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66章

許嘉航看清這孩子的臉時, 好像被窗外的雷劈了一道。

這……這不是沈家那個失蹤的小少爺嗎?

事實上他和梨覺打交道的機會并不多,沈将行把小孩帶回來之後基本放在沈家,而許嘉航自己則大部分時間留在醫院, 基本沒見過幾面。

他印象中的梨覺是個安靜的孩子,有一雙遺傳自沈煙的漂亮眼眸,卻是很特別的、玻璃糖紙似的清透淺金色。

小孩被大人冷落了也不會哭鬧, 小手小腳蜷縮在角落裏, 乖乖地望着他們。

那雙明亮的大眼睛裏流露出想要親近大人的渴望, 連注定要跟他争家産的許嘉航都不明白, 沈家人怎麽能那麽鐵石心腸,不去抱一抱他。

有一次他回家取東西, 正巧撞見梨覺和淩西——那個老爺子收養的男孩——在院子裏玩。

梨覺年幼, 卻也明白這裏的大人都不喜歡他, 平日裏小貓一樣輕手輕腳, 總是怯生生的,怕被再度丢棄。

唯有和同齡的淩西在一塊兒玩, 才恢複孩童該有的笑靥。

那日天氣明媚,院子裏的花開得正好, 小孩子們沐浴在陽光下追逐着、歡鬧着, 梨覺長長的卷發仿佛披上一層流光, 實在是歲月靜好。

連許嘉航都停下腳步看了會兒, 感嘆着這一份寶貴的純真。

如果不是生在了沈家這樣逼仄無情的高門,如果不是有了沈煙這麽個不負責任、扔下孩子一走了之的爸爸,小家夥應當會成長得更幸福吧。

——要是這孩子沒有成為自己繼承遺産路上的絆腳石,自己也會對他更多一份憐憫。

自從梨覺被帶回沈家,許嘉航就經常做噩夢,夢見小小的孩子露出成年人才會有的獰笑, 在成為沈氏新家主的繼承儀式上高傲地睨着他,當着所有人的面冷冰冰地讓他這個妄想觊觎家産的外姓人滾蛋。

直到梨覺失蹤後,噩夢發生的頻率才有所減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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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到新世界後,他已經很久沒有再夢見過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睡眠質量得到了顯著提升。

結果這個雷雨夜,夢魇本人就這麽猝不及防地出現在他眼前。

……醒來時的心慌,果然是一種不幸的征兆麽。

許嘉航想不通,他“穿越”過來也有些時日了,至今沒見過除了自己以外的、原本認識的人一同過來。

他滿心歡喜以為這裏就是全新的美夢,可以徹底斬斷自己屈居人下的過去,怎麽還是冒出來個最能證明他卑微身份的存在。

他盡量裝作不在意的樣子:“這……你是從哪裏撿到的?”

他希望自己的聲音沒有顫抖;起碼不要被喵鈴發現。

女仆回答:“回家的路上馬車走到一半忽然停下來了,我還以為是大石頭呢,沒想到竟然是包裹。”

與她并不同乘一輛的管家補充道:“我聽到喵鈴小姐的求助後也下車去看,安全起見,讓車夫去打開來,沒想到裏面包着一個小孩子。”

許嘉航覺得怪異,他印象中的沈小少爺三歲多,這麽大的孩子要怎麽塞到包裹裏?

他又瞄了眼喵鈴懷裏的幼崽,看起來身形的确比同齡崽要小上好一圈,還像個嬰兒,怪不得女仆能把他整個藏在雨披下;可看起來仍是三四歲的模樣。

盡管幼崽被淋得濕透,還是看得出來小手白嫩嫩,臉蛋圓乎乎,也不像營養不良的樣子。

家裏仆從也有孩子,這個世界不同年齡段體型跟他原來的世界都差不了多少。

為什麽這個小家夥這麽不一樣?

許嘉航直覺不對勁,無論梨覺是不是不祥之兆,反正對他來說絕對沒好事兒。

他正欲命令談寧把幼崽送走,就見喵鈴上挑的桃花眼自下而上地望着他,語氣帶上綿軟的撒嬌:“老爺,我們養着他吧,好不好?老爺你看,這個小寶貝多可愛呀……”

也許是妝容俏麗,也許是性格使然,偶爾許嘉航會覺得喵鈴的眼瞳在光線下折射出粉色,像是原來世界裏女孩兒們會戴的美瞳。

分家的幾位小姐打扮時尚,會佩戴不同的美瞳,他第一次見火紅的眼睛時吓了一跳,以為小姐們生了什麽病,還被嘲笑了。

為了配合自己所言,喵鈴伸手戳了戳幼崽的臉,绛紫色的指甲油和崽崽雪白的皮膚對比鮮明。

小孩子還在睡着(也可能是昏了過去),無意識地舉起小拳頭握住了她的手指;那個姿勢格外像懵懂的嬰孩。

許嘉航一時無言。

他對喵鈴寵愛得過分,一向拒絕不了她的要求。

可是,這不是別人,不是無足輕重的貓貓狗狗,是總在他幸福道路上橫刀奪愛的沈梨覺……

“老爺,好不好嘛~”喵鈴空出一只手拽住他的衣袖輕輕搖了搖,極盡嬌嗔,“我保證每天都不會忘記給他喂飯添水,還會出去遛他哦。”

許嘉航:“……”

怎麽聽起來跟養寵物似的。

不過這個世界中尊卑鮮明,也沒有可以嚴格執行的律法作為生存保障,無權無勢之人還不比路邊野狗,遠還沒有貴族的愛寵活得好。

一想到這裏的沈小少爺必須要依附自己而活,只有等自己應允才能乞讨到食糧,許嘉航莫名感到滿足。

欺負小孩子并不光彩。可那又如何?

他早已嘗到權財兩全、呼風喚雨的滋味兒,做什麽都可以。

許嘉航驕矜一揚下巴:“歸你了。”

喵鈴彎起眼睛,纖纖五指輕柔地點點他的胳膊,甜甜地笑了:“謝謝老爺,老爺最好啦~!”

看吧,許嘉航想,只要有錢有權,哪怕從指縫間漏下微不足道的善,也足夠他人感恩戴德。

老爺沉浸在自我陶醉的同時,女仆悄悄沖管家抛了個媚眼——可比對老爺的撒嬌要真情實感得多。

總是溫文爾雅的管家當作沒看到,扭頭捂住胸口,有點犯惡心。

兩人在許嘉航回神之前恢複原狀,假裝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談寧主動道:“伯爵大人,您去休息吧,這裏交給我們。”

喵鈴也點點頭:“崽崽淋了雨,我得給他洗個澡。”

許嘉航看孩子睡得這麽沉,出于以前當保姆的習慣問:“沒生病吧?要不要喊卡洛斯來?”

喵鈴和談寧對視一眼,後者答道:“等會兒我會給他做個初步檢查,我有初級醫師資格證;如果需要,我會聯系卡洛斯醫生;您安心休息就好,時間不早了,大人。”

他的語調一如既往禮貌,可許嘉航從這句話的意思中聽出了一層“別在這兒礙事快滾”的微妙含義。

然而管家的眼神尊敬,姿态也謙卑,看不出什麽問題。

許嘉航咽下那份古怪的不适,點點頭。

剛要轉身又遲疑地看向喵鈴:“你……”

女仆眨了下眼,很快反應過來,沖他一笑:“老爺,我很快就來陪您。”

她的笑容太富有感染力,也很能安撫人心,許嘉航此前那些糾結雲消霧散,帶着對後半夜的憧憬上樓去了。

*

待腳步聲完全消失後,方才還款款深情目送他的女仆變了臉,做出個嘔吐的動作:“糟老頭子真夠惡心的。”

管家淡淡道:“我也這麽覺得。”

女仆:“覺得他麽?”

管家:“你。”

他可還沒忘記剛才那個媚眼。

女仆:“……”

女仆拿出十二萬分的溫柔,語調甜得能膩死人:“這怎麽能相提并論呢?我對你可是真心的,親愛的。”

管家取下眼鏡擦了擦,低頭重新戴上:“你那套演技還是留給許嘉航吧。”

他從女仆懷裏“搶”走幼崽,動作可以用粗暴來形容,完全不似平日裏的風度翩翩;可抱起幼崽時又很細心:“我去給他洗澡了,你還是快點兒去陪你家老爺吧。”

女仆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他:“你知不知道,你這個語調聽起來像吃醋了似的。”

“我不知道。”管家的聲音很冷靜,轉身就走,“我也沒有,你想多了。”

“我也要去!”女仆立刻跟上,“給小寶貝洗澡這麽好玩兒的事怎麽能不帶我嘛。”

管家側身避開她要摸小崽崽的手:“你不用伺候許嘉航了?”

“誰要睡那種糟老頭子。”女仆抱起胳膊誇張地抖了抖,“想想都會起雞皮疙瘩好嗎?我每次都是給他施幻術,我看他玩兒得挺沉浸。”

管家不是沒撞見過許嘉航對着空氣摸來摸去的場景,真挺毛骨悚然的。

女仆轉了轉眼睛,又貼到身邊嗲嗲道:“我還是比較想睡你這種帥哥。”

“謝謝你的稱贊。”管家不為所動地推開她,“但我還是要重複,我對男人沒有興趣——你再纏我一百次也沒有用。”

“誰說我是男人了?”胸大腰細的女仆挽住他的胳膊,惡意地蹭了蹭,“人家明明是女孩子嘛,要不你摸摸看,絕對貨真價實哦~”

管家額頭青筋直跳,又不敢動作太大吵到臂彎裏的小幼崽:“離我遠點,我不想揍你。”

女仆嬉笑:“寶貝兒,你可打不過我。”

管家的臉色沉了沉。

他當然沒有忘,但也不想回憶。

他不再搭理這個煩人的家夥,走向浴室。

通常情況下,以這個世界的科技水平,想要泡熱水澡得準備很長時間。

好在他們也無需遵從規則,接滿冷水後,喵鈴張開五指在水面上輕輕一晃,立刻蒸出了溫暖的白霧。

談寧看了眼“她”在浴缸邊彎腰時掀起的裙擺和大腿繃出的曲線,的确叫人心神蕩漾。

還好自己也不算人了。

更重要的是,這家夥也壓根不是人。

小崽崽還沒醒,談寧把他交到喵鈴手裏,先脫自己的衣服。

馬甲下面襯衫貼身,被潮濕的水汽沾得影影綽綽,勾勒出朦胧的肉色。

談寧解扣子的手一頓,擡頭對上喵鈴直勾勾看自己的眼神,簡直像要把自己生吞活剝了似的。

他一陣心煩意亂:“你還是先走吧。浴室太小了。”

喵鈴勾起唇角:“可是浴缸很大啊,擠得下我們倆——不,我們仨。”

還颠了颠懷裏的小幼崽示意。

“別鬧了。”談寧皺起眉,“他這樣會感冒的。”

“我又不讓你給他洗澡。”喵鈴一邊說,一邊脫下小孩子濕淋淋的衣服,“水溫怎麽樣?”

談寧摸了摸:“正好。”

喵鈴挑眉:“那你還不快點進去?”

談寧:“……我說了讓你出去。”

喵鈴還是微笑:“我不聽。”

談寧:“……”

三四歲的孩子身形小巧得像個嬰孩,即便是纖弱的女仆也能一手抱住;當然,“她”壓根和纖弱一詞無緣。

喵鈴左手箍着小孩兒,向前邁了一步,浴室本就不大,這下與談寧的距離近乎于無。

“她”擡手撫上談寧的第二個扣子,小臂若有似無地拂過後者的胸口,那層快成半透明的襯衫此刻不僅失去了遮蔽作用,反而變得更加想讓人探索。

談寧的喉結艱難地上下滑動了一下。

他在緊張,因為喵鈴的動作,更因為喵鈴那纏住自己小腿、緩緩向上磨蹭的尾巴。

“緊張了?”

喵鈴問。嗓音裏既有少女的清脆,又帶上些不同尋常的啞。

“……沒有。”

少女比他要矮不少,他現在一低頭就能看見對方低胸上衣露出的白花花皮膚;即便這都不是真的,還是叫他不知眼睛該往哪兒看。

“你真好玩兒。”

喵鈴咯咯笑起來,塗着指甲油的手指順着談寧敞開的衣領向上,劃過鎖骨、喉嚨、下颌,一路引起細小的顫栗與火花,最終停留在嘴唇上。

喵鈴踮起腳尖,慢慢靠近,輕飄飄的聲音散落在白茫茫的霧氣中。

“比我以前遇到的任何一個都……”

“——別這樣。”

就在兩個人幾乎貼上的剎那,談寧還是伸手擋住“她”的動作。

事實上喵鈴并不吃驚于他的臨陣退縮,但還是要裝出一副詫異的樣子眨巴眼睛:“怎麽了?”

“我不喜歡男人。”談寧第一遍聲音還有些弱,第二遍大了很多,像在給自己堅定信念,“我真的不喜歡男人。我知道這是你的天性,是你維生的基本必需,但我——”

他吸了口氣,眼神裏有隐隐的疲憊和失望,後半句到嘴邊終究是變成了別的詞句。

“……我請求你,放過我吧。”

談寧落荒而逃。

喵鈴看着他離去的方向,被刺激得變桃粉的瞳孔慢慢變回了純黑。

“她”用方才觸摸過談寧下唇的手指摸了摸自己的,想到什麽,笑意更深。

*

梨覺在一張幹爽、舒适的小床上醒來。

跟着小魔鬼跳進波坎格火山口後,有很長一段時間他都失去了意識。

再回過神來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大雨中,沒有绫希,沒有梅菲斯特,只有他一個人。

這是小系統進入的第三個副本了,每次他都會有個孤身一人的開頭,變成貓,變成水母,變成……

诶?

崽崽疑惑地看着自己,手手腳腳都是人類的,并沒有變成一個全新的物種。

他有點兒失望;跳火山之前還在幻想自己又能變身成什麽樣子,沒想到居然是保持原狀。

嗨呀。

還好小朋友很擅長安慰自己:沒有當小動物也沒關系,反正崽崽是什麽都很可愛嘛。

這麽想,重新打起精神來。

梨覺抹了抹臉上的雨水,給自己加油鼓勁:要跟希希彙合,還要找到梅梅哥哥。

今天也是認真工作的小系統呢!

他身處林中,四周古木參天,下着雨的無光夜晚很是可怖。

梨覺邊走邊回想快樂的記憶,以前爸爸不在家的時候,他都是這樣靠回憶來抵抗膽怯。

第一個子世界中,他是一只長毛金漸層小奶貓,被林望從人類聚集星球抓走,在星艦上先後遇見服務于龍族的人類小男仆绫希,和黃金龍艦長芬克斯;

第二個子世界裏,他是一只透明的、有着蝴蝶結觸手的小水母,被漁船撈上來後,認識了船長的養子绫希,并一起等待海妖王潛杏的到來。

對于系統幼崽來說,不同的設定和體驗就像過家家一樣好玩兒。

在這個世界中,目前看起來自己是人類,那希希會是什麽呢?梅梅哥哥又會以怎樣的方式閃亮登場?

他充滿期待。

然而期待歸期待,年幼的孩子體力不支,還沒走幾步便在大雨中昏了過去。

再醒來,就是這間從來沒有見過的屋子。

小系統睡了一覺,已經重新充滿電,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

他是個習慣很好的寶寶,起床之後都要自己疊被子,今天也要這麽做。

可是,為什麽被子和枕頭都這麽大?

在巨龍世界和海洋世界時梨覺也習慣睡在大人的房間,成年人的床品對小孩兒來說也很大,但絕不至于如此巨無霸。

森林裏光線不好,梨覺只能辨別出來自己仍擁有人類的身體,看不出是否和以前一樣。

現在身處明亮的房間,他驚奇地發現自己的手手腳腳都變小了。

小孩子不可置信地到處找反光的地方,最終在窗戶玻璃前看到自己的倒影——

哎呀,他怎麽倒退成小baby啦!

崽崽馬上就要四歲,每天吃多多的飯,喝牛奶,早早睡覺,比三歲的樣子長高也變重,都是長大的标志。

然而努力在這個子世界中全都白費:他現在只是一歲嬰兒的體型。

小幼崽很難過,他那麽迫切地想要長大,怎麽會發生這種事?

他記得嬰兒是不會走路的,可是自己剛才找鏡子走路很熟練,動動手腳也都靈活。

看來只是整個人等比縮小了一圈,倒也不是真的返童還嬰。

此前還在奇怪為什麽到這個子世界中自己沒有變成對應的小動物,難道,變得更小只,就是在這兒的變化嗎?

好奇怪哦。

不過話又說回來,無限空間,本就是個奇奇怪怪、不講常理的地方。

梨覺自顧自糾結之時,有人推開門走了進來。

是個年邁的女仆,她的臉上布滿慈祥的皺紋,讓梨覺想起第一個子世界中見過的白龍喬長老。

她一進門對上梨覺疑惑的目光,驚喜道:“小家夥,你醒啦,跟我去見老爺吧。”

老爺……是誰?

梨覺茫然地眨巴眨巴眼,忽然被抱了起來;女仆半是責備半是心疼:“已經入秋了,這麽冷的天氣可不能光着腳踩在地上啊,容易生病的。哎喲,這麽小的孩子,也不知道父母哪兒去了,真是作孽喲……”

她碎碎念着把梨覺放在床上,又從椅子上拿起之前就準備好的衣服,熟練地給他換上。

小崽崽張開手臂,一動不動洋娃娃似的任她裝扮。

衣服有些舊了,不過保存得很幹淨。

上衣是米色的襯衫和淡藍小馬甲,一件迷你的禮服外套,上面繡有卡斯特家族标志性的烏鴉與黑曜石家徽。

下面是奶白色的長襪和深藍色燈籠褲,搭配雙深棕色的小皮鞋。

梨覺五官生得精致,又有種與生俱來的聖潔氣質,小禮服雖然尺碼大了點兒,還是襯得他像個高貴的小王子。

女仆給他系上絹絲的領結,扶着小孩的肩膀左瞧右瞧,笑眯眯:“哎喲,挺合适。”

崽崽還沒有穿過如此莊重繁複的古典服裝,好奇地瞅了瞅。

接着不忘奶聲奶氣道謝:“謝謝婆婆!”

“叫我格溫就好。”女仆幫他梳着頭發,柔順蓬松的長卷發被紮成對稱的雙馬尾,用和小馬甲同色的淡藍緞帶各紮一個蝴蝶結,“老爺一直盼着有個小小姐,以前還讓我在集市買了這些裝飾品,總算是派上用場啦。”

梨覺對着銅鏡晃晃腦袋,馬尾辮和蝴蝶結跟着一起搖來搖去。

他不是第一次被紮這個發型了,但不得不承認,格溫婆婆可比其他人紮得好看多啦。

格溫帶着崽崽來到會客室,那位伯爵大人正背着雙手站在窗邊眺望外面。

格溫雙手在身前交握,恭敬地躬身:“老爺,我把那孩子帶來了。”

梨覺也跟着乖乖鞠躬,然後仰起小臉,看着伯爵大人轉身。

小系統進入每個副本之後都會先和一些玩家或者npc相處一段時間,概率随機。

玩家很好區別,要麽是慌慌張張的新手,要麽是警惕地、懷疑一切的老手;他還奇怪為什麽npc發現不了他們呢。

至于高級npc和小boss的差別就比較小了,他還在學着辨認。

伯爵大人走過來,小孩看着他,總覺得很眼熟,像在哪裏見過,可又想不起更多。

伯爵伸手戳戳他的臉頰,力道不輕,逗小貓似的:“你叫什麽名字?”

梨覺和以前一樣,回答自己叫做寶寶崽。

然而男人哈哈大笑,完全沒有其他家長對他的寵愛,語氣裏的嘲諷令年幼的孩子也感到不适:“被抛棄的小孩可沒有取這麽可愛稱呼的特權了啊。你還有別的名字嗎?”

幼崽有些怕他,小小聲:“梨……”

伯爵像是等來一個答案,眼中閃過鮮明的厭惡,那讓小孩子吞下了後半個字。

梨覺怯怯地,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他才第一次見到這個叔叔,連犯錯的機會還沒有呢,就被讨厭了。

以前……以前在沈宅的時候也一樣,哪怕他已經盡力在做一個乖崽,所有人還是不喜歡他。

伯爵直起身:“格溫,這孩子就跟着你做事吧,總不能在我們這兒白吃白喝。”

女仆有些驚奇,老爺一向待人寬厚和善,哪怕是對家族世代傳襲的仆人也不曾頤指氣使。

怎麽今天……

“孩子,記住,成為卡斯特家族的男仆是你的榮幸。”伯爵看向幼崽的眼神冷漠而高高在上,“用你的一生奉獻給這個光輝的姓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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