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67章
改名, 或者說是簡稱成為“梨”的小崽崽就這麽成了卡斯特家族的小小男仆。
身份卑賤的小男仆自然不能穿高貴的小禮服,可家裏有沒有別的合适幼童衣服給他穿,還好格溫手巧, 用自己以前的女仆制服給他改了件淺灰色亞麻袍子,領口還有白邊蕾絲的黑緞帶系成的小蝴蝶結。
雙馬尾的可愛發型也被禁止了,格溫幫他梳成半紮小辮, 防止松散還配上荷葉邊絲綢發箍。
兩種造型各有各的可愛, 格溫越看越喜歡。
崽崽又乖又甜, 服務于卡斯特家族終生不嫁的她簡直要把他當成自己的親孫孫。
梨覺本來年紀就小, 這個世界的身高體重還縮水,根本就是個小豆丁。
稚嫩的小豆丁舉着抹布蹦啊蹦, 還是夠不着桌子, 別說格溫, 連家裏的其他傭人看着都有些不忍心。
可不知為何伯爵大人這回格外嚴厲, 不允許任何人幫忙,給梨覺布置了顯然超出幼崽負荷的工作量, 做不完不準吃飯。
仆人們竊竊私語:
“老爺為什麽這麽不喜歡他?”
“要不是夫人已經離開好多年了,我都要以為……”
“噓, 別亂說話。”
“等老爺不在家的時候, 我們還是幫一下吧, 看着太可憐了。”
“萬一被發現了怎麽辦?”
“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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噠, 噠,噠。
鞋跟聲由遠及近。
仆人們一看是管家,立刻閉上嘴,默默散去做自己的事。
許嘉航猜得不錯,這個家裏的仆從的确畏懼談寧。
談寧平日裏總是挂着溫和有禮的微笑,可笑容比沉着臉還恐怖。
仆人們總覺得他會西裝革履扛着鐵鍬活埋別人, 或者笑着用匕首捅進別人或者自己的心髒。
迸出的鮮血濺上那張英挺的面龐再淋漓地淌下來,有如地獄歸來的惡魔。
……沒人說得清自己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幻想。
男人走進來以後,頃刻間大廳空蕩蕩,只剩下還在哼哧哼哧擦桌子的小幼崽,和抱臂饒有興致看着他的管家。
崽崽忙着幹活兒,念念有詞嘿喲嘿喲地給自己加油,小臉上沾着灰也渾然不覺。
“梨。”
“梨?”
“梨!”
成年人喊到第三遍,才把沉浸在熱火朝天的勞動中的小家夥喚回神。
梨覺還攥着抹布,轉身看清呼喚自己的人時眼睛一亮:“萬萬叔叔!”
男人的嘴角下意識勾起又繃住:“你認錯人了,我不姓萬,姓談。”
小幼崽不解地歪頭,從下往上看了一遍對方,又從上往下看了一遍。
怎麽看,都是萬年叔叔呀!
好不容易在這個子世界中見到熟悉的人,崽崽很需要一個抱抱,忘記手裏還有抹布,颠颠兒跑過去。
管家一手連衣服帶崽拽起來,一手用食指和拇指嫌棄地拈起潮乎乎的抹布,語氣并不嚴厲地批評:“你看,地上都是水。”
梨覺低頭,抹布上滴的水果然随着自己跑過來的路線蜿蜒了一滴。
他鼓起小臉洩氣道:“崽崽擰不動……”
現在他是只小小豆丁,力氣太有限,擰幹厚重的抹布是個不小的挑戰。
談寧拿着抹布轉了轉,它立刻變得幹燥;手指又點了點,它自動被裁成幾塊均勻的大小。
小孩睜大眼睛。
原來這是個有魔法的世界呀!
談寧拎着輕飄飄沒什麽重量的小崽子,用其中一小塊擦了擦桌面演示,它在他的手下立刻變得潔淨如新。
“弄不幹只會更髒。”談寧把抹布塞到小小男仆的手裏,“這一項工作已經是最輕松的了,要做好。”
梨覺也不覺得被提溜着有什麽難受,雙手抓着抹布看來看去,想知道叔叔有沒有給它施魔法;如果有,自己能不能學會呀?
談寧見小孩兒心思都快飛到城堡外了,适時提點:“梨,你的工作将會持續到秋日祭。在那之前,要好好完成伯爵大人的吩咐,知道了嗎?”
崽崽點頭,又搖搖頭。
談寧:“哪裏不明白?”
梨覺:“什麽是啾叽?”
談寧差點兒沒忍住笑意,清清嗓子嚴肅道:“是秋日祭,全稱是秋日祭典,是卡斯特家族流傳的習俗,為期三天。第一天封地的所有居民都會休假,集體參加祭典開幕,感謝菲亞蘭大陸賜予的安寧,也是感謝卡斯特家族鎮守一方的付出。”
梨覺似懂非懂點點頭:“懂啦!”
看起來完全沒懂。
管家嘆了口氣:“你呢,就做好每天伯爵大人交給你的工作就夠了。秋日祭那天還有別的安排要交給你。記住,梨,不可以出差錯。”
小幼崽握緊拳頭:“崽崽會努力噠!”
成年人看着他試圖嚴肅的小表情,真想再提高點兒,蹭蹭他布丁一樣綿軟的小臉蛋。
可惜現在不是時候。
“談先生,孩子還小,不要那麽嚴厲嘛。”
嬌滴滴的聲音自他們背後傳來。
被拎起來的小幼崽和拎他的人一起轉身,年輕的女仆提着裙邊,優雅地踮腳繞過地上的水漬朝他們走來。
梨覺看着這個漂亮姐姐,眼神和語氣同樣驚奇:“咦……”
喵鈴對他豎起塗着紫色指甲油的纖長食指,嬌俏一笑:“噓,不可以說哦。我的名字叫做喵鈴。”
這下徹底把小幼崽搞糊塗了。
為什麽叔叔不是叔叔,哥哥又變成姐姐了呢?
難道這就是這個世界的設定嗎?所有人都不能像自己?
崽崽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蕾絲發箍,疑惑地想,那麽自己也要當小女孩嗎?
喵鈴今天換了一身女仆裝,只到大腿的黑色紗質蓬蓬裙又短又翹,蕾絲大腿襪裹着筆直的兩條腿明晃晃地呈現在視線裏。
“她”提着裙邊展示地轉了一圈,然後親親熱熱地過來要挽談寧的手臂,嗓子掐得細細的:“談先生,我今天好看嗎?”
談寧不為所動地推開“她”:“男女授受不清,請跟我保持距離。”
“這種時候又不把我當同性了?”喵鈴被躲開也不惱,“親愛的,你的性別意識還是流動的——沒事的,這樣我更喜歡了呢。”
談寧:“……”
這裏沒有別人在,兩人當着小朋友的面肆無忌憚地調情。
仍然被提溜着的小梨覺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
總覺得叔叔在姐姐(……嗯,應該喊姐姐吧?)面前很不一樣呢。
是噠,他沒有說反哦,不一樣的那個人是叔叔!
*
距離秋日祭還有差不多一周的時間,城堡裏上上下下都忙着做準備。
除了新年,卡斯特封地一年之中最重大的節日就是秋日祭。
這一天人們不僅無需勞作,還能獲得貴族家分發的各種食物、衣物、乃至金銀;這些物資既代表了菲亞蘭的恩賜,也意味着卡斯特家族的仁厚。
整座城鎮沉浸在豐收的喜悅裏,空氣中彌漫着烤肉、新釀麥酒、面包和香料的馥郁香氣,游行、吟游詩人與唱詩班的表演随處可見——所有人對此翹首以盼。
“菲亞蘭大陸”不僅僅指大陸主體,也包括周圍的一系列島嶼,共同構成了“菲亞蘭聯合王國”。
但王國名義上的最高領導者女王只是虛名,菲亞蘭大陸的統治實權被各大貴族牢牢把控,從南到北數十個封地,實際上更像是數十個小國家。
至今沒有真的四分五裂的唯一原因,是所有大陸居民有着同樣的信仰。
而這種信仰的具象化,就是菲亞蘭的聖子——遠比女王得到更多崇敬,也比各自為政的貴族們更有凝聚力。
每隔十年,至高祭壇會從全大陸的八歲男孩中遴選出聖子,這份職責将持續到他十八歲。
成年前的這十年,聖子就是神靈在人間的化身,是所有居民精神上的寄托,擁有菲亞蘭絕對的虔誠與臣服。
許嘉航拿起純金做的裁紙刀,拆開烙有女王紋章的火漆印信封。
他艱難地辨認着像一串抖動閃電的花體文字,眉頭越皺越緊。
管家貼心地問:“伯爵大人,中央城提出了什麽棘手的要求嗎?”
和原本預計得差不多,屬于“原主”的記憶已經差不多都被許嘉航獲得,他對這個世界的認知越來越清晰,也不得不理解信件中所囑托事件的重大。
他捏了捏鼻梁:“今年的秋日祭,聖子會莅臨。”
談寧睜大眼睛,這的确沒在他的計劃內:“聖子殿下……?他最近不是在訪問沿海封地?”
許嘉航苦笑:“最南端的卡斯特,怎麽不是沿海封地呢?”
談寧遲疑:“這……”
他的遲疑還真不是裝出來的,子世界的npc們自有一套進展和邏輯,無論小boss大boss都必須在他們上演的故事中間找到不違和的時機插進來;而在boss降臨之前,npc安排好的劇情是不會随意更改的。
正常情況下,這個副本中的聖子作為背景設置,不過是為了豐富子世界的完整度,并不會真的出現在玩家推劇情的過程中,畢竟他們最終直面的大boss是地獄魔,而不是這些近乎無法力的凡人。
看來許嘉航這個錨點玩家,改變了劇情走向。
錨點玩家是每個子世界的關鍵幀,并不是每一批進副本的玩家中都會出現錨點玩家,然而一旦出現,就有可能影響子世界的航線——當然,是暫時性的,這種改變只會持續到同批所有玩家全都失敗或通關,之後副本刷新,再度恢複出廠設置。
許嘉航把信紙塞回信封裏,交到等候在一旁的格溫手中,對談寧交代:“聖子還有兩天就會抵達城堡,所有人做好接待準備,不得有任何差錯。”
談寧立刻答:“是。”
許嘉航又特意叮囑格溫:“尤其是那個小崽子。嗯……我看,這幾天就讓他到別院住,別在聖子面前露面,記住了嗎?”
能親眼見到聖子是菲亞蘭多少人一生到老想都不敢想的奢望,小男仆如此年幼就幸運地有這樣的機會,卻被許嘉航輕飄飄一句話剝奪了。
格溫有些吃驚,也隐隐不滿,可她只是個身份低微的女仆,沒有任何資格與家主讨價還價,只得深深低下頭:“是,老爺。”
待許嘉航離開後,管家看着年邁的女仆那想嘆氣又不敢嘆氣的模樣,想了想:“到時候我會把你的工作安排得早一些,等聖子莅臨後,你可以帶着梨遠遠地看一眼;但是不要被老爺發現。”
格溫這回更驚訝了,談先生可以用鐵面無私來形容,從不會舞弊仆從們的任何不端,更不會接受任何賄賂,這也是伯爵如此信賴他的原因之一;怎麽今天對那個孩子……?
但她也在卡斯特家做了幾十年的工,自然知道什麽能問、什麽不能說,連頭都不敢擡:“談先生,謝謝您……真是太感謝了。”
“去忙吧。”
“是。”
談寧看着格溫離去的背影,看得出來她心情大好,連腳步都比往日輕快;她對小男仆的疼愛不摻假,在這裏有她照顧小家夥,他也放心些。
那孩子還真是夠幸運,無論在哪兒都能遇到願意寵愛他的人。
又或者他太過可愛,全無限空間沒人能阻擋寶寶崽的魅力——沒有人。
“心情這麽好?能看到你不假笑,還真夠罕見的。”
夜莺般輕靈的聲音自背後傳來。
談寧立刻斂了笑容——事實上他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剛剛笑了——冷淡道:“你怎麽來了?”
喵鈴繞到他面前,雙手背在身後,壓下腰,不懷好意地仰視他,“哎喲,對着格溫笑顏如花,對着我就這麽冷冰冰的。你是更喜歡成熟系嗎?可是她的年紀都能做你奶奶了吧?”
“……無聊。”
談寧轉頭就走。
喵鈴對自己把他逗生氣向來很有成就感,笑嘻嘻地跟上去:“你剛才和那個糟老頭子在說什麽呢?”
談寧瞥了他一眼:“你工作都做完了?”
“不就是洗幾件衣服嘛。我只要動動手指——”喵鈴邊說邊點了點空氣,一團黑霧自指尖嘭出又消散,“就完成啦。”
“不務正業。”談寧哼了一聲,“你少在這裏用,當心被人看見。”
“你這麽關心我,我很感動。但是呢……”少女笑得很是可愛,“這兒可是我的地盤,我還會怕什麽麽?”
……道理是這麽個道理。
男人有點想嘆氣,略過這個話題,問了更重要的:“你知道為什麽聖子會來嗎?——我剛才和許嘉航就在說這個。”
“‘聖子’?”喵鈴茫然地眨了眨眼,“是誰?”
談寧:“……”
說好的你的地盤呢?
喵鈴回憶了下:“哦,我想起來了。等一下,這居然是個真實存在的npc嗎?我一直以為是背景設定呢,就像女王一樣,只是串會發信的代碼。”
“‘代碼’兩個字在這個世界觀裏真的很違和。”談寧說,“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麽管理的,但是信上說還有兩天聖子就要到了,你不會連他長什麽樣都不知道吧?”
喵鈴無辜地搖搖頭。
“她”向來奉行散養政策,讓所有劇情無拘無束地野蠻生長;比起管理麻木無趣的npc,“她”還是更喜歡玩弄和折磨不可控的玩家,或者其他子世界的人——比如談寧。
“其實也沒什麽影響吧。”喵鈴聳了聳肩,“反正每次祭典上來的人都會有變化,聖子就聖子呗,不過是另一個名字好聽點兒的npc罷了。哎,我們去找寶貝兒玩吧?”
“她”有時候叫梨覺寶貝,有時候叫自己寶貝,現在談寧聽到這兩個字就條件反射神經緊繃。
不過他想起另一件事:“許嘉航吩咐不讓崽崽見聖子,你知道是為什麽嗎?”
喵鈴不快地擰起秀麗的柳葉眉:“這個糟老頭子,天天癞蛤蟆肖想天鵝肉就算了,怎麽還欺負我家小甜豆啊?真想快點到秋日祭……”
談寧看出來“她”也不清楚其中的蹊跷,更覺怪異。
他道:“聖子來了之後許嘉航應該會很忙,沒時間找你,到時候你就陪在崽崽身邊吧。”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喵鈴撅起嘴,“好啦,我有半天沒見到他了,我們現在就去找他玩怎麽樣?”
談寧的單邊鏡片閃過一道光:“你去吧,我還有事。”
他說完,不等喵鈴回答,頭也不回離開。
喵鈴像個真正的小姑娘那樣不高興地在原地跺了腳,片刻後向着反方向走去。裙邊揚起,像朵含苞待放的、靡豔的黑色花朵。
*
“哥……”
“叫姐姐。”
“姐姐……?”
“哎,乖~”
喵鈴揉揉幼崽的小腦袋,心情好了很多。
早先就聽說過,再怎麽狂躁的boss——比如暴躁程度全無限空間有名的黃金暴君——只要和小系統待上一段時間就會平穩下來。
此前“她”還不信,不過是個溝通崗的系統罷了,最大的區別也就是比從前那些懦弱的玩具年齡小一些,懵懂天真一些,到底有什麽值得眼高于頂的黃金龍和海妖王都這麽着迷?
現在“她”和小崽子并排坐在臺階上,曬着太陽看螞蟻,做着如此無聊的事,內心竟然感到寧靜——真是奇了怪了。
喵鈴回顧過去,自己的人生可以用“找樂子”三個字貫穿。
因為容易無聊,所以變着花樣想折磨人的新方法,也再不停挑揀可以逗弄的新對象;
也因為千篇一律的哭天喊地,更覺得沒意思。
談寧的确是喵鈴在找樂子中的一個意外,他既不向“她”求饒,眼裏也沒有憎惡,反而為了自己明确的目标咬着牙承受、甚至是求取更多。
可“她”也無法确定自己對他的興趣能持續多久——等消散的那一天,又該做些什麽好呢?
明知是惡性循環,卻找不出解法。
只手遮天、無惡不作的“她”,也會有無能為力的事情。
然而今日不同。
只是一個普通的秋天,晴天金子一樣的光線柔和地散落,“她”和小幼崽在花園裏看螞蟻搬家看了半小時,絲毫沒有覺得厭倦,還耐心地和崽崽關于哪只螞蟻胖一點、哪只螞蟻容易被欺負讨論了很久。
喵鈴怕寂寞,所以不想讓自己沒事幹,所以總要挑起點兒火花。
可在寶寶崽身邊才發現,有時候無所事事竟然更叫人心平氣和。
小系統,還真是方治愈的良藥哦?
喵鈴從屈膝改為伸直兩條長腿交疊在一塊兒,單手托腮側過臉看仍然專心致志的小朋友:“寶貝,想什麽呢?”
梨覺坐在那兒小小一只,雙手托腮,像個大人似的嘆氣:“想希希吶。”
喵鈴一愣:“誰是希希?”
“希希就是……”崽崽卡殼了,一時不知怎麽介紹,思考了會兒給出答案,“是崽崽最好的朋友!”
他說着還點了點頭,像是在肯定自己的說法。
喵鈴回憶了下過去對小系統的監控畫面,好像是有個大一點兒的黑發男孩總伴随左右;在龜背島上還有過一面之緣。
叫……叫什麽來着?就是希希嗎?
兩個小孩子感情很好,用形影不離來形容也不為過。
究竟是個什麽樣的孩子,可以一直守護在小系統身邊呢?
無論是梨覺還是這個希希身上都有太多謎團,絕不是普通的系統或者npc那麽簡單。
喵鈴想,自己這是挖掘出一個、或者兩個相當感興趣的新魔盒:又有事兒可做了。
和興奮的女仆不同,小小男仆又嘆了口氣,顯出不符合稚嫩年齡的憂傷來。
前兩個子世界他到了沒多久就見到那裏的希希了,可是這個新的世界不知不覺也過去一個星期,至今沒有绫希的影子。
卡斯特城堡人口衆多,每天還會有不同的訪客,崽崽做完自己的勞作任務後就會趴在二樓平臺上,從孔洞裏看向大門,尋找着那個心心念念的人。
可是,直到此時此刻,他都沒有見到绫希,哪怕是看起來像绫希的背影。
照顧他的格溫婆婆晚上要睡在女仆間,梨覺年齡太小,沒辦法和其他男仆擠一塊兒——那些打呼嚕、翻身的大人很有可能一腳把他踹到床下——沒辦法,小孩子和在沈宅時一樣,只有一個小小的雜物間可以容身。
梨覺不再是人類,不會再感到饑餓和寒冷,可是绫希不在身邊的日子依舊難以入睡。
他早就習慣了滂沱長夜中與另一個男孩相依為命。他們是不能分開的共生體。
一旁冷靜下來的喵鈴也覺得奇怪,沒幾天就是祭典了,到時候劇情會推向全新的節點,很多東西即将徹底改變。
如果那個叫希希的男孩兒真是什麽守衛者之類的特殊角色,為什麽至今還沒有現身?
會等到颠覆之後嗎?
還是說,這個世界……其實根本沒有绫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