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73章
伯爵和女仆的私情并不太避着人, 因此無論是仆人還是家族其他成員對此有有了解。
了解歸了解,主仆之間的混亂關系正大光明擺上臺面,還是不大能接受。
女仆哭天搶地的此言一出, 許多人露出不忍直視的表情,默默別開臉。
許淩西倒是對此接受度良好,他對母親已經沒什麽記憶了, 父親和知根知底、完全屬于卡斯特家的傭人走得近, 總比被其他家族別有用心的人盯上要好。
被喵鈴這麽一鬧, 原本的緊張竟放松了幾分, 男孩反過來安慰成年人:“沒事的,父親心善仁厚, 受神明護佑, 一定能平安度過。”
喵鈴擡起頭, 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淚:“小少爺說得是, 哎呀,你看我這急的……您快去看看他吧。”
許淩西點點頭, 床邊的人已經散開,為他空出一個位置。
父親雙目緊閉, 臉色慘白, 額頭不斷滲出豆大的汗珠, 攥着被子的雙手用力到幾乎微微痙攣, 看起來狀态相當不妙。
男孩只瞧了一眼,心頓時揪起來,問最近的私人醫生:“卡洛斯先生,我父親他……”
卡洛斯醫生面色沉重:“我已經用了很多辦法檢查,可以确定的是老爺并沒有外傷;吃的食物、喝的水也檢驗過了,并沒有發現有毒物質。”
許淩西皺眉:“會不會是什麽氣體……?”
卡洛斯醫生否認了這種可能性:“老爺是在後湖被發現的, 那裏很開闊,就算是有害氣體也難以長期聚集。”
“後湖……”許淩西問,“父親為什麽會去後湖?什麽時候?”
“昨天晚上。被發現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了,我也是那個時候被叫過來的。”卡洛斯道,“如果您想知道,那附近的花兒我們也排查過了,都是無毒的。”
許淩西握着父親的手,昏迷中的對方幾次想要掙脫,被小孩用力壓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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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向周圍一圈:“是誰發現的?”
喵鈴走出來,眼睛還紅着:“是、是我。昨晚老爺本來讓我……”她做了一個微妙的停頓,足以讓所有人想要忽略那中間的細節,“但他一直沒有來,我就去找他了。我記得老爺心情不好的時候很喜歡去湖邊散步,然後就……”
講着講着又抽噎起來。
許淩西見是她,放下戒心。
他雖然不想去理解大人之間的感情,卻和父親一樣,信任着這個當年被解救回來的、差點死在人販子手裏的柔弱女孩兒,相信她對伯爵的感激,對家族的忠誠。
從淩晨到現在也過去快一天了,守在床邊的人或多或少眼底挂上疲憊的青。
男孩視線掃了一周:“大家先回去吧,有什麽事我會再請各位過來。都堵在這裏也不利于靜養——我替父親感激各位的關心。”
衆人互相交換着眼神。
這孩子明明才七歲,講起話來已經有模有樣,遇到父親重病居然能不慌不亂,不愧是伯爵的獨生子。
格溫搬來張椅子讓小主人坐下,另一個仆從替他拿來家居服。
見已是家內事,其他人低聲道別,先行離去。
出了門,管家被叫住。
“談先生,請留步。”
他回過頭,是家庭醫生。
談寧尊敬地問:“您有什麽事嗎?”
卡洛斯回頭看了看,還有些人陸陸續續地在往外走,他意有所指:“這裏不方便談話。”
談寧看出他對伯爵的病情有所猜測,點點頭:“請您跟我來。”
其他人往樓下走去,他們逆流而上。
談寧把卡洛斯帶到三樓的儲藏間,那個在聖子駕臨時讓梨覺臨時躲藏的地方。
他關上門:“這裏不會有人打攪,您請說吧。是關于伯爵大人嗎?”
卡洛斯沉重地點點頭:“是這樣。很不幸,這的确超出了我的能力範圍,因為這并不是醫學上的紊亂,而是……”
即便管家已經保證了沒有其他人在,醫生還是壓低聲音:“——依我所見老爺他,這是被魇住了。”
菲亞蘭大陸的力量構成非常複雜,絕大多數居民都是純粹的普通人,一輩子見過最高級的法術也就是騙小孩兒的魔術。
但也有一些超級力量。
比如歷史書上記錄在冊的那頭居住于“深淵”的魔龍,比如繼承了神明之力、足以淨化人間聖子,也比如各種怪談中會在夜間肆虐的鬼怪。
談寧皺眉,換了個更通俗易懂的說法:“您是指……附魔?”
“是這樣。”卡洛斯推推眼鏡,“其實我也不願相信這種事的存在,但幼年時随家母行醫,的确見到過被惡魔上身的病人。您大概知道我的家庭并不是卡洛斯封地的原住民,祖上在中部戰亂時南遷,家母的父母都是方圓最有名的醫生,他們絕不會分不清生病和附魔。”
他觀察着管家的表情,語氣略帶惶恐地問:“談先生,您相信魔鬼的存在嗎?——不是‘深淵’的魔龍,而是真正的,流傳于話本、民俗間的魔鬼。”
談寧嘴角抽了抽。
他也不想相信,如果不是他身邊就有一個。
卡斯特所說的惡魔上身一事,除了那家夥還有誰能幹得出來。
怎麽忽然這麽迫不及待出手……?
腹诽歸腹诽,表面功夫還得做足。談寧也表現出微微的驚慌:“您的意思是,城堡之中潛伏着魔鬼,并且襲擊了伯爵大人?”
醫生沉痛地點了點頭:“恕我對此真的無能為力。但是,如果說還有一線轉機——”
“不,不該說轉機,而是天賜良機。”他低頭合掌,虔誠道,“可以的話,請聖子殿下來試一試吧。”
*
罪犯總喜歡回到現場欣賞自己的傑作,越變态的越是。這是亘古不變的犯罪心理。
談寧在上個世界有大把時間,閑暇時會讀小說,琢磨如何當好反派。
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派上用場。
他找到正在往湖裏撒花瓣的女仆,背影看起來消瘦憂愁,弱不禁風,仿佛在為重病的主人祈福。
恐怕實際上嘴角已經壓不下去了。
喵鈴早就感應到他的出現,頭也不回,一把嗓子聽着凄凄切切:“談先生,您也是來為老爺祈禱的嗎?”
談寧懶得陪“她”演習,開門見山:“你怎麽這麽沉不住氣?”
女仆挎着花籃,委委屈屈:“不是我,是喵鈴幹的。”
談寧:“?”
喵鈴:“我是說真正的喵鈴啦,我的小寶貝兒。”
談寧冷笑:“誰都是你的寶貝。”
喵鈴眨眨眼:“吃醋了?只要你想,你也可以是我唯一的寶貝。”
談寧:“不用了謝謝。”
喵鈴:“所以呢,誰發現的?小少爺,還是那個醫生?”
談寧:“醫生。他打算請聖子來驅魔,等許嘉航醒過來,你的事可就瞞不住了。”
喵鈴撇撇嘴:“瞞不住就瞞不住呗,還有我怕玩家的道理?倒反天罡。”
談寧:“這時候又不怕你的沉浸式被打斷了?”
喵鈴豎起食指搖了搖,紫色的指甲油不知為何透出一抹血紅:“就剩一天啦,忍忍就過去了。不過,那個漂亮小玩偶能答應這事兒麽?我到現在還沒琢磨清楚他究竟是什麽職級,還有那個無臉男——難不成他們是游離崗?”
談寧張了張嘴:“游……什麽?”
女仆愣了下,接着目光轉為憐憫:“你看,這就是沒升職的不好,高層的秘密可是不會向下傾斜的。”
談寧冷哼一聲:“這還用你說?”
要不是為了升職,他至于在這家夥身邊忍氣吞聲到現在麽?
喵鈴微微笑,難得沒多調侃,而是簡單地解釋了下什麽是游離崗。
“如果連你都看不出來,那的确有可能。”談寧沉思,“假設聖子真的是游離崗,的确不一定會答應為許嘉航驅魔。反正要是原定劇情無法推進,本來就都是你的錯。要是中樞怪罪下來……”
想起那棵不知多少歲的萬年老樹,喵鈴誇張地抱住自己的胳膊。
與其說是畏懼,不如說“她”真的很怕被它念叨,跟緊箍咒似的,“她”寧可逃到迷霧裏躲清靜。
“其實有一個辦法,或許能夠勸得動聖子。”
談寧看向“她”,并在那雙泛起粉色的眼瞳中找到了英雄所見略同的響應。
兩人異口同聲:“——寶寶崽!”
*
“情況就是這麽個情況。”管家雙手交握,循循善誘,“具體怎麽做,還是您來決斷。”
管家和女仆一左一右圍着小少爺,嘴上讨論着如何救老爺,氣勢宛若逼宮。
男孩聽完,眉頭擰出一個糾結的小疙瘩,緩緩地,感到難以啓齒地總結:“也就是說,現在救父親的唯一方法,就是我去求那個……”
“梨。”談寧貼心地補充,“他的名字叫做‘梨’。”
“好的,梨。”許淩西覺得這個名字有些怪異,陌生又熟悉,“我求他,他就會拜托聖子殿下出手幫忙;而只有殿下能夠祓除附身在父親身上的惡魔。是這樣嗎?”
“沒錯,小少爺,您的理解和總結能力還是一如既往的優秀。”管家有意無意瞄了眼女仆,“關乎伯爵大人的身體健康,這個魔鬼非除不可。”
喵鈴非常自豪地回以一個笑容,接着對許淩西又換成了情真意切的擔憂:“小少爺,您就委屈一下自己吧,我知道您不喜歡那孩子……”
“我——”
許淩西下意識就想反駁,可是想起自己上個安栖日對小幼崽的态度,說沒有不喜歡也站不住腳。
男孩不說話了,神色明顯動搖。
喵鈴和談寧對視一眼,知道目的已經達成了大半。
喵鈴最後推波助瀾一把:“您這次回來還沒有見到梨吧?我剛才還看見了呢,他和聖子在露臺用下午茶。”
許淩西至今不知曉梨覺已經被送給了教廷,聽見他和聖子又“黏”在一塊兒,一排螞蟻爬過他的胃。
他捏緊拳又松開,盡量讓自己顯得平靜:“我知道了。謝謝你們。”
小少爺朝着露臺的方向走去。
管家和女仆并排站在後面目送。
“我們不用去看看?”
“有什麽可看的。”
“看熱鬧啊!”
“?”
“哼,誰讓這個小鬼讓我們寶寶崽傷心了。”
“等他想起來,最傷心的一定是他自己。”
“既然如此,那更要去看啦!”
“……”
許淩西并不知曉自己已經被兩個熱心吃瓜群衆尾随,腦海裏亂糟糟的,一邊是昏迷不醒的父親,一邊是需要自己放下身段去請求的小小男仆。
萬一,他是說萬一,那個孩子不肯答應怎麽辦?
……說起來,為什麽他不能直接請求聖子殿下或者大祭司閣下?
總覺得被诓了。
胡思亂想着,男孩推開了門。
露臺上人不多,兩三個随行教徒,和更遠處的幾個卡斯特家傭人。
聖子和大祭司坐在洋傘下,面前鋪着朱紅色刺繡桌布的桌子上擺滿了精致的小點心,幾張小巧的銀質碗碟裏放着不同的果醬和奶油,雕花瓷壺裏盛有卡斯特家族在西邊莊園栽種的特産紅茶,香氣撲鼻
許淩西在注意到這些之前,先看見那個踮着腳、還沒有桌子高、雙手努力扒着桌沿的小幼崽。
神廟對聖子的飲食有着嚴格的限制,很少有吃甜點的機會,也沒有給他準備專門的配套餐具,只能用貴族家裏的。
聖子戴着和梨覺很像的白色蕾絲手套,在後者期待的目光中掰開一塊堅果曲奇。
小幼崽張開嘴:“啊——”
然後被塞了滿嘴香甜。
崽崽的臉頰塞得圓圓鼓鼓,像只藏食的小松鼠。
嚼兩口,堅果和可可的香氣交纏着溢出,小孩子心滿意足,眼睛笑彎彎。
聖子望着他天真的笑臉,目光柔和。
接着挑挑揀揀,每次都自己一半,崽崽一半。
投喂和被投喂的同樣愉快。
看得出來,少年喜歡吃甜食。
也看得出來小幼崽什麽都喜歡吃。
聖子雖然比崽崽大了十來歲,但他心性單純,未被世俗染污,兩個人相處起來和同齡人差不多。
許淩西看着他們的互動,胃裏排隊的螞蟻還沒爬完,又倒了好幾瓶醋。
他走向他們,故意把腳步聲放得重重的。
仆從們紛紛向小主人行禮,而原本還在開開心心被投喂的小梨覺看到許淩西先是一怔,随即兔子似的竄起來躲到聖子身後。
他努力咽下那塊差點兒噎住的蜂蜜糕,幾秒鐘後從白袍後面探出小腦袋,只露出一邊眼睛。
戴着手套的小手抓着聖子的衣角,偷偷看不速之客。
許淩西的臉黑了下來。
這算什麽意思?
自己有這麽可怕嗎?
還是說就這麽不想看到自己?
之前追着喊着想要靠近的,不是對方嗎?
聖子無需對任何人行禮,大祭司還是需要的。
“小公子要加入嗎?”他又多問這麽一句。
許淩西沒有回答,視線一直盯着聖子後面。
大祭司的嘴角勾起微妙的弧度,從少年身後抓貓仔似的拎起小孩,提溜到前面:“梨,要有禮貌。”
這很奇妙,男人想,他在神廟和整個菲亞蘭位高權重,又無婚配,接任教廷以來沒飼養過聖子以外的小孩。
聖子被揀選時需要年滿八歲,他親手帶大的這個又從小性格沉靜,還是豪門後裔,從來無需他操心禮節禮儀。
相比之下,小小男仆正處在最天真爛漫的三四歲幼年期,還是個格外活潑黏人的崽,又很不懂卑躬屈膝這一套,随時要提點一番,養起來的感覺很不一樣。
……倒不如說,這才是真正的養孩子。
至于小聖子,事實上……
大祭司收起渺遠的心思,半是敦促半是鼓勵地摁了摁梨覺的小肩膀。
幼崽從長睫毛下悄悄望一眼男孩兒,又飛快低下頭去,奶音怯怯:“小少爺。”
許淩西還在氣頭上,盡管不知道自己在氣誰,喉嚨深處“嗯”了一聲當作不情不願的回應。
傭人為小主人拿來椅子和餐具,就在梨覺身邊。
眼看着小崽兒又想跑,大祭司眼疾手快抓住他,拎到另一張空椅上。
為了奉行尊貴的聖子殿下腳不沾地的原則,露臺上的這些椅子都是加高過的,好讓聖子坐在上面雙腿自然垂下也不會夠着地。
對十五歲的少年來說都高,更別提三四歲的小小孩。
崽崽往下一看簡直恐高,趕緊規規矩矩坐好。
幼崽坐在少年和男孩中間,很不自在。
許淩西也注意到了這點,明明椅子擺在正中央,小男仆卻總是傾向于另一邊。要不是聖子禁止随意觸碰,恨不得躲人家懷裏。
身體語言是不會騙人的,梨親近聖子,提防自己,這很明顯。
意識到這一點,男孩的心情更不好了。
大祭司為烤得酥脆的面包抹上樹莓芝士果醬,切成小塊後放進聖子的盤子,若無其事地問:“小公子,伯爵大人的情況如何?”
許淩西雙手捧着一盞玲珑的小茶杯,盯着裏面橙紅的液體,低聲道:“還是沒有醒。”
“實在是太不幸了。”大祭司做出禱告的手勢,“願神明保佑。”
許淩西有一瞬間很想直接向大祭司提出請求,又想起談寧和喵鈴極力勸自己、從小男仆那兒迂回一下成功率會高。
大祭司對聖子的身體健康非常看重,尤其是聖子在觸碰常人時自己會受損,沒有十成十的把握,連女王也不敢随意請聖子出山驅魔。
萬一父親并未被附魔,而是普通的生病……
惹怒了教廷,就算是卡斯特家族,也要承受神明的怒火。
許淩西轉向梨覺:“可以借一步說話嗎?”
什麽是“借一步”?
崽崽聽不明白。
見他懵懵懂懂,許淩西幹脆以行動代替語言,跳下椅子,對他張開雙臂:“我們去另一個地方好嗎?我有話跟你說。”
希希經常這樣等着抱他。
可是,崽崽也困惑了,這究竟是不是希希呢?
見小孩沒動,許淩西也固執地伸着手:“我抱你下來。”
梨覺眨巴一下眼睛,非但沒有給他抱,反而求助地看向對面看戲似的大祭司,怏怏道:“閣下……”
大祭司欲蓋彌彰地以拳抵唇,像在憋笑,走過來拎起小崽崽放到地上。
梨覺還猶豫,仰臉看他。
威嚴的大人語氣裏有罕見的寬慰:“去吧。”
梨覺又回頭看聖子,少年也點點頭,像是鼓勵。
好叭。崽崽給自己打氣。就算不是希希,也要面對!
他可是勇敢的寶寶崽吶。
孩子們一前一後,走到樓梯間。
許淩西關上門,将那些探究的目光關在門外。
走廊裏沒有燈,留了一道的門縫有光流淌到他們腳邊。
梨覺看着他,有好多次,在好多地方,都只有希希和他兩個人。他們像兩只濕漉漉的、貼在一塊兒互相取暖的幼獸,彼此是活下來的唯一依靠。
可是面前的這個希希,他不能貼貼,不能要抱抱,連直接喊名字都是不被允許的,只有疏遠地叫一聲小少爺。
淩西。绫希。許淩西。
他們是同一個人嗎?
不是嗎?
那在面對不同希希時的自己,又是不是同一個?
小幼崽想不明白。
許淩西雙手背在身後靠着牆壁,盯着自己的鞋尖,好像沾了點兒灰。
他猶豫片刻,決定同小朋友之間還是不要彎彎繞:“那個,可以請你幫我問問看聖子殿下,他能不能救救我父親?”
梨覺沒想到他找自己是為了這件事。伯爵大人的昏迷他也聽說了,可這不是一只小崽崽能夠幫上忙的,他也只有在心裏祈禱。
可是希希怎麽……
他小心翼翼:“為什麽是我?”
男孩的神情有一瞬的扭曲,深吸一口氣:“你和殿下的關系很好,他很喜歡你。你的請求,他應該不會拒絕”
天知道要他親口承認這件事有多難。
他說完這句話睫毛顫抖得厲害,幾乎不敢看向對方,尤其怕看到梨因為這樣的肯定而露出的笑顏——為別人而出現的笑容。
令他松了一口氣的是小小男仆并沒有笑,也盯着地上,嗓音緊繃而謹慎:“那我,我問問弟弟。”
許淩西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弟弟’?”
梨覺眨眨眼。
許淩西難以置信:“你……你該不會是喊聖子殿下‘弟弟’吧?”
梨覺點頭。
許淩西匪夷所思:“那他怎麽喊你?難道喊……”
梨覺:“哥哥。”
許淩西:“……”
好怪。
許淩西想不通:“為什麽不是你喊他哥哥?你比他小很多吧?”
“因為,崽崽有哥哥。”
小孩子的聲音越說越小,羽毛一樣輕柔掉下來,飄飄蕩蕩落在另一個的心尖。
“但他不記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