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打的就是你 什麽狗東西!

第29章 打的就是你 什麽狗東西!

盧少婷怒氣沖沖地跑到馬路牙子上, 準備去紡織三廠,好好大鬧一場。

可她離開西津市多年,連怎麽從革委會坐公交車去紡織三廠都搞不清楚。

最後只能在街上攔了輛運貨的三輪車, 一路抱怨人家車子髒,一路叫人家蹬着送到了紡織三廠門口。

要不是看在錢的份上, 人家三輪車師傅能在大馬路上就把她撅下來。

什麽千金小姐哩!

不說坐小轎車, 連個自行車都沒一輛的破落戶,還把自己當成祖宗供着?

真是也不曉得撒泡尿照照自己。

到了紡織三廠, 盧少婷想要進去,門衛師傅立刻攔着。

別小看門衛, 全廠好幾千號職工,他一雙眼睛認得清清楚楚。不是他們廠的人,往廠裏蹿什麽, 想搞什麽破壞?

好不容易, 有個盧少婷當年的初中同學也在紡織廠上班,恰好經過門口, 幫忙證明了她的身份。

可盧少婷進了廠門也沒用,因為葉菁菁今天夜班啊。

盧少婷憋了一肚子氣,又氣鼓鼓的,在她初中同學的指導下,上了去郵局宿舍的公交車。

更大的不幸來了,車上人擠人,她下車走了百米遠,一掏口袋, 才驚恐地發現,她遭遇扒手了。

舅舅剛給她的50塊錢和糧票,不翼而飛。

盧少婷的怒氣, 膨脹到了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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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都怪葉菁菁,如果不是這個騷貨,她怎麽會碰上這些事?!

盧少婷叫怒氣沖着,竟然沒再找三輪車,貴腳踏賤地,一路跑進了筒子樓,擡手就“砰砰砰”拍葉家門板。

結果門裏頭的人還沒反應。

隔壁的王奶奶先火冒三丈,抓着菜刀,伸出頭來呵斥:“你哪個啊,想幹什麽啊?”

“我找葉菁菁那個騷狐貍!”

葉家的門板開了,一屋子的小蘿蔔頭都板着臉。

這人真讨厭。

他們在忙着聽廣播呢,大人都不會吵他們的。

王奶奶嫌棄地白了眼盧少婷,沒好氣道:“菁菁不在家。”

“那個破鞋,跑到哪兒去勾引男人呢?”

“你才是臭破鞋呢!”王奶奶的大孫女兒,氣呼呼地伸手推盧少婷,“你就是個女特務!”

其他小孩跟着喊:“抓特務,壞特務!”

盧少婷都懵了。

她哪裏能猜到,這幫小兔崽子好好的,發什麽瘋?

無論如何她都想不到,小蘿蔔頭們正在聽抓特務的故事呢。

瞧見她身上衣服,腰身掐得細細,脖子上還紮着紅絲巾,一看就是女特務的做派。

其實這真是小孩子們冤枉盧少婷了,哪個女同志不愛美呢。

但小孩子的喜惡就是這麽的現實。

他們早感覺到了,葉菁菁厲害,不是他們能惹的人。

而這個厲害的人,天天都給他們聽廣播,那必須得是他們的老大。

外人還想欺負他們老大?

找死呢!

盧少婷都沒來得及說兩句話,就被小孩子們轟出了筒子樓。

下樓梯時,她還崴了一下。

氣得她直接在心裏頭,把葉菁菁千刀萬剮。

至于被她詛咒的葉菁菁,這會兒跑哪去了呢?

紡織廠呗。

從革委會出來之後,葉菁菁口頭上分了五個雞蛋給謝廣白。

之所以說是口頭上的,是因為謝廣白也沒容器能裝雞蛋。

這五個雞蛋,暫時寄存在葉菁菁這兒。

兩人分手之後,謝廣白回家睡覺去了。

葉菁菁則去了紡織廠,直奔食堂二樓,在圖書館裏,心無旁骛地做教案。

她要把這麽多基礎薄弱的小夥伴,都帶進大學,那肯定得下功夫。

寫完教案,正好中午下一樓,好好吃一頓甲菜。

完了,她也沒回家。

衆所周知,筒子樓房間的隔音效果非常差。

而一棟樓裏,只要有一個小孩在,那酸爽,呵呵。

畢竟小孩靜悄悄,肯定在作妖。

讓他們安靜,絕對比吵翻天更可怕。

為了自己的睡眠質量,和友好的鄰裏關系着想,葉菁菁決定這個夜班周期,她就在廠裏的單身宿舍湊合了。

她借用了同車間女工的床鋪。

對方上白班,中午吃飯休息的時間短,正好白天可以把床鋪借給她。

為此,葉菁菁特地送了人家兩塊月餅,表示感謝。

月餅哪兒來的,當然是運輸公司發的中秋節福利。

至于剩下的四塊月餅,她王鳳珍、田寧以及方萍分了。

王鳳珍給她拿來了小棗,她奶奶家院子裏的棗樹結的,雖然是青色的,但很甜。

田寧則是拿了油紙包的小魚幹,用一點點香油煎了,撒了胡椒面,特別香。

方萍嘛,帶了一小瓶螺蛳醬。

螺蛳是她弟弟去護城河網的。她奶奶煮熟了,把螺蛳肉挑出來,和辣椒一塊兒下鍋,做出來的就是螺蛳醬。

跟葉菁菁穿書前,網購的螺蛳醬不同的是,方家奶奶的版本,醬裏沒加什麽油,但一樣是下飯神器。

嗯,确認過眼神。

小夥伴們都是有來有往的人。

值得好好交往。

葉菁菁今天比較含蓄,要了一毛錢的韭菜炒肉絲套餐,吃完跑去宿舍睡覺。

紡織三廠的夜班,是晚上12點鐘開始。

故而,葉菁菁喝完藥再吃過晚飯,還能上樓給臨時工們,再上兩個小時的複習課。

待到八點鐘,她跟繼續複習的小夥伴打聲招呼,然後和王鳳珍她們一道去車間。

當然,她們是絕對不可能早接班的。

因為上中班的人,這會兒還沒下班呢。

她們要趁着12點鐘之前的這點時間,在更衣室裏,把板凳拼在一起,趕緊再睡上三個來小時。

以前這樣湊活的人,只有葉菁菁。

誰讓她是四個人之中,唯一一個非紡織廠子弟呢。

這年頭的社會治安又不咋樣,原主一個年輕姑娘根本不敢獨自走夜路。

下中班和上夜班的時候,她都是在更衣室裏休息。

說來也奇怪,更衣室距離車間并不遙遠。

這就意味着,轟隆隆的機器聲照樣能夠穿過門板,傳到她們耳朵裏頭。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熟悉,機器聲也變成了搖籃曲。

大家居然躺在板凳上,沒過多長時間,就陷入了沉沉的夢鄉。

得虧更衣室跟車間一樣,一直都25℃,不然照她們這樣睡,肯定容易着涼。

年輕姑娘們睡得香甜,一直到接夜班的同事進來換衣服,四人才驚醒。

她們睡眼朦胧地穿戴好上班的行頭,跟着大隊伍一塊兒去接夜班。

這還是葉菁菁有生以來,第一次正兒八經上夜班呢。

以前她有過通宵複習,和打游戲的經歷。

但那跟上班完全不一樣。

通宵複習累了,打游戲困了,直接閉眼睛眯會兒,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上夜班可不行,你得注意力高度集中,一不留神,動作慢了沒接上趟,那你紡出來紗,質量就得完蛋。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樣,葉菁菁倒沒覺得困。

一直到淩晨三點半鐘,鈴聲通知他們這些上夜班的人加餐的時候,她猛然松弛下來,困倦才如潮水般洶湧而來。

同事們的情況也不比她好,人人都是一張皮肉松弛,寫滿了疲憊的臉。

哪怕加餐的菜都是重口味,辣的很,也沒能讓大家多點精神。

原本應該叽叽喳喳,說的熱鬧的吃飯時間,紡織工們也沒說話的熱情,只麻木地往嘴裏扒飯。

還有人又困又累,完全不想吃,幹脆趁着這點時間,坐在地上眯着眼睛打盹。

旁人也不管她。

等吃完飯,組長拿了清涼油過來,讓大家一個個抹在腦門上。

上慣了夜班的人都知道,後半夜最難熬。尤其是淩晨三點到五點鐘,眼睛簡直像沾了膠水。

不弄點清涼油刺激一下,眼皮都睜不開。

好在葉菁菁她們是細紗車間的擋車工,幹活的時候得不停地走來走去。

否則,她估計大家站着都能睡着。

一直到早上八點鐘,上早班的人過來接班,這個漫長的夜班才算結束。

幾乎是交完班的一瞬間,所有人都軟成了泥。

幾個姑娘趕緊抱着盆,沖到澡堂裏去洗澡。

拿毛巾擦頭發的時候,王鳳珍惡狠狠地強調:“我以後一定要當幹部,我要坐辦公室。”

哪怕工資補貼比車間工人低,她也認了。

她真的好讨厭上夜班。

葉菁菁立刻化身老師,趁機教育學渣:“那你還不趕緊好好學。以後能不能當上幹部,就看今朝了。”

王鳳珍無奈:“以前,你怎麽沒這麽多話呀。”

果不其然,不談學習,母慈子孝;一談學習,雞飛狗跳。

放在朋友之間,也是如此呀。

大家嘻嘻哈哈地出了澡堂,直接去食堂吃飯。

真奇怪,淩晨三點半鐘那一頓,她們吃的并不少。

可是現在肚子裏頭,居然什麽都沒留下。

葉菁菁今天要了豆漿麻團,又拿了個肉包子。下了夜班,不吃點好的,真對不起自己。

可惜下了夜班的人,嘴巴真的是苦的,連豆漿的豆香味,她都完全喝不出來。

只能機械地往喉嚨裏頭咽。

王鳳珍嘆氣:“你還不如直接要饅頭呢,反正現在吃啥都一個味。留着飯票,晚上吃好吃的。”

葉菁菁咬着肉包子,含混不清道:“下回再說吧。”

食堂大門口的方向,突然間響起了一道氣急敗壞的聲音:“葉菁菁,你給我出來!你個勾引別人男人的臭破鞋!”

吃飯的人都愣了一下,然後才緩緩地或轉頭或擡頭。

這個點兒,坐着吃飯的,基本都是下夜班的紡織工。

大家累了一夜,神經都是遲鈍的。

甚至連被點名道姓的葉菁菁,都回不過神來。

還是田寧捅了捅她的胳膊,滿臉恍恍惚惚:“哎,她是不是罵你呀?”

哦,好像是的哦。

那又怎樣呢?罵一罵,也不會少她一塊肉。

她現在只想早點吃完飯,趕緊去睡覺。

盧少婷都看見葉菁菁了,結果這人還敢裝死。

更讓她恨不得炸了整個食堂。

她現在已經火大到,每一個細胞都在爆炸。

昨天她在外面折騰了半天,不僅沒找到葉菁菁,還被人偷了錢跟糧票。

這些,都是舅舅給她的。

她本來打算順利入職工會後,去郵局彙給範哲兵。

這一世,她一定和丈夫同甘共苦,此生都不離不棄。

結果,什麽都沒了。

甚至連晚上回家,她跟父母還有弟弟,說了今天的遭遇。

結果,爹媽不僅不跟她一道同仇敵忾,反而破口大罵她和舅舅。

能夠找到正式工作這種好事,竟然不是給根寶的!

錢丢了也活該,這是老天爺對這對舅甥的報應。

她原本還怕自己一個人戰鬥力不夠,指望弟弟盧根寶能為她出頭,跟她一塊兒來教訓葉菁菁。

然而,盧根寶看她活像是生死仇人,罵她下賤貨,倒貼的祖宗。

罵的全大雜院的人,都跑過來看熱鬧。

這些恥辱,全都怪葉菁菁!

盧少婷怒火沖天地跑到葉菁菁面前,拍着桌子大喊:“你個不要臉的……”

她還沒罵完呢——

“啪”一聲,她左臉上又挨了重重的一巴掌。

平心而論,這一巴掌比起昨天那巴掌,力度小了不少。

因為葉菁菁剛下夜班,整個人軟的跟面條似的,根本沒力氣。

但誰讓盧少婷運氣不好呢。

她拍桌子的時候,下盤就不穩,現在叫這一巴掌打的,整個人身體一歪,直接撞到了旁邊的飯桌。

她本能地想抓住什麽,好保持平衡,結果帶翻了人家剛打的酸辣米粉,也沒能止住下墜的趨勢,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而那滾燙的滾燙米粉,連湯帶粉的,全倒在了她身上。

得虧現在已經到了九月底,氣溫下降,大家身上衣服的厚度增加了。

否則單這一碗米粉,就能把盧少婷送進醫院。

她被燙得“啊”的一聲尖叫,聲音無比凄厲。

可是葉菁菁看都沒看一眼,繼續拿起筷子吃她的麻團,一邊吃一邊慢條斯理道:“我說了,你再敢滿嘴噴糞,我見一次打一次。”

以為姐光放狠話不幹事啊?

姐向來說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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