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風平浪靜的傍晚, 輕緩搖晃的船身令人昏昏欲睡。
玩家們正在深入船只的每一間艙室,更多地和船員交流,試圖從中尋找線索。
绫希抱着梨覺躺在最上層甲板的搖椅上望着海面逐漸下沉的落日發呆, 悠閑得有些格格不入。
不算上懵懵懂懂的小梨覺,绫希可能是這艘船上唯一清醒的存在,深刻地理解每個人、每件事都是附屬于游戲轉盤的一顆兢兢業業的小齒輪。
玩家們要找到通關的方法, 要活下去。
Npc們要盡職盡責扮演好角色, 完成自己的人生。
連梨覺都是有任務的, 得見到大boss并且安排好kpi才行。
那……自己呢?
他在一個又一個恢弘的、磅礴的世界中, 除了照顧崽崽,還有什麽事可做呢?
小水母在他懷裏已經睡着了, 蝴蝶結觸手很有節奏地一扇一扇, 仿佛随時都要成為真正的蝴蝶, 振翅而飛去往雲端。
夕陽的色彩均勻地塗抹在他半透明的身體上, 今天的小水母是一顆橙子味的軟糖。
“啵……”
一個小泡泡在水中無聲破裂。
崽崽在說夢話。
绫希暫時從迷惘中抽身,俯身想聽聽看梨覺在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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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了這個動作的同時, 精神鏈接的通道也打開了。
「爸爸……」
睡着的小幼崽喃喃着。
「想爸爸。」
男孩愣了愣。
無論是上一個子世界,還是現在的, 梨覺總是能受到許多人的喜愛。
小家夥在誰面前都是甜甜的笑容, 以至于讓人忽略了他心中還有一塊無法愈合的傷痛。
和爸爸相依為命的小幼崽, 在找不到爸爸的時候, 在夜晚不得不一個人睡覺的時候,該有多害怕、多難過呢?
绫希心念一動。
要不,自己來幫覺覺找爸爸好了。
他是見過沈煙的,早在梨覺出生之前。
梨覺出生在梨花盛開的春天,而「那位」派遣他去守護父子倆的時間則是冬天。
沈煙自從懷孕後就從沈宅搬了出來,自己租了個小房子住。
他下班時候會去喂家附近的流浪貓, 還會跟它們談心。
彼時的绫希還沒有化形,又不能貿然用以原身出現在人類世界,注意到這件事後,也化作一只小黑貓。
這樣既方便靠近沈煙,也不會因為別的形态被提防。
小绫希化形的本領還不熟練,沒有按照希望中那樣變成全黑的。
不僅眉心到鼻梁有一撮白毛,尾巴尖兒和四個爪爪也都是白的。
人類很快就注意到了它:“哎呀,小家夥,你是新來的嗎?”
沈煙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像月亮。
後來绫希再回憶起他的笑容時不緊感嘆,果然和梨覺是親父子,簡直一模一樣。
應該說梨覺像沈煙才對。
“烏雲踏雪。”沈煙點了點他小腦袋上那撮白,贊賞道,“真是好看的小貓咪。”
绫希對他喵了一聲。
沈煙繼續念叨:“你還是只小家夥呢,這是你經歷過的第一個冬天吧?還好附近有收留你們過冬的地方……”
沈煙的确如傳聞中那樣很喜歡跟小動物說話,溫柔純粹,像個生活在童話裏的人。
绫希開始理解為什麽見過天下美人的「那位」,唯獨對這個人動心。
“等到春天來了,我的孩子也要出生了。”他微微笑,撫上自己的腹部,輕緩的隆起在層疊的冬裝下面并不明顯,“到時候介紹你們認識呀。就是還不知道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绫希喵舉起小爪爪,碰了碰人類的手。
手背連着他,手心連着腹中的胎兒。
是男孩。
他想。
他聞到了那個尚未完全成型的小寶寶的氣息,眼前好似飄落一場粉白和淡金交織的梨花雨。
那是他和梨覺第一次見面。
為了保護父子倆,绫希進入現世之後無論何時都跟在沈煙附近,隐匿自己的氣息不讓對方發現。
因此對人類來說,這只新來的烏雲踏雪的小貓咪,不過是每天準時準點守在自己下班路上。
沈煙同绫希喵熟悉起來,也對小家夥傾吐了更多的、不會對其他小貓咪提及的心事。
“你會覺得男人懷孕很奇怪嗎?”
有一天,沈煙忽然這麽問他。
或者更像是自言自語。
“唔……你只是一只小貓咪。這個世界在你看來,都是很奇怪的吧?”
绫希眨了眨眼。
他是一只有棕色眼瞳的黑貓,這并不尋常;他同樣是一只奇怪的小貓咪。
沈煙沒有等到他的回答(當然),繼續說下去,神情有些低落:“但是他們沒有辦法接受的……”
绫希安靜聽着,以自己有限的人類世界常識去猜測這個“他們”是誰。
結合沈煙搬家的原因,這個答案并不困難:沈老爺子,和沈家的其他人。
梨覺出生之前,沈煙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些人。
他們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從小到大最看好的、優秀又乖巧的兒子竟然和男人厮混,還懷了孕。
倒反天罡,令人蒙羞,家門之恥……
什麽難聽的話都講了。
他的家回不去了。
連那個本該一直陪伴在身邊的人,也消失不見。
更叫他難以忍受的是,和那個人在一起的記憶也在慢慢褪色,像是有誰在強行擦除它們,逼迫他忘記那個人,忘記過去。
一個人若沒了回憶,那還算是自己麽?
沈煙陷入最孤立無援的境地。
然而他還有一個孩子要保護,不能被任何人、任何事打倒。
绫希并不是真的需要進食,也對貓糧興趣不大。
不過還是要裝作很喜歡吃的樣子。
“以後要是哪天我不在了……”沈煙低頭看着吃完貓條認真洗臉的小煤球,頓了頓,“請你保護我的崽崽,好不好?”
話音剛落又覺得自己可笑。
跟一只小貓咪瞎說什麽呢。
绫希卻鄭重地、做了一個仿佛點頭的動作。
這是他們的約定。
沈煙在或不在,他都一定會保護好那個孩子。
那是不止一個人的珍寶。
沈煙笑了,露出淺淺的酒窩。
他最後摸了摸小貓頭,擦擦手站起來:“明天見,小家夥。”
“喵。”
绫希目送他離開,隐沒進飄忽的雪花中。
然而那天晚上绫希因為其他任務被緊急召回,守護沈煙父子倆的任務臨時指派給了別人。
那個“明天見”的約定,再也沒有完成。
绫希結束回憶,看着已經熟睡、不再念叨夢話的小水母,思索着如何能憑借自己的力量尋找到沈煙。
其實他猜得到沈煙和什麽人在一起。
除了全知全能的「祂」,不可能有別的力量将一個活生生的人完全消抹于現世與無限空間,絲毫不留痕跡。
但「祂」是「那位」,也不是「那位」。所以就算是“親信”如绫希也無法接近,哪怕只是聯系到祂。
沈煙失蹤後,绫希盡快趕到現世,但梨覺已經被鄰居送到了警局。
他知道警察必然會把梨覺送去沈家,所以在各方聯絡好之前,先行一步将自己是“被沈老爺子收養的淩西”這個概念植入沈家人的意識中,自然而然融入這個家中,等待着梨覺的到來。
無限空間的主神失蹤多日,現在沈煙也不見了。
這兩人多半在一塊兒。
或者說,正是祂擄走的他。
然而神會把人類帶去哪兒,绫希實在猜不到。
不過,還有一個辦法。
從沈煙腹中的小種子生根發芽的那一刻起,绫希與梨覺之間的鏈接就已經形成了。
這是世間最牢不可破、最堅韌的聯結。
沈煙作為和梨覺最息息相關的存在,早在梨覺出生之前同樣被賦予了獨特的印記,以便在绫希進入現世後能夠在茫茫人海中辨認出正确的守護目标。
只不過梨覺剝離母體之後,印記一半轉移到梨覺身上以供加強鏈接,另一半則自然消失,留在沈煙身上的微乎其微。
這樣一來,單憑绫希的能力去搜尋是很困難的。
除非,依靠梨覺“身體裏同時擁有兩個父親的基因”這一特性,進行親緣上的共鳴。
尤其是兩個父親現在大概率共處一室,就更好定位了。
簡單來說,梨覺只要能呼應到其中一方,就能感應到另一個。
沈煙是他們現在首要目标,無法作為尋找的手段。
那麽就只剩下另一個父親的選項。
想找到主神身處何處非常困難,但并不是完全沒可能。
子世界的每一個終極boss說起來都是有獨立意識和自主行為的個體,然而他們的「核」終究是被神賦予的。
可以理解為,他們每個人都是神明的一小部分。
如果有辦法收集到所有boss的「核」再進行凝聚,就相當于建立了一個神的鏡像。
從鏡子裏看到的,自然是自己。
解決辦法擺在面前,剩下的,就是執行任務的對象了。
如果說有什麽人能夠近距離接觸到所有子世界的大boss,還不會像玩家那樣出現人身安全的顧慮……
绫希眼睛一亮。
Boss溝通崗系統,完美契合所有要求。
——能夠幫小崽崽找爸爸的人,不正是小崽崽自己嗎?
捋清了這條邏輯鏈,绫希頓時振奮起來。
他難得忍心喊醒了梨覺,對着迷迷糊糊的小幼崽欣喜道:“我有辦法了!”
小水母用觸手揉了揉自己,困困地:“啵?”
绫希:“幫你找到爸爸的辦法。”
梨覺聞言清醒了大半:“啵啵?”
绫希:“嗯,是的,找你的爸爸哦i。”
“啵啵!啵啵!”連蝴蝶結觸手扇動的速度都變快了,片刻後幼崽又遲緩地停下來,不解道,“啵?”
于是绫希把自己剛才想通的道理,用盡可能簡單的方式講給梨覺聽。
小水母懵懵懂懂聽着,抓住了最關鍵的問題:“啵,啵?”
——崽崽要做什麽?
咦,绫希還沒有考慮到這裏。
不過這不是一個複雜的問題。
如何收集子世界boss的「核」,并非真的要把他們抽空、榨幹。
嚴格來說,「核」并不單單屬于boss,而是用于穩固和支撐整個子世界的中心點。
不過boss的力量是支撐子世界穩定的源泉,他們本人也可以作為「核」的代表。
「核」說得再具象化一點,也可以視為對于boss來說最珍貴的東西。可以是物質或者非物質。
也許,就是「愛」。
只要他們願意把自己的愛給予梨覺,那麽就相當于為梨覺收集了一小片「核」。
所有人都愛他,也就能集齊所有「核」——集齊主神散落的碎片。
讓嗜血冷酷、殺人如麻的boss主動給予愛意,聽起來比登天還難。
但從剛剛結束的巨龍世界,和現在進行的海洋世界來看,這事兒對于到哪裏都被寵愛的小幼崽來說,根本易如反掌。
簡而言之,只要梨覺能夠成功攻略每個boss,他就能找回爸爸,父子團聚,happy ending。
“……所以,只要他們都喜歡你就可以啦。”绫希總結陳詞。
梨覺聽完,歡快地用小觸手拍了拍手。
聽起來不難耶。
咪咪哥哥可喜歡自己啦。
幺幺哥哥也是一樣。
他很相信,接下來再去別的世界見到哥哥姐姐,也一定都會很喜歡自己哦。
這樣一來,就會離爸爸更近了。
绫希也為他感到開心,高高舉起小水母。
橘子小軟糖在越來越沉甸甸、海平線快要接不住的夕陽下發出快樂的啵啵聲。
誰能不喜歡寶寶崽呢?
*
夜晚。
原映映有些喪氣地躺在床上,試圖回憶這兩天找出來的線索,卻毫無頭緒。
不僅是她,其他玩家也一無所獲。
他們現在對這艘船的認知仍然停留在進入副本的第一天,除了撈上來的那只小水母有些特殊,其他方方面面都沒有任何異常。
這個副本的通關考核其實很簡單:成功回到陸地。
聽起來像求生型,不過所有玩家一直同意,他們在玩家大廳看到大屏上出現這個本時,清晰地标明了解密型。
如果一直找不到重要的突破口,就說明還沒有推進到新場景、解鎖新人物。
他們分頭合作,幾乎所有船員都問了個遍,沒從他們身上看出來半點不對勁。
連船長家的小孩兒都盤問了好幾回,的确只是個還不滿六歲的、懂事聰穎的小朋友。
這艘船上的活物,除了人,就只有魚了。
……難道要問問看那只小水母嗎?
她跟路迎提過這個想法,不過是當笑話講的。
然而在怎麽都無法取得進展的當下,她又重新慎重地考慮起了這個方法。
此前人們排着隊和小水母互動時,小家夥看起來好像真的能聽懂她、其他人類的語言。
都無限空間了,動物會講話也很正常……吧?
不過,比起實驗一下小水母究竟有沒有高等智慧,還是再問問看那個小男孩比較好。
盡管知道小希是船長夫婦收養的孩子,基因和教育有所不同,可這個安靜的孩子實在和其他草莽漢子太不一樣了。
會不會,他就是那個線索呢?只不過之前還沒有找到正确的問法——
她越想越不對勁,既然小水母一看就很特殊,那麽能飼養小水母的小希,一定也是關鍵人物!
原映映的倦意一掃而空,跳下床。
她正準備去叫醒隔壁的路迎,卻發現走廊中有個鬼鬼祟祟的身影。
女孩警惕地側過身,做好防禦準備觀察着。
那個身影靠近之後她反而松了口氣。
是李韌。
腦子裏塞滿了錢和色的人,在逃游中最不足為懼。
這種人的怕死決定了不敢去傷害他人,而貪生又常常讓他們變成第一個送命的替死鬼。
李韌看起來慌慌張張的,像做了虧心事,或者路上撞見鬼。這讓原映映有些好奇。
她收起戒備:“大叔,大晚上不睡覺幹嘛呢?”
男人沒料到會有人埋伏在半路,吓得差點尖叫;還好即時捂住了自己的嘴:“噢,是小、小原啊。”
那即便停下來也仍然劇烈的、不正常的喘息,明晃晃昭示着不對勁。
原映映沒有接着說什麽,她知道以李韌的性格一定會忍不住主動講出來,或者求助。
果然,中年人朝着周圍看了看,确定沒有第三人後,壓低嗓音:“小原,我問你,你是人類——是玩家這個陣營的,沒錯吧?不是那些怪物吧?”
原映映皺起眉,從他的語無倫次中窺見了什麽。
這人一定撞見了不同尋常的事兒,否則不會有這樣古怪的提問方式。
“我是。”她轉動手腕,靠近脈搏的地方浮出一層條形碼似的黑印,而後又消失不見,“玩家的記號,不會有假。”
李韌松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原映映抱臂:“發生什麽了嗎?”
提起這個,李韌臉色慘白:“是,是這樣的,我剛剛是想去找小、小希,問問看他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摸摸那個水母……然後,我聽見他在和水母說話。”
原映映:“小朋友嘛,這不是很正常?”
“沒那麽簡單。”李韌連連擺手,臉上的表情既像哭又像笑,“你知道我聽到他說什麽麽?說要把所有人切、切片,切成塊,是碎塊……!!”
他吸了一口氣:“——然後,全都喂給那只水母吃。”
說到後來,他的聲音顫得不成調,看起來吓得快尿褲子了。
原映映瞳孔一縮。
然而她仍保持着表面上的冷靜:“你确定你沒有聽錯?他還不到六歲。而且水母是浮游生物和小魚小蝦。寶寶崽那麽一點兒大,哪裏吃得了人肉。”
李韌舉起手并攏四指:“我用我岳丈家的資産發誓!絕對不會有假!什麽分屍、喂肉……這些全是我親耳聽到的!”
女孩的眉心擰出深深的溝壑。
李韌一個100%純新人,沒必要用虛假信息诓騙有經驗的同伴。
如果他說的都是真的,這個副本真的存在一個看似無邪無害卻是小boss的設定,就不僅僅是解密型那麽簡單了。
就在她思考的空當,李韌再次爆了個猛料:“我問過那小孩,他明明告訴我他既不是npc也不是boss來着;怎麽還騙人啊……”
原映映眼睛都快瞪出來了:“——等等,你說什麽,你直接問他是不是npc了?”
李韌見她的表情太驚恐,自己也跟着悚然:“是、是啊,怎麽了?”
女孩恨不得把他和自己一起拍暈過去:“這是副本裏的大忌——絕對不能讓npc知道自己是npc,更不能讓他們知道你是玩家!!”
李韌呆住了:“為……為什麽?”
“沒人跟你說過嗎?”
原映映有不好的預感,這個傻叉新人不過腦的舉動很有可能會拖累所有人。
“對于我們來說,的确是個有始有終有判定的游戲,但對于npc來說就是真實的人生、真正的世界。讓他們突然得知自己是虛假的數據,一旦精神崩潰,就有黑化的可能——暴走的npc的威力不亞于boss!而且因為這些是不在原定劇情中的意外,黑化npc失控的程度到達一定地步,連中樞都無法補救!”
一連串的解釋讓李韌聽懵了。
他長了張嘴,找不到自己的聲帶,半晌才磕磕碰碰地問:“那……會怎麽樣?”
原映映艱難地擠出一個笑容,聲音慘淡:“我猜,可能從你跟他說的那一刻起,這個本已經從解密型變成……逃生型的了。”
李韌如遭雷劈,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不過我也只是猜測,也許沒那麽倒黴。”原映映喃喃,“現在還是先回房間吧,如果真是生存型,夜晚是最危險的時刻。”
回房間……
李韌渾身一震,語調變得絕望而尖厲:“不、不行!我的房間在那小孩的隔壁——”
一串倉促雜亂的腳步聲打斷了他的話。
兩人同時僵住,生怕扭頭會對上绫希看似溫和的棕色眸子,和他懷裏那只在夜晚會變成淡藍色的小水母。
幾分鐘前,兩小只對他們來說還是只有足夠幸運才能在副本裏碰見的小萌物,貼貼一分鐘,滿足五小時;
幾分鐘後,已經成了磨牙吮血、避之不及的惡魔。
好在,來的并不是他們談論的那兩個幼崽。
五六個船員砰砰地拍、或者說砸着走廊每一扇門:“起床!大家都起床!別睡了,趕緊到外面集合!”
被吵醒的玩家和一些不需要守夜的船員揉着眼睛從房間裏走出來。
原映映畢竟經驗豐富,率先冷靜下來,攔住離他們最近的那個:“請問發生什麽了?”
那名年輕的船員神色驚恐:“出事了——我們被海盜船截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