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喂藥

喂藥

她耳垂上穿了一只珠花耳珰,在她頭發和頸側來回敲打,白水晶垂墜投射在她肌膚上,就像一盞小小的燈,來回晃動。

蕭起目視眼前方寸之間,盯着那片柔軟的肌膚,又聽見耳珰發出溫柔的沙沙聲,聞到她自帶的柔香,身體不受控制地沉溺,沉淪。

但他又很快清醒過來,調動起渾身的血液,彙聚在丹田唇舌之間:“出去。”

蘇長鳶可算聽明白了,她唇角抿得直直的,緩緩從他身上挪開,她眼神也淬煉成冰:“都這個時候了,還死要面子,嘴硬。”

蕭起雙手撐着床,顫顫巍巍擡起胸膛,正要與她說什麽。

她自沒理他,再次将毛巾蘸了熱水擰好,回過神來,見他已經不知道何時弓起了腰身,整個身體坐直,雲錦被從他身上滑落,他僅穿了一件白紗衣,衣衫已經被汗水浸透,濕答答的布料緊緊貼着他的肌膚,透出胸膛一片輪廓來。

蘇長鳶吃了一驚,忙将手伸上去,觸摸他的心口,只覺又濕又燙:“衣服都濕透了。”

汗涔涔的,這樣睡下去,可還得了。

蕭起的身軀分明僵硬了一瞬,只覺得有一只冰涼的小手落在心間,就像甘露一般滋潤着他快要燒幹的身軀,千言萬語堵在胸膛,那些惡狠狠的話也說不出口了。

他只軟言求道:“別白費力氣了,讓我死。”

一個人幹幹淨淨去死,別髒了你的手。

“死?”

蘇長鳶的手往他腰下順,摸到腰帶處,便抽出頭來,解開系在腰間的繩結:“太傅大人你的命數未至,死不了。”

他還有好多事要做呢,要平漠北的戰亂,要定大周的內亂,還有好多好多事等着他。

他其實挺可憐的,活也活不快活,死也死不幹脆。

想了一陣,手已經扯開了他的腰帶,他的衣服濕答答地貼着他的皮膚,她只好一寸寸往下撕。

蕭起猛地低頭一看,些是震顫,一把抓住她的手:“你幹什麽,你別做這些了。”

蘇長鳶扶着他一半腰,一只手快速從他手裏掙紮出來,他病了,除了嘴巴硬,其實沒什麽力氣,很好擺弄。

唯一的缺點就是有點重。

她用身體抵着他,借着他的力,如剝粽子似的,剝他身上的衣服。

起初他還象征性掙紮兩下,嘴裏哼哼哼地不願意,沒多久便老實了,或是被燒得難受,或是沒折騰的沒有了力氣,他整個人的衣服被剝了幹淨後,便軟軟地靠在她背上。

“你一個大男人,不用跟我害羞,我都沒說什麽,你在那幹......。”

她發現他很久沒有掙紮的跡象,他就像是把她抱在了懷裏,腦袋埋進她頸窩裏,呼吸淺淺地撲入她頸側,又一點微微地癢。

她側過頭去看他,男人寬肩健腰,胸膛和腰腹随着呼吸慢慢地起伏,肌膚偶有一串晶瑩的汗水滑落,身體滾燙,就像煉丹用的火爐,将她緊緊包裹,叫她無處可躲。

蕭起微微掙紮,不知道要做什麽,卻又再次撲在她懷裏,耳朵被什麽柔軟的東西叼住,一股軟麻的觸感直沖天靈蓋,蘇長鳶頓感五髒皆驚,忙道:

“蕭太傅?”

她聳聳肩,沒見他回應。

“蕭起?”

依舊沒有理她,呼吸卻吹進她耳廓,她要瘋了。

“蕭子新,你別乘人之危。”

她手肘往後一抵,猛地一下坐起,接連往前走了兩步,只聽見身後撲騰的一聲,拔步床像是要閃架般,發出咯吱咯吱聲響。

過了許久,身後的咯吱咯吱聲響才停下來,僅剩下男人平穩的呼吸。

她側過頭去,他乖乖躺在雲錦被上,長發遮蓋住他一半身軀,胸膛随着呼吸緩緩下沉,汗水在白皙的肌膚上滾落。

蘇長鳶耳根子微微發燙,心頭也生出些男女有別的尴尬來。

上一世她歷經人世,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什麽沒見過,她原本以為,自己不會再對這些事情有所介懷……看來是她這具尚且年幼的身軀,還有着少女本能的反應。

總不能叫他這般幹晾着。

蘇長鳶壓下那混亂的思緒,硬着頭皮上前,重新擰了熱毛巾,将它疊成豆腐塊狀,囫囵吞棗地在他胸前擦拭了一遍。

蕭起也沒醒來,緊閉着眼,眼尾就像化了一條墨線,輕輕上挑,這龍眉鳳目的,頃刻竟很安靜,嘴裏時不時發出哼哼哼的聲音,像是十分受用。

習慣擦拭以後,她也漸漸自然了些,待擦拭完胸膛,便開始擦拭他的手臂,她将他的手擡起來,竟用了些力氣,他手臂線條緊實,很明顯能看見微微凸起的肌肉,處處透露着他曾是武将的痕跡。

奇怪,按理說生了那麽久的病,身體又殘疾,身軀應該瘦削如骨才是,可如今看來,他只是相比從前要白一些,其他倒并無變化。

蘇長鳶一邊想着,一邊将他胳膊和手都擦好,就是連手指頭都一根根掰開擦了幹淨。

待前半身擦拭好,就要擦後背了,奈何蕭起硬邦邦貼在床上,就像一塊嚴絲合縫的鐵板,焊在了床上,她輕輕拍了拍他胳膊:“蕭子新,你能自己翻個身嗎?”

室內萬籁俱靜,猶如一群寒鴉從頭頂飛過,僅有他此起彼伏的呼吸聲,在輕輕回應。

他不能。

她只好屈膝跪在床上,一手斜進他的後背,一手握着他的腰,咬牙使出吃奶的力氣,用力把他推翻。

只聽撲騰一聲,蕭起面朝床趴了下去。

蘇長鳶才算松口氣,低頭一看,見他躺過的地方,被汗水印出一道背影的軀幹。

這被褥也得換了。

她正給他擦拭後背,不知是誰破門而入,還未轉身,就聽見金巧叫了句:“夫人,藥拿到了,該怎麽……不好意思夫人。”

她明顯邊走邊說,一看見她正在給光着膀子的蕭起擦拭身體,便低頭往後退去。

蘇長鳶忙叫住她:“太好了,你再幫我拿一件新水衣,一條新褥子來,等你過來我再教你熬藥。”

金巧見她沒有責怪,便從容起來“哎,奴婢這就去。”

她上一輩子沒有怎麽伺候過人,這一生亦如此,所以,待金巧拿來水衣和褥子後,她胡亂一通,塞到他身體下面的褥子是褶皺的,也沒替他穿好衣服,他實在太重了,她搬不動,只好将水衣展開,蓋在他身上。

好在他乖覺,頭一動不動。

她将毛巾疊成豆腐塊,放在他額頭上,又放了三塊冰壓着毛巾,用以降溫。

午時三刻,秋陽透過雕花的窗照在他臉上,破碎光芒将他臉上的絨毛染成金燦燦的顏色,倒添了他幾分安靜恬淡。他一個武将出身,偏偏生了一張文弱書生的臉,骨秀清妍的。

房間門咯吱一聲被推開,她轉過頭去,見金巧端着藥碗侍立門口:“夫人,藥好了。”

她示意她端進來,她便乖巧地應聲,躬身将藥端到床頭的桃木案幾旁,輕輕擱置好,不發一言。

琥珀色的藥在天青色瓷盞中微微晃動,綠色煙霧徐徐上升,散發着一股藥香。

蘇長鳶端起碗來,先用湯勺舀了小半勺嘗了一口,藥入口酸澀,微苦,在喉嚨間輕輕劃過,她抿唇笑道:“是這個味道。”

金巧不由一笑。

她忙叫着她:“你扶他起來。”

金巧便轉過身,從旁抽了一個姜黃繡秋菊的枕頭,将它塞在蕭起後頸,這樣一來,剛好喂藥。

她吹了吹湯勺的藥,一手掐着蕭起的下巴:“太傅大人,喝藥了。”

蕭起緊緊咬着牙關,一動也不動,眉頭還微微蹙了蹙。

他感覺自己原本處于一片火海,身上的肌膚猶如烈火烹油燒過一遍,渾身汗涔涔,滾燙如滴蠟,好不容易舒服一些,他躺在幹淨的被褥上,額頭有冰塊融化,每吸一口氣,宛若吸入了雪花進肺腑,冰沁入裏,他覺得舒服極了,此刻卻又有人掐住他下巴,他十分不滿意。

哼。

滾燙的呼吸從鼻腔噴出來,落在蘇長鳶手背上,她知道他已經燒糊塗了,便換了一個姿勢,用手掐住他的兩腮,試圖撬開他牙關,他倒是張口啊。

病人真的很難伺候,尤其是這麽大一塊病人。

她很想叫他名字,抑或是用勺子直接撬開他牙關,抑或是用筷子戳開他的唇,但又念在金巧在旁側,不好發作,只柔柔勸道:“太傅大人,喝藥了。”

嘴上溫柔,手指卻不住用力,緊緊陷進他兩腮,掐的他臉頰都發白了。

他只斂着眉,氣呼呼地哼了一聲。

金巧在一旁看着,不由得掩面笑了一聲。

蘇長鳶咳了一下,轉而看着她。

金巧臉色立即嚴肅,伸手掐了掐自己的鼻子:“夫人,這樣。”

對了,掐住他鼻子,叫他不能呼吸,他自然就張開嘴了。

蘇長鳶忙松開他兩腮,見兩邊已經被她指甲掐出了兩團痕跡,不由尴尬了一會,繼而才捏住他鼻子。

他鼻梁高且直,被捏住後并沒有立即張開唇瓣,而是賭氣地憋了一會兒,一直到他白皙的臉再次爬滿紅暈,眼睫毛輕輕地壓緊,一根根翹起來,就像一把華麗的小扇子。

蘇長鳶才知道,他快憋不住了。

只聽見如花瓣展開的瞬間響動,他的唇瓣分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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