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缱绻悱恻
阿婉轉了個身, 揉了揉眼睛, 頭又暈又沉, 這一覺好像睡得格外長。
她慢慢睜開眼睛, 腦袋才動了一下, 額頭便撞上一個堅硬的的地方,沒怎麽用力但突然撞上去, 還是有些吃痛, 她正要擡手捂額頭, 忽然額角一陣溫熱――她立刻清醒了,擡眸一看,竟然看到許硯行躺在她身側。
男人嘴唇在她額角親了一下,随後擡起她的下巴,用粗砺的指腹輕輕蹭了蹭, “醒了?”
阿婉立刻坐了起來, 兩只眼睛睜得格外大, 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真的是許硯行, 他黑了一些,戰場的風沙讓他的五官更加深刻突出, 眼眸依舊深邃, 這會穿着一身普通的衣裳, 微微敞開的衣襟,露出古銅色的肌膚, 再細看, 能瞧見幾道疤痕, 過了這麽多天,終于再見到了,可阿婉視線卻漸漸模糊起來,眼底水光漾了許久,最後終于落了下來。
許硯行正準備起身,不想她忽然挂着一臉淚撲到了自己懷裏,低聲嗚嗚咽咽着。
他一手拍着她肩,一手摟住她的腰,手掌掂量一番,還真是瘦了不少,“我在,別哭。”
她不說話,只是哽咽着探手拉開他的衣襟,許硯行立即攥緊她的手,語調別有深意,“別着急。”
阿婉直起身,抽抽噎噎道,“許硯行,你受傷了。”
許硯行擡起一只手臂,擦着她臉上的淚,“已經好了。”
“我給你的藥用了嗎?”
“用了。”一點點用,都舍不得用完。
“許硯行,我想你了。”之前在邺都的冷靜淡定的僞裝全部卸下,在他面前她又成了那個嬌軟的小女人。
深夜時候,營帳裏僅僅點了一個火盆子,偶爾能聽到裏面火炭子發出的滋滋聲,微暗的光線下,只見阿婉坐在用虎皮鋪就的床榻上,慢慢張開了雙臂,兩只眸子黑的發亮,濃密睫毛似一把小扇,有些蒼白的嘴唇張了張,無聲的說了一句話。
許硯行,抱抱。
許硯行眼睛微紅,随即長臂一伸,一手扣着她的腰,一手撫上她的後腦,用力将她抱在懷裏。
Advertisement
雙臂不斷收緊,生怕這人不見了似的。
阿婉心滿意足地環着他精瘦的腰,下巴抵着他的肩膀,一點點往他耳邊挪,在他耳上輕輕咬了一口,他扣在她腰間手不由得又緊了一分,意志力有點控制不住。
每個人都有敏感的地方,許硯行全身上下最敏感的地方之一就是耳朵。
所以他很喜歡咬阿婉的耳朵,沒成想她竟然膽子大了,主動撩撥他。
許硯行吸了一口氣,只覺得全身的血 液在往身下蹿着,他雙手握着她的腰,稍稍用力就将阿婉提到自己膝蓋上坐着。
她的長發還是用發簪束起的模樣,許硯行擡手抽了發簪,一頭烏黑青絲披散開來,如光滑細膩的上等綢緞鋪落着。
“婉婉。”他嘆口氣,沒等她應聲就捏了她的下巴吻上她的唇瓣。
“唔。”阿婉嗚咽一聲,整個人被他猛地壓了下去。
軍營住的地方不像府宅裏,幾塊木板鋪一層虎皮毯子,還是硌人,但是許硯行現在管不了那麽多,他心裏眼裏全身上下都是被她方才撩撥起來的火苗。
他将她兩只手并到頭頂兩側單手壓着,湊近她的耳畔,舔舐着那紅透了的耳垂,吐着氣,阿婉只覺得喉嚨發癢,難受地挪了挪身子。
“許大人。”她喚他。
許硯行眼底愈發沉了沉,微微起身,褪着她的衣裳,随後薄唇星星點點地親在她的唇上,下巴再到白玉般的脖頸,額上已經冒了幾顆汗珠子,雙手再次撐在她的兩側,聲音嘶啞,哄着,“再叫一聲。”
阿婉咬着唇,不說話。
他抿唇笑了笑,接着蹭了一下她小巧的鼻尖。
……
也不知過了多久,阿婉已經沒有力氣了,白玉的身子被他從後邊攬着,這男人精力充沛,不覺得累似的,外邊偶爾有巡夜的士兵走過,她怕自己叫出聲,忙一口咬在枕頭上。
許硯行長臂收緊,兩人貼的更緊,他湊到她的耳邊,伸手将她的臉頰掰了過來,喘了口氣,頗為執拗,“本官想聽。”
阿婉臉色發紅,她擡手抱着他,埋首進他熾熱的胸膛裏,嗓音又軟又澀,“許大人。”
……
翌日。
阿婉醒時身邊的男人已經不在了。
她突然有些發慌,昨天難道都是一場夢不成?掀開被子時,卻又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換了,那件墨色男裝換成了翠色裙衫。
這才放了心。
正準備下床穿鞋時,前面營帳被人揭開,只見許硯行提了一個小竹籃進來。
“醒了?”許硯行将竹籃放到一旁的小桌上,随後朝她走過去,半蹲着,手掌握上她的腳腕。
她的腳很小,很白,還有些肉肉的,許硯行眯了眯眼,手心從腳腕往下滑,粗砺的指腹撫了撫她的腳心,也是軟軟的。
阿婉動了動,“許硯行,我要穿襪子,你放開――”
話還未說完,許硯行就用行動打斷她,從床邊拿了綢襪,将她兩只白嫩的腳擱在自己膝上,耐心地替她穿着襪子,又穿好鞋。
做完這些,他又去給她拿漱口的水,和擦臉的布帛。
阿婉忽然覺得,他在照顧一個小孩子似的。
“許硯行,我可以自己來。”
許硯行将布帛扔進銅盆裏,道,“我想做。”複又将小桌子挪到床邊,将竹籃裏面的東西拿出來,一個饅頭一碗粥還有一碟幹菜,“軍營裏條件沒有家裏好,将就一下。”
阿婉拿起饅頭咬了一口,“我沒那麽挑剔,餓了什麽都能吃。”
許硯行眼角上挑,“不夠我讓人再送點來。”
“夠了,”阿婉喝了一口粥,忽然又想起什麽,問他,“沈璧呢?”
他神色有些不自然,語氣不怎麽好,“我給她單獨安排了一個小營帳,有人在外面守着,別擔心。”
“那就好。”
原本她想問一下她和魏成缙的事,又怕問了許硯行不高興,索性不問了。
“現在情況怎麽樣了?”
她問的戰況,許硯行聽明白了,于是道,“下午同寧王再一道商議布局,明天或者後天,甚至随時我都要出戰,這是常事,婉婉,你乖乖待在這裏面,要出去可以去找沈璧,別跑太遠,嗯?”
阿婉點頭,她不會給他添亂。
就着吃早飯的時間,阿婉又将邺都的事與他大致說了一遍。
許硯行聽完,臉上神情沒有什麽變化,反而安撫她,“別怕。”
“我不怕,我就是想不明白,杜東亭這麽做的原因,你對他,并沒有做什麽不好的事。”她頓了頓,“我總覺得這其中有蹊跷。”
他沒有繼續和她探讨這個問題,不知從哪裏弄來了一把木梳,又讓她坐在地上的軟墊上,長指沒入她一頭烏密光滑的青絲中,阿婉回頭看他,“你今天怎麽了,方才替我穿襪子穿鞋子,現在又是給我梳發。”
“以後每日都替你做這些。”他貼近她,低聲說着,“頭轉過去。”
阿婉嘴角上揚,小酒窩淺淺的。
許硯行邊替她梳着發,邊看她的側臉,那朵旋在嘴角的酒窩。
阿婉不知道,半個月前,許硯行從馬上落下那一刻,周圍的鐵馬冰河,血骨兵戈都與他無關,腦海裏只有自從遇到她那一日起,自己回頭時,她那如瑪瑙般發亮的眼眸,眼底裝滿的情緒從初遇時的不安和期許,到宮中再見時的孤獨和失落,再到後來的歡喜和依賴,無論哪種情緒,她烏黑的瞳仁裏,滿滿的都是他的面容。
那一刻,他只想見她,想陪她一起生好多孩子,想帶着她回江州去看她的家人,想一輩子給她撐起一片天。
那如果死呢,他想,他也要死在她後頭,這樣她的一生他都能陪着了。
他活下來了,後來他又想,他要是回去了,與她有關的每件事,他都想替她做,填滿他和她分開的這兩個月的每一天。
肩膀突然一重,阿婉微愣。
許硯行從後面環上她的雙肩,雙臂微微收緊,硬朗的下巴枕在她肩上。
她不知道他怎麽了,卻能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一股氣息――害怕。說不出什麽原因,莫名其妙地,她一下子就明白他為何害怕。
阿婉垂下眼睑,兩只手往上覆在男人寬厚有力的手背上,十指一點點探尋着,插入他的指縫間。
兩人十指牢牢交握着。
誰都沒有說話。
良久,阿婉再次回頭,恰好貼在他的薄唇上。
她聽見他的聲音,有些沉,“婉婉,我再也不會,讓你離開我這麽久。”
阿婉蹭着他的唇,輕輕應着,“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