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capture 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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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曉自從負責起ESS的事後,就變得非常忙。有時候連消息都顧不上回。

以往到了這個時候,小組作業都是紀傑幫她寫,現在全輪到自己頭上了。晨曉一連幾天泡在圖書館,有天遇到了紀傑,紀傑已經在寫期末論文了,他見到晨曉,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

晨曉想起那天的事,問紀傑是不是有話跟她說。

紀傑想了想,還是沒說什麽。只是說有什麽事你都可以找我幫忙。然後去幫晨曉買了一杯熱牛奶,主動負擔起了她的小組作業。

晨曉在圖書館呵欠連連,趴下來就睡了一覺,醒來時發現紀傑把衣服蓋在了自己身上,兩眼專注地盯着屏幕。

晨曉說你怎麽都不困啊。

紀傑沒說什麽,“我幫你把PPT也做了吧。”

“紀傑,”晨曉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麽了,“謝謝你。”

紀傑嘆了口氣,沒辦法,他真的沒辦法不心疼她。就算回歸到朋友的位置。

晨曉說,“其實你沒必要為我做這麽多的,你為我做的已經夠多了。”

紀傑笑了,“沒關系,我習慣了。”旋即又想了想,“晨曉——”

“啊?”

“沒事,我就是想說,少熬夜,對身體不好。”

收拾好東西,紀傑送晨曉回宿舍。可能是怕尴尬,一路上晨曉都滔滔不絕的,說自己的小組成員有多奇葩,“我昨天還在跟岸岸分析這個問題,為什麽一個人會在清爽幹淨的年紀就能刮得下兩桶豬油?”

紀傑答:“不自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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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這個原因。但我們最終都覺得主要問題在于不真誠。同樣的問題我也問過沈傑英——你上次在餐廳見過,你能想到他怎麽說?他說猴子獻寶也這樣,他們只是喜歡打——界外球?他的意思是這一類人的自我價值認同僅僅來源于生殖自信,如果舉辦一個球覽大會,他們大多會望而卻步。而且你能相信嗎?他居然在上次ESS的會議上提議發起一個除臭劑募捐活動。”

紀傑打斷了晨曉,問:“你那個老板,你覺得他怎樣?”

“怎麽樣?”晨曉踢開腳下的碎石子,“還行吧,看他心情。”

“晨曉,”紀傑還是沒有忍住,“你多個心眼。”

“啊?”

“我的意思是——你要學會保護自己,多長點心。”

晨曉笑了,怎麽你說話跟我媽似的啊。

紀傑看着晨曉,心裏莫名有些難過。他清楚地意識到記憶裏的女孩子一點點遠了,她不再像個小孩子似的,她一點點成熟了,也漸漸能獨當一面了。他覺得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分鐘,都像在進行一場漫長的告別。

但他只是笑了笑,然後說,畢竟咱們是有革命情誼的。

-

隔天,岸岸自作主張替晨曉報了幾項校外活動,直接将申請表順回宿舍給了晨曉,這實在讓晨曉有些惱火。

“為什麽?”岸岸很不解,“最近ESS沒那麽忙吧。”

晨曉翻了個白眼。是,沈傑英沒有到ESS,但是他會時不時詐屍。有一天,他在微信對話框裏現身了,就交給晨曉一個香料清單,極其稀有,說是要用于研究。晨曉網上搜了半天,資料少得可憐,最後還是和Lucy托了專業隊伍去一個什麽小島上一個什麽植物的根莖裏提取出來的。又過了一周,他要晨曉邀請一位音樂家來派對演奏,但是據晨曉所知,那個音樂家還沒來亞洲開過巡演。晨曉接連給系裏請了好幾次假,去參加了三場演出才邀請到那個纨绔的糟老頭。

“我真怕沈傑英哪一天又忽然冒出來,丢給我一個史詩級難題,讓我撬開尼采的棺材板去和他開讨論會。”

岸岸總之自有一套理論,“那些只是錦上添花,但是基本的校外活動也不能少,這樣以後簡歷才拿得出手。”

晨曉只去了兩次,就發現自己前所未有地厭倦社交。當晚回到學校,又趕去ESS,接洽聯誼會的活動策劃。沈傑英近幾天又消失了,她買了一杯加濃縮的冰美式,忽然想起來PPT和演講稿都是自己做,氣得手舞足蹈,她覺得自己成了一只八爪魚。

十分鐘後微信框閃爍,紀傑已經替她打包做好了,晨曉半晌在對話框敲不出一個字,只好回了個謝謝。

【少喝冰咖啡,喝杯熱牛奶早點睡吧。】

晨曉合上電腦,心裏莫名有些惆悵。

*

晨曉終于拿到駕照,是在兩個月後。

從考場出來,晨曉就拍了一張照片給沈傑英,表示同志已光榮完成任務。

沈傑英回:喲,女殺手流入市場了。

晨曉回想這段艱難的日子,天天就是在挨罵了。跟她同組的女孩都被罵哭了,不過晨曉想,我好歹也是從沈傑英那毒液獠牙之下挺過來的,能被你這幾個詞罵哭,我成了豆芽菜了。于是每次被罵的時候,晨曉就當自己在南極上種柳樹,然後風輕雲淡地把車開上了逆行路面,吓得教練連話都不會說了。還有一次,教練特嘲諷地說晨曉,喲,怎麽你換個檔還要低頭啊。晨曉心想就你那張冷凍魚臉,你道行差遠了,然後一伸手,直接摸教練大腿上了。

十分鐘後,沈傑英給晨曉發消息,給了她一個地址,說把鳶尾淨油送到自己的工作室。晨曉心想,你使喚得倒挺快,真雞賊。他要是敢用她,她還不敢上路嗎。

晨曉一路都開得挺慢,總覺得交警想把她攔下來檢查駕照。

晨曉去了一個看上去像是倉庫的地方,報過身份後,一個長得挺喜慶的小夥子把一個密封的盒子給了她,還鄭重其事地交代了一句:小心點,這玩意可是比黃金都貴。

吓得晨曉差點腿軟了。轉過身想,胡說八道吧,什麽玩意能比黃金都貴。

晨曉大搖大擺地上路了,得虧沈老板車庫夠大,不然肯定停不進去。

剛從車裏出來,沈傑英已經到車庫了,嗔了晨曉一眼,你怎麽那麽慢啊,人家郵政都比你快。

晨曉指着自己,“沈老板,我這是第一次上路,你知道我來的路上有多忐忑嗎,我就跟那安陵容要侍寝似的。”

沈傑英沒接話,顯然不知道安陵容是誰。瞥了眼晨曉停的那輛七扭八歪的車,從衣服裏取出鑰匙,丢給她,“以後你開這個。”

晨曉下巴差點脫臼,邁巴赫啊大哥,你也不怕我給你蹭個大花臉。

“放心,我保你睡着開都沒事。”沈傑英說。

晨曉把盒子交給沈傑英,問他要不要檢查一下。沈傑英說不用,報了一個餐廳的名字,讓晨曉把他送過去。

晨曉上車,系好安全帶,然後發動車子上路。路上氣氛很低沉,沈傑英靠在座位上也不知道想什麽。

晨曉忽然想起來問,我剛去取淨油的時候,那工作人員說這玩意比黃金都貴,真的假的啊。

沈傑英笑了笑,“這可是調香師調香盤裏極為昂貴的成分之一呢。”

“為什麽?”

“鳶尾在香水中使用的部位只有塊莖,光是生長過程就需要三年,而要使鳶尾塊莖中的鳶尾酮分子含量達到最高,還需要三年的陳化。之後經過渦輪蒸餾得到鳶尾脂,然後再加工,通過分餾法提升鳶尾酮濃度。整套過程下來,生産1kg的鳶尾脂,需要用到500kg的幹燥鳶尾塊莖,而要生産1kg的鳶尾淨油,需要4kg的鳶尾脂。”

那确實挺費的。晨曉說。

把沈傑英送到目的地,晨曉就又把車子開回去,還是開自己的車踏實一點。

回到學校,晨曉一推開宿舍的門。岸岸就笑臉如花地飄了出來。

“晨曉,商量個事呗。”岸岸搓着手。

“說吧,又打算勾結着我做什麽壞事啊,看上哪家妖精了?還是要去哪個宿舍放火打劫啊。”

岸岸湊在晨曉耳邊,低語了幾句。

晨曉一把推開她,“你是不是人啊,你整個就一滅絕師太,你連小姐妹前男友的人脈都用,你有沒有良心啊,你怎麽不幹脆挖龍脈盜古墓去啊。”

“晨曉,不是我說你,你怎麽一點都不開通啊。你倆就是分個手,抛開五年的感情,還有十幾年的同窗情呢,你們兩家又有交情,沒必要因為一個分手就從此不來往了吧。你是一個成年人了,又不是保守劇團的領舞。”岸岸扯着晨曉好說歹說,“你放心,要是給ESS的贊助拉到了,我請你吃帝王蟹。”

晨曉閃了閃眼睛,成交。

-

翌日。

紀傑開車來接晨曉和岸岸,上學校附近的一家高爾夫球場去。

岸岸這次要拉的贊助還是個連鎖品牌。紀傑把她們向那個介紹人介紹了一下,岸岸就主動出擊了,把那個人拉到一邊開始洗腦。

晨曉和紀傑找了個陰涼點的地方,一杆接一杆打球,滿眼的綠川綠海,看得人心情好了很多。晨曉打了半天,瞧着自己球沒打出去幾個,地倒是鋤了不少,丢下球杆一邊歇着去了。

瞥了瞥不遠處的岸岸,那叫一個神采飛揚,估計旁邊那個贊助商淨顧着瞥她裙底了,晨曉感慨同學最近功力大增啊,那個贊助商長得跟學校門口的石獅子似的,她居然能忍住沒笑。

紀傑在她旁邊坐下,你這麽一說,還真是。問晨曉最近還忙嗎。

晨曉就開始跟紀傑數落自己艱難的考駕照歷程,紀傑坐在一邊,淡淡地笑着。

今天陽光很好,像淡奶油一樣,天空也澄澈得像雪碧。

晨曉說到一半,說得嘴都累了,拿過一邊的飲料就要喝,紀傑說你快生理期了,別喝這個,然後換上了一杯熱的。

晨曉笑了笑,沒說什麽。

紀傑看着她也笑了。晨曉,你沒必要覺得對不起我什麽,我就是習慣了,你要是覺得不舒服,我以後盡量注意點。

沒有。晨曉忽然覺得心裏特不是滋味。

你放心。紀傑說,咱倆的友誼是另一回事,我分得清。

晨曉點了點頭,紀傑可能是覺得她有點尴尬,拿過球杆遞給她,招呼着一起打球去了。

兩人爰笑爰語走過去了,從他們的右後方望過去,餐廳的二樓,一個男人丢下了手裏的咖啡,轉而拿起了望遠鏡。

天氣預報預計近期有初雪。她不會打算初雪時也跟這家夥一起過吧。沈傑英有些頭疼。

他不止一次想要放棄了,智穎說他“始終學不會真誠”,但是他哪裏不真誠了?提出一個問題卻尋不到答案,這在沈傑英還是第一次,他煩透了。

他對面坐着的,是捧着iPad追劇的智穎。

智穎淺淺啜了一口橙汁,強調:“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你看看人家紀傑。”

“我又沒談過戀愛。”沈傑英不耐煩了。

智穎想了想,“其實我也有點想勸你放棄了,再這樣下去你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了。”

“我現在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了。”沈傑英倒在椅子上,“難道不能有別的辦法嗎?比如我可以設法讓這個楷模消失幾天,或者在他和滕晨曉約會的公園,提前把他推進水池裏?我還可以雇一個女生去警告滕晨曉她才是紀傑的女朋友——”

“不可以不可以。”智穎倒出一口涼氣,“這類壞事做多了會穿幫的,而且表哥你很需要一個敵人,不僅不能打壓,還要設法讓對方升級,沒有他你取得不了任何進步。這樣吧,關于之後的進展問題,我們在下周的早餐例會上讨論,總之你的真誠度不升到一定層級,你還要繼續扮演boss這一單層身份。”

沈傑英一聽,這比香水展覽會前一晚患上病毒感冒還要噩耗。

離開高爾夫球場,沈傑英飄搖地走在街上,臉上挂着錯失奧斯卡提名的岔恨表情;一個喜氣盎然的女人經過了他,兩眼放光地講着電話,說有預感自己這次懷的是個兒子。

沈傑英昂然止步,轉身追上了她,說:“抱歉,這位太太,其實你懷的是個雙胞胎,而且都是女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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