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70章
嘉航·許·卡斯特伯爵的獨子年七歲, 正就讀于卡斯特貴族學院的初等學園二年級。
學院坐落在卡斯特封地最繁華的艾斯特瑞爾城,招收的學生大多是名門之後。
為了培養這些人中龍鳳、封地未來的主人,提高教育質量, 學院的紀律嚴明,管理一絲不茍,學生們每周僅有安栖日才能回家。
大boss想要獲得盡可能逼真的沉浸式體驗, 因而這個子世界的時間流速和無限空間的标準歷法差不多, 只是名稱有所不同。
安栖日指的是星期天一整天, 以及星期一的上午半天, 學院會在周六的下午放假,各家少爺小姐們乘馬車回往府邸。
夕陽已經開始下沉, 橘色的餘晖印在城堡的石牆上。
馬蹄噠噠叩在大道上, 城堡的大門打開, 仆從并列兩邊, 迎着一輛華貴的深色馬車駛入。
它在前院停下來,格溫激動地在圍裙上擦了擦手, 上前打開車門:“小少爺,歡迎回家。”
身穿學院墨綠色制服的男孩扶着她的手走下馬車, 有禮而矜貴地沖她點了點頭:“謝謝您。”
這是卡斯特家族的教養, 繼承人在小的時候即便對着仆人也要使用敬語。
院子裏殘留着即将凋零的花香, 晚秋的傍晚已經有了涼意, 然而男孩因急切而燥熱,脫下印有學院徽章的披風交到格溫手裏:“我聽說聖子殿下……”
他的聲音被一群人的腳步聲打斷,和老女仆一起回頭,看到聖子的随行隊伍,以及被大祭司橫抱在懷中的聖子本人。
許淩西不慌不忙跪下,恭肅地行膜拜禮:“願聖子蒙受神祐, 福澤長存。”
大祭司對這個孩子的印象很不錯,盡管還年幼,卻有比他那時不時走神、講話還會磕絆的父親更擔當得起貴族頭銜的風度氣質。
他對從另一邊拄着手杖趕過來的許嘉航贊賞道:“伯爵大人,您有一個很優秀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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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嘉航自己都是第一次見到這個兒子,呆住了,沒想到沈老爺子收養的那個小男孩兒也跟着一起穿越了過來。
先是沈梨覺,又是淩西,後面還有誰在等着他?
不會哪天一睜眼,老爺子也活蹦亂跳地出現在自己面前吧?
他開始反思自己在這場轟轟烈烈的穿越劇本中究竟拿的是什麽角色——怎麽越看越像炮灰反派啊?
與他的呆愣不同,得到應允起身後的許淩西對父親自然地問了好。
在看到聖子身後跟着的小尾巴時,目光有一瞬的停滞,卻也只有那一秒,随即聚焦在尊貴的來客身上。
喵鈴和談寧站在一群仆人之間,竊竊私語。
喵鈴不可置信:“這就是你安排的小少爺?”
最先通知許嘉航“小少爺要回來的”的确是談寧沒錯。
談寧卻覺得很冤枉:“我知道劇情裏有,沒想到是這孩子——等下,這是你的劇本好嗎?”
喵鈴振振有詞地反駁:“我也說了,播種歸播種,開出什麽樣的花兒可不歸我管。不過,這孩子怎麽……”
談寧和“她”有着同樣的遲疑。
許淩西分明已經看到梨覺了,可是既沒有展露笑容,也沒有久違的擁抱。沒有任何反應。
就像是看到一個從不曾見過的,毫無關系的陌生人。
小幼崽的表情像是天塌了。
他期盼了那麽久,心心念念那麽久的重逢,竟迎來如此叫人心碎的結局。
*
晚餐後,許淩西先去了父親的房間。
他脫掉了學生制服,換上自己的衣服,仍是襯衫短褲的樣式,有些相像,最大的不同是學院的常青藤徽章變成了卡斯特的烏鴉與黑曜石家紋。
他和父親不住在同一層,拾級而上。
城堡裏到處鋪着暗棕色的地毯,踩在上面腳步聲被吸收得幹幹淨淨。
父親所住的這層走廊兩側挂着數十幅油畫,上面記錄着卡斯特家族自創始以來為菲亞蘭大陸立下的赫赫功勳,從戰争到經歷,從藝術到政治……
卡斯特家族的發展史占據着整個菲亞蘭聯合王國歷史上濃墨重彩的一筆,它們是這個古老而顯耀的家族最原始的底氣。
七歲的許淩西從小看着這些油畫長大,對背後的故事如數家珍,也為自己是卡斯特家族的一份子而感到無上光榮。
他是伯爵唯一的孩子,也是卡斯特名正言順的第一繼承人,當然要以最高規格的要求勉勵自己,才能在成年之後繼續引領家族持有不滅的榮光。
男孩回想着這個星期以來在學院的收獲,以及老師對自己的表揚,一會兒見到父親都要一一向他——
他停住腳步。
一個小小的身影杵在那兒,不安地攪着手指,忐忑地看着他,淺金色的眼瞳裏又有怎麽也藏不住的期待。
許淩西看着他因幹活兒而灰撲撲的小臉,以及身上粗糙的衣服。
這孩子實在是太小了,家裏現有的傭人服不可能有他的尺寸,穿着的還是格溫親手縫制的改件。
早些時候,看着許淩西長大的年老女仆欣喜地告訴小少爺,他幼時的衣服她都有好好地保留下來,給這個叫梨的孩子穿正好;又遺憾地補充,老爺不允許一個下人穿小主人的衣服。
“那讓我想起了小時候的您。”老人眼中閃爍着懷念的光芒,“梨是個很可愛的孩子,您一定會喜歡的。”
在她看來,小主人雖然身份尊貴,卻從不對他們這些下人頤指氣使,相反還十分尊重。
卡斯特家族的旁支沒什麽和他同齡的孩子,在滿六歲進入貴族學院之前,許淩西也經常和仆從的孩子們一塊兒玩;這是連老爺都默許的事情。
女仆還不知曉老爺已經将小小男仆贈給了聖子,滿心歡喜地認為小少爺一定能和梨相處得很好,以後的安栖日小少爺回家也不必寂寞地關在房間裏溫書。
意外的是,男孩對此興致并不高,禮貌地敷衍幾句就換了話題。
學院的學習與訓練是很辛苦的,格溫沒有多想,也沒有料到自己照顧的那個小家夥竟然膽大包天,敢攔下小主人。
梨覺走過來,他比原來的自己縮小了一圈,而希希——起碼是他認為的希希擇拔高了一些——這讓他們的身高差變大了不少,他不得不像對着其他大的哥哥一樣擡起頭。
若是在往常,小幼崽早就歡快地跑過來直直撲到男孩懷裏了。
可早些時候的被忽視讓他心有戚戚,梨覺站在離對方還有幾米遠的距離,先是抱着希望喊了一句:“希希!”
但男孩只是冷漠地看了他一眼。
梨覺愣在原地。
如果說此前的忽略還可以解釋成為人太多、沒辦法立刻相認(雖然他也不知道為什麽不可以),那麽此刻這種眼神已經刺痛了他那顆光是見到绫希就會充盈着柔軟的喜悅的小小心髒。
小幼崽咬着嘴唇,無措而小聲地重複了一遍:“希希……?”
他希望是自己看錯了,希望其實自己是在做夢,夢醒來之後希希就會張開雙臂等着把他抱進懷裏。
然而男孩還是沒理他。
許淩西無比冷漠地繞過他,好似不過是繞過一尊擺在路中間的雕像,而後徑直走向主人房。
梨覺呆呆站在原地,連轉頭看他都做不到。
再怎麽緊緊咬着下唇,眼淚還是大顆大顆掉下來。
幼崽蹲下來抱住小小的自己,無聲地抽泣着。
另一邊的屋內,伯爵身着紫色睡袍躺在安寧榻上,旁邊的小茶幾上放着開封過的紅酒。
敲門聲響起,他扭頭看向房門。
無需得到許可就能進來的,也只有他的兒子了。
許嘉航眼神有些迷離,已是微醺狀态:“……是淩西啊。”
男孩走到他旁邊,乖巧地為他倒了杯解酒茶:“父親怎麽一個人喝酒?”
許嘉航動了動嘴唇,心裏滿是快要辨不出現實與虛幻的苦楚。列車一日更比一日狂奔在失控的軌道上,也許下一秒就要直接從他身上碾軋過去。
可他面前的孩子還如此年幼,他就算說了,小孩子能懂什麽?
男人苦笑:“就是這酒快過期了,趕緊喝一喝。唉,這個年代的冷藏條件太差了,連個冰箱都沒有……”
許淩西靜靜聽着,并不因許嘉航那時不時蹦出的完全不符合時代設定的詞彙而驚奇,也不會指正窖藏的酒哪裏有過期一說。
醉鬼講什麽胡言亂語都很正常,旁人不必字字句句斟酌。
許嘉航疲憊地閉上眼,昏昏欲睡。
男孩抱着毯子為他蓋上,此前準備好的彙報也不打算說了,反正父親不會記住。
但還有另一個問題,他實在忍不到明天了。
“父親,新招了仆人嗎?”他頓了頓,補充道,“……那麽小的。”
提到梨覺,許嘉航像是被點中了心事,掙紮着清醒幾分。
他睜開眼,頗為慈愛地摸了摸兒子的頭:“是啊,我看你一個人也寂寞,給你找了個年齡差不多的小東西,這樣以後你回家就有人陪着玩兒了。”
他醉得厲害,一時沒想起小小男仆已經被自己拱手讓人。
許淩西聞言厭惡地皺起眉:“父親,我已經長大了,不需要別人陪。”
許嘉航的眼皮沉重得睜不開:“是嘛……可是我怎麽記得,你還是個很小的孩子呢……”
講到最後,已經打起了呼嚕。
許淩西無奈,從他手中拿走快要掉下去的酒杯放回茶幾,然後坐在旁邊望着窗外幽藍的夜空發呆。
在男孩沒有注意到的地方,梨覺躲在門外,透過縫隙悄悄地看着裏面。
那番對話盡收耳底,連許淩西那個抗拒的表情都看得清清楚楚。
小幼崽臉上的淚痕還沒有幹,又再度被濕漉漉地覆蓋。
這不是噩夢,是真的。
希希不認識他了。
*
哭到睡着的小孩子最終被管家抱回了房間,旁邊還跟着唉聲嘆氣的年輕女仆。
梨覺躺在談寧的床上,那麽小一點兒,像蜷在麻袋裏無助的小奶貓。
他被爸爸抛棄,現在,又被希希丢下。
幼崽睡也睡不安穩,夢裏仍然會啜泣,發出孤雛一樣細微的啁啾。
好幾次胡亂呢喃着“爸爸”“希希”,差點哭醒。
屋裏的兩個大人帶崽的經驗都有限,尤其是小梨覺在他們面前一向展示的都是活潑單純的笑臉,忽然遇上這樣傷心的寶寶崽,根本不知該如何照顧。
談寧幹脆把憋悶都轉嫁,對着喵鈴不悅道:“非要搞什麽幺蛾子沉浸式,這下滿意了?”
喵鈴平日裏的巧舌如簧在寶寶崽的眼淚面前都失效了,支支吾吾半晌才找出反駁的論據:“那小孩兒也不歸我管啊。”
談寧怔了怔,還真是這樣。
他和绫希的相處時間比喵鈴更多,足夠了解這孩子既不是普通的npc,也不是實體化的系統助手;沒人知道他究竟是什麽。
有關绫希是游離崗的猜測僅有黃金龍和海妖王提出過,以談寧在原先世界的級別,甚至夠不着對游離崗有所認知。
談寧破罐子破摔:“我不管,他本來就是來找你的,現在這樣你得負全責。”
喵鈴:“?”
喵鈴:“寶貝,你不講理的樣子很帥,但這不是我能招架得住的。我哪兒會哄小孩啊!”
談寧:“你不會哄孩子你招惹他幹什麽?”
喵鈴:“我哪有!”
談寧:“你再說沒有?”
喵鈴:“……好吧我有。但是小甜心遲早是要過來工作的嘛。”
“她”說的不無道理,如果绫希的确是超出子世界控制的存在,那麽就算他們提前被劇透、想有所預防,也無能為力。
談寧看着滿臉委屈的喵鈴,嘆了口氣:“你先出去吧,被人看到你在我這裏不好。”
他倆一個是管家,一個是女仆,孤男寡……呃,就算是女吧,成何體統。
喵鈴無所謂地撇撇嘴:“也就三天了,你還在乎這個?那糟老頭子知道了又能怎樣?”
提到伯爵,談寧想起早些時候許嘉航精神恍惚地對自己講了一堆不知所雲的話,皺眉:“你有沒有覺得許嘉航不太對勁?”
喵鈴:“他一直都不是什麽正經人好吧。”
“我不是在說那個。”談寧說,“他是不是發現了?”
“發現什麽?發現他其實不是什麽榮華富貴的伯爵,其實只是個可悲的、随時随地都要成為祭品的可憐蟲?”一想到那個總色/眯/眯盯着自己看的人類,喵鈴的伶牙俐齒又回來了,“整個菲亞蘭大陸這麽多扮公爵伯爵的玩家,他能排進傻叉榜前三!”
談寧:“另外倆是誰?”
喵鈴:“是……诶你問這個幹什麽,這不是重點。”
談寧眯起眼:“我看你一直在卡斯特家打轉,還以為你無心折騰其他人。”
“怎麽可能,我可是很負責的,一個玩家都不會放過。不過确實在這裏時間最長,畢竟有寶寶崽,而且……”喵鈴沖他暧昧地擠擠眼,“這裏還有你呀,親愛的,我怎麽舍得離開你太久呢~?”
談寧發覺自己最近對這些調情的話免疫能力越來越強,這是好事。
少女見自己的出言調戲沒有成功,準備再加點兒肢體上的,卻見男人臉色一變。
“有人。”談寧警惕起來,“你……”
就像他之前說的那樣,現在劇情還在正常演下去的階段,要是被人發現他倆共處一室,免不了傳閑話到伯爵那裏去。
許嘉航現在有點兒瘋瘋癫癫的,談寧倒不是怕他,但也不想招惹瘋子。
喵鈴的眼神頃刻間從甜膩膩變得冷酷,看向一牆之隔的目光迸濺出殺意。
幾秒鐘後,變得有些驚訝,直到最終的興致斐然。
“居然是他啊……”少女舔了舔嘴唇,像是進餐前的興奮。
談寧在這個子世界沒有洞察萬物的權限,連透視都做不到,疑惑地看着她打開門。
門外,站着聖子。
……只有聖子。
喵鈴一秒回到甜美可人的女仆狀态,掐着嗓子矯揉造作地驚訝道:“哎呀,殿下,您怎麽來了?”
談寧走過去,左右張望:“聖子殿下,您一個人嗎?大祭司閣下呢?”
少年黑發白衣,冷若冰霜,清瘦的身形在昏暗的走廊裏孤零零地站着,像個無家可歸的鬼魂。
他一開始看起來沒想搭理他倆,畢竟以聖子的尊崇地位無需和大祭司以外的任何人直接對話。
不過他也明白眼下是特殊情況,抿了抿嘴,開口:“我來找梨覺。”
他說的是“梨覺”,而不是小幼崽在城堡裏更通用的那個“梨”。
屋裏的兩人對視一眼,看來崽崽已經把真名告知了對方——看來小家夥比想象中還要喜歡這個金貴的小殿下呢。
“您先進屋來吧。”管家側身。
聖子不應單獨行動,他和女仆在這兒已經夠紮眼了,若是再加上獨自出現在這裏的聖子,簡直不敢想能鬧出什麽驚天緋聞去。
少年赤着腳走進來,談寧注意到他的腳踝上有一圈很細的金色枝蔓,看起來就是此前頭戴花環的縮小版。
聖子在看到床上安睡的小幼崽時,一直冰涼的目光有了些微的軟化。
他轉過頭:“我可以把他帶回去嗎?”
居然還挺禮貌,知道用疑問句而不是祈使句。兩個大人同時想。
在回答之前,談寧還有別的要問的;他盯着少年平靜的黑眸:“殿下怎麽知道小梨在我這裏?”
他和喵鈴原本是要去找許嘉航有事彙報,結果在門口撿到了睡着的小幼崽,抱回來的一路上也小心地避着沒讓任何人發現。
這都過去好一會兒了,聖子怎麽能找過來?總不能是城堡上下幾百個房間一間間敲門問吧?
若是那樣,早在少年敲開第一扇門後,就有發現聖子而大驚失色的仆從立刻上報了。
小聖子面對這個問題不僅沒有逃避,還微微歪過頭,露出相當困惑的表情:“……感覺。”
“感覺?”成年人異口同聲。
什麽叫感覺啊?
談寧用疑問的眼神看向喵鈴,想問問這小孩兒在這個子世界究竟有什麽權限;定位功能至少也是小boss才能開啓,他最熟悉不過。
然而喵鈴的詫異不比他少,這孩子的身份并未登記在冊,而這意味着他既不是小boss,也不是高級npc。
喵鈴蹙眉:“難不成‘大混亂’已經侵襲至npc職級的異變?”
談寧低聲喃喃:“我的神主啊……”
他們都不願想那個可能性。
可若當真如此,就出大問題了。
和兩個思緒萬千的大人不同,少年說完那兩個字後并不多做解釋,再度轉頭靜靜地看向小崽崽。
“傷心了。”
半晌,輕輕念出這麽一句。
談寧和喵鈴這兩個見多識廣的大人同時想到,這孩子怎麽跟個機器人似的,而且是完成度不高的那種。
在接收指令之餘總有些自己的想法,還會莫名其妙地冒出來前言不搭後語的話。
結合他精美的外表和無情的性格,更像機器人了。
如果是機器人,沒有被登記在子世界的npc、boss庫中,似乎也顯得合理起來。
還好談寧更熟悉人類的情緒,反應過來聖子說的不是自己,而是梨覺。
談寧看向梨覺,小孩子臉上的淚痕已經被他用浸了溫水的手帕擦幹淨,哭過的紅暈也消散。
居然還能看得出來傷心過麽?
是靠敏銳的觀察力,還是掌握了洞察人心的異能?
談寧對聖子的看法一改再改。
“我可以帶他回去嗎?”聖子又問了一遍。語調和此前那句一模一樣,幾乎像重播。
現在小幼崽的歸屬權名義上的确已經給了教廷,可是十來歲的聖子怎麽看都還是個孩子,讓一個孩子照顧另一個小孩子,聽起來就不靠譜吧?
更重要的是,還能讓這位雙手不染塵埃的小殿下親自抱着幼崽麽?
談寧還在措辭,喵鈴已經直白地問出來了:“難不成您要抱他回去?如果我沒有記錯,您應該不能這麽做吧?”
還好聖子沒什麽感情波動,否則被一個女仆用這種口吻質問,一定會當場大發雷霆。
聖子站在床邊,他沒有戴手套,不能直接觸碰小崽崽,手指隔着十幾厘米的距離在空氣中描摹着梨覺卷發的紋路。
他沉默着,像是沒聽到。
就在喵鈴和談寧以為他不會回應時,又忽然開口:“他會幫忙。”
大人們愣了愣。
雖然很想問“他”是誰,可是答案是心知肚明的。
對于小聖子來說,這個“他”不可能有第二個答案。
仿佛感應到聖子的話一般,有誰敲了敲門,在等到應允之前已經推門而入。
身披鬥篷的高大的男人目不斜視徑直走到少年身後,将纖細的後者完全攏進自己的陰影裏,肩飾上的寶鑽丁零一響。
“……這樣可不乖,我的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