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capture 43

capture 43

整個下午,晨曉東奔西走,沈傑英說有事,交代了幾句工作上的事,便提前走了。

晨曉到家時正值晚上七點半。

“你再要不回家,我就要打電話給你了。”傅春曉嗔晨曉一眼,“好好的衣服穿出去,怎麽到家灰撲撲的?上面這是貓毛嗎?”

“嗯。去幫一個朋友的忙。”晨曉拍拍衣服。

“好了別拍了,趕緊換下來。紀傑都已經到了。”

晨曉拖着音應一句,路過客廳,跟紀傑打了個招呼,“我以為你八點才到呢。”

紀傑笑:“是我提前了。”見晨曉風塵仆仆,幫她撣了撣衣服,“是那位沈先生找你?”

“對啊。他要我幫他做一個流浪貓領養的定期回訪,跑了一下午,腿都要斷了。”

紀傑若有所思,“那他呢?沒有一起來?”

“他說有事。”晨曉扶上兩級樓梯,上樓,就去房間換衣服去了。

也不知道最近交了哪門子食運,頓頓肴馔豐盛。晨曉瞟一眼餐桌,紫蘇葉蒸螃蟹,蟹粉燕窩,蟹黃蒸餃,魚翅蟹粉酥皮,還有沙拉,連米飯都是蘇北的。

晨曉卻是食之乏味,“我吃幾個螃蟹好了。”又問紀傑,“你喝可樂嗎?”

紀傑說好。

晨曉從冰箱裏取了兩聽可樂出來,遞給紀傑一聽,兩人交談起來。

傅春曉卻是斜睨了晨曉一眼。

她穿着一套寬松的睡衣,袖管紮起,撈把水洗了臉就跑下樓,頭上還戴着一個青蛙發箍。整個就一柴火妞的造型。

“明天幾點?”

“大概八點鐘。”紀傑說,“我來接你。”

晨曉沖他一笑,“好。”

“沈先生來嗎?”

“他沒說要來,應該不來吧。”

紀傑抽了紙巾,替她擦去唇角的蟹油。晨曉做了個表情,繼續吃螃蟹。

他這不經意的一着,倒叫她莫名想起沈傑英了。想起今天在那個木頭房子裏,他的袖管擦過去她耳畔時那觸感。不知道為什麽,心情忽然很好。

傅春曉招呼紀傑再多吃些,紀傑俛首謙笑,“謝謝阿姨的款待。我吃得很飽了。”

晨曉拍拍紀傑的肩膀,“上次你不是說差一本《雷神》嗎?,我這裏有本74年的,你想要我可以送你。”

紀傑沖她點點頭,眼神亮亮的。

上了樓,晨曉打開書房的燈,小心翼翼從櫃子上取了下來,遞給紀傑。

紀傑笑着道謝。他們從前确實有共享漫畫的習慣,尤其是到了考試前複習的時候,反而追得比平時更兇。

“晨曉。”紀傑合上手裏的一本,眸光像燭火一樣聚攏在她身上,“我想問問,你對于沈傑英的看法。”

“沈傑英?”晨曉看一眼紀傑,他仿佛很動蕩,“驕矜?不可一世?毒舌?功利?厚臉皮,大概就這。”

“真是這樣嗎?”

“不然還有什麽。”這倒提醒了晨曉,“啊,說起來我今天真是倒黴,我攤上了沈傑英的姨媽,我挨了整整一上午的罵你知道嗎?那個老太太的嘴真是夠壞,壞得滴水流膿……”

“晨曉,”紀傑頭一次打斷她,他站了起來,晨曉看着他拉近的那張玉樣的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如金如錫,如圭如璧。在燈光的映照裏明滅不定的。

“你會喜歡沈傑英嗎?”他忽然發問。

晨曉一時頓住,她不認為自己會喜歡沈傑英。那個沒什麽風度的自大狂?

“如果現在站在這裏的是他,如果他說他喜歡你,甚至想要吻你,你會拒絕嗎?”

晨曉給他的問句唐突到了,當然她不會怪紀傑,就像岸岸說的那樣,打從自己記事起,也已經習慣了有紀傑這個人。就算已經分手,交情也不是正常人可以比的。

“我認為我不會。”半晌,晨曉說。

“晨曉”,紀傑的眼眸很清澈,也很虔誠,“我覺得你好像……不一樣了。我也說不上來,但是我覺得應該跟沈傑英有一定關系。說實話,我一開始覺得他不是什麽好人,但是因為你的緣故,我願意對他有所改觀。”

“所以你才叫他一起去露營?”晨曉問。

“對啊。”紀傑說,“其實我一直覺得挺對不起你的。如果你真的喜歡他,如果他真的能給你幸福,我什麽都願意為你做,我說真的。”

“你別這樣。”晨曉別開臉,“這樣顯得我挺對不起你的。其實你沒必要——”

“我知道。我知道我沒能留住你,但是只要你能幸福,我怎麽樣都行。”哪怕那個人不是我。

“紀傑其實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說。”晨曉忽然大聲起來,“其實你跟依珊娜那件事我早就不怪你了,我真的不怪你了。我不是因為不原諒你或者恨你才拒絕你,我就是覺得,咱倆以前在一起太美好了,美好到發生那件事以後我不知道該怎麽繼續了,那個詞怎麽說來着狗尾續貂?我覺得這樣審識後的放手比起潦草的繼續,對于我們的感情反而是一種尊重。真的,我一點都不怪你,不管我以後幸不幸福,那都是我自己的選擇,我自己就應該承擔,你沒必要攬到你身上。我們只要能大方地面對接下來的生活就挺好的了,啊,我說的有點多,但是我就是希望你也能幸福,你也值得幸福。”

“我知道你的意思。”紀傑微笑着點頭,不知道是不是晨曉的錯覺,她覺得他的眼睛好像有點潮,像雨後的天空,“晨曉,其實我一直等着你把這些話講出來。你放心,以前的事我們都不提了,眼光向前看,你有什麽忙需要我幫的,你就告訴我,我一直都在的。我也祝福你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謝謝。”晨曉說,感覺自己的眼睛也莫名有點潮。

紀傑也點點頭,說:“你剛剛那一席話,就跟一個大小孩兒似的。”

兩個人都笑了。

而與此同時,花園裏,有個黑影正透過窗,透過那兩抹剪影,看到了一切;

他攥緊了拳,兩眼立睜,咬牙切齒。

好好好,滕曉晨。非常好。他後退一步,脖子卻探雁似的抻得更長了;上一秒還在小木屋裏跟自己這樣那樣,這麽快就和紀傑大手小手的壞女人!愛情騙子!

而且此刻他們兩個看起來登對極了。

想想那鄙陋爛俗的言情小說,欺騙感情的鬼東西,他還自以為導演了一場不錯的暧昧橋段而沾沾自喜呢,說來說去只能怪他自己太蠢。居然還煞費心機地策劃了小木屋裏的一切(他甚至還練習了表情,提前拟好了臺詞),去他媽的黑胡椒奶油汁小牛排,去他媽的波特酒!去他媽的一切!

他狠狠地在地上跺了一腳,羞憤地轉身走了。

五分鐘後。

沈傑英扒着花園的磚牆,三樓燈光熄了。看樣子那兩個人終于走了。

一氣差點忘了正事。

他雙手扒牆,蜘蛛俠似的來了一個飛登,然後輕悄地縱上了牆。

他的身手還算矯捷,一路攀藤附葛,又是一躍,跳到了二樓的陽臺上,陽臺上雙開門沒鎖。

一地月光流瀉,又寂靜得像水。

他蹑手蹑腳,眼耳顧盼,一閃影在了門後,細窺動靜。

沒什麽人。應該都在一樓。他尖起鼻子嗅了嗅,紀傑和晨曉出門了,應該是去附近的什麽商店。

很好。有的是辦法讓她去不成。沈傑英自語。又是一閃,閃進了卧室。

這應該是個慈祥的老太太的卧室。有着非常樸素的皂角木梳的氣味。大概是晨曉的奶奶或者外婆什麽的——沒聽她提起過外婆,那應該就是奶奶了。

他壓低了步伐,身體微傾,立起眼睛,豎起耳朵,一路扶牆摸壁,暗暗遁上了三樓。

滕晨曉明天去不了露營了。他自得地自言自語,因為她會生病。

他從褲子口袋裏摸出一個白色小藥瓶,沒錯,正是晨曉上午從他口袋裏翻出的小藥瓶——雖然感覺有點對不住她,但是為了掐滅舊情複燃的小火苗,也只能這樣了。他才不會傻到放任她去參加前男友組織的露營呢。那個紀傑一定抱有什麽不為人知的目的。

他眯細起眼,明天他會假意打電話給晨曉派遣工作,然後理所當然成為案發現場第一發現人,送她去醫院,延醫問藥、端茶遞水、無微不至;她則因味大受感動而感激涕零、不知所言,也許還會哭着向他索求一個擁抱、一個吻,他則要昂起身段、喬張做致,要她拿出一個對紀傑的态度,到時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最關鍵的是他打破了智穎的質疑。她居然愚蠢到要他攜上陳佳怡那個黏皮糖女伴,還美名其曰:“在制造好感這項上,表哥你取得不了任何進展了,我想也許有個女伴會起到作用。”智穎還勒掯他收起自己的卑劣行徑,顯然她把紀傑看得非常君子。

好吧好吧。不過在這個社會,吃虧被算計的也只能是這一類正派人了,不過有什麽關系,他沈傑英從來都是一個卑鄙小人,他從來不在意,也不會在意。

現在只要找到晨曉的卧室,一切就都好辦了。沈傑英确定是三樓最後那間,他不由昂首闊步、志得意滿:忽然,一陣細細的晚香玉的香甜氣,伴着螃蟹的氣味從拐角湧了出來,截斷了他的臆想。

顯然是一個女人拖着腳,已經走上三樓了。

該死!

傅春曉只覺得一幢黑影從她眼前一閃而過,再一眨眼就不知人鬼了。

走廊怪寂寂空森森的。

喝得酒酣耳熱,難怪出現幻象。傅春曉擂擂胸口,走兩步;倏忽別過了頭。

剛剛二樓的陽臺門開了。不會真有賊跑進來吧?

晨曉父親去世這麽多年了,果然有流氓盯上她們孤女寡婦了?這還了得!

她反身捷奔下樓,跑了兩步,也覺得自己有點魯莽;二樓陽臺門沒關,也許是風吹開的,再說他們一行人都在餐廳,哪裏就會這麽湊巧。犯那麽多次疑心病還不夠可笑的。

心裏這樣忖度,但她還是蹑手蹑腳,悄悄地彎在門口。

沒有動靜。

糟了。傅春曉忽然想起,半小時前她可是把那一套珠寶取了出來,就放在梳妝臺上,本來打算直接交給紀傑的。要是真的進來賊,不在一樓,可不就在三樓嗎!

這念頭一上來,傅春曉什麽也顧不得了;眼睛都幾乎要光出火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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