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74章
梨覺的聲音太小, 許淩西只聽到前半句。
有哥哥是什麽意思,還有比聖子更親密的存在嗎?
男孩醋翻了天,卻也只能自己消化。
希希還是不記得自己。
梨覺沒有等到他的回應, 垂下眼睛轉身要走。
一陣恐慌振過許淩西的神經,剎那間他什麽也不想,甚至忘記把對方推走的人是自己;他只知道, 小幼崽從這扇門出去以後又會回到聖子身邊, 吃被投喂的甜點, 親昵地以哥哥弟弟相稱, 甜甜地笑……
有什麽先于理智搡着許淩西向前一步,一把抓住梨覺的手腕, 心底最深的想法脫口而出:“——你可不可以不要跟他玩?”
小幼崽睜大眼睛。
男孩立刻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
是他拜托梨去請求聖子, 為了生病的父親, 又不是小孩子過家家;這樣幼稚任性的話怎麽能……!
他的臉漲得通紅, 結巴了下:“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梨覺倒是不介意那些胡言亂語的狡辯,瞄了眼他沒有松開的手, 再擡起頭時奶油色的眼瞳漫出星星點點的喜悅:“希希?”
緊接着,小小聲補充了一句:“我可以叫你希希嗎?”
高貴的卡斯特家小少爺還不曾被人這樣用昵稱逾矩地稱呼過, 可他看着小的那個期待的眼神, 什麽拒絕的話也說不出:“随、随便你……”
不是, 怎麽又結巴了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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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崽的小手軟軟地握住他的手指, 直到這時許淩西才發現他們的雙手還牽在一塊兒。
這對于不怎麽同人肢體接觸的小少爺來說是很新奇的體驗,理智讓他放開,這樣子拉拉扯扯成何體統;可是身體卻記得這熟悉的觸感,好似手拉手對他們兩個而言是最正常不過、每天都會做的事情。
“我……”他張了張嘴,卻不知要說什麽。
“弟弟,很好。”梨覺望着他, “但崽崽有更喜歡的人。”
許淩西下意識屏住呼吸,連心跳都變快了。
更喜歡的人……是誰?
為什麽要跟自己說?是因為也認識嗎?
“唔……”梨覺浮現出有點兒羞澀的笑,眼睛亮閃閃,“不喜歡‘更’喜歡。是‘最’喜歡!”
許淩西無法不對那可愛的笑容感到着迷,迷迷糊糊地跟着重複:“喜歡?”意識飄在雲端裏,幾乎是不受控制地追問,“……誰?”
小幼崽的臉蛋紅撲撲的,小扇子似的睫毛垂下來:“現在不能說。”
要等希希想起來,才可以說哦。
他可以跟希希講一遍“喜歡”和“最喜歡”——但前提是,那個人是梨覺的绫希。
“……喔。”
男孩說不清自己現在的感覺是失望還是松了口氣,從梨口中說出的名字無論是誰,恐怕都會讓他今晚睡不好覺。
崽崽從他手中抽出自己的,彎起眼睛:“找弟弟。”
說完扭頭跑走。
等許淩西反應過來伸出手,唯有衣角輕快地擦過的他的指縫,什麽都沒有捉住。
男孩沒有追上去,站在門後的陰影裏,看着幼崽飛快地穿過露臺跑到聖子身邊,還沒有掌握跑步中前後擺臂的姿勢,為了保持平衡而張開胳膊,整個人輕盈得像只剛學會飛行的小鳥。
而他竟無法将視線從那只鳥兒身上移開。
不該拒絕的。
不該跟父親說自己不需要人陪。
不該讓梨難過,推向了其他人。
此時此刻,他只想讓小崽崽陪在身邊,永遠屬于他而不是別人;好似一切本該如此。
許淩西呆呆地想,自己這是怎麽了?
在他沒有發現的另一個角落,兩個用了些法術隐藏起自己身形的圍觀群衆交頭接耳。
“天吶,我好感動。”女仆拿起手絹假模假擦了擦眼淚,“仿佛看了一部幼崽過家家版失憶虐戀,‘不記得你但好像很愛你’vs‘不管你記不記得我都永遠愛你’……”
“別把你那套複雜的成年人想法放在純潔的小朋友身上。”管家冷酷道,“而且還不都是你造的孽……離遠點別擠我!”
*
“不行,我不同意。”
大祭司對聖子從來嚴格,卻很少有這樣近乎發怒的嚴厲語氣。
他在房間轉了幾圈,一種前所未有、不受控制的恐慌爬遍全身。
聖子抱膝靠在沙發上,他總喜歡用這個姿勢坐着,環抱自己就能夠多增添幾分安全感。
他對監護人的拒絕沒什麽反應,扭頭看向外面,全身心沉浸在被風一吹就散的雲朵上。
一棵繁茂馥郁的金桂開在窗戶旁,枝桠崎岖地伸向天空,層層疊疊的金色小花綴滿樹梢,一只有着明黃色喙的鳥兒停在上面,輕輕一抖,落下一場馨香的雨。
見少年壓根沒看自己,大祭司走到他旁邊,加重語氣:“明日就是祭典了,您要在衆人面前登場,必須要保持絕佳的狀态,絕不能出差錯。如果伯爵并未被附魔而您為他治療——我希望您沒有忘記,上一次觸碰普通人之後您在床上躺了三天都下不來。”
“明天是祭典。”聖子重複他的第一句話,沒有從桂花樹和鳥兒移開視線,語調平平,“卡斯特伯爵卻不能出現在卡斯特的秋日祭典上。”
大祭司一噎,聽上去好像的确不妙。
但這不是重點。
“那是卡斯特家族需要考慮的問題,我聽說他們原定就要正式介紹許淩西小公子,也許只是從簡單的亮相變成了主持。這對爵位繼承人來說并不是很困難的考驗。”他道,“而您,殿下,您屬于教廷和神廟,屬于全菲亞蘭。你們從來都不能放在同一盞天平上。”
少年終于轉過臉:“伯爵的症狀,完全符合被附魔。我不會有事。”
大祭司仍不同意:“您沒有親眼見過,不是嗎?梨的年紀太小了,他無法分辨這些;他甚至告訴我他在不久前變成過貓和水母。此次出行是為了秋日祭典,而非為平民布道和驅魔,分管此事的祭司告假,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我絕不能讓您冒險——這是我的職責所在。”
聖子不說話了。
他在成為聖子之前就是個性格沉靜淡漠的孩子,現在更是如冰似雪,幾乎沒有波瀾,更別提憤怒這樣大動幹戈的情緒。
但現在很明顯就是在生氣。
從他抿起的唇線,不肯對視的眼神,還有那微微起伏的胸口,染上薄紅的耳尖,都能看出小孩兒正在生悶氣。
成年人拿這個樣子的他沒辦法,只得讓步:“我已經派人去聯系城裏的醫生和驅魔師,他們會在午夜時分抵達。如果順利,不會耽誤明早的開幕。”
聖子直直盯着他:“那如果不順利呢?”
如果不順利,就是天命。大祭司本來想這麽回答,可看見少年起身走下沙發,随波逐流的話又咽了回去。
“我會去救他。”聖子拿起蕾絲白手套,“我不想讓哥哥失望。”
他十五歲了,養在教廷雕龍畫鳳、嚴防死守的囚籠中七年了。
梨覺是他的第一個朋友。
這麽多年來,小幼崽是唯一一個不需要任何附加條件、在他面前沒有忌憚和疏遠、會對他甜甜一笑的人。
他不想在那雙純真的眼瞳裏看到傷心。
少年赤着腳與成年人擦肩而過,聽見後者染上怒意的聲音響起:“您不想讓他失望,就要讓我失望嗎?”
他的腳步頓了下,沒有回答,接着往前走。
卻被一股強硬的力道攫住。
僅需要單手挾住他的腰,就能讓單薄的少年動彈不得,毫無反抗餘地地被抱起,比搬動人偶還要輕松地放在了床邊。
聖子對此并不意外,他平靜地看着半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伸手掀開了對方的帽檐,露出那張幾乎不曾在人前展現過的英俊臉孔。
“你在擔心我嗎?”他對上仿佛燃燒着火焰的眼睛。
“那是當然。您的安康與否關乎全菲亞蘭——”
“那你呢?”少年問,“你不是大祭司,不是教廷,不是菲亞蘭子民的一員。我不是聖子,不是飄渺的吉祥物。你作為你,擔心我,是嗎?”
他的視線随着男人站起的動作仰起,漂亮的眼眸上挑。
純潔的,不可玷污的,卻又誘人摘下的青澀果實。
男人經過激烈的心理鬥争,最終捂住自己的眼睛,連同嘆息一道:“……我怎麽會不擔心你呢?”
連尊稱都沒了。
小孩兒得逞似的翹起嘴角:“那就陪我去吧。有你在的話,我不會有事的。”
他作勢又要下來,立即被制止:“殿下!”
聖子望着他,瞳孔深潭般寂靜:“不要叫我這個。”
男人無可奈何,放軟語調:“小惟……”
久違的、聽起來已經有幾分陌生的名字像個開關,抽走少年的固執,乖順下來,任憑男人将自己擁入懷中。
他抱着監護人的腰,側過臉,耳朵貼在他的腹部,仿佛在并不合适的位置尋找心跳,發聲也跟着悶悶的。
“你不放心我嗎?如果是這樣,那我不要當聖子好了。”
大祭司聞言一滞,胸膛很明顯地起伏了一下:“不可以說這麽任性的話。”
至高祭壇的揀選是神明的旨意,任何人不得違悖。
他垂眸。
“還有三年,殿下,還有三年您就成年了。”大祭司虛虛地梳理着他的長發,不知是叮囑還是嘆息,“您必須時刻保持自己最好的狀态以便獻給魔龍,這是遠比出席什麽卡斯特秋日祭更重要的事。”
歷史書上寫滿了人類面對魔龍時的英勇無畏,事實上盤踞在大陸最北的威脅從來沒有消失、甚至沒有減弱過,反而每次聯軍出動都會引得魔龍勃然大怒,在小小的撤退後千百倍地報複回來。
菲亞蘭王國別無他法,只好從祭壇中選出聖子,待成年後送往“深淵”,以平息魔龍之怒。
誰都知道那是一去不複返的單行道。
然而犧牲一個、幾個孩子,和犧牲整個北方陸地、乃至全菲亞蘭的安全相比,孰輕孰重,人人心知肚明。
聖子本人更是再清楚不過。
八歲之前,他和任何一個普通孩子沒有什麽差別;
八歲之後,他成了菲亞蘭至高無上又鏡花水月的象征;
十八歲後,他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僅能維持數年和平的祭品。
他才十五歲。
但人生沙漏的倒計時已經所剩無幾。
“三年之後,我就不能再許願了。”少年聲音安靜,“起碼現在,我還想靠自己的力量,實現別人的願望。”
*
入夜後,城堡籠罩在蟲鳴的阒寂中,唯有伯爵的起居室中仍燈火通明。
除了卡斯特父子倆,還有聖子、大祭司、管家和女仆,以及唯一派不上什麽用場、但光是出現就很重要的小小男仆。
許嘉航和之前比起來沒有改變,既未好轉,也沒有惡化,像是陷入靜止狀态。
聖子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進行初步檢查,許淩西和大祭司一左一右守着,卻又保持着絕對距離。
另外三人待在可以看見卧室情況的客廳走道,遠遠看着。
女仆心情很好:“我家喵鈴寶貝可真厲害,光靠氣勢就能把愚蠢的人類吓暈。”
管家涼涼道:“這本來就是噬魂獸的工作,要是連這個都做不好,你也不改養着他。”
女仆并未因他的潑冷水而掃興,笑嘻嘻道:“你就是嫉妒我喊別人寶貝。”
管家:“。”
算了,打嘴炮他比不過的。
梨覺靠在喵鈴身上,雙手抓住少女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晃了晃:“姐姐,伯爵大人什麽時候會醒呀?”
“叫姐——咦?”條件反射要糾正的喵鈴低頭看小孩,頗為驚奇,“你剛剛是不是叫姐姐了?”
幼崽乖乖點頭:“是的呀!”
喵鈴刮刮他的小鼻子:“真乖。不過我也不知道呢,要看那個小人偶有什麽本事——哎你推我幹嘛?”
談寧:“……”
談寧壓低聲音:“別在寶寶崽面前這麽喊。你不知道他倆關系很好麽?”
喵鈴撇撇嘴,彎腰蹭了蹭梨覺的臉蛋:“小甜豆才不會介意呢,對吧?因為我們倆關系也很好哦。”
崽崽看了看不高興的叔叔,又看了看不高興的姐姐,搖搖頭:“哎呀。”
怎麽還要小朋友來主持公道嘛。
屋外的三人打打鬧鬧,屋裏的氣氛卻不輕松。
聖子彎腰,放平手腕,虛虛地放在許嘉航的額頭上方十厘米,淡薄如冰的光芒自他掌心氤氲。
「聖子」并非虛名,少年的确有淨化的能力。
神廟也不是一個完全虛無缥缈、用來斂財和掌權的神職機構,在這片魔幻的大陸上,它是為數不多能與神力相連的地方。
他無法像醫生那樣治愈傷口,但能夠淨化非自然力量的污穢,還不用像普通驅魔師那樣需要處理被祓除的妖鬼——它們早在被聖子驅逐的瞬間灰飛煙滅。
然而這份能力并不是完美無缺的,聖子的雙手蒙受神恩,任何妖魔鬼怪在被觸碰時都會顯出原形,但如果被接觸的是無神魔之力的普通人,他自身則會元氣大損。這注定了他不能頻繁地進行淨化儀式。
這也是為什麽大祭司從不讓他不戴手套觸碰別人,更不允許別人随意靠近他。
若不是有梨覺的請求,就算貴為伯爵,大祭司也會冷漠地放任許嘉航自生自滅。
“咦……”
光芒暈染到一半,忽然中斷了。聖子随之發出小小的疑惑。
大祭司立刻道:“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和平日裏的威嚴完全不同,像個緊張孩子的普通家長。
少年搖搖頭:“沒有不舒服。但是……”
他翻來覆去看着自己的手背和掌心,和平時并沒有什麽不同。
再次點燃光團,卻在隔空覆上許嘉航額頭的幾秒後再度熄滅。
他收回手,攥緊再松開:“有什麽在阻止我。”
這是前所未有的。
大祭司擰起眉,語氣沉重:“這個魔鬼,很強大?”
“不是附魔的問題。”聖子說,“是……祓除本身被幹擾了。”
他的淨化能力是菲亞蘭的神明賜予的,從不流失,從不出錯,無往不利。
他是人世間最接近神的存在,這份力量不可能被壓制和剝奪。
——除非,真正的神明就在近旁。
聖子合攏雙手,那團淺淡的光暈在他掌心栖息成一只斂翼的蝴蝶。
他擡起頭,看向帶着不同關切緣由望着自己的兩人:“可以請你們現在出去嗎?所有人。除了哥哥。”
許淩西和大祭司皆是一愣。
梨覺?
伯爵的昏迷,或者說伯爵的治療,和那個小家夥有什麽關系?
*
盡管有滿腹疑問,他們還是沒有質疑少年的決定,帶走幼崽之外的其他人。
本想留道縫瞄瞄看,卻被聖子頭也不回地命令“關好”,只能悻悻關上了門。
三個大人一個孩子在客廳大眼瞪小眼。
身處子世界原環境中的許淩西和大祭司無從得知,懸于俗世的喵鈴和談寧倒是非常清楚聖子把寶寶崽喊進去做什麽。
他們驚訝的是,聖子居然看得出梨覺的特別嗎?那他知道他是小系統嗎?
事實上聖子并不知曉。但賦有神力的光蝴蝶指引着他感應到了梨覺。
崽崽知道屋裏還有病人,輕手輕腳走過來:“弟弟。”
“哥哥。”聖子重新戴上手套,讓出椅子,“試試看嗎?”
梨覺眨了眨眼:“試什麽?”
聖子的目光落在沉睡的許嘉航身上:“喚醒他。”
“诶?”小幼崽不解地指了指自己,“我嗎?”
他看起來有點兒緊張,少年想。
不是因為做不到、或者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的忐忑,而是秘密被戳破的不安。
“你不用害怕,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聖子黑沉的雙眸看着梨覺明亮的金色。
他猜得沒錯,梨覺的小心髒的确在直打鼓。
系統助手momo最先上的那幾堂課裏就提到過,系統在下副本工作時,見到大boss之前可能會接觸許許多多npc、玩家,而他在面對這些人時,不可以暴露自己是系統的真實身份。
具體會有怎樣的後果和懲罰,momo沒有說,講課時連誇張帶恐吓的語氣已經足夠震懾到三歲小朋友。
前兩個子世界梨覺都沒有被認出來,與其說是他行事謹慎,不如說是足夠幸運,進副本不久就遇上了知根知底的專業boss團隊。
這個世界boss倒也都在身邊,就是一個比一個不正經,自己沉迷編織的魔幻劇本就算了,還非要小孩兒陪他們一塊兒演。
自己現在這是算是被聖子哥哥,啊不,弟弟,認出來了嗎?
少年看出他的怯意,聲音輕柔:“我不知道你是誰,也不需要知道。但如果這是你的願望,其實你比我更有能力實現它。”
願望……?
梨覺想,自己的願望是救伯爵大人嗎?
還是希望希希開心呢。
他不知道伯爵大人究竟是不是希希真正的父親,可如果換作自己,爸爸生了病,一定會很難過吧。
他不想看到希希也難過。
這的确是他的願望。
梨覺擡起頭,看見一只光凝聚的蝴蝶停在聖子烏黑的發稍。
小幼崽的神情變得堅定,握住拳頭:“崽崽會加油噠!”
他的安撫能力不僅能緩解boss們被「核」的不穩定帶來的折磨,還能夠對付玩家和npc受到的精神力攻擊,這一點在漁船上解救被海草桎梏的原映映時得到了印證。
在梨覺看來,許嘉航現在的情況和原映映差不多,他的确可以照葫蘆畫瓢試試看。
崽崽太小只,坐在椅子上也夠不着,只好爬到床上,跪在許嘉航身邊。
聖子把他的小手包裹在自己的手中,引導着他去尋找許嘉航身體中魔物的殘留污垢,不忘叮囑:“小心不要碰到我的胳膊。”
他雖然戴了手套,但手腕以上的部分還是有可能被碰觸到;若是自己因碰到梨覺這個“普通人”而損耗,對伯爵的淨化也會随之中斷。
聖子凝出的光是無色透明的,而梨覺的則是淡金色。
兩道光和諧地交融在一塊兒,困在夢魇良久的許嘉航在雙重安撫作用下總算舒展眉頭。
小幼崽忽然驚呼一聲。
他在聖子的幫助下,“摸”到了許嘉航體內那個所謂的魔——這不是梅梅哥哥的力量嘛?
伯爵大人的昏倒,是梅梅哥哥幹的?
聖子注意到梨覺的異常,但小孩子并未停下動作,他也沒有中斷,只是問:“發現什麽了?”
梨覺眨巴眨巴眼。
盡管他很想說什麽,但他必須恪守規則,不能向普通玩家和npc暴露無限空間的秘密,只是搖搖頭。
聖子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會兒,并不追問。
裏面的淨化還在繼續,外面的三個大人各懷心事,沒有注意到唯一的孩子早就離開。
許淩西走進和起居室相反的另一間房,熟門熟路打開暗格,從這裏看得見卧室的一角;這是父親親自設計的密道,僅有他們父子倆知曉。
他沒能目睹前半程,但見證了所有人都束手無策的父親在小幼崽歡快的拍手慶祝中醒來。
許淩西當然因父親的蘇醒松了口氣。
可是壓在開心之上的,是詫異。
小小男仆竟然能治療連聖子都無能為力的魔障。
更詭異的是,他非但不為此驚愕,反而覺得這一幕很眼熟——好像自己在旁見證過許許多多次,才會有這樣平淡無奇的反應。
他盯着小幼崽指尖還未完全消弭的淡淡金光,似乎自己也曾被它們擁抱過。
男孩陡然頭痛了起來,腦海中有什麽叫嚣着要沖破禁锢。
是呼之欲出的真相?
還是深藏已久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