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接觸

接觸

她發出的聲音微乎其微,想要喊人,也喊不出聲音,況且梁王在此,她便知道四下的仆從早已經被打發走了,根本不在院子裏,她異常慌亂,卻又什麽都做不了,只是掙紮從床上坐起來,欲要往前跑。

“哎。”

趙慎雙手一擋,近到身前來,一下暴露了他平日佯裝的僞君子模樣,滿臉的下流低俗浪蕩。

他咧着嘴笑,一雙眼飛入雲鬓,笑得得意:“蘇姑娘放心,本王并不會做什麽,只要你乖乖做我的王妃,一切都好說。”

蘇長鳶為保持清醒,歪坐起來,靠在床上,此時此刻,越是掙紮、便越發無力,她顫抖着伸出舌,用牙咬破舌尖,一陣刺痛傳來,腥甜的氣味湧出來,令人精神振奮,她借着力氣下了床,一路跑到梨花案旁,雙手一拂,哐啷一聲,黝黑陶瓷香爐頓時碎了滿地,香灰斷裂,煙霧熄滅。

梁王靜靜地看着她,慢慢地靠近,靠近:“蘇姑娘,你這是怎麽了。”

他當然知道她怎麽了,一旦吸入了此香,就會渾身乏力,叫也叫不出聲,跑也跑不了,誰讓她選了那個殘廢,都不選他呢?他本可風風光光,名正言順娶她,她卻不知好歹,非要逼她做這般下三濫的手段。

蘇長鳶掀起眼眸,那雙眼睛布滿猙獰的血絲,此時此刻,她的身體溢出一浪又一浪的浴火,但她克制着,壓抑着,她嘲笑他:“梁王殿下,你以為玷污了我,又能改變什麽嗎?”

趙慎斂眉,一時不解:“你們女兒家,自然是貞潔為首,今日的事傳出去,你除了嫁給本王,以後還能嫁誰。”

她嗤聲笑着,緩緩搖頭:“我是女兒家,但從不以貞潔為首,我一向以我的性命為首,哪怕....今天就算發生了什麽,我也不會嫁給你,也不會尋死,我依舊會嫁給蕭起,而你,什麽也改變不了。”

趙慎緊咬後槽牙,蹲下來怒目看着她,單手拎起她的領口,靜靜注視着她。

別看她氣息奄奄,說話卻剛毅有力,又見她滿臉的嬌紅,汗水一股股往下冒,粉紅的嘴唇已經濕了大半,他的氣又消了一半:“本王自不做什麽,只叫大家都趕過來瞧瞧,你我睡在一處,他們會怎麽想?蕭起還會要你?”

蘇長鳶冷汗直冒,渾身更軟了,她用着最後一絲力氣:“你妄想。”

梁王的面孔越來越近,她的視線越來越模糊,就連撐開眼皮的力氣也沒有了,在她完全閉上眼睛後,仿佛聽見窗外傳來咻咻兩聲箭音,悶地一聲,射在木地板上,而後再也沒有知覺了。

腳邊的兩支箭顫着餘音,趙慎慌忙撒開蘇長鳶,起身閃躲在旁。門被風吹開,縫隙中,只見一人推門而入,那人握着弓箭,将弦拉到最滿,手指白皙修長,骨節分明,手背因用力而張開青色的血脈,箭矢之後,是一雙碾碎冰雪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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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慎雙眉一豎,猛然收緊瞳孔,呼吸屏住,渾身一抖,冷汗從後背冒出來。

“蕭起。”

險些忘記了,他曾是武将。

他噎口唾沫,伸手一擺:“蕭太傅且慢,是本王。”

蕭起眉頭輕挑,見了他從屏風後出來,又垂眸看了眼地上傾倒的玉山,她已昏迷不醒,身上披帛與外袍早已褪去,就剩下層輕薄的水衣,粉白的胳膊在薄紗下若隐若現。

但見梁王衣冠整整,他方才松了弓箭,将它收回,只把一雙疑惑的眼對準趙慎。

趙慎見狀,懸着的心方才落下,心道,蕭起一見了他便收好箭矢,想來是忌憚他的。

他又滋長了幾分焰火,忙揮袖道:“蕭大人為何來此,你可知這是女眷廂房。”

蕭起淡然地撫摸着象牙雕花紋的弓,指腹微微一顫:“這句話,微臣也想問問梁王殿下。”

他擡起眼,似笑非笑地。

趙慎負着手,大步走到他身側,瞥一眼地上的蘇長鳶,腳尖微微翹起:“實不相瞞,剛剛蘇氏醉酒,試圖引誘本王,好在本王寡欲,沒有着她的道。”

蕭起撫摸象牙弓的手一頓,眼神徹底淩冽如冰,他清冷的低音肅靜道:“剛剛殿下與微臣未婚妻所說的話,我聽得一清二楚。”

“你。”梁王被戳穿了謊言,敢怒不敢言,只愣怔盯着他:“蕭太傅,你這是什麽意思。”

蕭起微微笑着:“梁王殿下莫怪,蕭起本就是個粗人,一向直來直去。”他勾了唇角:“只是殿下用這般方式拉攏朝臣,怕是不妥。微臣煩請殿下三思。”

趙慎大笑三聲,他用這方法拉攏朝臣,太子難道不是?當今太子柔弱無能,論才華品格,他才是那個治國之君,奈何個個都向着他那個柔弱無能的哥哥。

就連蕭起也是。

今日一事,想必蕭起也不會弄出大動靜來,畢竟她是他的未婚妻,還得顧及女兒家的名聲。

他大袖一拂,雙手背後,行到蕭起身側:“今日一事,并未造成蘇氏傷害,還請太傅大人做個見證,本王告辭。”

說罷,拖着朱紅的披肩,躍出了廂房門外。

見紅衣身影遠去,蕭起才沉了口氣,望向地上的人。

四下無人,僅有幾只鳥雀站在樹枝上吟唱,羽飛又在外放着風,他自沒有顧及,便從素輿上下來,躬身将地上的人抱了起來。

女兒家身段輕柔,好似棉花,渾身還散發着淡淡酒香,那酒味是順着她微醺的臉蛋,濕潤的汗液透出來,帶着她骨子肌膚裏的氣味,侵入肺腑。

他走到漆紅梨花木拔步床邊,騰出一只手來掀開竹青棉被,将人放下去。

那少女的背剛剛落在被褥上,好似被冰沁了一般,渾身一驚,不由張開雙手,寬大的水衣袍絲滑地墜下,露出一對纖巧茭白的胳膊,就那麽往他脖子上一挂,滾燙的臉也貼過來,活脫像一塊要化了軟玉一般,在他頸側,蹭了蹭,也吹來一口熱氣。

一股異樣的電從脖頸襲來,蕭起瞳孔微怔,從前在軍營打仗,從未與女兒間有過這般近的接觸,他忽然又羞又急,慌忙間,只狠心一推,把人從身上撕了下去。

蘇長鳶胳膊一松,撲騰一下倒了下去。

後腦勺正好磕到竹編四方枕頭的尖角,嗯哼一聲,她痛苦地将五官扭曲在一起,臉上的潮紅一路蔓延到脖頸以上,她擡手微撐着後腦勺,朱唇輕啓,秋波撐開。

蕭起忙擡起衣袖,擋住半張臉,露出雙眼睛,湊上去望着她,心道:“沒撞傷吧。”

她長睫微顫,眼神迷離,見了他後,并未露出害怕的神色,倒是有幾分浮浪之态,她艱難地動翻轉着,眼帶秋波,紅唇輕勾,口裏溫柔道:“公子......。”

纖手搭在下颌角,從頸脖燥熱地抓了抓,一路抓着衣服,似乎要把它撕開來。

蕭起瞳孔一滞,稍微放大了圈,瞬間明白過來,方才從袖裏掏出桃木色的盒子,翻開,裏邊整理擺放了十來根銀針,他快速撚起一根,捉着她不安分的手,分開她的拇指食指,在她虎口穴處輕輕一灸。

她原本掙紮着,被針灸以後,不再動了,但她依舊沒有力氣,只瞪着一雙無辜的眼睛瞧着他。

“你是誰?”

拔步床上紅紗帳子飄起來,正巧遮擋住他下半張臉,薄紗下那半張臉看不清白,只看得清一雙清冷,又帶點不耐煩的神情的眼。

蕭起自不理她,又抽出兩根,分別在她百會穴、迎香穴上落了針。她悶痛地哼了兩聲,又覺得渾身舒暢,一股清涼之氣在體內回旋。

方才消停了下來,臉上的杜鵑潮紅,也似潮水一般,從面上退到五髒六腑,四肢末端,只落下一片慘白。

他淡淡松了口氣,方才将她蓋好被褥,把落了針的手順出來,放在被褥外。

視線模糊得緊,只覺得面前有一團身影站起來,透明的杜鵑薄紗床帳垂落,落在手背上,輕輕剮蹭,只餘一片微癢。

酉時一刻,西邊雲霞染了層橘色,正巧落在屋內。

蘇長鳶蘇醒後,下意識掀開被褥看了看,見自己身上穿戴整齊,也無不适之處,才知道方才有人救她并不是夢,懸着的心終于落了下來,她緩緩坐起,只覺得後腦勺微痛,她揉了兩下。

床帳外走過來一人,她掀開床幔,探了個腦袋進來,眼裏帶着關切:“姑娘,你終于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拖着腦袋:“你什麽時候來的。”

譚桀音思索了片刻:“是太傅大人叫我來的,他說你宿醉不醒,讓我端了解酒的蜂蜜湯來。”

蕭太傅,原來是蕭起救了她,還以為是誰。

險些把他看成那個白衣公子了。

丫鬟金巧遂将放涼的湯端上來,用湯勺輕輕舀了半勺,遞過來,她低着頭淺喝了兩口,又從她手上順過來湯碗:“我自己來。”

金巧笑地望向她:“老爺說了,姑娘醒來後去一趟宗祠,他有話要問你。”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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