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幾日後, 龍巢星艦降落在鱗城主星的船塢。
芬克斯給船員們放了假,回家的回家,休閑的休閑, 該幹嘛幹嘛,別來打擾他做正事。
林望、莉達、威爾和岩石既沒有能回的家,更沒有想見的人, 當然是要時刻伴随老大左右。
潛杏原本就是被拖來幫忙的, 出于各種原因要堅守職責, 和绫希一樣寸步不離梨覺;他的侍女同樣沒有自由行動的意思。
芬克斯清楚, 當他的星艦進入鱗城的星域那一刻起,已經有無數雙眼睛盯上他們。尤其是他和寶寶崽。
他本就不願在鱗城多待, 這群比人類還要愚蠢和自大的同類多看一眼都多一點心煩;同時為了避免夜長夢多, 落地後帶着一行十人乘坐穿梭機, 直奔長老院。
穿梭機高懸在空中, 車廂兩側都是全景落地窗,視野極好, 能夠将主星風光盡收眼底。
從現世來的梨覺,和待在星艦上已久的绫希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先進的城市, 趴在玻璃上一眨不眨地看着外面, 小臉蛋都被壓扁了也舍不得挪開。
橫穿整個主城區的河流在晴空下向着遠方蜿蜒, 在大多淺色的高大建築物的環抱中, 宛若雪地裏一條碧綠的絲帶。
各式飛行車在翺翔的巨龍身邊顯得格外嬌小,也只有大型穿梭機才能與之一較。
為了盡可能節約面積、容許更多的居民生活,鱗城主星有規定,地面上和建築物內所有龍不得随意變回原身。
當然,想用飛的趕路也不是那麽随心所欲,空中也是限行的:得先搖號。
梨覺忽然發出小小的驚呼, 绫希湊過來順着他小手指的方向一看,也睜圓了眼睛。
或許是和他們的鱗片質感相似,龍族有着歷史悠久的金屬崇拜,鱗城的建築物外表大多是用各種合金制成的,帶着鮮明的、冷冰冰的金屬記號。
他們正在飛掠的這幢圓形尖頂、如某種宗教象征的建築乃金屬崇拜的集大成者,通體純色合金,連窗戶都不是常見的玻璃材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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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方圓幾裏都沒有高樓大廈,唯有這幢建築寂寂聳立,于無聲中凸顯出無可比拟的威嚴。
牆體乍一看是暗沉喑啞、幾乎不反光的深銀色,然而穿梭機稍稍向前錯開,那一牆的材質似乎發生了改變,立刻迎着光亮堂起來,從灰撲撲的銀變成了閃耀的金,光線下仿佛熠熠生輝的銀河,美輪美奂,叫人移不開眼。
這當然不是獨立的建築,在它的周圍還有大大小小數十個低矮一些的建築,按照高度依次向外輻射,并且完全呈對稱狀。
從空中向下望去,建築群如同古老神秘的圖騰。
而那便是龍族世代流傳的印記。
——這便是他們此行的目的地,鱗城的地标性建築,龍族的統領中心,長老院。
不僅沒見過的小孩子們驚訝極了,建築群之巍峨、之宏偉同樣超出了初次光臨巨龍星球的海妖王和侍女的預料。
看來,龍類也不是他們不屑的認知中那樣光有一身蠻力、毫無細膩審美可言的傻大個嘛。
芬克斯對主星的建築早就看膩了,然而瞧見潛杏那不做聲的驚嘆,心中仍洋溢着小孩子炫耀新玩具般幼稚的滿足感。
林望來到孩子們身邊,彎腰為兩小只(同時也是為海妖王)講解每幢建築的作用。
梨覺一聽他們馬上就要進到那個又金又銀的房子裏,很是激動:“裏面,是不是亮晶晶?”
林望去長老院的次數有限,不過裏面常年燈火通明,應該算是小幼崽期待的亮晶晶吧。
崽崽更期待了,恨不得自己也長翅膀,現在就飛進去瞧瞧。
小男孩兒不知此行真正目的,對他來說就是開開心心的出游;但大的那個還是有所了解的。
绫希眉間有愁色,拉着林望的衣袖将大人拽到一邊,悄悄問:“覺覺去那裏……不會有事吧?”
林望知道他最關心的就是寶寶崽,這個人小鬼大的孩子也難得有這樣不冷靜、不“穩住”的時刻。
面對喜歡的人,永遠忐忑,永遠覺得照顧得不夠周到,這是與年齡無關、無可救藥的通病吧。
林望摁了摁绫希的頭頂:“放心吧,你還信不過老大麽?而且這不是還有海妖王在嗎,他就是我們的後手。”
如果說大boss清楚地了解無限空間的運行規則,明白自己是在給主神打工,npc認為一切都是真實地發生、真實的人生,那麽像林望這樣的小boss就介于兩者中間,知道一點,但不多。
他大概懂得,潛杏與芬克斯并非上下級,而是平級的同事,潛杏也不是他們世界中的原住民。
然而究竟如何實現跨越子世界的同事會面、乃至進行大boss們的團建,就是他的知識盲區了。
小男仆垂着眼,低聲喃喃:“我會保護他的。”
他說了好幾遍。帶着孩子氣的固執和篤定。
林望聽到了小孩的嘀咕,來了興趣:“如果,我是說如果,老大決定讓海妖王暫時把寶寶崽帶走,你也要跟過去嗎?”
绫希擡頭,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堅定:“去的。”
他答應過崽崽,覺覺和希希永遠在一起。
也答應過某個人,會窮盡一生、不計代價地守護梨覺。
自己可是……
當然會說到做到。
林望看着男孩兒,摸了摸下巴。
當初芬克斯在廢墟裏遇見小绫希,怎麽也沒料到這會是個膽子大到主動要求跟他們離開的孩子,覺得有趣就帶了回來,并未對他的身世進行了解。
一個手無縛雞之力、也顯得對龍類很忠心、很有歸屬感的人類幼崽,能有什麽威脅?
绫希一直表現得冷靜且平靜,幾乎沒表達過訴求,和每一個普通的、沒有患上ptsd的戰争遺孤沒什麽差別。
直到梨覺的到來。
被龍們私底下稱作“小化石”的男孩兒有了情緒波動,有了珍視之人,表現出越來越多的需要(主要都是圍繞着小幼崽),現在更是主動提出了可能會離開星艦的想法。
想想看以後的生活若是沒有小男仆幫忙,還挺讓龍失落的。
還能喝到那麽好喝的冷萃咖啡嗎?
……好像跑題了。
總之,小绫希可能沒有他們以為的那麽簡單,不是單純的npc,而且大概率還和寶寶崽有着密切的關聯。
寶寶崽是boss溝通崗的系統,這一點林望也是清楚的。
(天吶,他随手從工作場所撿回來的小玩意兒居然是系統。天吶。)
和系統有關,又會是什麽人——什麽崗位呢?
一大一小各懷心事沉默着,一顆小豆丁忽然蹦噠到他們面前,奶油金色的貓瞳晶亮地看着他們:“希希,汪汪!”
林望愣了下,才反應過來小崽子後一個是在喊自己而不是學小狗叫;他對這個新鮮的稱呼還不大适應。
繼芬克斯有了“咪咪”之名後,他也榮獲“汪汪”稱號。
好吧。好吧。
雖然挺怪的,不過是寶寶崽給予的昵稱,還是心懷榮幸地收下吧。
林望拎着崽崽的小腳,把他倒立着提溜起來晃啊晃:“怎麽啦?”
系統幼崽那點兒輕飄飄的重量對力大無窮的非人類家長來說根本不值一提,雙方對這個新游戲都非常滿意。
唯有绫希下意識屏住呼吸緊張地盯着他們,伸出手作勢随時去接萬一跌下來的小幼崽。
小梨覺頭朝下也不覺得難受,咯咯笑着播報:“到站啦,到站啦!”
林望瞥向窗外,那幢對所有龍來說都有重大意義的建築,的确已然杵到面前。
撲面而來的壓抑感叫他不自覺屏住呼吸。
另一邊,聽着他們玩鬧、靠着椅背閉目養神的芬克斯緩緩睜開龍瞳。
……終于,又回來了。
*
得知黃金龍家族今日返抵鱗城主星,長老院已将今日行程全都清空,等待他們的到來。
幼崽誕生的重要性,對龍族來說是至高無上的。
在它面前,什麽事兒都可以往後排。
如果說從天空中看長老院,還只對于人類形态來說頗為寬敞、容納不了幾頭巨龍原身,那麽進入之後別有洞天,就算是龍們集體用原身進行一場運動會都綽綽有餘。
這建築的奧秘的确叫人捉摸不透。
和外牆、內飾的簡潔不同,正廳的大門雕梁畫棟,繁複非常,路過時似乎能聽見不真實的低吟淺唱。
此前林望所感受到的、幾乎喘不上氣的的壓抑感蔓延到了所有人身上。
高達十米的議席叫人只能擡頭仰望,被簇擁在正中間垂眸望着他們的,正是長老會現任第一責任人,來自白龍家族的長老,喬。
雌龍已經一千多歲了,即便化作人形也是滿臉皺紋、垂垂老矣的老人。
絕大部分龍族都情感淡漠,龍類之所以珍視幼崽,并非因為喜愛幼小柔軟的新生命,存粹是為了種族延續所考慮。
喬長老正是既不喜歡小龍崽、又不得不催着所有的适齡成年龍趕緊生崽的一員。
即便對長壽的龍族來說,一千歲也是個很年邁的年紀了,她的身體越來越不好,近年來更是頻繁生病。
虛弱的身體狀況讓她無法在化形時保持完美的人類外表,比如此刻,頭頂上有一對短短的、快要退化的犄角。
然而這并不會有損她的威嚴,那雙淡色的龍瞳依舊銳利,嗓音莊嚴如暮色裏的鐘聲。
“黃金龍,瑟妮之子,芬克斯。”
聽聞她開口呼喚自己,芬克斯擡起左手撫右肩,低頭:“長老。”
盡管喬長老現在隸屬于白龍家族,她畢竟年齡擺在那兒,漫長的一生為龍族貢獻了許多子嗣,在場的龍類或多或少都與她沾點兒親緣關系。
即便是桀骜的暴君,在老祖宗面前也得乖乖行禮。
他一手行禮,一手把躲在他身後的小梨覺推到前面,輕聲道:“寶寶崽,跟長老問好。”
幼崽第一次來到這種空曠又肅穆的地方,高高在上的人們木着臉,一個個用着不友好的視線審視着他,叫小孩子心生畏懼。
他的小手緊緊勾着家長的手指,怯生生眨了眨眼:“長老好……”
幼崽的聲音太小,細弱得如同奶貓叫,偌大的室內連回響都做不到。
好在喬長老年邁歸年邁,眼不花耳不聾,視線從迷你得像粒米的小幼崽身上掠過,重新放在芬克斯身上:“汝既已有子嗣,為何不送返故土?”
今天的崽崽戴了頂貝雷帽,藏起毛茸茸的貓耳朵。
芬克斯并未立刻指出他的種族,想看看長老會究竟什麽打算,也因此早已準備好說辭:“我認為他在我身邊能夠更好地成長。鱗城不适合當年的我,自然也不适合他。”
“胡鬧!”這回并不是喬長老說的,而是挨着她的另一個長老,吹胡子瞪眼,“鱗城有着最先進的飼育理念、最完善的教養系統,怎麽就不适合了?你一天到晚在外面漂着,難道這适合孩子長大?”
芬克斯不鹹不淡:“我的孩子,我自然有權決定教育方式。我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希望我的孩子享受同樣的快樂。長老,這不違背什麽律法吧,有什麽問題嗎?”
黃金龍從小就是這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尤其母親被人類劫走、而長老會拒絕了他的營救援兵請求後,更是對喬以外的人沒什麽好臉色。
長老們在鱗城向來是被所有人捧着的,哪裏受得來這種忤逆和輕蔑的态度。
此前發聲的人氣得“你……你……”半天,奈何口才有限,除了幾遍“胡鬧”,什麽也講不出來。
其他長老見芬克斯如此目無尊長,更是憤怒得群起而攻之。
話題中心的男人表情沒有什麽波瀾,大手捂上梨覺的耳朵不讓他聽那些胡說八道,漫不經心地逗崽開心。
小幼崽聽見了高臺上的大人七嘴八舌,仿佛吵架。
不過這些巨龍帶着鱗城的口音,還夾雜着一些古語,他聽不太懂。
再說了,聽陌生人吧啦吧啦,哪裏有跟哥哥咪玩兒有意思呢?
這可是崽崽沒有玩過的捂耳朵游戲吶。
喬遙遙注視着芬克斯和梨覺喧嘩之下靜谧的互動,并未開口。
“那麽。”一個明顯不同于其他的衰老、年輕得多的聲音吸引了芬克斯的注意,“這位,是你的伴侶嗎?”
芬克斯擡頭,看見叫人嫌煩的一張臉。
黑龍家族的首領,哈伯德。
這家夥比芬克斯大上不少,但在長老會中還是最年輕的成員,再加上平日裏的行事風格賞罰分明、軟硬兼施,在龍族中頗有威望,說不定會在喬長老退休後取代她的首席職位。
然而這并不影響哈伯德和芬克斯把彼此當作天字第一號大傻叉。
兩人向來不對付,尤其是哈伯德,将黃金龍家族和芬克斯視為自己最大的競争對手,總喜歡沒事找事。
以前大人之間互相惡心惡心就算了,這次竟然升級到了偷拍寶寶崽,還向長老會舉報——這種無聊且卑劣的事到底是誰在做——簡直人可忍龍不可忍。
芬克斯看到他就窩火,連聽到聲音都犯惡心,只想把耳朵關起來。
可是。
……這傻叉剛剛說什麽來着?
伴侶?
啥伴侶?
誰的伴侶?
一方面,雌龍的數量遠少于雄龍,另一方面,越來越多的雌龍看不上自大又魯莽、腦子裏只剩荷爾蒙的雄龍,寧願保持單身,這都是造成巨龍子嗣幾乎絕跡的原因。
芬克斯的星艦上雌龍的數量不超過兩只手,莉達是今天唯一跟他來到長老院的。
然而莉達已經跟随他很多年了,哈伯德也好,喬長老也罷,都是認識的,也有過很多次錯和失敗的經歷,不至于裝出一副不認識的樣子。
不是莉達,還能有誰呢?
芬克斯滿心納悶,盡量克制着沒表現在面兒上,扭頭望去。
一眼看見潛杏。
身後的侍女。
……總不能是說這兩個蒙着面紗、臉都沒見着的人吧?
他都能想象得到哈伯德接下來會怎樣奚落他,類似于跟平民通婚、太不挑了、還左右擁抱享齊人之福真是庸俗雲雲。
然而老對手還是給了他堪稱離奇的一擊。
哈伯德的手指在桌上輕輕敲了敲,用一種玩味的笑容居高臨下看着他:“我的老朋友,難怪你這麽多年一直不肯結婚,原來你是這種取向。”
芬克斯第一反應是反駁誰跟他是朋友。
緊接着意識到,後面那句話古怪得很。
……什麽取向?
芬克斯的大腦還沒有回調到正常軌道,喬長老已開尊口:“黃金龍,瑟妮之子,汝從未向長老院提及伴侶一事。”
她講話緩慢清晰,一出聲,所有人立刻靜默。
“這很罕見。”她頓了頓,繼續道,“汝之伴侶既非我族,也非……吾之性別。”
芬克斯怔在那兒。
如果長老所言的前半句“非同族”,還能讓他認為他們所說的是潛杏的侍女,那麽後半句“非同性”,只能……
是海妖王本王了。
潛杏更是僵住了,這根本是飛來橫鍋。
就知道答應芬克斯來這裏是個錯誤的決定,龍類都是群什麽莫名其妙至極的生物!
怎麽還有當場亂點鴛鴦……啊不,是鴦鴦譜的啊!
兩人各自的手下更是驚呆了。
誰也沒想到,事情會往這個匪夷所思的方向發展。
議席上的長老們交頭接耳:
“那個孩子是他們兩個的?”
“雄性和雄性……能繁育後代嗎?”
“沒聽說過。”
“怎麽感覺像胡扯的呢。”
此前最先質疑芬克斯的長老眉毛都快聳到頭頂了,他另一邊坐着的長老是醫療部部長的叔父,在這種科學問題上有一定的發言權,盡管此刻同樣表情複雜:
“這個……雄性和雄性繁衍出後代的概率雖然極小,也不是沒有。我們既沒有掌握黃金龍家族的更多細節,您知道的,他們這一脈各種構成都比較奇特……更不清楚另一位先生的情況,所以……”
龍族的傳統是将誕生的龍崽送回鱗城統一撫養,是因為大多數龍生完蛋就不管不問了,小龍崽千辛萬苦破殼而出,被餓死在荒郊野外,或者被掠食者叼走吃掉的先例不是沒有。
送回鱗城才能最大程度地保存幼崽的存活可能,也成了大多數龍的共識。
唯獨一種情況可以例外:夫妻……或者夫夫雙方有足夠的能力、精力和愛共同養育幼崽。
古怪的、不合群的黃金龍,同那個陌生的、從未露過面的異族人,有可能是這個特例嗎?
芬克斯從哈伯德嘲諷的眼神中看出來,對方早就認出潛杏壓根和自己不熟,故意用這種荒謬的猜測來激怒自己,以便在長老會中露出破綻。
他絕不會給他這種機會。
相反,黑龍的損招倒是給了他靈感。
想要所有人看到寶寶崽不是他私藏的幼龍很簡單,和光滑堅硬的龍鱗完全相反、蓬松又綿軟的貓耳朵貓尾巴就是無言的證據。
但這個方案實在沒有挑戰性,無趣得很,到時候哈伯德輕飄飄一句看錯了就能帶過一切,反而讓不得不返程的自己很憋屈。
如果反其道而行之,将計就計把寶寶崽當作自己的後代,并且在長老會面前證明自己能夠獨立撫養梨覺,是不是可以狠狠地打哈伯德的臉?
不是你告密說我有了幼崽、想看我的好戲麽?
巧了,還真有現成的給你看看。
一想到那傻叉吃癟的樣子,芬克斯渾身的血液都沸騰了。
潛杏和梨覺一樣,做不到完全聽懂鱗城的語言,仍在仔細分辨那些低語,究竟和自己聽到的是不是同一種意思。
他跟芬克斯明明離了一截距離,自始至終也沒有任何親密表現,這群家夥的眼睛到底怎麽長的啊?
他的手腕忽然被誰擒住,猝不及防的力道将他幾乎帶到另一個人的懷裏。
潛杏猛地睜大眼,被襲擊讓他頃刻間做出防禦,指間的水刃已然凝結成形,反手向後刺去——
太了解他招數的芬克斯早已有所準備,小臂至手掌幻化出堅不可摧的龍鱗擋住了他這一擊,用了點巧勁兒,反手直接将人箍進臂彎。
在別人看來,他狀似親昵地環住了青年的腰,這是情侶、配偶之間再常見的姿勢不過。
只有當事人清楚,海妖王的心髒就在腰部,而黃金龍此刻正将力量聚集于手部。
龍爪連鋼筋水泥都能輕松撕開,更何況骨骼、肌理與髒器。
毫不掩飾的威脅。
如果不是在對方的子世界,他的能力被大大削弱;如果不是考慮到周圍全是龍的同類,自己有什麽舉動可能會遭到圍攻,潛杏也不是不能反擊。
糟心的就在于,此刻種種條件都對他相當不利。
所以他不動聲色地,惡狠狠地踩了芬克斯一腳。
……給我等着,這筆帳遲早要算。
“允許我遲來的介紹。”芬克斯一邊與潛杏私底下暗暗較着勁兒,一邊看向長老們,面上風度翩翩的微笑紋絲不動,“正如各位所猜測的那樣,這位的确是我的伴侶。與我一同飼育了——”
他準備正式将梨覺以自己後代的身份介紹給長老會,好好挫一挫哈伯德的風頭,然而伸手撈了個空。
……寶寶崽呢?!
林望見首領一臉愕然,才發現原本乖乖待在芬克斯旁邊的梨覺不知所蹤。
他和其他幾人就站在不遠處,大哥和大嫂,不是,和海妖王之間的對抗看得清清楚楚。
可居然沒有一個人發現小不點不見了。
與此同時,高臺之上傳來一片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