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02
幾個人上車準備回警局,姜文文自己打了輛車去醫院。
陶樂見姜文文還不上車,降下車窗問:“你幹嗎呢,不回去了?”
“我去趟醫院,多多給孫夢迎寫了一封信,我去醫院拿,順便看看多多。”
“用不用我陪你?”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
“那你早點回來。”
“知道了。”
待陶樂他們驅車離開之後,姜文文也上了出租車。
醫院距離三中并不遠,姜文文下車之後熟門熟路地往住院部走。
剛從電梯裏走出來,迎面就碰上了一行醫生查房,經過護士臺的時候聽見護士們在說閑話。
“陸醫生真帥啊,年齡也不大。”
“有沒有女朋友?”
“怎麽,你要去追啊?”
“看樣子不是很好追,不過萬一呢。”
“得了吧,陸醫生一看就不好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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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年齡不大吧。”
“不到三十歲。”
“好年輕,但我看他頭上有不少白頭發。”
“壓力大吧。”
“是哦,整天這麽多事,壓力不大就怪了。”
“主任對陸醫生要求挺高的,壓力大也正常。”
“陸醫生旁邊的徐醫生也不錯啊,大暖男。”
“得了吧,寧願找個冷的,不願找個中央空調。”
“沒到中央空調的程度吧。”
“切,拉倒吧,前幾天還和新來的小實習生眉來眼去。”
“行吧,确實還是陸醫生好一點。”
“何止是一點。”
姜文文沒太在意小護士們的這些八卦,畢竟她自己上班的時候也喜歡和陶樂聚在一起蛐蛐別人。
來到病房,正好碰到一群醫生查完房準備往外走,中間的一個男醫生還摸了摸多多的頭,叮囑多多不準吃糖,要按時吃飯。
姜文文多看了幾眼,雖然戴着口罩 ,但能感覺出他挺高挺帥的,就是白頭發有點多,應該就是外面那幾個小護士口中的陸醫生吧。
待醫生都出去了之後,多多才看見站在門口的姜文文。見到姜文文,眼睛都亮了起來。
小姑娘很激動地朝着他伸手,“文文姐姐!”
姜文文趕忙快步走過去,握住多多的手,溫聲詢問道:“最近怎麽樣,有沒有按時吃飯?”
多多使勁點了點頭,“有的。”
姜文文佯裝不信,“是不是騙我,是不是偷吃糖了?”
多多表情突然嚴肅起來,回答:“沒有,多多聽話的。”
不知道為什麽,不知道是哪句話哪個字刺激到了她,多多的情緒突然緊張起來,抓着姜文文的手不停地說:“多多聽話的,多多聽話的,多多聽話的……”
很緊張,很着急。
姜文文不明白為什麽多多的情緒突然激動起來,她只不過問了小姑娘一個很平常的問題,但小姑娘卻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打擊,非要再三說明自己真的沒有做那樣的事情。
姜文文感覺到小姑娘的情緒特別脆弱,懷疑自己是不是話太重了。剛想安慰小姑娘,就聽見她低下頭,哽咽着聲音,小聲說道:“多多會聽話的,多多一定會聽話的,多多聽話,信就會給媽媽了。”
姜文文沒想到多多心裏竟然是這樣想的,心頭一酸,下意識抓住多多的手,緊緊地握着,急促地解釋道:“多多,姐姐沒有別的意思,姐姐會幫你送信的,姐姐只是關心你有沒有好好聽醫生的話。”
多多一雙大大的眼睛閃爍着淚花,不可思議地看着她:“姐姐真的會幫多多送信嗎?”
“當然了。”姜文文緊緊握住多多的手,強調道:“我一定會幫多多送信的,但是多多也要答應姐姐,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好不好?”
聽見姜文文的保證,多多的情緒穩定下來,主動擦幹淨自己的眼淚,重重點了點頭:“好。”
拿到了多多的信,姜文文短暫陪伴了多多幾分鐘,便要回去。
給多多掖好被子,走到門口,身後那道怯生生的稚嫩的聲音響起。
“文文姐姐。”
姜文文回頭。
多多說:“我還能見到我媽媽嗎?”
姜文文沒說話,不知道說什麽,她能說什麽呢?虛假地保證她真的可以給多多嗎?
嘴巴張張合合,想說什麽,但又不知道說什麽,總覺得這件事對一個小孩子來說實在是太殘酷了。
似乎是知道自己的問題讓姜文文為難了,多多朝着姜文文笑了笑。
小孩子大多是不會僞裝的,那強擠出來的笑容讓姜文文看着心酸。
小姑娘語氣輕快地說:“姐姐你快回去吧,記得把信給我媽媽看。”
“好。”
姜文文緊緊攥着信,走出了醫院,雪落在她的顫抖的睫毛上,落在手中攥着的信封上,将信封小心地放在自己的外套口袋裏,招手打了輛車,回了警局。
回到警局,休息了一會兒,魏寧傑看了眼手機,正好推送了一條時事新聞。
“看什麽呢?”陶樂好奇地探頭去看魏寧傑的手機。
魏寧傑把手機遞給陶樂看,“我們今天在三中門口看見的那幾輛消防車,是去救一個攝影棚的火,聽說是用蠟燭營造拍攝氛圍,把攝影棚給點了。”說着想起前幾天看大的新聞,“前幾天九龍灣花園不也因為點蠟燭找火了麽,聽說是晚上突然斷電,有住戶在家裏用蠟燭之類的東西照明,晚上睡着了,蠟燭把窗簾給點了,正在睡覺,什麽也不知道,家都燒沒了。”
陶樂:“人呢?”
魏寧傑:“家都燒沒了,人肯定也沒了啊。當時好像是深夜,發現的晚,消防來的時候人都已經沒了,不過及時滅了火,其他的住戶沒受到太嚴重的影響。死者好像還挺年輕的,前幾天新聞還報道過。”
……
窗外飄雪,室內開着暖氣,透明的窗玻璃上蒙上一層薄薄的霧氣。
魏寧傑把吳玉傑與其母親鄭依秋的照片貼在展示板上,“根據我們的調查,周珊珊這個人平時得罪的人不少,但是能起了殺心的,只有鄭依秋的嫌疑最大。”說着指了指照片上是人,“聽說她兒子學習很好,但因為在學校裏和老師的矛盾,學習成績一落千丈,心理還出現了問題。當時學校給了周珊珊處分,還要求周珊珊去道歉。最後雙方在道歉的時候起了争執,沒談攏。”
陶樂:“一個母親,為了自己的孩子,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孫夢迎不就是個例子麽。”
聽到這句話,大家想到什麽,視線落在鄭依秋的照片上。
照片上的女人一桌樸素,頭發整齊地挽在腦後,整個人很利索,眼神明亮,對未來充滿着希望。
……
一雙昏暗沒有任何光彩的眼睛靜靜看着警局的大門口,深灰色的外套下是瘦小的身體,雙手自然垂落在身側,手緊緊握着,手背皲裂的皮膚開着深深的口子。
雪落在身上,模糊了雙眼。
視線有些模糊,雪又開始下了,遮擋着姜文文的視線,但還是注意到站在警局大門口的女人,付錢下車之後走近,問女人有什麽事情。
女人停頓幾秒,接着說出了讓姜文文十分震驚的話——
“我殺人了,我來自首。”
寂靜的辦公室,被一道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打破,辦公室的門被推開,姜文文氣喘籲籲地急聲說:“鄭依秋來自首了,說是自己殺了周珊珊。”
幾人對視一眼,窗外的雲越來越多,天也越來越黑了。
審訊室裏,鄭依秋脊背筆直地坐着,十分配合警察的工作。
孔曉峰:“鄭依秋,你說是你殺了周珊珊。”
鄭依秋:“對,是我殺了周珊珊。”
說完這句話,沒有任何的反省,反而卻很高興,好像是殺了周珊珊這件事是為民除害,是一件很正确的事情。
“我殺了人,從未想過要逃脫法律的制裁,我殺了人,我認罪。”
一個中年婦女,面對警察,手裏捏着一條人命,完全沒有任何的怯懦和退縮,而是仰着頭,像是一個勝利者,俯視着所有的人。
孔曉峰:“你為什麽要殺她?”
聽到這句話,鄭依秋輕笑一聲,聲音不大,但在狹小的空間裏格外清晰,聲音擊打在每一個人的心上。
為什麽要殺她?
這個問題在鄭依秋的腦海中浮現出無數次,但最後只有一個答案:
“做錯事情的人是要付出代價的。”
“她做錯了事,我必須懲罰她。”
孔曉峰:“因為吳玉傑?”
提到自己的兒子,鄭依秋的情緒才有了起伏,激動起來。
“我兒子在學校一直都是三好學生,可她卻處處看不慣我兒子,就因為我兒子英語偏科。”
“因為一點小事對我兒子不依不饒,卻對其他的學生無限寬容。她當着全班學生的面羞辱我兒子,給我兒子起外號,讓我兒子當着所有人的面一口氣喝下一瓶水。”
往事鄭依秋不想去回想,但那些畫面以及兒子崩潰的樣子一直在腦海中浮現,像是一部被強制按下了重複播放鍵的電影,強制性在她的腦海中不停播放着,嘈雜的聲音一直萦繞在耳邊。
“她真該死啊。”
說着,微微擡頭,看着對面的警察,看着他們面無表情的樣子,無所謂的笑了笑。
“警察同志,你們是不是都覺得老師是好人?你們這種人和師長的關系很好吧,所以不敢相信一個老師居然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話音剛落,魏寧傑下意識看向自己身邊的孔曉峰。
孔曉峰微愣,像是想起了什麽,沒接話。
孔曉峰:“說說吧,你是如何殺了周珊珊的。”
警察問了,鄭依秋很配合,完全不帶任何的隐瞞。
“周珊珊下班後一般會直接回家,我等她回家後,僞裝成跑腿進入到他們小區。”
“她住的小區門衛管理松散,基本上送外賣、送快遞、跑腿的都可以進去,只要你穿着外賣或者是快遞的衣服,根本不會有人攔你。”
“她家裏是密碼鎖,門并未在裏面反鎖,密碼鎖實在是太好破解了,我研究了很久,知道如何破解密碼鎖。”
“我進去後她正準備洗澡。”
“我常年開店,平時進貨搬貨都是自己一個人解決,力氣很大,周珊珊根本沒什麽反抗的機會。”
“每人都要為自己做錯的事情付出代價的不是嗎?”
“她所承受的痛苦,遠不及我兒子的萬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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