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柳暗花明 合作對手實在太不好惹
第1章 柳暗花明 合作對手實在太不好惹。……
卓文清坐立不安地等在導演辦公室門口,手裏捏着一張打印出來的試戲通知單。
白紙黑字散發着淡淡的墨香,雖然好聞,但他聞到就心慌。
和導演約了下午兩點見面,卓文清怕遲到,一點就到了。
今天他試戲。
他已經快4年沒戲拍了,只有拍零零散散的廣告和配音維持度日,接到這個試戲通知時,他還以為聽錯了。
但幸運之神好像真的來了。
總導演助理看見他,夾着一根煙從走廊盡頭急匆匆跑過來,把煙往耳朵上一別,和他握手:“卓老師,你這麽早就來了?先等等吧,廖導還在午睡。”
“…好的。”
“別緊張,這一周來試戲的男演員都被pass了,你入選概率很大。”
卓文清保持着禮貌的微笑,事實上他如坐針氈。
助理在一旁目不轉睛地盯着他。
畢竟卓文清形象軟弱,而且黑料纏身,真不知道廖原看中了他身上什麽特質。
也許是那張臉太名品?
夏天下午兩點的日頭正是暴曬高峰期,後勤部小屋裏沒開空調,就吹着電扇,美名其曰劇本要求,大家一起入戲。
卓文清肯定沒料到劇組的摳門,穿了一身白襯衫和水洗藍的牛仔褲,襯衫扣到下巴颏,牛仔褲把腳腕子都包裹得嚴嚴實實,以至于熱得他那張白皙漂亮的臉蛋上紅暈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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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側面看上去,青年鼻梁挺拔,鼻尖微翹,嘴唇飽滿,纖長的睫毛簾子垂下來蓋着眼球,皮膚雪白,像夏日工坊裏精雕細琢出來的真人等比例玩偶,脖頸線條細膩,連條頸紋都沒生。
娛樂圈裏多的是三線五線十八線,他們沒有粉絲群體,沒有娛樂商業價值,還沒有綜藝開發的潛力,能被廖原這樣的國內知名大導看上,就算是下海演三級片,他們都得樂颠颠的。
卓文清也覺得太熱了。
他來得匆忙,又沒有助理,根本不知道這部戲主題是什麽,導演和助理都沒和他細聊。
至于那位遲遲沒有到來的戲搭子,卓文清也不知道廖導選了誰。
不管是誰都得拍,要不然銀行的貸款怎麽辦?實在不行就得回老家了。
租房又到期了,又該交房租物業費了。
如果被淘汰掉晚上該吃些什麽?如果中了,他該趕緊聘請專職助理和經紀人嗎?會不會很貴?
卓文清微微嘆了口氣,沒錢的日子真是烏雲密布。
他把揉皺的紙仔細疊起來,剛好窗外的陽光被烏雲遮上了,只剩下一束光打在他肩膀上,像天神離開後忘在人間的一縷魂。
沒辦法,他今年26,從畢業到現在一直無戲可拍,來的時候打定了主意,哪怕是演死屍他都演,只要能把這個月的貸款還上就行。
不火的演員也就是普通賺錢能力,他為了節約開銷,吃外賣都快吃出應激了。
廖原午睡醒了,推門就看見了卓文清。
卓文清一激靈站起來,倆手貼緊褲線一鞠躬,“廖、廖導好。”
完了,老毛病又犯了!
他只要一緊張就磕巴,好在廖導沒在意他這點拿不上臺面的毛病,把一本厚厚的筆記遞給他,“小卓,[葉杉]這個角色我選了好幾天演員,都沒選出想要的感覺,我思來想去還是你最合适,先看看本子。”
卓文清“诶”了一聲,坐在那裏看劇本。
廖原看他安安靜靜的,覺得自己的決策實在太正确,這圈子裏的漂亮面孔層出不窮,總有一個是你喜歡的,那些臉或精致或性感,總能誘發看客的無盡想象。
按說卓文清不是市場青睐那一款,但他的神奇之處在于不招人煩。
他毫無攻擊性,甚至有些懦弱可憐。
但如果扒開溫順的外表深窺內心,會發現那是一塊觸手溫潤的、很有硬度的玉石。
十分鐘後,卓文清擡頭,眼珠子亮漆漆的,咬了下嘴唇,“導演我、我、對不起,我沒想到這是個同性戀的電影,我是直男,我不太會拍,也沒當過0…對不起,我這就走,不耽誤您時間了…”
廖原一把拽住他,“你等等,這電影确實是個尺度非常大的同性戀題材,但是咱們為了沖擊金鑽獎,文藝片是最讨喜的!”
這劇本寫的是,一位浪跡街頭的貧困畫家誤搭上了亡命之徒的順風車,而他們各自的真實身份是家道中落的大少爺和商業世家忍辱負重的富家子,經過一系列的愛恨糾葛,結局的走向逃不開生離死別,至于是否會破鏡重圓,要看具體拍出來的反饋再定。
可是要和另一個男人拍接吻、牽手、擁抱、接吻、甚至做.愛…
卓文清不是身體不能演,而是心理不能演。
他接受不了同性戀。
卓文清連連擺手,臉紅的像猴屁股,或者包郵9.9一斤的毛絨水蜜桃,“我真的不會和男人談戀愛,我也抓不住那種感覺…”
廖原:“小卓,我看你這個表情就特別合适演我們雙男主社會主義情,搭戲的男演員都找來了,頂流蔣岱闌的轉型之作啊!你糊了多久?這次肯定能紅!怎麽能不拍呢?”
他話鋒一轉:“我開工一天就十幾萬,你不拍也得拍!”
卓文清臉憋通紅:“我、這…那…我…”
廖原:“什麽這這那那的?這麽好的機會擺在眼前都不要?你拒絕了我,之後誰敢找你扛鼎?你這名聲就算臭了,窩窩囊囊的,退圈得了!”
卓文清很窘迫,道歉說:“對不起導演,我不行,真不行…”
廖原都忍不住想揍他一拳,但是他也是犯賤,就特別滿意卓文清這個窩囊溫吞的樣兒,忒好,忒像,只能強忍着脾氣說:“等蔣岱闌來再說你的事。”
一提蔣岱闌,全劇組的人都開始竊竊私語,幹工作都有奔頭了。
現在娛樂圈裏最吸金、最具有商業價值的藝人只有一個,那就是蔣岱闌。
這個年僅25歲的年輕人正當紅,代言、唱跳、拍攝、活動接到手軟,一己之力讓自家娛樂公司搬去了市中心新園區。
他無黑點無爆料,粉絲群體龐大,年齡段多樣,是新一代的頂流明星,資本運作下的頂梁柱、扛把子。
卓文清一聽見“蔣岱闌”仨字,馬上後悔接戲了。
是誰也不希望是他。
卓文清對這個人印象深刻,家世顯赫的富二代,入圈第一年毫無作品,因為一張晚會後臺吸煙圖火出圈了,卓文清這種2G沖浪的人也記得那張照片。
昏暗燈光下,黑衣黑褲背着黑包的青年低着頭,黑色鴨舌帽下壓,左耳十字耳墜,脖子上戴着金屬長鉸鏈,修長的手指夾着一支點燃的煙。
現場人來人往,只有蔣岱闌懶洋洋地靠在欄杆上,左手看手機,右手腕子上綁了根垂感絲滑的緞帶,淡淡的不耐煩,仿佛這世界的喧嚣與他無關。
粉絲千倍放大畫面,發現他在看營銷號養生文章《紅豆薏米水到底能不能祛濕?》
……
頂着一張渣男臉,當最清純的網民。
卓文清當時就想,這人要不是太聰明,就是九級生活殘障。
但他怎麽看都是個偶像,不是演員,而且很難搭檔,這在演員行業簡直是災難。
卓文清緊皺眉頭,不知道廖導怎麽想的,他們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個世界,怎麽能捏在一起拍電影?
但是廖原的話就是軍令,卓文清沒招兒了,又不敢反抗導演,只好倆手揣懷裏,窩窩囊囊地等着了。
廖原一看表,火冒三丈!“三點了,燈光攝像場務全到位,蔣岱闌怎麽還沒來?你們不敢和蔣岱闌發脾氣,我可不怕!電話給我!”
可能是福至心靈,電話撥出去的一瞬間,黑白休閑裝的青年微微低頭拂開門簾,長腿跨過門檻,披着一身熱夏進門。
蔣岱闌環顧一圈,臉上挂着得體但是很有距離感的微笑,“抱歉,我來遲了。”
他的助理從他身後跑出來,殷勤地給組裏各個部門都發飲料,頓時場地裏熱熱鬧鬧的,比卓文清來的時候喧嚣多了。
卓文清盯着他的臉看半天,覺得廖原會在他長這麽帥的前提下原諒他遲到。
卓文清默默的想,流量為王,紅就是娛樂圈唯一的出路。
他也不奢求紅,只要有戲拍,能維持現狀就行。
果然,廖原搓了把臉,無奈道:“行吧,下次早點來,正式開拍了就不能這麽随便了,你沒拍過電影,我不說你什麽,但最起碼的尊重要有。”
“明白,謝謝導演。”
“那位是卓文清,你們演對手戲。”
蔣岱闌回頭,視線猝然對上,卓文清下意識別開了頭。
…他有潮人恐懼症,害怕和酷哥面對面。
這感覺實在太糟糕了,而且很丢臉。
蔣岱闌的語氣帶着冷漠的意味,尾調像砂紙打磨過的沙啞,有點慵懶的意味,“就是他?”
“嗯,你們認識認識。”
蔣岱闌似乎和他想的一樣,問:“我們倆演對手戲…合适嗎?”
廖原:“你說cp感?不知道,得試戲。”
卓文清坐立難安,現在要走顯然來不及了。
傳聞蔣岱闌是個不好惹的混世魔王,今日一見,名不虛傳。
他們一個演員,一個明星,地位相差懸殊,蔣岱闌如果改劇本,他根本沒有話語權,這戲就沒法拍。
卓文清起來又坐下,好一頓折騰,但他到底比蔣岱闌大一歲,于是主動硬着頭皮說:“你、你好,蔣老師。”
蔣岱闌自然地伸出手,唇角展平,“你好,卓老師,希望接下來的時間合作愉快。”
很官方的說辭。
卓文清尴尬地點點頭,不知道說什麽了。
看樣子蔣岱闌也是個懶得應酬的人,這一點他們倒是很像。
蔣岱闌拿過劇本,他也只看了第一頁就停了下來,“第一場就是床戲?我和卓老師還不熟,之前在圈子裏也沒遇見過,可能很難配合。”
廖原意料之中,“床戲很難,但能快速拉近距離,方便進入狀态。”
蔣岱闌有些錯愕,只是在他冷峻的面容上,一點情緒變化顯得十分微不足道,些微的森冷:“真拍,還是借位?”
“……”廖原差點氣笑了:“你想真拍我也不介意,但你得問問文清的意見。”
卓文清猝不及防地擡頭,眸子濕潤含光,半張着唇,滿臉訝異,蔥白似的手指緊緊抓木板凳的毛糙邊兒,包裹在水洗藍牛仔褲裏的兩條長腿夾緊,羞紅着臉,堪稱左顧右盼,“不、不合适…”
蔣岱闌從容不迫:“那還是借位吧,你說呢,卓老師?”
卓文清心說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故此,他說:“好、好的。”
廖原無情道:“這場戲在室內,沒空調,你們喝點涼水,或者吃點菠蘿,嚼個口香糖,我抽個煙。”
導演走了,只剩他們倆,這氣氛說不出的尴尬。
好在蔣岱闌先進了化妝間,随後卓文清的臨時助理小賈拉他也進了化妝間。
小賈剛上崗,年輕又敬業,手腳也麻利,抓緊時間把他收拾的幹淨立整,還誇他:“絲質襯衫真适合老師,好撕。”
卓文清的耳垂慢悠悠地紅了起來。
…他的天都快塌了。
好撕就好撕吧,無所謂了,為了賺錢,0就0。
另一邊,蔣岱闌的助理察言觀色,小聲說:“哥,咱們太虧了,拍電影的處女作就跟個三線演員?雖說卓文清長得是很顏霸,但他黑料還是太多了,洗不幹淨的,一沾一手黑,更何況這電影還有床戲、吻戲、各種戲,甚至戲外的營銷在同一時刻就開始了!”
蔣岱闌淡淡嗯了一聲,摘下耳釘,漫不經心地脫衣服,換衣服,“我知道。”
助理:“你看,今晚就有個訪談要錄,明天又是一整天的花絮日常,可以說從現在開始,你們倆就得開始營業了。哥,你星途璀璨,他前途一片黑暗,下海雖然能火,但風險太大,之後還得捆綁營銷和粉絲提純,要是培養出感情更麻煩,你小心點。”
蔣岱闌看了眼鏡子裏的自己,整理了頭發,“我不喜歡男人,卓文清也是直男,不會出事的。”
助理松了一口氣,蔣岱闌大步從更衣室裏走出來,整理着T恤下擺,擡頭看見卓文清。
巧的是,卓文清也剛出門,正望着他,臉上幾分焦躁,幾分不安,似乎很久沒拍戲,對這一切很生疏,但眼睛裏是充滿希望的微光。
卓文清輕聲問:“你好了嗎?”
蔣岱闌注意到他身後牆板挂着的舊畫染上一層橘黃色,他白衫黑褲,籠一身的光影在那,清秀疏離,變了個人似的。
畫面好像被定格,穿山越水,涓涓而來。
35攝氏度的天氣還是太熱了。
蔣岱闌回過神,“好了。”
他們一起往拍攝場地裏走。
廖原邊抽煙邊觀察蔣岱闌,趁卓文清不注意,他拉過蔣岱闌。
蔣岱闌無聲地看着他。
廖原苦口婆心地勸他:“你小子,對他态度好點,別看他娘們兒唧唧的,當年海戲表演第一呢,要不是潛規則這方面黑料太多了,早該紅了。之前給你選那麽多你都不樂意拍,卓文清沒問題的,劇本方面你放心,想改哪兒都沒問題,我看你一直沒笑,還是說你想再挑挑?”
“不,就他了,”蔣岱闌言簡意赅:“我就和他拍,別的人不要。”
他答應這麽痛快,一點不像剛才那種冷淡樣。
廖原反倒是愣住了,随後摩拳擦掌,“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