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章
第 31 章
馬車從後門入,一徑回府。
謝挽容剛下了車,便見林管家遣了人匆匆而來:“大小姐,你回來便是最好了。趙大奶奶在前廳,可要鬧翻了天了。”
夏遠舟不納妾,也只得謝挽容一個獨女。夏家早年戎馬,五兄弟三個折在戰場上,才拼得個封王。
現下只餘個自幼患有腿疾的兄長夏長河,以往年節事宜均是由他這一房操辦。
夏長河好酒又好賭,不愛管事。加之一年當中有大半年需得躺在床上度過,幸得膝下有一兒,過節的事宜便只是挂個名,一律交給自己兒子和正房去辦。
他這個兒子名字名叫夏陽,子承父業游手好閑到了十八歲,才花錢捐了個六品小官,讨了個虛職,在府內卻一直不受待見。
那小厮口中的趙大奶奶,指的便是夏陽的生母,謝挽容的伯娘。
謝挽容不明所以:“好好的,伯娘為何鬧起來?”
那小厮搖頭:“具體什麽的,小的也不清楚,只知道林管家一路催着小的來找大小姐。小姐趕緊去了吧——”
謝挽容聽說,只得回頭與江離塵道:“那我先前瞧瞧。”
江離塵微一點頭:“師妹随意。”待得謝挽容走遠,才拉住那小厮來問,“你口中那位趙大奶奶,平日裏鬧得很兇?”
小厮見左右無人,方才開口:“豈止兇,簡直是個吸血的母夜叉。平日克扣工錢倒罷了,還動辄不是打便是罵。依我看,這次八成是她來找小姐的茬。我們家大小姐沒什麽脾氣的一個人,可要被她欺負慘咯。”
江離塵眉心微凝,又道:“都是一家人,她為何要找你家小姐的茬。”
小厮哎的一聲:“公子是不曉得這家大業大的難處。各房各院看起來和氣,內裏相互都不對付着呢。按說咱家那位少爺,不是什麽省油的燈。如今小姐回來了,他就更不受待見,這不娘倆合計起來尋事兒呗。”
繞過回廊,謝挽容還未走到前廳,便已聽到裏頭沸沸揚揚的人聲。
不知是誰喊了聲“大小姐回來了”。
聚在一處看熱鬧的丫鬟婆子們讓出條道,便見趙大奶奶帶了五六個人,連同夏陽一起站在前廳。
林管家邊擦着汗,邊低聲說着什麽。
趙大奶奶卻不買賬,單手叉着腰,手裏拿着帕子指指點點:“她才回來幾天,你便向着她。她多久不着家的人,你便知她秉性?!”
謝挽容在廳外略站了站,聽得裏頭鬧哄哄的,又見夏陽杵在那了,先叫了聲“堂兄”。
夏陽本是嫌這樣鬧丢臉,不想來惹事,被自家老娘左一個“沒氣性”右一個“沒脊梁骨”的罵了來,悻悻的站在幾個丫鬟婆子後,聽謝挽容這一聲叫,倒不好意思不回應,拱手還了一禮。
趙大奶奶看到謝挽容進來,便不罵了,只拿眼睛往她身上瞟。
謝挽容被她這樣的眼神看得渾身難受:“伯娘何事找我,這樣着急的?”
趙大奶奶這才開口:“姑娘可算是來了。我原是入不得姑娘的眼,姑娘平日裏回來,也少去我屋裏坐坐,這倒也罷了。今日姑娘是要踩到我頭上來,叫我有冤也說不出。”
謝挽容一怔,聽她這話怨氣十足,卻又不知是發生何事:“伯娘這話從何說起?”
趙大奶奶道:“姑娘是王爺家正出的,但我家陽兒也是我懷胎十月生下的。王爺是功高,又是這院子裏的正主,可我家老爺,好歹是他的同胞兄弟。這院中差事,落在我們母子頭上的本就少了,姑娘如今回來,還要搶去一些,那便是叫我們不活了不是?!”她一面說,一面眼淚鼻涕就哭了出來。
謝挽容幼時與這位伯娘接觸甚少,待得年長之後,所接觸的俱是江湖人居多。
那些人多半不拘小節,若真有什麽理不清的恩怨,也是痛痛快快說個明白。似趙大奶奶這般梨花帶雨卻又半天說不清的倒是頭一回見。
“我并不敢搶伯娘的東西。”
林管家忙着勸:“大奶奶且先聽姑娘怎麽說,多半是誤會罷了。”
趙大奶奶哭哭啼啼的:“大夥兒都知道,年節的事宜向來是我家陽兒來辦的。年節自是少不得祭祀,咱家年年承皇上的恩賞,雖不缺這幾兩銀子使,但畢竟是皇上天恩。置辦祖宗的供奉,須得花上這筆銀子,這個叫上領皇恩,下承福澤。今兒我去相國寺庫上領皇恩,卻叫那裏的僧人告知,恩賞竟被姑娘領去了。姑娘這不是指着讓我出錯,好在衆人面前打我的臉麽?!”
謝挽容聽了半日,終于聽出個原委:“原來為了這事。”她輕出口氣,“伯娘請坐。”又道,“原是我今日去了一趟大相國寺,那裏頭的僧人告訴我往年均是林管家來領了春祭的恩賞,問我可要幫着領回去。我橫豎是順手的,就幫着領了。如今那封銀子仍在馬車裏頭,我一分錢沒動。”
她忽然想起,車夫并未跟過來,轉頭去叫人,身後卻無一個小厮丫鬟跟着。
“我去叫人送來。”
趙大奶奶輕哼了聲:“姑娘是個心氣高的,平日裏不與我們往來就罷了,此刻仍要編出話來诓我。自古沒有不偷腥的貓兒,姑娘若只是順個手,一上午早該回來了,何必等着我來問。”
謝挽容聽她那話說得難聽,不覺也動了三分氣,礙于對方是長輩,少不得忍着:“我有事情回來得晚了。”
“若我不問,姑娘怕是更有事情,趕明兒也不回來呢。”
謝挽容一口氣堵在胸口:“伯娘這是幾個意思?我解釋了,你卻不信,話也說得這樣難聽。伯娘疑我私吞了這筆銀子,可曾拿得出證據來?若有,伯娘只管到我爹跟前告去,我自去領了罰。”
她這話說得硬氣,趙大奶奶倒是沒了可回的話。
年節前後,正是全府上下最忙的時候,若為這一點事情去驚動王爺王妃,她亦是不敢的。
她本想趁着這幾日王爺王妃均不在,悄悄兒給謝挽容一個下馬威,省得她日後真個招了婿,掌起事來騎到自己頭上。
以往王妃有心提拔些年輕的媳婦管事,均是被她一吓便怕了,有嬌怯的多半還要哭起來。
她見謝挽容面上溫婉,只道她也是個軟柿子,縱跑過些江湖,多半也是小女孩好玩,尋思這麽吓唬幾下,便要把她吓退了,豈知卻被她反将了一軍。
轉頭去看夏陽。
偏生夏陽又覺得一個大男人,婆婆媽媽與女人争吵甚是無趣,不願開口。
趙大奶奶自覺臉上無光:“姑娘口齒伶俐,便是真要欺我,我又能說什麽。”
謝挽容扭過臉,不願與之再辯。身後這些圍觀看熱鬧的丫鬟婆子她都不熟悉,又說不清楚今日叫去那車夫的名字,正要親自抽身去取那封恩賞的銀子。
天邊暮雲漸收,淡天琉璃。
黑衣白袍青年男子姿态閑雅,撥開花枝,朝着謝挽容揚眉一笑,踽踽而來。
謝挽容眼下正煩,瞧見這人,快步迎上去,低聲道:“你來做什麽?”
江離塵手裏提了個貼着封條的黃布袋:“師妹走得太急,東西都落在馬車上,我給你送來。”
謝挽容正要去找這個袋子,看他及時送來,倒是解了圍:“謝了。”轉手将那口布袋交到林管家手中。
“上面封條還未拆,伯娘可還疑我私下挪用過這筆錢?”
林管家雙手接了:“這原是一場誤會,大奶奶你看不如就此散了吧。”
趙大奶奶本是挑不到她的短,看到江離塵來,頓時又有了話說:“我說怎麽上午領了銀子,這會子才回來,原來是想着貼錢去養小白臉。”
“如今姑娘也大了,眼下王爺也在為姑娘尋着好人家,姑娘便該知曉些分寸,總與這些江湖人來往,沒的掉了我江夏王府的身份。”
趙大奶奶得了勢便不饒人,步步緊逼,手指頭險些要戳到謝挽容臉上。
她打定主意,謝挽容是年輕姑娘,臉嫩,拿她作風說事她必是只能隐忍吃啞巴虧的。
林管家要勸卻勸不住。
謝挽容強忍怒火,這本該是一件小事,奈何對方咄咄相逼,東拉西扯,便似鐵了心要與她過不去。
無意識朝後退了一步,她脊背撞上一個人。
“師妹小心。”身後那人伸臂稍稍一扶。
謝挽容回手,正想抓住點什麽東西平息怒意,五指觸到一截冰涼事物,當即也不管是什麽,緊緊攥在手中。
“我夏家戎馬出身,向來廣交天下俠義之士,與那些吃幹飯讨虛職的人家不一樣。家訓如此,伯娘今日教訓我,難道是要改家訓不成?”
她緩出口氣,一字一頓:“伯娘一口一個你的江夏王府,我竟不知這府究竟是誰的?!我自問心無愧,倒是伯娘只管在我面前撒潑,言辭毫無根據,連市井潑婦都不如,我竟不知今日究竟是誰在丢臉?!”
趙大奶奶聽說吃幹飯讨虛職這幾個字,頓時氣紅了臉:“你,你!你敢夥同外面的人來罵我?!我是你親伯娘,你也敢罵?!”
謝挽容收起素日裏的平和,字句铿锵:“我并不敢罵,也請伯娘言語尊重一些。”
趙大奶奶身邊的一個婆子,乃是她從娘家裏新帶來的人,從未見過謝挽容,又忖着她是個姑娘,遲早要出閣的,便索性橫起來:“姑娘家的目中沒了長輩可還能行?當着一衆人的面便與個外姓男子手牽手,若擱在我們大奶奶家裏,大耳刮子都要上來的。”
按說,這些嬌滴滴世家公子小姐,是最怕打的。
謝挽容這才發覺,她剛握住的是,是江離塵的手腕。
性子上來了,她也不松手,冷着臉:“怎麽,你要與我動手不成?”
那婆子假意笑道:“咱管不得姑娘,大奶奶可管得。姑娘不顧自己的體面名聲,大奶奶可得管教着,全了……”
她話音未落,謝挽容直接扯開腰系的銀蛇軟鞭,一鞭子朝地面抽去。
地上青石板頓時裂了,蕩起的鞭梢直飛而起,堪堪在那婆子面前激起一道勁風。
她并非真要打人,只是對方嗓門太大,她急怒起來,便想借這鞭響,蓋過那婆子的聲音,令她閉嘴。
豈知那婆子被吓了一下,反倒越着性子撒起潑來:“姑娘要打人,打就是了——誰都知道姑娘在外面野慣了,眼裏沒個正主,我是大奶奶房裏的人……”
她這一喊,趙大奶奶帶來其餘幾個人也都鬧哄哄的吵起來,那架勢,便是要以人多為勝了。
謝挽容不慣與人争吵,偏生這些人卻只管叫嚷。猙獰的嘴臉不時在眼前晃過,帕子亂甩,唾液橫飛。
她們手拉手将她圍在中間,你一言我一語的,恰如幾百只麻雀叽叽喳喳同時叫響,真正說了什麽卻聽不清了。
謝挽容握着鞭子的手一抖再抖,唰的一鞭揮出。
清晰的脆響聲起,鞭子似是打到了人。
四下一片寂靜。
謝挽容長吸口氣。她自藝成之後便一直十分克己,從不會向不懂武功的人動手。
适才鞭子一動,她便知下手重了,忙着去看受了鞭的人。
卻見一只手握在了鞭梢上。
夕陽餘晖下那只手指骨修長,瑩白如玉。
鞭梢卷在他手背上,隐隐透出血痕,便似毒蛇的一吻。
謝挽容一驚,急收了鞭子:“江離塵?”
背着光,江離塵的身影看起來比之往日都要高大些,側目一笑,他微微搖頭:“怒急傷身,師妹何苦來着。”
謝挽容鞭子一出,便知自己行事過了,暗幸他拉住了鞭子沒有傷人。
趙大奶奶那一房人原以為唬她幾下便罷了,不曾想對方急了竟直接要抽鞭子打人。
瞧着架勢,剛才還是預備真打的。
那牽頭的婆子愣了愣,忽一頭撞進謝挽容懷裏,大哭起來:“好啊,姑娘今日鞭子都動到我頭上來了,橫豎我也是沒臉的……”
謝挽容苦忍着。
旁邊,江離塵一手把她架開了:“眼下年節将至,你要尋死,還怕沒有地方?”
“年節下哭哭啼啼的,給府上招了晦氣,是你一人擔着,還是你主子擔着?”
江離塵語聲很沉,不急不緩:“你既喊她一聲姑娘,她便是這王府的主子。姑娘但凡有什麽不好,也該有王爺王妃教着,什麽時候輪到你指手畫腳?!以奴欺主,以下犯上,你倒是好大的膽子。這一鞭子,莫說姑娘抽得你,便是姑娘仁慈不抽,你的主子也要管你!”
他說話時滿臉威儀,聲不在高,卻隐隐有大家主的風範。
那婆子見他如此氣勢,一時半會竟不敢反駁。
趙大奶奶心中亦怕年節前後哭哭啼啼會觸了黴頭,口頭上仍不肯認輸,只管亂罵。
前廳一下又亂做一團。
忽聽有人喊了聲:“文錦姑娘來了——”
趙大奶奶正罵得興起:“不管誰來了,也得說說這個理!巴巴兒把恩賞拿了去貼人,回頭還要打自己人的,到哪都沒這個理!”
謝挽容才亮了鞭子,此刻倒覺得自己先錯了三分,因此不管她說什麽,也是決計不開口。
只朝來人叫了聲:“文錦姑姑。”
那位文錦姑娘,乃是王妃的陪嫁丫頭,平日裏府上有一半開支雜項掌握在她手上。
見到她來,本是存心看熱鬧的人早禁了聲。
文錦笑道:“今日怎麽的如此熱鬧?”
趙大奶奶這才認出來人是她,倒不敢再罵了,賠笑迎上去:“姑娘不在廟裏陪王妃念佛,今兒怎有空來了?”
文錦看了她一眼:“王妃命我來說一聲,小姐回來了,府上諸多事宜,若是她不懂得,大家多擔待幾分,日後自有王妃親自來教。倒也得虧是我來了,否則你們這一個個的,不定翻起什麽波浪。”
趙大奶奶聞言暗自叫苦,她只道府上沒人了,卻不想王妃還留着一手。
文錦又轉過頭來:“王妃着我來問大奶奶,年節的事情預備得怎樣了?”
趙大奶奶忙道:“原是備得好好的,只是今年春祭的恩賞沒領着。”
“好好的,怎會沒領着?”
“說是姑娘領了去。”趙大奶奶勉強笑了笑,“若說別的事情,倒也罷了。姑娘若缺銀子使,多少咱也得給。只是這恩賞,是皇家禦賜的,以往都要用在購買祖宗祭祀物件上,方才不負恩澤……”
她話未說完,文錦便笑了起來:“大奶奶可不要打了嘴。”微一擡手,旁邊早有小丫頭捧來賬本,“大奶奶以往恩賞的銀子使去哪了,這賬上可記得清清楚楚。王妃念着一家人的情分不多查,奶奶可千萬別揣着明白裝糊塗了。”
趙大奶奶原本還想賠着笑臉,聽得這話臉色就變了:“文錦姑娘這話什麽意思?”
文錦淡淡一笑:“大奶奶平日裏如何行事,私了多少銀錢,王妃心裏清楚。如今我們姑娘回來了,不過幫襯着你點事情,你便要往姑娘身上潑髒水,行事未免不成體統。”
“姑娘說話可得有依據!依着姑娘的意思,我這幾年倒是白效力的了?”
文錦道:“也不敢說奶奶是白效力的。大奶奶若要依據,大可以現場查驗賬本。”
趙大奶奶觑着眼睛瞧那賬本,也不敢教她真查,嘴上卻不服軟:“照文錦姑娘這麽說,我管不好你這臺賬,你家姑娘就管得好了?!即是如此,從今往後我也便撂開手,只管讓你家姑娘打點便是。”
文錦聞言,便道:“大奶奶說話可要算話。”
趙大奶奶話剛出口,便已後悔了。年節的差事油水甚多……然則話已僵死在那裏,再收不回來,她明知是被人擺了一道,奈何覆水難收,只能帶着一行人灰溜溜的撤走。
夏陽見她三言兩語,就把一樁差事給丢了,急得滿頭大汗,卻也無計可施。
文錦待她走遠,這才轉目,朝謝挽容笑了笑:“小姐不必為這種人動氣。王妃想要整治她已經很久了,便猜到她這陣子會有動作,因此先叫奴婢在這裏候着。”
謝挽容一怔,暗道:原來母親早知道她要鬧事。
“文錦姑姑方才很早便來了?”
文錦點頭:“年節這樁事兒開支極大,王妃早有意願收回。如今大奶奶自己把事情撂了,那便是最好的,正好把她往架子上趕了。日後說起來,也不會被拿住話柄。想來這會子,這大奶奶正還不定怎麽後悔,說不得過幾日就要來找小姐賠不是呢。”
謝挽容沉吟:“這麽說,母親是明知我去取了恩賞會鬧出這些事……”
文錦笑道:“那來問的僧人便是王妃派去的。”
謝挽容默然不語,想到母親想要收回這一宗事,竟把自己也算計上了,實在有些不悅。
文錦又含笑,朝着江離塵行了一禮:“江公子,适才可多謝你為我家小姐解圍了。我家小姐脾氣急了些,也不懂這些人情世故。若真打了大奶奶房裏的人,以後傳出話去也不好聽。”
江離塵長袖一拂,還了一禮。
謝挽容眉心擰緊:“伯娘把事情撂在這了,我卻完全不知如何處理。”
文錦又道:“哪裏需要姑娘處理,這些事宜都由我來。”
她在廳外略站了站,馬上有婆子拿絹子撣開臺階上的土:“姑姑站半天了,這兒坐。”又有丫鬟捧來個繡墩,“石頭冷,這是幹淨的,姑姑将就着坐一坐罷,”
文錦點頭笑道:“多謝。”
又有人送來一碗精致的茶:“姑姑賞臉,好歹潤潤嗓子。”
文錦欠身接了,因指着看熱鬧的衆人道:“你們也太不像話了些。這房中誰是正主,誰不是,竟也分不清?我家小姐不肯發威動怒,那是她寬容,你們竟敢合起夥來藐視她,可見是活得不耐煩了!她但凡要在王爺王妃面前說個幾句,你們都得吃不了兜着!”
底下人忙道:“我們哪裏敢得罪小姐,都是大奶奶惹的。”
文錦冷笑兩聲:“罷了,大奶奶原與王妃有些不對付,你們眼下定是都往她身上推,然而誰心裏打量着什麽,別以為王妃半點不知道。王妃寬厚仁愛,可也不是你們這些人能瞞的!”
她仍在訓話,謝挽容卻早已無心去聽。
她忽然覺得很疲憊,默然走出正廳。
這種累,是前所未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