,你這麽大聲幹什麽啊。結果一擡眼,剛剛那一口濺在沈傑英的Prada西裝上了。

“滕曉晨——”沈傑英蹙起眼睫,“你故意的吧。”

“對不起。”晨曉雙手合十,我要是故意的我不得賠啊,多少銀子啊。

結果沈傑英從口袋裏掏出了一條手帕,揩了揩,也沒說什麽。

晨曉心想你怎麽那麽老派啊,還裝條手帕。

那天,沈傑英趕在十二點前送晨曉回的家。晨曉喝得有些暈乎乎的,但是記得自己挺開心。在門口就差踢個正步個敬禮給沈傑英致謝了。

沈傑英看上去也挺高興的,但是上車的時候,轉過身對晨曉說了一句話:

“滕曉晨,你這個月要是不好好工作,有任何的消極怠工行為,工資就從我這件西裝錢裏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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