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月不是會主動與他人聯絡感情的性子,那天五條悟和她講完夏油傑的事情,過了有半月,午後放學月突然收到夏油傑問候。

【可以接月放學回家嗎?上竹街新開了家甜品店,要一起去嘗嘗嗎?】

【嗯。】

出校門前月照常在自己的儲物櫃裏找到幾封情書,隔壁櫃門關閉又開合反複發出聲響,伏黑惠換好鞋子見月将情書扔進書包,表情複雜。

他支吾問:“不扔嗎?”

“別人的一番心意。”月蹲在地上換好鞋子,起身拍拍裙擺,“或許可以留到多年以後在同學聚會上拿出來。”

她笑容燦爛颔首同伏黑惠再見。

這麽多年伏黑惠也辨出來,月看着和善柔氣一團,內裏卻是個黑心陷的。他羨慕她堅定喜惡,渴慕她無所畏懼,催人內省,因而逐漸開導。

他會成為理想中的自己。

十四五的孩子稍懂情愛,情窦初開激情沖動下初嘗禁果的大有人在,海沼青樹管月管的嚴,平日裏天天給月轉發負心漢鳳凰男小混混的負面新聞,生怕月讓人給蒙騙了去。

難為他費心費力,可月壓根沒在情事上開竅,她心裏壓着事,在一切解決前,她不會自找麻煩。

校門口種栽一排柳樹,長長的枝條抽出嫩芽,點點薄綠随風舞動帶來春色,黃昏日光溫煦,橙黃淡粉的暖光斜照在石板路上,彷佛給其上行走之人穿上霞衣。

脫離高專後夏油傑再沒穿過那身校服,他認為可随意改造樣式是心心念念觸手可及的自由,卻沒料到自己心甘情願稀裏糊塗為自己戴上了枷鎖。

為善的枷鎖,拯救的枷鎖,鎖開了,他仍在‘拯救’。到底不一樣了,如今全憑心意,百無禁忌。

自己的外表具有欺騙性,他知道。當他下足本事,拿風趣幽默溫和爽朗種種假面去待人,結果總會心想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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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了解他人需要什麽,而他恰巧提供這些,也總會有人被【虛假】所欺。

正如此刻,溫潤表面吸引他人表達善意,他再次拒絕完,一扭頭餘光閃到躲在樹蔭後八卦的月,并非她惡劣樂于見人陷入困境,只是因為她本性淡漠。

夏油傑偏不。

溫聲笑着解釋,女士微笑表情僵住,驚恐,疑惑,最後帶着點瘋狂兩眼癡呆飛快逃離,她果然在樹後看到年輕女孩,腦內持續閃過只言片語,女士不禁打了個冷顫。

夏油傑少見穿了身休閑服,暖白柔軟毛衣搭一條黑色西褲,長發軟軟散在腦後,人笑眯眯和善,周身氣質綿軟纖細,瞧着就很好欺負。

面上好欺負罷了,剛剛還兵不血刃吓跑一人,其中肯定扯上月亂編了些渾話。

精神很好啊這人。

月從樹後跳出來,想着他誠實就放他一馬。夏油傑裝作被吓到捧心驚訝後退,定眼一瞧是月後莞爾一笑。

“吓到我了,我還當是誰,月什麽時候來的?”

“明明早就看到了,這會裝什麽。”月氣呼呼沒好氣,嘆息打斷月未出口的指責,夏油傑眼神哀怨,“是吧,月早就到了,但就是冷冰冰躲在樹後不幫我。”

正說話呢她上前打斷多沒禮貌,月還要辯解,夏油傑猛地後退幾步,眼尾委屈紅暈,眼神既悲又傷,挺大個人搖身一變成了遭人厭棄的小可憐。

“我知道,是我多嘴,是我不對,怪我沒本事耽誤時間,月生氣也是對的····”

他喋喋不休一頓輸出,月聽着聽着實在忍不住上前踹他一腳暴力打斷,拉着他的手蒙住自個腦袋遠離人群。

他不要臉她還要臉,當別人看不出他嗚嗚咽咽半天都是在假哭。

一牽手夏油傑立馬喜笑顏開,月嫌棄要甩開他的手,比她手指寬大的指見縫插針擠進指縫十指相扣反握住月的手。

某種意義上,夏油傑和五條悟不愧互為摯友。

“要吃甜口還是鹹口。”

牽着手,夏油傑泰然自若好脾氣詢問。

月苦着臉,決定好好宰他一頓。

盛夏烈日,院子裏菜苗焉耷耷垂頭,躲在屋內靠屋檐瓦礫遮掩躲避暑氣,身下木板熱氣陣陣黏着脊背,人也萎靡不振搖晃扇柄有氣無力驅趕蚊蟲。

宿傩身體特殊倒也不覺多熱,但見她無精打采一個姿勢躺了一天,心下詫異,彎腰手背碰了碰月緋紅臉頰,一片滾燙。

熱很了這是。

宿傩推她起身,轉腳進外間取了幹淨換衣衣裳:“熱也不知道動動。”

月腦袋昏脹,知道自己要起身,身體僵在位置上一動不動。宿傩見了,屈膝伸手将她從地上撈起抱在懷裏,幾年下來他個子飛長,現在高出月一頭眼瞅着還要再長。

一手拿衣裳,兩手抱人,空出來那只還要扇風,宿傩設想中長大後拿捏月姬的事實根本不存在,全是他一人跑前跑後瞎忙活。

熱天裏太陽一曬想要找個解暑的陰涼地,後山那條溪河最合适,碧色河水冰涼,身子完全浸進泡了沒一會,月姬渾身寒意爬上岸。

宿傩早有準備遞給她幹淨衣裳,留月姬進裏面林子裏換衣服,濕着回去怕她凍着,自己則在河邊放空等待。

腳下濕噠噠堆着衣裳,月姬剛系好裏衣腰帶,只聽身後竹林悉索風動,不會是山上的野獸下來捕獵了吧?月姬靜悄悄挪動步子。

來人面容秀美辨不出性別,他受了重傷,滿是血的左手拎着把尖利冰柱,右臂與肩膀銜接處血肉模糊,如果不是有冰充補其中血肉,月姬懷疑他的胳膊會直接掉下來。

裏梅視線已逐漸模糊,拼死從那幫咒術師手中活下來已經是他的極限,想着這破山偏僻方便藏身,昏黃霞光籠罩在眼前白衣少女身上,一切朦朦胧胧,他看的虛幻,傳說中誕生在竹林的輝夜姬難不成是真的?

只是個普通人類,裏梅卻在她身上嗅到了來自其他咒師的殘留咒力,還有,詛咒的味道。

他猛然擡頭舉起手抵擋,濃厚咒力小心避開少女将他席卷壓制在潮濕泥土,疼痛令裏梅的意識清醒幾分,他睜大眼,看向從少女身後緩慢走來的少年。

四只赤紅之眸無情孤寒,高高在上睨下,少女垂頭與衣服糾纏鬧出動靜,他蹙眉放過裏梅上前一步繞到月姬身前伸手替她掌衣。

威壓散去得以呼吸的裏梅瞪大眼,他自然是聽說過的,大和都出了個四眼四手的‘邪魔’。

哪裏是‘邪魔’,天生的詛咒。

如果,如果能在這樣的人身邊服侍,裏梅呼吸急促。

套好衣服,宿傩轉身,寬闊肩膀正好遮住月姬視線,他上下打量這人,本就受了重傷,他出不出手都無所謂,何況這事····他隐蔽掃一眼身後月姬,至少不該在她在的時候做。

月姬到底是優柔寡斷的人,斷不開心軟憐憫,當初能仗着這點心痛滅了父親一家而不被厭惡,他尚且不想在她眼裏成為一個殺人如麻的修羅。

彎腰抱起地上濕漉衣服,牽起月姬的手擡腳要走,身後哀哀傳來挽留。

“大人,夫人,請允許我跟着你們。”

聽到夫人兩字,宿傩暴虐心思微微冷靜。

月姬感興趣他身上的冰,她讓宿傩松開禁锢,上前碰了碰裏梅身上的寒冰:“你的冰是術式嗎?”

聽到月姬問這話,宿傩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方才升起的好感瞬間消弭,他橫看豎看這人不順眼,但一想以月姬的身體不能經常泡冷水,幹脆過了夏再把他趕走。

幾句話裏梅辨出兩人中主導的是這位夫人,他垂頭應聲:“是我的術式。”

裏梅到底還是跟着回到了山中小院,入眼田中綠菜,竹制的晾衣架三三兩兩曬滿了衣服被褥,一片悠然自在之景。

乘涼後月姬果然精神幾分,趁着宿傩在廚房炒菜,裏梅帶傷同他幫忙,她忙前忙後整理出客房供裏梅居住,想想裏梅的傷,又取出一箱子傷藥草藥。

她不懂這些,想着一會交給宿傩。

晚飯裏梅一人端碗在門外吃飯,喊他進來直搖頭,月姬不作他想,拿着箱子搬給宿傩。

“給他看看身上的傷吧。”宿傩沒回話,垂着眼不知想些什麽,月姬心底嘆氣,跪坐在他面前捧起他的臉耐心安慰,“犯得着和人怄氣?咱們幾年的情分,你不信自己,也不信我?”

他掠一眼月姬,沉聲回話:“我沒怄氣。”

月信他才怪,他臉黑的都能當醋喝了:“這不他受了傷,又恰巧能制冰?山裏野獸多,留他一人在山裏亂晃,不知能不能活到天明。”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呢,小菩薩。”

“我看你倒像個菩薩。”宿傩回嘴。

月姬笑着點點他的額頭,收回手要起身,後腰卻被大掌擁攬向前一推。宿傩将臉埋在月姬柔軟腹部,緊緊抱住她,這是默認自己在生氣了,月姬手攏住他的後頸拿指腹輕柔摩挲滾燙皮膚。

二人誰都沒有說話,餘留滿室呼吸清淺。

滿箱草藥被宿傩粗暴扔給裏梅,對着外人,他語氣不耐:“自己想辦法活着。”

大人自有傲慢的本事,裏梅恭敬收下。宿傩挑不出毛病,只能黑着臉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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