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衆人聞聲看去, 齊齊倒吸了一口涼氣。
失蹤的小幼崽,不知何時,更不知用何方法出現在議席中間, 瞅瞅這個瞅瞅那個,最終無師自通選擇了他們中最重要、地位最高的那一個。
梨覺向平日裏對芬克斯那樣,拽了拽喬長老的褲腿, 并且在并未得到回應之後主動爬到了老人家的膝上, 靈活地轉身、挪了挪小屁股, 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坐好。
喬長老從年輕時就是大權在握、高高在上的, 稱作巨龍族的領袖也不為過。
別說一個陌生的幼崽,就連喬長老的親孫子孫女, 甚至于再往前追溯, 她的長子長女, 也沒有哪個童年時代敢如此逾越。
這一幕徹底驚呆了所有人, 一時之間,連個出來勸阻、把小家夥抱走的龍都沒有。
黃金龍家族難得如此希望自己的視力能下降些就好了, 也不至于把議席上發生的全過程看得如此清楚。
喬長老不喜歡幼崽是衆所周知的,寶寶崽這樣做, 會招致什麽後果?
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黃金暴君也驚出一身冷汗。
他放開潛杏, 與後者對視一眼。
在這個瞬間兩人顯出驚人的的默契, 一致決定暫時放下方才的恩怨, 重新回到他們最初達成的合作上:如果芬克斯保不住梨覺,那麽潛杏立刻帶他走。
芬克斯咬了咬牙,目光在臺上的衆人間逡巡,快速評估着每頭龍的實力。
與任何一人單打獨鬥他都有把握,可若是以一敵衆呢?
長老會之所以是長老會,可不是随便選出來過家家的。
更重要的是, 若他們以梨覺為籌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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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顧忌,有了挂礙,就會變得軟弱。
這是宇宙通用的定理,也是龍族情感淡漠的緣由之一。
然而,芬克斯想,自己終究是破了戒,錯誤地、可笑地、又無比珍重地養了一只幼崽。
他微微側過臉,目光并未延展,然而林望等人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點了點頭。
長老們還在後知後覺的混亂中,沒人注意到黃金龍家族幾個成員的離開。
終于有龍反應過來,怒其不争哀其不幸地直拍大腿:
“看看芬克斯養出來的孩子!”
“跟他一樣沒禮貌……”
“我早知道會是這樣。”
“大不敬,這是大不敬啊!”
“安靜!”
喬長老的命令使用了古老的龍語。
霎那間,偌大的空間陷入全然的寂靜,連片龍鱗脫落的聲響都聽得見。
長老低頭看着坐在自己腿上的小崽崽,軟軟的小手無意識地抓着她的衣袖,粉色的貝雷帽讓他看起來像顆甜美可口的小草莓。
是和龍形态完全不同的溫暖、柔軟。
是一只……她本該很看不上的小幼崽。
梨覺的适應能力很強,剛被家長們帶到長老院時,面對過于空曠的建築和那麽多陌生人還心有怯意,卻已經在成年人之間博弈的短短時間內迅速習慣了新環境。
他還記得,哥哥咪讓自己跟向這個老婆婆問好。
既然打過招呼,那就是崽崽認識的人啦~
小梨覺已經完全不怕生了,仰臉,露出可愛的小酒窩,主動自我介紹:“婆婆好,我是寶寶崽呀!”
他在下面第一次問好時聲音太小,議席上的龍們都聽不太清。
這回倒是足夠清晰了。
可是這麽軟糯的小奶音……真的是巨龍的幼崽能發出來的嗎?
龍崽們學說話和學飛行、學噴火幾乎是同時進行的,對于家長來說,他們僅有破殼的那瞬間是脆弱的,孵化之後可就是所向披靡的龍族了,哪兒有什麽柔弱階段可言,更別提對父母撒嬌這種愚蠢無用的舉動。
然而此刻坐在長老膝上的這個小家夥,撒嬌像吃飯喝水一樣自然。
如果說別的龍崽從小就是為了戰鬥培養的小鋼炮、小火箭,那麽眼前這個小家夥,天生就是要被所有人放在掌心裏疼愛的小奶糖。
芬克斯是相當特立獨行的龍,這一點有目共睹。
芬克斯的崽,看起來也和別龍不太一樣。
問題是這個甜甜軟軟的性格和芬克斯也不怎麽像。
……難不成是遺傳另一個父親?
龍們齊齊狐疑地看向潛杏。
至于海妖王,正沉浸在思考中。
他已經觀察過了,大廳根本沒有任何可以走上高臺的臺階、升降梯。
議席上的長老們要麽是從別處進入,要麽有什麽隐藏的開關。
然而梨覺就這麽瞞過所有人突然出現在那裏,多半不是走尋常路,而是利用了“系統可以随意進出子世界任何地點”這一權限。
多半連小幼崽自己都不知道怎麽開啓的“瞬移”,也許他只是看着高臺,心裏念叨着“好想去看看”,下一秒就在那兒了。
潛杏打算把這個猜測告訴芬克斯,發現所有人都在用剖析掃描般的視線盯着自己。
潛杏:“……”
這又是怎麽了。
跟龍這種生物相處起來,好累。
喬長老并未在意其他人是何反應,她的注意力全在小孩子身上。
下意識汲取安全感般捉住自己的小手;
光潔細膩、看不出鱗化趨勢的皮膚;
至今沒有得到回應、也依舊保持着的甜甜笑容。
一個有些古怪的名字,寶寶崽。
這應當不是他的本名,喬想。但不妨礙是個不錯的名字。
長老一直面無表情,有眼力見的龍彎下腰:“長老,把他交給我來處理吧。”
那明顯是要來抓小孩的架勢。
小幼崽睜大眼睛,危險信號燈哔哔響起,連忙尋求最近的保護。
所有人眼睜睜看着黃金龍家那個膽大包天、敢坐在長老腿上的小崽子變本加厲,這回竟然往長老懷裏躲了!
邊鑽還邊帶着隐隐的哭腔直搖頭:“婆婆,崽崽不跟他走,不跟他走,婆婆救崽……”
連語言帶動作,小崽子徹底惹到了喬長老的底線。
龍魂在上,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常年修身養心的老祖宗發火了。
這回會是怎樣無差別掃射的雷霆之怒?
龍們兀自緊張起來。
叫人大跌眼鏡的是,喬長老松垮的、千溝萬壑的面部肌肉抽動了好幾下,最終定格在一種奇異的、生怕驚碎什麽的古怪和小心翼翼上。
“無需。”她的視線甚至沒有從幼崽身上移開半秒,像是剛剛挖掘出什麽珍寶那樣,嶙峋的手掌顫栗着輕撫上小家夥的後背,好似龍生第一次做這種事,聲音近乎喃喃自語,“……別吓到他。”
衆龍目瞪口呆,以為自己幻聽了。
喬長老拍着小孩子的背手停頓片刻,擡起後用指腹擦了擦他眼角泛起的淚花,對着梨覺的嗓音可以用柔和來形容:“不會的。”
不會的。
不會讓他們帶你走。
崽崽聽懂了這句沒有說完的話,安下心來,小手抱住她的手腕,破涕為笑:“謝謝婆婆呀!”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喬長老在小幼崽沖着自己甜甜一笑時,仿佛看到周遭開滿了許多嬌小粉白的梨花,像是為崽崽專門布置的背景。
……果然還是年齡大了,老眼昏花吧。
目睹這一幕的龍們紛紛瞪大眼睛,堪比看見了鬼。
發生了什麽事,這還是他們那位高不可攀的老祖宗嗎?
怎麽突然像個平凡龍家和孫輩享天倫之樂的阿婆了?
這小崽子……不會是用了什麽巫術吧?
小梨覺咬着手指看着他們,漂亮的淺金瞳無辜地眨啊眨。
寶寶崽能有什麽小心思呢?
在看到匆匆趕過來的芬克斯後,圓啾啾的眼睛彎成了小月牙,小奶音軟軟:“哥哥!”
稱呼+笑容的雙重攻擊,叫在場所有雄龍的心髒受到一箭——誰能不把那句“哥哥”當作喊自己呢?
他們和喬長老一樣,看見了無數梨花盛開、飄落的幻象,紛紛揚揚的雪色淹沒了長老院,絲絲舒适的沁涼也平複了此前的躁動不安。
只需要崽崽一個笑容而已。
一個笑容,就能讓沖動易怒的巨龍們,一個個溫馴得仿佛收起爪子的小貓咪。
這可是崽崽的大勝利哦~!
芬克斯既是旁觀者,也是親歷者。
第一次感受到梨覺的安撫能力,是誤入禁閉室的寶寶崽平息了自己仍然波動得厲害的精神力。
後來更是一次次見證着小崽子像一場歡快的雨,澆滅所有龍躁動不安你的怒火。
他很确定這種情況絕不是偶然,寶寶崽有着非同尋常的安撫能力——而這并不是一個普通的boss溝通崗系統能夠做到的。
換句話說,梨覺……絕不只是溝通崗系統。
Boss的精神力情況直接關系到子世界的「核」是否穩定,曾經,也有過專門的療愈、修複系統崗位。
只不過“大混亂”到來後,boss們的躁怒掀起從未有過的高峰,這個崗位直接被撤銷,徹底由着boss們為所欲為、自生自滅。
難道寶寶崽還兼着修複崗?
從來沒聽過哪個系統能夠同時擔任兩個責任的。
而且,如果芬克斯沒記錯,修複崗系統是需要特殊道具才能發揮功效的,就像醫生治病總得有配合上藥物。
可是梨覺完全不需要那些亂七八糟的輔助。
梨覺只需要一個笑容。
小家夥的真實身份,究竟是什麽?
黃金龍對此早有懷疑,可是崽崽太小了,除了自己的名字什麽都不知道;從系統助手No.Bα3L82γk那兒也問不出來個所以然。
想求得真相,只有自己去挖掘。
“黃金龍,瑟妮之子,芬克斯。”
喬長老重又恢複威嚴的聲線将芬克斯從思考中喚回。
年輕的龍看着比自己瘦小太多太多、卻氣場逼人的老太太,她就是有這種能力,讓所有比她高的人都乖乖低頭:“長老。”
“證明。”
她仍一手攬着坐在腿上的梨覺,還輕輕地颠了颠,完全沒意識到自己這種哄崽的舉動在其他龍子龍孫看來有多驚悚。
老人吐字緩慢,但擲地有聲。
“證明給吾看,汝有能力撫養寶……他。如果通過,吾允許汝把他帶在身側。否則,吾将親自教導。”
*
林望是在露臺找到潛杏的。
除了長老院,鱗城入夜後會強制要求關閉大部分沒用的燈光,少了光污染的晚空格外澄澈。
潛杏遙望着散落的星星,像是海底一顆顆明亮的珍珠。
他幾乎沒怎麽離開過自己的子世界,甚至是王宮所在的海域。
思鄉的情緒于他而言是很陌生的。
此刻看見了天上的珍珠或水底的星,也不過只是想起。
……還要多久才能回去呢。
“權宜之計”,芬克斯是這麽說的。
無論是在殿堂上毫無征兆地宣稱自己是他的伴侶,還是答應了那個老人的考驗,證明他們是合格的、能夠獨立撫養幼崽的家長。
“幫我過了這一關。”比他高一些的男人盯着他,目光滾燙得仿佛真能将他的肌膚灼傷,“我可以無條件答應你一個要求——什麽都可以——你知道龍的承諾絕不落空。”
比起那個男人更升級了的變本加厲,潛杏更想不通的是自己居然答應了。
為什麽呢。
如果僅是想得到小系統,完全不必如此大費周章。
其實梨覺在芬克斯的子世界也待不了多久了,倒計時一旦結束,就算小家夥自己不情願,也必須要離開。
想提前帶走梨覺也不是不行,反正回到自己的地盤,就算芬克斯追過來搶崽,到時候也不是他的對手了。
巨龍族的權勢紛争、勾心鬥角,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
哪怕這個子世界因為爆發世界大戰而坍塌,也絲毫影響不到他。
……道理是這麽個道理。
所以到底是哪裏錯亂了才會答應假扮伴侶這種事啊。
海妖王嚴肅地想,一定是這個子世界的磁場太紊亂,才把自己搞得奇奇怪怪的。
看來自己和龍真的很不對盤。
下次再也不來了。
“——嗨。”
忽然出現的聲音讓潛杏指間一顫,差點沒拿出手中的玻璃杯。
他及時控制住了杯中的酒液,好讓它不至于尴尬地灑出來。
紮着高馬尾的男人輕松地躍過欄杆,走到他面前:“先生,我可以坐這裏嗎?”
驕傲的黃金暴君可是不會用如此禮貌的稱呼的。
見來人不是芬克斯,潛杏松了口氣。
心底掠過一絲些不明不白的失落。他沒有在乎。
這幾日的相處,海妖王對黃金龍家族的高層有了大致的了解。
林望是芬克斯最信任的副手,也是當年第一個想要加入他的龍。
如果從一個異族人的視角來看,林望真的很不像龍。
他沒有其他龍的自傲,是罕見的溫和派。
行事風格說好聽點是随和,說難聽點就是擺爛。
要說的話,其實更像個人類,潛杏認知中的人類。
他其實有點兒好奇林望的血統中是不是真的有人類,不過這個問題對于龍來說無異于辱罵。
除此之外,潛杏還知道,林望同樣是黑龍——和芬克斯那個看了就鬧心的老對手哈伯德一樣。
最信賴的心腹和最厭惡的對頭是同族。
這就很有趣了。
林望在潛杏的默許下坐到他旁邊,手裏拿着小孩子才會喝的汽水,和一根彎曲的、長長的、很難被稱之為吸管的東西。
他叼着吸管,舒舒服服地靠在了躺椅上:“您不用在意我,當我不存在就行。”
潛杏:“。”
他們下榻的酒店就只有這一個露臺,四周無遮無擋,手可摘星。
既然是公共的,也沒什麽理由把別人趕走。
潛杏為自己平靜的賞景時光被打破嘆了口氣,懶得鋪墊什麽,開門見山:“那個家族,是你的族人吧。”
林望當然知道海妖王在說什麽。
他聳聳肩,這個動作讓他看起來和芬克斯很像:“是族人,不過僅是因為我倒黴和他們長了一樣顏色的龍鱗。那些并不是我的親人,我是孤兒。船員們才是我的家人。”
他對芬克斯忠心耿耿,對自己的族群則沒有絲毫歸屬感,并未出現在潛杏想象中那樣夾在兩方勢力中左右為難的情況。
潛杏若有所思:“你知道那個叛徒是誰麽?”
他指的是藏在船員中的哈伯德派來的間諜,偷拍芬克斯和梨覺的那個。
“知道。我為他感到羞恥。不過既然老大無所謂,我們也沒有把他揪出來,反正也掀不起什麽風浪來。這次行動敗露之後,他大概率會被哈伯德召回,然後用各種理由退出我們的星艦。”
林望懶洋洋地咬着吸管。
“倒是您——我不得不說我很好奇,您為什麽答應跟我們老大假結婚?”
潛杏一噎:“……只是假扮伴侶,沒有結婚。”
“是嘛。”
林望的語氣聽起來完全不相信的樣子。
潛杏:“……”
他不是那種被誤會了什麽就一定要跟人辯駁到底的性格,可是普通的誤會,和被誤以為要跟宿敵結婚,根本就不是一個等級的事件。
潛杏還沒來得及說什麽,林望忽然坐起身,仔細地盯着他:“我以為您很讨厭我們老大來着。”
潛杏不喜歡被這樣審視,皺着眉側過臉:“的确。”
林望敏銳地發現了對方的不快,舉起雙手:“抱歉,抱歉。我只是想說,既然您表現得這麽讨厭首領,還願意答應他這個請求,是不是因為您其實在心裏,是很喜歡……”
他故意沒有把話說完,果不其然看見那夜色下依舊絢麗的耳鳍動了動,仿佛看穿了海妖王因為這句話而拎起的心。
“——很喜歡我們寶寶崽的。”林望悠哉地完成了大喘氣,然後像投擲标槍一樣補上一句更尖銳的,“您應該沒有誤認為我在說首領吧?”
在黑龍沒有看見的地方,海妖王的酒杯裏已然凝出了一個小型漩渦,那代表着他并不平靜的心境。
潛杏從小就是被當作海洋王族的接班人培養的,自視修養要比這群野蠻的長翅膀的生物高得多,不能同他們輕易動怒,否則無異于将自己也拉低到同一高度。
然而他還是從這循序漸進的話裏有話中讀懂了什麽。
潛杏斜睨了林望一眼:“這些話,是他派你來試探我的嗎?”
繞來繞去,不過是想知道他究竟為什麽答應假扮情侶,以及究竟對完成這個任務有沒有“忠心”。
居然這麽簡單就被戳破了。
林望讪笑:“……您怪了我老大,可就不能再怪我了啊。”
潛杏做了次深呼吸,平複自己的情緒。
他堂堂海妖王,還不至于跟一頭龍,尤其是龍的小弟置什麽氣。
“幺幺哥哥!是幺幺哥哥诶——還有汪汪也在吶!”
兩人同時聽到熟悉的童音,扭頭向後看去。
芬克斯一手牽着小幼崽站在露臺的入口,一手插着口袋,在星空下沖他們微笑。
這笑容在林望看來和平時沒什麽差別,依舊是英俊潇灑放浪不羁的老大。
可是落在潛杏的眼裏,尤其是才被對方種種試探惹惱的他眼裏,充滿了意味不明。總之就是怎麽看怎麽不爽。
然而梨覺沒有給他表達不滿的機會,松開芬克斯的手歡快地沖他跑過來。
一般情況下,崽崽要是做出這個架勢,那麽無論對面是誰,早就該張開懷抱等着小寶貝撲進來了。
可惜海妖王不是一般人。
他原本半靠在躺椅上,和林望越聊越不愉快之後坐起身,現在也并未站起。
小幼崽都已經到面前了,漂亮哥哥還是沒有要抱抱他的意思。
梨覺仰着小臉,困惑地看着他。
然後還擡擡小胳膊示意。
抱崽,快點抱崽崽呀!
潛杏不是看不懂他的瘋狂暗示,只是不想搭理。
他還沒到巨龍們一個個滿腦子只剩寵崽的地步。
對于可愛的、甜蜜的、牛奶味兒的小幼崽,海妖王可是非常有抵抗力的。
梨覺等啊等,漂亮哥哥還是不為所動。
崽的魅力被抵抗了!
這可不能忍!
小梨覺主動去拉潛杏披風下面的手,碰到那冰涼濕潤的、和龍類或者人類觸感完全不同的指蹼。
若是換做別人做出如此大不敬的舉動,早被海妖王一計水刃斬掉胳膊。
可潛杏并為動怒,就這麽垂着眼淡淡看着他,等着小不點還能玩出什麽花樣來。
幼崽兩只小手抓着成年人的胳膊,使勁兒舉起來,帶着哥哥摸了摸自己的頭頂。
邊摸摸還邊誇獎自己:“乖崽,乖崽。”
這裏沒有其他人,崽的貝雷帽已經摘下了,淡金色的貓耳朵因為癢酥酥而抖了好幾下。
潛杏為那與海洋生物、鱗甲生物截然不同的觸感而驚奇。
毛乎乎,軟綿綿。
蓬松,幹爽,溫暖。
無論是他的族群還是芬克斯的同類,都絕對找不出同樣的物種來。
巨龍世界中沒有貓的存在,潛杏的海洋世界還是有的。
只不過魚類對貓科動物有種天然的恐懼,海妖王更是長期駐紮海底,很少有同貓咪打交道的機會。
原來……小貓咪是這種感覺啊。
沒有人能不被毛絨絨吸引。
一開始還是被小崽兒引導着、試探性地摸摸。
很快,就變成自己忍不住rua了一下又一下。
然後是又一下。
很快覺得這樣還不夠,幹脆把幼崽抱起來好好捏一捏貓耳朵,還能連尾巴一起rua。
梨覺眼睛彎彎,坐在哥哥膝頭心滿意足晃着小短腿。
崽崽被抱抱的願望還是達成啦~
小家夥享受得很,喵喵咪咪地哼唧着不成調的、自己編的歌兒。
時不時還擡頭看向潛杏,也不說什麽,就那麽笑眯眯地看着他。
就算是冷若冰霜的海妖王也沒辦法抗拒這種攻勢。
好吧。
潛杏不情不願地想,他這并非在系統幼崽面前完敗。
他只是……只是暫時讓步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