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五條悟和夏油傑選擇候命的地點是城郊邊一座由于修繕翻新而處于閉館中的體育館。

場地寬闊,打鬥時不會被多餘的障礙物鎖住手腳;場內清淨,這裏遠離城區,如果真的有追兵找來,也不會給大衆帶來不良影響。

五條悟和夏油傑一肚子話要問要說,他們對彼此的心事尚不明晰,只是礙于摯友在場,兩人默契陷入沉默。

鈴木月沒有多餘煩惱,在咒術上層負責人找到她時她已經無能煩躁過了。外出時她帶上了自己的畫具,爆炸發生後,正在逃生的黑井美裏小姐看到她的畫包,順手給她帶了下來。

神锲而不舍再次為她設置了‘陷阱’。

她很久沒摸過油畫,完全是憑感覺打稿,褐色筆觸在畫紙逐漸成型簡略輪廓,她很有耐心,真正的危險還未來臨,她相信神不會輕易放過這次機會。

正如她無數次反抗命運,神會清理‘異端’,再正常不過的行為。

“準備畫什麽?”

“不清楚。”她垂着頭,在調色板上慢慢混合自己想要的顏色,忽然她擡起頭,正對上旁邊夏油的視線,“【星漿體】如此珍貴,任務應當至關重要,為什麽會指定你們兩位學生來呢?”

五條悟嬌矜:“當然是因為我們是最強。”

收到摯友投來的目光,夏油傑反而有些局促。這話私下自己講講還沒覺得有什麽,在月剔透的溫和目光下,他忽而感到幾分自慚形愧。

他自認自己性子成熟。脫離高專咒術營造的假象以旁觀者的視角審視,竟覺莫名中二自大。

“不是,額,學校派給我們是想着磨練為主。”夏油傑一手摁住震驚炸毛的五條悟,不顧摯友寫滿大膽叛離組織的痛心目光,努力為自己岌岌可危的形象辯解,“因為某些特殊原因,咒術師比較少,所以像這種少見能磨砺自我的特殊任務,對我們而言是好事。”

“嗯。”鈴木月掃掃被捂嘴的五條悟,看看耳廓通紅的夏油,收回目光落在畫上,“這樣啊。”

底稿慢慢鋪上底色,明黃燦爛,玻璃碎響,夏油傑将咒靈安置在月身邊,與衆不同的的咒術,他以為月看不見,很是放心沖上前迎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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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黑濃綠,耳邊咒靈叽叽嘀咕念叨着非人語言,前方咒力劇烈輸出,過量能量造成的沖擊波帶動地面輕微顫動,兩位咒術師沖鋒陷陣,被咒靈包圍在中心的少女漠不關心冷靜作畫。

心驚膽戰的黑井美裏站在她身後,是最後一道防線,唇抿了又抿,她沒能忍住,低聲問:“不怕嗎?鈴木小姐。”

大片葵花被細膩勾勒,黑井美裏忽然并不執着于鈴木月的回答了,畫紙中心的人物随着層疊顏料逐漸鮮活。

理子,一如往常印象中一樣。

“你?”

黑井美裏看不懂這個女孩。從一開始她就極其冷靜,哪怕自己可能會因此喪命。她真的不怕嗎?畫出理子的畫像,是····後悔了嗎?

“等畫幹了以後送給你。”最後一筆上色結束,站在畫中笑容明媚的理子身後滿是燦爛葵花,只是看着都能讓人感到鮮活生命力綻放,鈴木月蹲下收拾淩亂畫具,“謝謝你今天照顧我。”

同意不同意有什麽區別?那群和她交談的人就差拿木·倉抵着她的頭:“小姑娘,現在洩露出去的是你的照片,無論你願不願意,那群人的目标只是你。”

“配合我們的計劃,你才有唯一的活路。”

如此傲慢,如此無禮。

“我可以同意。”月無話可說,她只是提出一個要求,一個,自認不算過分的要求,“在那位叫做理子的少女死前,請讓她的家人陪同。”

沒有人面對死亡能夠淡然接受,人生的最後階段,她至少應該被愛着。

“家人?星漿體哪來的家人?”一位負責人詫異,陪同在他身邊助理模樣的男士彎腰耳語,負責人看着月,傲慢不屑笑了,“可以,只是這樣而已?”

“是的。”

月清楚她是被推出去的傀儡,傀儡最好的結局便是死去,這樣便沒有人會懷疑真正的【星漿體】還活着。

死亡帶來的震懾足夠強大。

等到那位天元【同化】成功,真相曝光,那時才是布局人沾沾自喜居高臨下慶祝的時候,嘲笑着如蟲豸一樣飛蛾撲火的螳螂,焉知自己又何嘗不是雲雀。

所有人都只是傀儡,提偶絲線纏繞在無名之神的指間,生死都由他人掌控,何其可悲。

清理完最後一批詛咒師,夏油傑撬出有人将月的信息懸賞在詛咒師網站,賞金三千萬,截至時間是後天,天元同化的時刻。

直到天元成功同化,在此之前,月都會處于進退維艱的危險處境。

上層發來消息,真【星漿體】已經成功轉移,夏油傑語氣艱澀和那面解釋了當下的情況,對方回複随意。

“啊,這樣,你們接着保護下去,生死不論。”

生死不論·····夏油傑多麽聰慧的人,幾乎立刻明白了高層的意思,見傑臉色死白,五條悟湊過來低聲詢問。兩人一同望向面色平淡的月。

她知道,從一開始她就知道這是必死的局。

“誰負責把黑井小姐送回去。”鈴木月出聲,打斷他們腦海中翻湧的萬千思緒,“你們負責人答應過我的。”

兩個人誰也不想走,在詛咒師網站上挂着的懸賞還未撤下,三千萬的巨大誘惑,那些唯利是圖的詛咒師絕不會放過月。

寂靜壓抑的氛圍中,黑井開口:“我自己回去也行。”

“不,黑井小姐,你從小照顧理子長大,既是監護人又是家人。”月說,“你很重要,也很容易成為威脅的靶子。”

“最後的時間,和家人好好度過。”

話語很輕,黑井忍住淚坐上夏油的咒靈,已經漸漸看不到體育館的存在,“月小姐,是個很好的孩子。”

她當然是個很好的人,從那時起·····頭痛欲裂,夏油傑面色蒼白捂住額角,那時?

“不怕嗎?”

五條在月身邊坐下,椅子之間隔開的縫隙窄小,過長的腿無法完全伸展,憋屈彎曲。明明伸展不開,有限的空間裏他偏要懶洋洋晃動,硬挺布料包裹的小腿時不時擦過月的腳踝。

“最強,不是正坐在這裏保護我。”

頓了頓,嗤笑出聲:“是啊,老子是最強。”

“那你怎麽在緊張。”月用腳尖輕踢他的腿,腳下肌肉緊繃,“害怕嗎?”

“害怕什麽?我沒有緊張,太無聊了晃晃腿而已,你別多想。”死鴨子嘴硬。

月盯着他白皙額頭:“出冷汗了。”

掌心下意識遮住額頭,觸感幹爽,他瞪大眼睛:“騙我?”

剛蹭在椅背上,他這一起身白發淩亂,滿臉驚訝不說,墨鏡後一雙璀璨藍眸也睜的大大的,呲牙咧嘴毫無殺傷力的小貓。

怪不得人無聊時總會犯賤。

“你怎麽不說話?”以為她是自己感到愧疚了,五條悟自認善解人意的遞給她臺階,“就算你現在給老子道歉,老子也不會原諒你。”

稱呼換回去了,看來現在應該不怎麽緊張。

“抱歉。”

她從善如流,毫無感情,着實把五條悟滿腔話語噎住。

悶聲悶氣:“你為什麽抱我?”

他怎麽還惦記這事,月無奈,礙于他沒有記憶,說了也是白說,她簡略道:“我那時候很害怕。”

墨鏡後潔白眼睫蝴蝶振翅一樣撲棱撲棱。

“那也不能抱我。”如果硝子和夏油在,一定會惡寒五條這副少女思春的嬌羞模樣,“我們家注重清譽,你把我的清白玷污了,我怎麽辦。”

有點耳熟,鈴木月仔細回想了下,那天從電車上下來,他說的就是這句,只是那時語氣更加氣急敗壞,叉着腰盛氣淩人。

因為确實是她的不對,月态度誠懇跟他道了好久的歉,到最後确認哄不好,才使出最後絕招——甜品店,雖說最後還是他自己付的錢。

“抱歉。”

又是幹巴巴道歉,連請他吃蛋糕也不說了,五條悟暗自磨牙,還沒有理清自己的想法,想到傑,壓在胸口那點情緒更加壓抑。

“你喜歡傑嗎?”

“他長的好看。”

那是什麽意思?喜歡還是不喜歡?難道長的好看點就都喜歡?見一個喜歡一個,那不就是流氓?!

“還好吧,不如老子這張臉。”超不經意炫耀。

“嗯。”

簡單的單音節,壓在心口的情緒像氣球膨脹一樣‘嘭’的炸開,滿心只餘歡喜。

還算她有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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