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capture 36

capture 36

又到了結業課趕期末論文的高峰期。晨曉每天從教室去往餐廳的路上都能見到理工科的學生,手裏拿着一疊剛從打印機裏新鮮出爐的實驗報告,紙張掀騰着,一陣熱氣流撲過來,甚至可以取暖。

“可是我真的很想吃2食堂的醬香雞丁雞蛋面,尤其是裏面那個虎皮蛋。”岸岸說。

晨曉提着沉甸甸的筆記本和課本,想到食堂裏黑壓壓攢動的人頭,“可是那家店只有10點去沒人,現在已經十二點了,等排到我們說不定就1點了。等回到宿舍我們都變成油煙排氣扇了。”

“我請你喝奶茶。”

“不要。”

“冰淇淋?”

“不要。”

“冰淇淋咖啡?”

“可以考慮。”

“那算了,還是上新築的美食街吃雞肉咖喱飯吧。”

晨曉轉過身,“我就知道你舍不得。算了,看在你上次請我吃帝王蟹的份上,我請你吃烤肉吧。”

烤肉店人不是很多,放眼望去,有種爍清的氣象——晨曉一眼瞥見了雨珊。

岸岸沒有要跟雨珊打招呼的意思,“她一定看不見我們,哪怕我們坐在她的對面。”

晨曉特意點了招牌的黑椒牛肉,就跟岸岸一起去蘸料臺。

晨曉頻頻回顧,還有些不能相信那是雨珊,“那是一直喊着不談戀愛只談學習的雨珊?我寧可相信那是岱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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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岸就更不能相信了,“她居然偷了我的衣服穿出來跟男人約會!”

“那不是你的衣服,你忘了昨天我幫你送去幹洗了。”

“所以她那一次當着全宿舍指摘我的衣服難看,然後轉眼自己買了同款套在身上是嗎?啊,這個賤人。你瞧她現在笑得張眼溜睛的,平時在宿舍就繃得跟個木乃伊似的。”

“所以我從來不覺得girls help girls能真正實現。”晨曉說,“有些人的價值認同就是來源于男性,沒辦法。這家的辣醬我很喜歡。”

“其實我想做媚男的專題報道很久了,但是一想到暗殺我的人可能跟我同住一個宿舍樓,我就放棄了。”

“大可不必。我倒覺得也許每個人身上都有兩種性別,互為優劣,否定一種性別的同時也否定了自身。”

“聽不懂,你還是去跟愛因斯坦溝通吧。”岸岸将食材一一擺上烤爐,滋滋啦啦的聲音聽上去像厮殺,“聽說ESS寒假期間也會開放,是嗎?”

“對啊,可能比現在更忙。”

“其實上次的香水鑒賞會紀傑也來參加了,不過他既沒有看見你又沒有看見沈傑英。”

晨曉一怔,紀傑什麽時候對香水這樣感興趣?不過她還是解釋,沈傑英給自己雇了一名替身,代理他應付相關工作,且往往是随機的。

“原來是這樣。”岸岸問,“那接下來還有什麽活動嗎?”

“還不就是派對,大概期末考前後。”

*

結完最後一門課,晨曉就被岸岸拉去參加ESS派對的策劃,自從拉到了贊助,岸岸一躍成了運營官,在ESS負責相關活動的運營。

晨曉看着岸岸把高跟鞋踩得像風火輪一樣,疲軟地問:“你最近喝了多少腦白金啊,精神這樣旺健,我記得你不是還負責一個校內評獎活動嗎?”

“沒辦法啊,我又付不起會費,不參與運營會有人給我發邀請卡嗎?”岸岸急急推開玻璃門,她着一身粗花呢套裙,害冷得緊。

沈傑英又沒來。晨曉一瞥沈傑英常踞的那一間,上面挂着“請勿打擾”。

繞過中央咖啡區,岸岸推開一間包廂的門,是一間現代風格的辦公室,向窗的位置擺了一張咖啡小圓桌和幾個小沙發。

晨曉拾起沙發上的一本雜志看了看。十二月號的《MOMO》。

“你的那位沈先生關于這次派對有什麽看法?”岸岸問。

“沒什麽看法。”晨曉丢開雜志,“我最近都見不到他人,也許他正忙着在山頂洞穴裏面修煉九陰真經。我覺得他大概不會參加。”

“是嗎?”

“反正颠來倒去也就是變裝、音樂、藝術、重塑經典那一類的。”

“也可能是香水主題——最主要還是看去的什麽人。”

“沈傑英根本沒提過,Lucy也是。”

岸岸點點頭,“估計也不是啥盛大的派對,我就不管這事了,咱倆只管轉轉得了。”

晨曉表示都行,反正那天她會穿着東北大棉襖。

岸岸點頭,“挺好的,必要的時候你可以來一段秧歌助興。”

晨曉倒是想起還有一周就到聖誕節。以前她總是在平安夜那天看到滿大街的平安果才意識到這個節日,今年倒比以往省得早些。

回家的路上,晨曉還注意到路邊多出來的白桦林,白色的禿枝筆直地朝天擎着,像槍支隊。天還是秋日的天,那樣一汪碧藍,陽光像是小時候喝的一種淡黃色感冒沖劑。

晨曉将鼻子往毛領裏拱了拱,她跟岸岸說自己有事,但其實什麽事都沒有,只是想一個人出來轉轉。

晨曉想起以前大一的時候,走到哪裏都是一個宿舍,上晚自習都要和室友一起,到了大三,就變成一個人去上結業課的晚自習,下了課也是一個人出來,一路抗着風走回宿舍。

不知道換沈傑英,會怎麽用香水表達這一種感想。晨曉想起之前去他的工作室,裏面有一款沒有名字的香水,有淡淡的陽光與海鹽的香氣,像是陽光下迎着海風的白襯衫,漿洗得很幹淨。

這條街先時沒什麽人的,後來經過一番改造,聚齊了許多小攤小販。雖說入冬了,也還是煙火氣繁盛,鐵板燒、火鍋串串、章魚燒、炸鮮奶、炸雞、壽司、還有盒飯快餐攤,甚至還有糖葫蘆。各種叮叮咚咚的聲音攪在一起,非常鬧熱。

沈傑英就在一個炸雞攤前發現了晨曉,沒錯,是發現。

他在考慮要不要出來跟她打招呼。

你好,我也想吃炸雞了,恰好在千萬個炸雞攤裏遇見了你,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你也在這裏嗎?——聽起來好做作。

或者,這條街上有那麽多攤販,攤販裏有那麽多炸雞……

他轉身走了回去。

不行,必須扳回一局,不能再由着紀傑做文章了。他要約晨曉去法國餐廳或者歌劇院什麽的,實在不行馬戲團也可以,總之要想方設法擊敗紀傑的高爾夫球場一日游。

可是一閃眼,晨曉又不見了,原來她又從炸雞攤挪向了鐵板燒。

沈傑英顧不得演戲,要趕上她才行。

但是人太多了,一個抱着孩子的婦女手裏提着一袋牛血,冷不防撞到人,牛血猛可裏灑出來,淋淋漓漓潑了沈傑英一身。

沈傑英的表情像感染了什麽可怕的病毒一樣。

晨曉察覺背後有騷動,回頭一探,沈傑英已奮力朝人群裏一閃,消失了。

回家路上,沈傑英非常生氣,他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大奔。

現在也不用叫司機來接自己了,否則還得洗車。

路過一條小巷時,草叢裏撲撻跳出一只貓來,一身的烏雲蓋雪,一雙瞳幽幽剪着光。

沈傑英嫌棄地遠了它些。

“我不可能收養你的,不要做夢了。”他對着那只貓說,“小流浪漢。雖然你身上的氣味跟我……有那麽一點點像,但是我不會收養你的,我讨厭動物。”

這只怪貓就開始尾随他。

“你長得一點都不好看,你就像一個小煤球一樣。”沈傑英做了個鬼臉,加快了步伐。

但是那只貓還是不停蹄地追着他。

“你再追着我我就把你當成禮物送給滕曉晨,她居然背着我偷偷跟紀傑去打高爾夫?我丢給她那麽多工作,她都處理完了嗎?木頭腦筋的笨女人,她為什麽跟我就是不來電呢?難道我只有變身成穿旺仔褲頭的柴雞小子才能勾引到她嗎?”

那只貓始終精光滴溜地跟着他,圓圓的腦袋,髒髒的手爪。

“我知道你一定是一個無比狡詐的小貓。”沈傑英頓下腳步,數落着說,“你看起來一點都不柴,一定每天都夾着嗓子喵喵叫好哄騙路人給你買香腸和貓糧吃,然後你吃飽了就舔一舔嘴巴轉身走開,轉腳之捷,繼續到下一個路人面前扮演同樣的把戲。瞧,你的神情不自然了,我是不會上你的當的,因為我比你還狡詐,顯然你在盤算跟着我會有魚子醬吃,我是不會把魚子醬分給你的,我只會和其他路人一樣給你一根香腸,失望了吧,沒有人要的小流浪貓。世界就是這麽殘酷。”

他真的買了根香腸給貓吃。但是走了一段路之後,它又跟上來了。

“你怎麽又來了。難道你喜歡牛血?你果然是一個喬張做致的小貓,一下子喜歡這個,又一下子喜歡那個的。诶,真想把你丢在那個紀傑的身上,或者牛血湯阿姨的身上也行。”

“也許我可以把你丢進紀傑家的窗戶,我承認紀傑看起來比我要善良。你進入他們家之後可以适當地搞些小破壞,阻止他和滕晨曉的約會——你會這樣做的吧?受人恩惠,當知報恩,該是你回報我的時候了。畢竟你剛剛吃了我給你買的香腸,香腸衣還是我給你剝的。”

“什麽?一個香腸不夠?你還要洗澡?我不會給你撓壞我家沙發的機會的,那些沙發可都是意大利定制的。你還是去禍害紀傑吧,他家有點遠,你走過去大概得一個小時。”

就在他自言自語講這些話的時候,這個狡詐的流浪者借着感謝已經在他褲腳上左右挨擦起來,沈傑英閉上眼,深埋了一口氣,“你不要以為讓我染上和你相同的氣味我就會帶你回家——等一下?你今天早上鑽過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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