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穿越(下) 它的身體輪廓,……

第71章 第71章 穿越(下) 它的身體輪廓,……

“我們本身是‘游魂’, 所以我們都先入為主,認為我們和基地裏的這些警校生、這些活人,是兩個陣營。這樣的情況下, 當我們看到‘鬼’進門殺人時,自然會覺得鬼和我們,某種意義上,是同樣的存在。”

“這個誤會一旦産生,哪怕知道生死世界可以翻轉, 我們最終都無法找到被霍亮藏起來的贓物, 因為在我們意識裏,活人所處的世界才是真實的,又怎麽會去惡鬼所在的、虛無的世界裏去挖掘尋找‘真實’的寶藏呢?這時,相當于我們已經落入被誤導的思維陷阱, 之後再努力, 我們也只能拿到白色審判書。”

蔣提白說的這些, 都是當着柳晨銳的面,就當是履行之前的約定:告訴他真相。

如今讓蔣提白專門對柳晨銳解釋, 是不可能的, 就讓這個想知道真相的人,在接下來幾分鐘裏,自己聽,自己猜測,在副本結束前,過一過“真相”瘾吧。

“我們之前認為, 霍亮是一切的關鍵——的确如此,霍亮是主謀之子,也是當年案件的目擊者, 他藏着剩下這些贓物,還能帶我們翻轉世界,他不是‘鑰匙’是什麽?”

“哪怕後來在我們的逼問下,霍亮炫耀的說出他毒殺基地所有人這個事實,但那時,我依舊認為,霍亮能翻轉生死世界,是因為他造成了這一切慘劇,是新的罪魁禍首,等于基地這個鬼蜮,就是圍繞他的罪行構建的。”

“加上霍亮崇拜的生父正是‘鬼’,這麽一來,霍亮在生死兩邊世界游蕩的理由,似乎就很充分了。所以當時我猜測,贓物不在這個可以翻轉世界的牆角,就一定在訓練館裏。找到贓物、得知所有兇手的名字,我們就能使用它……”蔣提白指向面前的空氣中,那裏是黑色的審判書。

“其實自從鬼進入基地,我心裏始終有一點很好奇,那就是假如兇手全都變成鬼,還要讓歷史重演,讨債似的把我們這些自駕游客再殺一遍,順便把警校基地裏所有人當成他們的新祭品。那麽問題來了,在過去十五年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才會讓這麽一夥窮兇極惡的歹徒,全部都死了?是分贓不均、互相殘殺,還是他們中有人寝食難安,最終決定殺光同夥滅口?”

“不論如何,這些綁架殺人的兇手裏,竟然沒有一個贏家,全都變成了鬼。”蔣提白緩緩搖頭,嘲笑自己,“我把這個問題當成‘題外話’,因為它和我們當下的處境,并沒什麽關系,我可以随便猜測,反正得不到證據,也就無所謂好奇不好奇了。”

“這不怪你,”陳雨依忽然說,“我也有過同樣的疑問,而且我直接問過霍亮啊,當時霍亮胡言亂語,你也看到了。假如多給我們哪怕一天時間,霍亮肚子裏有什麽秘密,他都藏不住。”

“是,我也沒想到,這個‘題外話’偏偏是霍亮最想隐藏的秘密。”蔣提白說,“那就是,其實兇手們都活的好好的,他們那個無形的世界,才是活人的世界,而我們包括基地裏所有人,都是已經死了的。”

“仔細想想,我們認為‘鬼’行蹤不定,有時候突然出現,有時候安靜很長時間;我們還覺得‘鬼’像我們印象中傳統的鬼一樣害怕光線。那麽假如,行蹤不定、時而出現,時而隐藏的是我們呢?”

“又比如,如果‘鬼’真的畏光,那麽我們在VR教室裏的時候,就不該被攻擊。反而當時,真正畏光的,是ace——還是那個原因,我們自己是游魂,就以為我們和‘惡鬼’是相同的,所以惡鬼的任何行為,我們都會從自己的角度去揣測。這一點上,他們說的方言,也起了很大的誤導作用,我們聽不懂他們的話是什麽意思。”

“老大,我還是沒明白,為什麽這是霍亮最想隐瞞的?”林況咳嗽着問,“他如果是活人,當然是在活人的世界裏最好了,還能和他心心念念的爸爸說幾句話,一起吃個飯什麽的,他當時幹嘛要急着變回來?”

“他當然得變回來,”陳雨依思索着說,“他一口氣毒殺了五十多人,如果是在現實裏,他會怎麽樣?”

Advertisement

“……會被警察……抓起來?”

“沒錯,而且等待他的必然是死刑。我們現在不能按照自己的體驗去判斷霍亮這個活人在這個世界裏的感受,或許他已經找到方法,讓自己躲在這個死人的世界裏,像躲在洞穴裏一樣,不被外面的人發現,”陳雨依随着聯想,語速逐漸加快,“為什麽,難道這個活人的世界裏,已經注意到警校基地裏發生的事,正在調查……?等等!”

陳雨依倒抽一口涼氣,看向蔣提白,“對講機,我明白了!”

哪怕說出的只是她的猜測,但陳雨依已然覺得這個猜測是事實,說:“霍亮在我們進來之前,藏起了對講機,當時他還不知道暴風雪開始後,這裏成了死人的世界,那麽就是他在現實裏,用對講機,聯系了他父親,之後把對講機藏了起來。從他的話裏,我們知道,霍亮的成長,他爸一點都沒有參與,那麽為什麽現在,父子倆有了聯系,其他兇犯也一起來到了這個基地?”

“……因為霍亮成功毒倒了基地裏的人,或者說,霍亮下毒,更有可能是他父親的指示。霍亮不僅加入了他父親的團夥,還幫着父親和其他兇犯,準備一起屠殺這些警校大學生!”她長出一口氣,“憑他父親這群人,的确不可能成功殺害這麽多警校生,所以給晚飯裏下毒是種保險。原來霍亮到最後還在撒謊,根本沒有一句實話。”

一旁的柳晨銳,哪怕有許多聽不懂,但關鍵的,他都懂了,聽到陳雨依說到這,他渾身緊繃,齒冷打顫。

蔣提白餘光注意到這點,但沒有看過去,而是接過話頭:

“是,我是在看到那個對講機的時候,猜測兇犯是活人,霍亮和他們有聯系。但我認為,霍亮來這裏,不是藏起對講機,而是來取對講機的。他是想告訴他爸,他下毒,失敗了。因為基地裏吃過晚飯的人,竟然一切正常!”蔣提白深吸口氣,“當時,他準備通知他父親的行為,也被另一個人意外打斷——”

說到這,蔣提白才看了失魂落魄的柳晨銳一眼,“這一切在霍亮看來,都是他無法理解的,直到我們出現。”

“霍亮認出了我們,”陳雨依恍然,“認出了我們的身份,他猜出了我們不是活人。這樣一來,他應該同時意識到,他下毒或許并沒有失敗。”

“但他并不确定,”蔣提白說,“所以他主動殺了人——趙大海和那個女學生,就是他試驗的結果。從犯罪心理的角度來看,投毒者和炸彈客,兩者很相似,他們都很懦弱,不會選擇面對面殺人。這麽一來,一個原本只敢進行食物投毒的軟弱兇手,竟然會接連殺害兩人,還擺出那樣侮辱的現場,就有充分的理由了——首先,下毒只是他們團夥計劃的一環,霍亮是執行者;其次,霍亮認為自己不是在殺活人。”

“這樣兩個想法,足夠把殺人的負擔和罪責感降到最低,所以無論霍亮是真的嗜血,還是單純的父親的忠犬,他都毫不猶豫的殺了這兩個人,想證明這個世界的真實性。”

“趙老師……”忽然,一個嘶啞的不像話的聲音,喃喃道:“趙老師給你們開了門……”

“所以霍亮才第一個殺了趙大海吧。”蔣提白淡淡的打斷了柳晨銳。

“到底是什麽——”柳晨銳目眦欲裂,雙唇顫抖,任憑眼底的熱淚滾落臉頰,“霍亮和這群人,他們到底為什麽要殺人、要殺我們啊?!難道就因為這只是一場游戲嗎?我不相信!!”

聽到游戲兩個字,金梓語一個激靈,條件反射的看了眼陳雨依。

“你為什麽看她?”柳晨銳捕捉到了這一點,也捕捉到了其他人不自然的表情,“你們一直在說的,副本、NPC,意思不就是這個世界,對你們來說,其實是一場游戲嗎?!死了這麽多人,全是背景設定,全是假的,沒有任何理由,對嗎?!但你們能騙得了自己,騙不了我,看看你們身上吧,看看他吧!”柳晨銳回頭看賀群青,“一個游戲,能把你們搞成這樣?你們玩游戲,會這麽投入?老實承認吧,你們只是一群一味沉浸在複仇幻想裏的死人而已!你們,你們早都死在雪山上了!”

柳晨銳顯然記起了自駕游客的案件,他過度壓抑着自己激動的情緒,以至于眼前一陣陣發黑,偏偏他說完,耳邊回應他的,卻是一聲嗤笑!

蔣提白真的覺得很好笑,邊笑邊嘲弄的說:“唉,我倒寧可我們是在雪山裏游蕩了十五年的死人;寧可殺了我們的,就是這群匪徒。但實話告訴你,柳小警官,做一個死了十五年的受害者的幽靈,都比我們現在的情況,要好一千倍、一萬倍!”蔣提白說完,也看向賀群青的方向,後者在污泥似的血泊中安靜的聽着他們的話,之前勉強睜開的眼睛,已經極度困倦一般,一下下的快要合上了。

“ace,”蔣提白累的很了,“你怎麽還在啊?登上他們的名字,你趕緊走吧。”

“別走,不許走!”柳晨銳急喘,臉色慘淡的抓住了賀群青的手,“怎麽走?要去哪?!你們還沒說清楚,誰也別想走!!”

賀群青感覺到手上傳來的求生般的力道,眼珠動了動,眼睛緩緩又睜開了,他稍一停頓,決定替無比凄慘的柳晨銳問一句,不然柳晨銳恐怕永遠無法從壞心的蔣提白那裏得到答案,“他們為……”

他說不下去了,除了上氣不接下氣,主要還是蔣提白正斜目看他,那眼神裏火苗噌噌的。

“他們為什麽要殺這些警校生?”蔣提白忍氣吞聲、轉頭問柳晨銳,“這個訓練基地,是費舍村附近,唯一一個外地人往來密集的地方吧?大學呢,是不是唯一的?最後我問你,”蔣提白的眼睛眯了起來,“在你的腦袋裏,有沒有這樣一件事——近期,有人一口氣發現了四具年頭久遠的屍體,警方判斷,他們都是同一個兇殺案的受害人?”

柳晨銳聽完,像被雷劈中,神情震驚中混雜着不敢置信。

不止是柳晨銳,陳雨依也愕然張着嘴,因為她目前還沒有往這方面去想。

“這就是原因,”蔣提白解答比不解答,竟然顯得更加無情,忍着惱火說:“這麽大的案子被翻出來,以你們現在的技術,他們所有人,一個都跑不掉,抓住統統死刑。沒想到這九人還是好漢,臨到頭了,竟然想撈個夠本。”

而蔣提白沒解釋、覺得更沒必要解釋的,就是當年自駕游客的事件本身,其惡劣和可怕的程度,已然證明這九人亡命徒的本質,這種人在天網恢恢之下,寧死也絕不會伏法,甚至更加極端的,他們選擇了殺更多的人、殺前途無量的年輕大學生、警校生,來造成比當年更大的轟動。

還有柳晨銳這個NPC,他作為唯二的活人,可以帶着玩家在生死世界裏翻轉,但現在,蔣提白已經更深的意識到,柳晨銳的存在,似乎也代表了某種答案,甚至他的猜想,還要在柳晨銳這裏才能獲得證據。

不過現在,黑色審判書即然已經拿到,證實不證實的,蔣提白根本無所謂。不只是他,他相信包括陳雨依在內,沒人在乎副本背景的前因後果、沒人在乎真相,他們只要通關就可以了。

忽然,陳雨依擡起頭,皺眉看向鍋爐房外頭,問:“什麽聲音?”

……

賀群青知曉了這個副本所有隐藏的答案後,終于松了口氣。

畢竟蔣提白這麽仔細的分析,其他人都在一步步接近真相,賀群青就怕自己提前死了,回去以後從床上坐起來,想起只聽了一半——那種感覺,想想都抓心撓肝,還好堅持下來了啊!

他一放松,耳邊一切倏忽飄遠。

賀群青閉上眼,眼前成了黑色幕布,和黑色的審判書融為一體,唯有血一般的字體瑩瑩閃光。他鼻端一陣陣血腥與木頭燒焦的氣味,耳邊還能隐約聽到蔣提白和陳雨依的對話,蔣提白在說:“到窗戶那看看。”

幾乎就在下一秒,陳雨依愕然的回應:“蔣提白!你過來!”她的震驚從聲音裏透了出來,“那是什麽光?又是紅又是藍……不會真是警察吧?卧槽!副本裏原來還有這麽多細節?專門給我們展示的嗎?”

陳雨依都想說一句主神牛逼了,因為她此刻看到,遠處基地大門外的位置,一直在閃爍紅藍警燈的光芒,黃色的警戒線也在風雪裏反光,操場、基地大門口、人來人往,有警察、有武丨警,所有人忙碌的很,一副連夜辦案的模樣。

他們出現的這一刻,就象征着這次的事件,主神連結尾都給他們了。

在以往,從來沒有哪個副本,會給陳雨依這樣完整的感覺。

但她心裏還是有疑問的——那些“鬼”呢,他們會維持另一個世界看到的死相,還是有更符合“現實”的情況?

那些警校生呢,他們中毒的屍體還留在食堂嗎?

等等……我在胡思亂想什麽,說到底,這都是主神操控的。副本一結束,這個世界一切假象都會停止,自己的疑問,純粹是想象的發散而已……

突然,她身邊沖過去了一個人,是柳晨銳。

柳晨銳一聽到陳雨依說警察,就瘋了似的往外沖。

作為副本裏唯一的活人,柳晨銳狼狽的身影足以令人側目,以至于當所有人身後,極度炙熱、可怕的溫度驟然升起來的時候,陳雨依連回頭都沒來得及,就感到背後一股巨大的推力,宛如狹小空間內的轟燃現象——巨響加氣流,他們所有人的身體,在同一時間,被重重掀了出去!

火舌卷着恐怖到極致的力量,猛烈的拍打在他們身上,下一秒,林況氣若游絲,掙紮着看向蔣提白的方向,痛苦的眨眼後,哇一口血嘔了出來。

“該死的……”蔣提白跪撐起身體,悶聲對所有人說:“走,快!!”

林況得到特赦一般,身體猛然一松,趴下沒聲息了。

“上帝啊……”金梓語臉色慘白,大睜的瞳孔裏映照的影子,俨然是魔鬼的真身,好不容易,她才哆嗦着奪回神志,一頭栽倒在地!

他們兩人的身體在自主離場後,逐漸、逐漸的變為透明,就好像回到了另一邊死人的世界裏一般。

陳雨依試圖從地面爬起來,身體也在不受控制的顫抖,她仿佛聽到耳邊響起來自天敵的號角聲。

她抖動的餘光中,一個巨大修長的、屬于怪物的影子,自扭曲的火光中緩緩地站了起來。

是啊,他們這一次耽誤了太長時間,48小時已經快用完,說明不止是他們這個副本,所有的副本,都已經要結束了,而游蕩者,專門捕殺他們這些高生存點的玩家。

陳雨依知道自己內心深處,其實已經等待它兩天、将近48小時了。

游蕩者給她帶來的深深恐懼,令她從第一次被虐殺起,就難以釋懷。在游蕩者面前,她就像個嬰兒一般,從身體到心理,毫無反抗之力!

游蕩者可以輕易就踩碎她的一切僞裝,在那雙腥紅雙眸下,她深藏的所有卑微和恐懼無處遁形。

但她還知道,它根本不在意她這些微不足道的情緒,哪怕是記恨,也不能讓它的視線停留一瞬——誰會多看一眼腳下将死的蝼蟻呢?

“ace?!ace......陳雨依……陳雨依!”

陳雨依大口的喘着氣,她聽到蔣提白在喊她,但她盯着眼前的地面,渾身僵硬,根本沒有能力動一動。

最終,她所做的最大的努力,就是原地倒了下去。

地面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變得滾燙,越靠近熱度的源頭,越靠近那個長着角的怪物,地上就越綿軟,甚至融化一般裂開條條縫隙,焦黑下閃爍着煙絲般的紅光,嗤——嗤,好像惡魔與房子融為一體,或它已經将她吞入腹中,她已經在死亡的領地裏了。

陳雨依以為自己這一次會挑戰成功,爽快的面對游蕩者,甚至給它再拍個視頻——從第一次拍攝來看,它真的很不喜歡她那麽做。

但她錯了,一見到那個高大的怪物真出現在眼前,她就沒膽子了。

只能像只老鼠被摔打,之後在地上這樣茍延殘喘。

陳雨依目光掃視原本ace躺着的地方,卻只絕望的看到更多焦黑的碎塊。

他順利離開了嗎?

她臉頰的皮膚被地面燙的滋滋作響,她一時連呼吸都困難,同時快速在腦海中,登上了那些名字——

【嘟——】

在九名惡鬼、加上霍亮,十個罪人名下,多出了一行字:

【——今罪行确立。

以上人員,不得自辯惡行,不得自贖精神,不得釋放魂靈,永世不可解脫。

本場審判,到此結束。】

【請您确認,并在審判書上留下姓名】

選擇确認的同一時刻,神志已然動搖恍惚的陳雨依,忽然注意到了一個奇怪的東西。

那東西就落在地面上,就在血腥游蕩者的不遠處,在烈火熔煉的地面中央,安安靜靜、柔柔弱弱的存在着。

一朵白色的……

陳雨依閉上了眼。

……

柳晨銳回頭這一眼,再也無法将目光從那裏抽離。

之前,在他沖去打開門的瞬間,被爆炸般的氣流自背後沖擊,身體頃刻間飛了出去,栽進了厚厚的積雪中。

因此他是在徹骨的涼意裏爬起來,體味着從不遠處的房子裏,撲面而來的那野蠻、原始、殘暴的高溫。

一個幾乎頂着天花板的巨大鬼影,在房子裏令人窒息的靜立着。

仿佛聽到他劇烈的心跳聲,那生長着一副猙獰長角的銀色頭顱,微微側過來,下一秒,柳晨銳撞入一雙毫無人欲、情感、空無一物的猩紅色瞳仁中。

柳晨銳感到一陣強烈的暈眩。

就在他本來就支離破碎的世界觀徹底粉碎前,那個不知名的怪物……它擡起“手”,撥開了身前的空氣。

柳晨銳看着它消失了。

不,準确的說,是它變得透明了。

因為它的身體輪廓,冒着騰騰扭曲的熱氣,一步步的前行着。

它去死人那一邊的世界了?

為什麽?

幹什麽?

柳晨銳在千分之一秒內,就本能的決定跟着它,不然他也無事可做了。

可他萬萬沒想到,他才前進了幾步,一切已經結束——怪物對什麽東西出手了,而空中只是猛然爆起無數激烈翻騰的血花。

那些血花眨眼間,甚至還沒落在雪裏,就再次消失了。

太快了……

再然後,空氣中透明的、那個冒着氤氲熱氣的影子,也再次撕開一層看不到的空氣,徹底消失在了空氣中。

柳晨銳立在原地,真正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麽,他的腦海一片空白。

所以當許多雜亂的人聲、狗吠聲響起,從遠處朝他湧過來時,柳晨銳逃跑一般,回到了鍋爐房。

他深一腳、淺一腳的往那個可以翻轉生死世界的地方走,他想去那個牆角,他想藏起來,藏到死人那邊也可以,只要讓他藏起來!

這裏的牆已經快要塌了,而且不知道什麽原因,他試了幾次,都沒用,還是沒用!

光線一致,不再有任何變化!

就好像那個死人的世界,此時已經對他徹底關閉了。

怎麽會這樣……

柳晨銳倉惶的在開始變涼的碎土渣上行走,他茫無目的、滿心惶恐,尤其是門外傳來的呼喚的聲音,開始讓他恐懼了。

誰在叫我?

他們是誰?

是鬼嗎?

別過來,別進來……

“滾開!!”柳晨銳朝外面大吼。

“叫隊長和村支書過來!裏面是幸存的大學生!”一個普通話并不标準的男人爆發出了大聲的喊叫。

門外變得更加吵鬧了,讓柳晨銳焦躁不已。

突然,他腳步猛然剎住。

他看到自己的腳邊,有一個銀色的閃光。

仿佛被蠱惑一般,他彎下腰,輕輕撿起了這個東西——

一枚鑰匙形狀的銀色U盤。

就在他将U盤握在掌心的瞬間,身邊突然起了狂風,吹的他睜不開眼,下一秒,他身體不受控制的倒下去,然後竟然直接摔在了硬邦邦、平整、幹燥的地面上。

是規則的磚石地面,中央還有一條鮮黃凸起的盲道——這是城市街頭的人行道。

吸進肺部的空氣遠比高原要污濁,卻更加熟悉、和平!

柳晨銳呆呆睜着眼,入目所及,沒有找到一片雪花。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