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蹴鞠賽

蹴鞠賽

長鳶心下慌了拍,沒有回應。

蘇岩往前兩步,朝蕭起行了個禮:“蕭兄近來安好。”

她的兄長,與蕭起關系處得倒是不錯。

蕭起嘴角噙笑:“一切安好。”

與他寒暄兩句後,他側臉望向不遠處的蹴鞠場,臉上沒有半絲情緒。

此時此刻,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蘇長鳶與蘇岩十分默契,沒有提及蹴鞠場的事,怕會戳到蕭起的傷心處。

少頃,蕭起收回眼,與二人告別,行着素輿往蹴鞠場相反的方向遠去。

鎏金素輿車輪壓過青石地板,留下一串車轍痕跡,白衣身影漸行漸遠,消失在斑竹林蔭道的盡頭。

待看不見了人,蘇岩方才扼腕輕嘆:“真是天妒英才啊,可惜可惜。”

蘇長鳶看了他一眼,提醒道:“哥哥,我們早些進去吧。”

蘇岩遂回過神,與她一道折入蹴鞠場內。

校場內圍滿了人,此刻人聲嘈雜,數十來個穿着紅藍色的比賽服的男女,站在方形比賽場內,正在做比賽前的操練。

場內四周設有紅色的禁線,線外圍着群前來看熱鬧的公子小姐。

蹴鞠場以北的高臺處,搭着一排觀賽臺,遠看着像小小的涼亭,約有三十餘間,每間左右侍立着宮女侍衛各數人,偶有達官顯貴在觀賽臺進進出出,落座于高臺中間看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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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長鳶與蘇岩等人由宮娥引着,往北門高臺處行去。

她凝神屏息,目不斜視,在穿過幾座雅間後,感受到有人在拿目光逡她。

“這又是哪家的姑娘。”

“生得可真好看啊。”

“像是禮部侍郎家的姑娘。”

蘇長鳶加快速度,并不理會,埋頭往前走。

見最中間的雅間空了出來,便知道潇湘公主還未到。

又往前走了三步,見一個紅衣男子正坐于雅間與人交談:“本王的妹妹,真是任性,非說什麽,世家子弟們都是些臭魚爛蝦、纨绔無賴,她一個也瞧不上。可這比賽都定好了,她不來看,其他适齡的公子小姐總歸是要來看的,我作為兄長,便只好前來主持大局,替她看看。”

說話的人,便是梁王殿下趙慎,也是她妹妹蘇錦鶴的情郎。

前世,她妹妹蘇錦鶴與梁王結為夫婦,兩人琴瑟和鳴,恩愛有加。

只是兩人大婚不過一年,皇帝駕崩,太子趙烨登基,不久後梁王謀反不成,被發配邊疆。邊疆苦寒之地,梁王死在途中,蘇錦鶴則被趙烨接進了宮中,做了蘇妃。

這一世,她妹妹早早嫁入了東宮,也不知道梁王與妹妹還會是什麽結局。

蘇長鳶腦海靈光一現,不再深想,只埋首往前走去,正是春日,微風拂面,雅間門前透明薄紗輕卷西風,挑開一絲縫隙。

趙文琅舉起琉璃盞,正要飲茶,卻見一襲熟悉的倩影立于眼前,陽光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段,墨發随風浮起,宛若飄搖的綢緞,即像仕女出古畫,又像仙人落凡間。

他看得呆了,身子頓時酥麻發軟,心口湧起陣陣波濤,暗道,這個女子,像是在哪裏見過。

長鳶不知道有人看她,徑直離去,打簾子轉入另一個雅間。

她撿了大紅繡蝴蝶圓蒲團坐下,又拍了拍一旁的蒲團,叫譚桀音落座她旁側。

面前茶案上,陳設着一整套紫砂壺茶具,茶已經泡好,壺口青煙徐徐,散發醇厚清香,像是陳普的味道。

宮女們相繼進來,給她們添茶添點心,待布好新鮮茶果,宮女們才相繼退出去,雅間就剩下她們幾人。

蘇岩剛進雅間,還未歇口氣,便忙着去換衣服熱身,轉身就要走。

“哥哥不喝口茶,歇會再去。”蘇長鳶撚着茶杯轉了轉。

“不了。”他轉頭對她莞爾一笑:“落林還在那邊等着我。”

“原來是被勾走了魂,我就不留你了。”蘇長鳶笑嘻嘻地逗他。

蘇岩說她不過,只用手指了指她,含羞離去。

蘇長鳶望着他的背影,不覺有些落寞,前世,曹落林嫁給梁王為妾,她哥哥則終身未娶。

也不知道,兩人這一世能不能改變命運。

方想着,聽見急促的擊鼓聲響了起來,比賽場內,身着紅藍衣服的公子小姐紛紛停止了熱身,各自回到各自陣營。

藍隊位于西側,紅隊位于東側。

身着藍色官服,頭戴烏紗帽的判官站在兩隊正中的前方,他見兩邊人都妥帖歸隊後,舉手叫停了擊鼓手。

鼓聲停下,他開始宣讀蹴鞠比賽事宜。

這場蹴鞠比賽,為男女混合友誼之賽。

賽場上紅藍兩隊,每一隊各有三男三女,哪一隊進的球最多,便為勝利的一隊,以五局三勝定勝負,中途若有人受傷或犯規,則換各自隊伍中的替補上場,繼續比賽,直到比賽出結果為止。

得勝者,可向聖上求一個恩典。

邊說邊提醒道:“賽場無眼,請各位公子多憐香惜玉,出手輕些,也請各位姑娘多加小心。”

說罷,将袖一揮。

鼓聲再次響起,節奏劇烈而迅猛,兩隊人開始整裝待發,蘇岩與曹落林換好藍隊衣服,攜手進了場,他身旁那個,身量嬌小,肌膚白皙,溫文爾雅的女子便是曹落林。

蘇岩為求娶曹洛林,特意向譚桀音學習了蹴鞠。雖說他的技藝趕不上譚桀音,但是也學了一些技巧,這些技巧足以讓他在蹴鞠場上獲得勝利。

紅隊的領隊是曹落林的哥哥曹也,他本就看不上蘇岩,加之今日兩人起了沖突,他是萬萬不會讓蘇岩贏的。

他狠狠瞪着蘇岩,瞪着他那不争氣的妹妹,見兩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氣得嘴角歪成了一條斜線。

鼓聲一停,判官站在兩隊中間,吹響號角,木鞠高高抛起,重重落下,比賽正式開始。

木鞠方飛出去,曹也迅猛收回目光,獵貓一般盯着那木具,搶在了前面,很快将球鈎到腳下。

紅衣隊員見狀,立即緊跟他身後,将他圍起來,不讓藍隊有可乘之機。

曹洛林身量嬌小,很快擠到紅隊之中,到了她兄長跟前,忽地叫了他一聲哥哥。

曹也見是妹妹,瞬間出了個神。

她會心一笑,從兄長足尖奪了木鞠過來,連忙傳給了蘇岩。

蘇岩抓住機會,忙将球攜入兩腳之間,一面往紅隊的進球高架附近前進。

曹也氣急敗壞,繞了一個大圈子抄身到蘇岩身後,對着他輕輕一撞,把木鞠又奪回了腳下。

這球一下這,一下那,把看賽人的眼球緊緊吸引住,連心也給勾住了。

“曹姑娘平時看着知書識理,竟是個機靈的。”

“這蘇大人怎麽不進球,磨磨唧唧。”

“哎喲,真笨啊,又叫員外郎搶了去。”

“文官就是文官,舉棋不定的。”

衆人看得心裏跌宕起伏,恨不得自己沖上去幫忙踢球,賭紅隊贏的,在一旁為曹也吶喊助威。

支持蘇岩的,也舉起高高的藍色旗幟在賽場外尖叫。

由此你追我趕,你來我往,上上下下好幾個回合,竟還未進一球。

烈日高照,曬得人心浮氣躁,衆看客一邊抹汗,一邊看香爐裏的計時香,時近過半,斷裂的香灰無聲息地墜落下。

球又到了蘇岩那。

說時遲那時快,蘇岩墊着球,對準高架上球洞,狠狠飛了一腳。

木鞠在半空劃一道漂亮的抛物線,正中從球洞穿過。

“進了進了。”

“是哪一隊?”

“青龍隊的蘇岩。”

蘇長鳶也看見了,在高臺上拍着雙手,替她兄長開心。

沒想到哥哥為了心愛的女人,竟在短短的時間學了那麽多東西。

藍隊贏了一球,打了一個開門紅。

曹也十分憤怒,臉色紅得勝過他的衣裳,他狠吸口氣,将頭上汗巾子抹下,一把甩在地上,轉身道:“換人!”

第一場青龍隊勝,衆人稍作休整。

須臾場內鼓瑟聲起,一群衣袂飄搖的侍女款款上臺,當下是歌舞助興時刻。

朱雀隊的女子們紛紛下場,換了另外三個女子來,先前的三個女子身嬌體弱,而換上來的女子個高馬大,氣宇非凡,有譚桀音那般英姿勃勃的風采。

一看就很能打。

蘇長鳶心一沉:“桀音,你看她們如何?”

譚桀音搖頭:“不妙,看身形,應是練過武功的女将。”

她心忽地亂起來,不免着急:“哥哥如何贏得過。”

但是比賽歸比賽,她又不能沖上去阻攔。

兩隊休整片刻後,重新上陣,比賽開始。

自打那三個女子上場後,那紅隊朱雀隊便如魚得水,連着進了好幾個球。

賭曹也贏的王宮貴族們明顯來了精神,一個個都走出雅間,扶着高臺的欄杆上替朱雀隊助威。

有人歡喜,便有人憂:“這不公平。”蘇長鳶胸口憋着一口氣,憤憤說道。

木鞠再一次由女将傳給曹也,這一次,他沒有對準高架上的球洞,而是對着蘇岩,他做出一副鄙夷的模樣:“你小子,想娶我妹妹,做夢去吧。”

說罷,用力将球往他身前踢去。

只聽砰的一聲,蘇岩應聲倒地,曹落林跪地尖叫起來,所有比賽人員都圍了上去。

“蘇大人腿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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