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選擇

選擇

衆人聞聲看去,只見花紅葉綠間,男人身着荔枝白繡綠竹葉圓領長袍,坐姿十分清雅。

他面容偏白,有幾分病弱之态,寒暄了一句後,他輕咳兩聲,轉而将目光落在蘇長鳶身上。

蘇長鳶屏住呼吸,歷時錯開眼,懸着的心終于落下。

他來得還算時候。

蕭起移開目光,看見了趙烨,遂拱拱手,朝太子作揖:“臣不知太子殿下也在,失禮了。”

趙烨忙上前兩步相迎,一面說着:“免了,今日三月初三,孤是随良娣探親來的,不必拘禮,太傅,你這是......。”

太子問的話,也是替蘇清潭想要問的,他立在一旁,等他回答。

蕭起吱吱展開折扇,朝身旁小厮使了個眼色,那小厮立即會意,便大手一揮,侍立寶箱旁的小厮依次翻開二十來箱寶物,口裏念道:“西蜀芙蓉刺繡錦緞二十四匹、南海珍珠玳瑁寶石一箱、大紅绫羅綢緞二十八匹、煙羅輕紗二十四匹、長白山奇珍人參、紅珊瑚一對.....。”

那箱子一一翻開,陽光之下,鮮亮的綢緞寶石愈發奪目。

光看這陣仗,大家便都心知肚明了。

蘇清潭和陳舒和面色僵白,太子看得也是一怔,蘇錦鶴倒是頭一回見着如此琳琅滿目的珍珠寶石,饒是在皇宮,也沒見過這些寶物的。

蘇岩面色帶笑,轉而對着蘇長鳶微微一笑,像是再說,看,有人來提親了。

長鳶害羞低下頭。

二十箱寶物打開後,蕭起身後的藍衣小侍衛羽飛站上前,左右手各自抱了兩只肥重的灰白大雁,走到蘇長鳶跟前,往她身前一抵:“給你。”

柔軟的羽毛緊貼她的肌膚,撓的她癢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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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臉色愈發紅了,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好在蕭子新解圍:“羽飛,不得無禮,放那就行。”

少年深吸口氣,走到旁側,把大雁規規矩矩放在石桌上,兩只大雁興致高昂地叫了兩聲,仿若對蘇家涼亭下的石桌甚是滿意。

蕭起駕着素輿行近了一些,面對着蘇清潭,恭恭敬敬行了禮:“三月初三,良辰吉日,子新今日前來,便是來向蘇姑娘求親的。”

蘇清潭滿是郁悶,暗忖,昨日他還擔憂大女兒嫁入東宮與妹妹鬥争,今日蕭起提親,還不如讓她嫁入東宮呢。

他沉思半盞茶功夫,笑道:“太傅府門楣甚高,怕是蘇府高攀不起。”

蘇長鳶暗自捏了把汗,一手輕輕撐着桌角,咬着貝齒,眼睛滴溜地轉,生怕蕭起被父親氣走。

蕭起依舊一副笑顏,沒露出被婉拒之後的憤怒,他擡眸望向蘇長鳶:“那日在蹴鞠場上,見蘇妹妹英姿勃勃,又在游舫上見了她婀娜的舞姿,引得太後娘娘都不忍誇贊,說起高攀,是我蕭某高攀了才是。”

蘇清潭暗自咬牙切齒,既知道高攀,還來做什麽。

他擠出個笑臉,方才想到句精妙婉拒之詞,卻見門外小厮跌跌跑來,湊到他耳邊低語。

他眉眼一展,立即朝衆人賠了個不是,跟着小厮往外頭去了。

眼下主事的人不在,陳舒和便招呼起了客人,她忙吩咐左右,招呼好蕭府來的小厮丫鬟,又将蕭起請上了主桌。

人都來了,縱然婚事不成,也不好讓人就這麽回去,若是連口茶水都不招待,傳出也不好聽。

蘇岩興致頗高,将蕭起的素輿拉了過來,與他同坐,談笑道:“子新,你何時對我妹妹起的心思,我怎麽不知道。”

這話說的小聲,蘇長鳶卻聽得明明白白。

蕭起笑着,展開折扇将他二人擋在一處:“問你妹妹去。”

繼而收了扇,朝蘇長鳶遞來一個微笑。

蘇岩也轉過頭來,指了指她,埋怨她有了心上人,竟不給他透露,是不拿他當親哥哥。

她只好賠笑。

不過片刻,蘇清潭笑着回來後院,他站在前面,身後跟着一朱衣男子:“今日不知是什麽日子,刮的是什麽風,竟把梁王殿下也給吹來了。”

梁王怎麽也來了?蘇長鳶納罕。

她遠遠看去,梁王身後也跟着十來個小厮,擡了八個寶箱,規規矩矩擺進後院。

後邊院子可從未這樣熱鬧過,平時空曠無比,如今擠得連人都要站不下了。

衆人見這陣仗,又立即心領神會。

梁王見了太子,良娣,稍稍一驚,仍見了禮:“見過太子殿下,蘇良娣。”眼神給到蘇良娣,卻是微微一瞥,不曾多做停留。

趙烨看他這身派頭,明知故問:“不知王弟今日來蘇府,所求何事?”

梁王向着蘇清潭說到:“三月初三,乃是良辰吉日,本王特意到蘇府,是來求取蘇家長女蘇長鳶的,還請蘇大人準允。”

此話一出,蘇錦鶴頓時被潑了一盆冰水,臉色麻木,一臉不可置信。

梁王與她相好,為何還要求取姐姐?

太子眨了眨眼,轉而看向蘇長鳶,心中吶喊,竟這麽多人要求娶蘇長鳶。

難道真如太後所言,他眼光有問題。

又聽蘇清潭道:“梁王殿下,趕巧了不是,今日不只是你,這太傅大人也是來......,哎,這可讓臣如何是好。”

趙慎這才看清楚,原來後院裏擺的紅箱子乃是蕭起的,轉而在角落看見了他,這才雙手一拱,賠不是道:“恕小王眼拙,竟不知太傅大人也在。”

蕭起,他一個殘廢,也配求取蘇家長女?

趙慎挑了眉,一面說到:“蘇侍郎何故煩擾,這原本是好事,自古良禽擇木而栖,我相信大人會給女兒擇一個齊全的好良婿。”

他走到蕭起身旁坐下,大喇喇一展紅色披肩,看着他,見他面色一派病容,頓時坐挺了身軀,他自诩儀表堂堂,英勇神武,自然沒把他放在眼中。

蕭起目不斜視,權當梁王不存在,只擡眸看向蘇長鳶:“既然是蘇妹妹的婚事,便應該有蘇妹妹來選擇。”

蘇岩從旁附和:“對啊,爹、娘、這皇上賜我與洛林婚事的時候,都親口問過洛林,我想妹妹心中怕是早已經有良人,何不讓妹妹選。”

陳舒和掐着手帕立于胸口,轉而看向蘇清潭,蘇清潭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提醒道:“鳶兒,你自己的人生大事,可不能亂來,你想好了,這關系到你下半生的幸福。”

衆人紛紛看着她,各懷心思。

長鳶暗想,總不能當着衆人的臉,駁了梁王殿下的面子吧。

她反手摸着臉,故作害羞:“我......我......。”

譚桀音見她如此為難,便站出來說到:“我家姑娘害羞,梁王殿下與太傅大人既有心求娶姑娘,那你們可否說說,究竟因為什麽,喜歡我家姑娘,也讓姑娘心裏有個數,好作抉擇。”

桀音,不愧是她的好姐妹。

衆人紛紛道好,皆望向趙慎、蕭起。

趙慎思忖了片刻,大袖一拂,站得端正筆挺,直言不諱:“本王乃帝王之子,自诩英容不凡,又飽讀詩書,善騎射,雖不像太傅大人征戰過沙場,但也懂得用兵之術,本王自覺是個齊全體面的人,也能配得上蘇家嫡女。”

還綽綽有餘。

這話倒是把自己誇了個遍,還貶低了蕭起,是個不齊全的殘疾。

這套漂亮話把其他人哄得連連稱贊,都點頭應和,他是配得上蘇家長女,蘇家還高攀了呢。

譚桀音又看向蕭起,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太傅大人。”

方才梁王一番暗諷,他卻沒有羞怒,只幽幽擡頭,望着蘇長鳶,只看着她,就好像這滿院子其他人都看不見似的,話也只對着她說:“那日在蘇府初遇,我見蘇妹妹溫柔可愛,心生戀慕,所以前來求娶。”

蘇長鳶略顯遲疑,他既主動提及初次相遇,便是暗示她曾撞破他結黨營私的事,也是警告蘇清潭,若是不從,日後蘇家可沒有好果子吃。

旁人不知道這話中玄機,還以為蕭起對蘇長鳶一見傾心,紛紛露出豔羨的目光。

分析兩人所說的話。

梁王只顧着說自己有多好,心并不在蘇長鳶身上。

而蕭起只一句“妹妹溫柔可愛”,便是将自己真心和盤托出。

譚桀音自微笑:“姑娘覺得呢?”

所有人看向蘇長鳶,見她猶豫不定,神情害羞。

她還未說話,太子搶先道:“蘇姑娘如此遲疑,想是心中還未抉擇,這樣吧,孤再給你一個選擇,若是讓你來做太子妃,你可願意。”

這話一說,所有人将目光望向太子。

他話說的含含糊糊,并不清楚,不像是聖旨,倒像是開玩笑。

趙烨一臉的自得,他自小錦衣玉食,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從來沒有體驗過被拒絕的滋味,覺得全世界都是圍繞他一人轉的。

他要她做太子妃,她自然是不會拒絕的。

可是蘇長鳶依舊沒有答話,方才害羞的神情竟變得僵硬起來。

趙烨的心跳一滞,難道她還不願意做太子妃嗎?便認真問起來:“讓你做太子妃,你可願意。”

蘇長鳶方才被他的話吓呆,一時間神情恍惚。

片刻後反應過來:“臣女出身低微,即做不了鳳凰,也做不了王妃。”

這是拒絕了太子和梁王。

她轉而看向蕭起,輕輕湊上去施禮:“蕭大人能否到後院一敘,小女有話與你說。”

見這陣勢,看戲的人紛紛有了答案。

一時間唏噓不已,怎麽偏偏挑了個殘疾做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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