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這胡,姐截定了! 單位是你家開的啊……
第26章 這胡,姐截定了! 單位是你家開的啊……
孫佩蘭還沒搞明白究竟是什麽回事, 就被葉菁菁拽到了革委會的大門口。
葉菁菁本來還想張嘴說瞎話,說是知青辦通知他們過來的。
結果人家門衛只擡頭看了一眼,便點點頭:“保健醫生啊, 你們進去吧。”
葉菁菁一回頭,盲生發現華點了。
原來謝廣白從醫院裏跑出來時, 沒顧上脫白大褂, 就這麽一個路招搖過市了。
這時代,基本沒有什麽救護車, 醫生出診到別人家裏去給人看病,并不是什麽稀奇的事兒。
葉菁菁趕緊擡腳:“走走走, 我們動作快點。”
一邊走,她一邊小聲解釋,這趟究竟是來幹嘛的。
孫佩蘭聽說, 她想讓自己截胡盧少婷的工作, 吓了一跳,頭搖成撥浪鼓:“這這怎麽可能?”
現在這種工作, 都是定好的。
葉菁菁眼睛一瞪,堅決不許她撤退:“什麽叫定好的?她算老幾呀,什麽了不得的人才,還要專門給她定做崗位?誰行誰上!”
謝廣白也給她打氣:“沒錯,試試又不吃虧。你的條件又不比人家差哪兒。”
葉菁菁再接再厲:“就是,你能進工會上班,不比你天天提心吊膽的強嗎?”
說到這個,孫佩蘭也心動了, 咬咬牙下定決心:“好!我試試。”
能有個正式工作,誰願意天天被人當成賊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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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廣白打頭,憑借自己的白大褂, 愣是問到了工會辦公室的地址。
大家“噔噔噔”跑上樓,找到辦公室,葉菁菁擡手敲門。
裏面傳出一句:“請進!”
門一開,正滿臉讨好笑容的葉友德,瞧見女兒,頓時臉板成了棺材,瞬間橫眉冷豎:“你怎麽跑來了?”
葉菁菁沒看他,只沖黃主任等人笑:“各位領導好,我們聽說工會要招回城知青,就趕來了,沒遲到吧?”
知青辦黃主任旁邊站着的,是西津市知青辦的馮主任,他聞聲瞥了黃主任一眼。
後者立刻後背冒冷汗,他敢當着主席的像發誓,這事兒,他真的沒對外透露半個字。
說實在的,他都搞不清楚怎麽回事。
要不是盧少婷是他們片區的知青,他今天必須得在場,估計他們根本就不會通知他。
現在被怼臉問到面前,黃主任也不高興。
要他回答什麽?他什麽都不知道。
馮主任看他竟然敢擺爛,只能扯着面皮打哈哈:“工會招的同志,要求還是很嚴格的。不是說随随便便來個回城知青,就能幹。”
孫佩蘭跟這個時代大部分平頭老百姓一樣,對當官的有種天然的畏懼。
當着知青辦領導的面,她小腿肚子都打哆嗦。
但葉菁菁不怕呀。
00後連老板都不怕。
她立刻雙掌一拍:“那正是适合我們孫佩蘭同志的工作呀!”
她滔滔不絕,介紹其先進人物事跡,“我們孫佩蘭同志,是1967年主動寫信要求下鄉的。
真的不是三催四請,沒辦法才下的鄉。黃主任,這事兒啊您知道的吧。”
黃主任還真知道。
他手上管理的返城知青,尤其是還未就業知青的情況,他門兒清。
現在人家當面問他,他也沒必要避諱:“确實是這麽回事兒。當時她才15歲,我們還勸她等滿16周歲再下鄉。但是他們這些小同志,建設祖國的激情很高,堅持要求下鄉去了偏遠地區。”
葉菁菁笑容滿面:“是啊,我們孫佩蘭同志,下鄉以後,積極和貧下中農打成一片。很快就拿10分工了,還是他們大隊女子突擊隊的隊長,是出了名的鐵姑娘。這很難得的。”
孫佩蘭被她誇的,終于找回了自信,甚至主動加了一句:“我們女知青點,是全縣學□□著作先進集體;當時我是女知青點的負責人,也是積極分子。”
盧少婷臉色鐵青,恨不得撕了葉菁菁這個該死的惡毒女配。
她跑過來幹嘛,果然心思龌龊,就是想壞自己的事!
葉菁菁還不放過她,故意追問:“盧同志,你知道女知青拿10分工很不容易吧,你拿幾分工啊。”
黃主任沒忍住,不得不清清嗓子憋住笑,扭過頭去。
幾分工?
4分工!
這是農村10歲以下的小孩,打兩趟豬草都能拿到的工。
稍微大點的孩子,起碼都是6分工。
馮主任見勢不妙,趕緊強調:“我們這個安排工作,要從社會主義大家庭的角度考慮,重點是照顧困難的同志。”
他指着盧少婷,滿臉關切,“盧同志獨自帶着兩個小孩,生活非常困難。同志,我們應該理解,應該多照顧她。”
葉菁菁眼睛亮得跟燈泡似的:“就是因為知道組織照顧困難的同志,所以我們才過來的呀。”
她伸手指孫佩蘭,滿臉哀戚,“我們孫佩蘭同志本來是打算紮根農村,她也嫁給了貧下中農,生兒育女,要在農村生活一輩子。
但是非常不幸,今年年初,他丈夫不幸沼氣中毒,去世了。
她母親早年已經過世,只有父親在。父親只有她這一個女兒,身體也不好。
為了照應父親,她才回城的。現在帶着兩個女兒,光靠父親微薄的薪水,生活難以維系。”
比慘啊,誰比誰更慘。
你這邊是離異,還能要問男方要撫養費呢。
我這邊都死老公了,到地底下去要撫養費嗎?
你這邊好歹父母雙全,爹媽又是好單位的正式職工。
我這邊可就只有一個爹,我還是獨生子女,指望不上兄弟姐妹幫忙。
大家都是兩個小孩。
難道你兩個兒子,就比我兩個女兒金貴嗎?
盧少婷氣得都要爆炸了,她埋怨地瞪了眼舅舅。
葉友德跟巴浦洛夫試驗馴養出來的狗一樣,瞬間跳出來彰顯存在感:“你趕緊給我死回家去!”
“好了!”辦公室連着的門開了,裏面走出位穿着中山裝,剪着柯湘頭(注:柯湘為樣板戲《杜鵑山》的女主角,短發)的中年女幹部。
坐在辦公桌後面,一直沒吭聲的工會幹事,立刻站起身:“王書記。”
王書記微微點頭,眼睛落在兩位回城女知青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一回。
其實工會不缺人。
嚴格來說,眼下各個機關不僅不 缺人,還需要精兵簡政。
光是這幾年,他們工會就招好幾十號年輕人。
但問題在于,前幾年能留城還順利捧上鐵飯碗的知青,那多多少少都是有關系有門路的。
在家就是慣寶寶,家裏也不指望他們的工資能養家,這些少爺小姐,一個比一個會慣自己,十個有八個是嬌滴滴。
下死力氣幹活的時候,根本指望不上他們。
工會這回又要招人,旁人怎麽想,王書記管不着。
但既然由她把關,她就下了個硬指标,那便是必須得招回城女知青,下放的時間越長越好。
一來,下放不到兩年就能迅速回城的,那普遍也是家裏有門路的。
和先前招的那些,留城的年輕人,沒多少本質上的區別。
二來,下放時間長,代表他們吃了大苦頭,受的磋磨不少,更珍惜工作,更能吃苦。
三來,專門要女知青,是因為有些工作,服務對象是婦女同志。女知青幹起來,更方便。
王書記的目光,從兩位女知青的手上收回來,心裏就已經有了譜。
她這邊,雖然不至于憑借老繭上大學,但她要的是幹活的手。
瞧瞧在場的兩位女知青——
一個骨節粗大,手上全是老繭,一看就沒少幹活。
另一位,要不說的話,誰知道她是下放了七年的知青了。
一雙手嫩的呀。
七十年代可沒有護手霜,講究的人,用的也是蛤蜊油而已。
盧少婷能夠養出這樣一雙白嫩的手,必須得歸功于舔狗葉友德,和大冤種黨愛芳。
她下鄉之前,連洗腳水都是黨愛芳倒的,她過的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富養生活。
等下了鄉,不能把黨愛芳打包帶過去當老媽子,是挺不方便的。
但是她有錢有票啊。
她每個月80塊錢,外加一堆票證,足夠讓寄宿的農家,把她當祖宗供起來了。
什麽?你說農民會搶了她的錢,欺負她?
那你可真是不了解知青的成分。
他們可是六十年代鬧革命的主力軍,貧下中農改造知青?開什麽玩笑!
知青不革貧下中農的命,就是給人面子了。
反正這七年時間,除了自己的內衣之外,她連月經帶,都是讓鄰居家的農村妞洗的。
待到回城之後,先是黨愛芳伺候她。
後來黨愛芳被葉菁菁硬給拽走了,葉大姑又天天在家指桑罵槐,盧少婷也沒委屈自己。
反正她有錢有票,她天天帶着兩個寶貝兒子,在外面下館子,日子過得不要太潇灑哦。
即便如此,她仍然不滿足。
因為現在,得她自己洗他們母子三人的衣服了。
為此,葉友德特別心疼自己的外甥女兒。
要不是怕得罪王書記,他現在恨不得一巴掌呼過去,打死葉菁菁這個攪家精!
葉菁菁才不怕他呢。
怕個智障幹嘛?多丢臉啊。
她只盯着王書記,等待人家下一步的吩咐。
王書記伸手往下一指:“你們下去,把資料都搬上來。”
盧少婷還在愣神,孫佩蘭已經麻溜往下跑。
氣得盧少婷牙齒咬得咯咯響——
這個王書記最壞了。
老女人一個,嫉妒她年輕貌美,受男同志歡迎;她入職以後,專門給她穿小鞋。
哼!這種可悲的老女人,活該沒男人愛。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盧少婷咬牙切齒地跟着下去搬資料。
她從小到大,沒缺過營養。
哪怕全國老百姓都扛肚皮的時候,因為葉友德經常跑長途,想方設法給她弄回來各種吃的,也沒叫她肚皮吃過虧。
所以她身體底子不虛。
但幹體力活這種事情吧,你平常不幹,很難一下子就扛起來。
她跑得氣喘籲籲,兩趟運的量,還趕不上人家一趟。
最後,孫佩蘭把自己的那部分資料運完了,又把資料分門別類地放好。
完了,她看王書記沒喊停,回頭找了掃帚簸箕,把旁邊辦公室的地掃得幹幹淨淨。
倒了垃圾,她又拿了抹布搓幹淨,然後仔仔細細擦桌子板凳。
一直到她擦完了桌子板凳,将抹布重新洗幹淨晾起來,盧少婷才氣喘籲籲地搬完最後一趟資料。
放下之後,她差點兒沒當場癱在地上。
看的葉友德簡直心疼瘋了。
但其他人毫無反應,只有孫佩蘭二話不說,把盧少婷搬上來的資料,也分門別類地整理出來。
“好!就是你了!”旁觀全場的工會幹事,忍不住喊出聲。
之前他看孫佩蘭主動打掃辦公室衛生的時候,就已經心頭竊喜。
有這麽一位同事在,意味着以後辦公室的衛生,再也不用他伸手了。
現在再看孫佩蘭還幫盧少婷整理資料,他更是喜出望外。
這就是他的夢中情同事呀。
将來他活幹不完,直接有人幫忙接手幹了!
盧少婷驚呆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麽會這樣?
這個小曾,不是應該對自己一見傾心,後來更是為了自己,要跟家庭決裂,非要娶她。
如果不是因為她深愛着自己的家庭,她都要被他感動了。
他怎麽會看上孫佩蘭呢?
一時間,強烈的嫉妒充斥着盧少婷的心髒。
王書記點點頭:“小曾,你也這麽覺得,是吧?”
她又轉頭看孫佩蘭,“孫同志,你的文化程度怎麽樣?”
孫佩蘭激動得聲音都顫抖了,趕緊表态:“我上了初中,在大隊當過小學老師,在生産隊幹過5406菌肥推廣員,代表公社去縣裏其他公社幫助推廣菌肥技術。”
王書記笑了,她就喜歡這種向日葵一樣的女同志。
她們不管在什麽環境下,都積極向上,努力讓自己發光發熱。
“那就孫佩蘭同志吧,她更适合我們工會的工作。”王書記拍板定下,又叮囑孫佩蘭,“你還要多學習,我們革委會辦了個夜校班,你下班後過去上課。年輕人,要對自己有要求。”
小曾笑逐顏開,主動朝孫佩蘭伸出手:“歡迎你,孫同志,我叫曾天亮。以後,咱們共同進步啊。”
他明亮的笑容,刺痛了盧少婷的眼睛。
她脫口而出:“不用臉!不愧是老破鞋養的小破鞋。只要是個男的,就勾勾搭搭。”
她像是捏住的蛇的七寸,迫不及待地沖王書記嚷嚷,“你們工會不能招她!孫佩蘭她媽是表子,工會招了她,騷氣沖天!”
罵完之後,盧少婷驕傲地挺起胸膛,只有像她這樣清清白白的人,才配當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