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79章

複原後的地獄世界不僅對于梨覺來說是嶄新的, 對于同樣初來乍到的萬年也是。

卡斯特城堡的走廊他在成為管家談寧時走了無數遍,但作為見習boss還是第一次。原本暗棕色的地毯此刻顏色更深,似乎浸透、吸飽了血液, 他走在上面每一步都膽戰心驚。

想來小魔鬼本人也很挑剔,雖然地獄世界到處陰森森、血淋淋,卻沒有什麽血腥和腐爛的味道, 否則萬年早就要吐出來了。

太多的血色令他一陣陣發暈, 想扶着牆走, 又怕畫框裏的骷髅敲自己頭。

到後來萬年幹脆閉上眼, 憑着“談寧”這一身份的肌肉記憶尋找伯爵的房間,梅菲斯特現在就住在那兒。

這一舉措無疑是明智的, 反胃感總算按下去, 萬年順利地來到門前敲了敲。

尊敬的地獄魔大人當然不會親自過來開門, 取而代之的是一團從門縫裏鑽出的黑煙。

它幻化成尖叫骷髅頭的形狀繞着他打量, 發出像梅菲斯特戴了面罩後的聲音:“人,你有什麽事?”

萬年已經跟它打過不少次交道了, 熟練地回答:“我來看看地獄魔大人的情況如何。”

骷髅頭煙霧撇了撇嘴:“人,主人好得很, 不用你操心。”

這語氣聽起來完全就是梅菲斯特在說。

萬年并不想把小魔鬼當孩子, 尤其在代替執行了靈魂回收流程之後;但後者偏偏就是會有這麽孩子氣的一面。

他只得好言相勸:“我做錯了事, 想要向他道歉。能讓我進去麽?”

骷髅頭八卦地問:“人, 你做了什麽?”

別說它了,萬年自己也挺想知道的:“這是地獄魔大人的隐私,我不能随意透露。”

“沒勁。”門打開的同時,骷髅頭連形帶聲一起消散,“人,你要好好哄主人。”

萬年嘆氣。自己上輩子是不是欠了他的。

他推門進去, 梅菲斯特背對着他坐在巨獸骨架裏,窗簾掀開一角,正望着高懸的詭異天體發呆。

萬年其實不大喜歡這種太強烈的配色,他還是更懷念碧藍大海上皎潔的月亮;等自己有新世界之後,一定要好好設計一番布景。

他沒有刻意放輕腳步,反正小魔鬼不可能察覺不到他的到來。

萬年走到骨架旁,伸手摸了摸,想象着它生前會是什麽模樣。

他自認為找了個一點兒也不生硬的話題:“這是恐龍嗎?”

梅菲斯特不理他。

這倒讓萬年有些新奇了:要知道小孩兒向來看到他就黏上來,甩都甩不掉,像這樣反過來自己怎麽撩對方都沒反應,還是頭一回。

萬年抿着嘴思來想去,仍找不出自己究竟怎麽惹着對方了。

可能就是小孩莫名其妙的叛逆期吧,遲到了幾百年的那種。

成熟的成年人不能跟青春期少年計較,他雙手抱臂靠在骨架上:“要不你給個方案,老板,咱們和解?”

小魔鬼哼了一聲。

萬年好笑道:“我可是讓步了啊,你要是也沒什麽想法,我就先走——”

他話還沒說完,神經棘骨叢陡然張開,重心倚在上面的人根本來不及反應,直直摔了進去。

骨架将他吞進去又關上,成了個嚴絲合縫、無法逃脫的囚籠。

……怎麽還有這招。

萬年心神一震,表面上卻裝作淡定,起身扯了扯自己的領帶:“其實你換個邀請的方式會會更好。”

梅菲斯特總算願意纡尊降貴轉身,膝行着爬過來,把剛剛坐起來的人類又摁了回去,雙手壓着他的肩膀,看似輕巧,力氣大到根本無法推拒。

“大叔。”少年盯着他,幾縷稍長的頭發滑落遮住視線,聲音有些喑啞,“你到底是誰?”

小孩兒狀态怎麽看怎麽怪,像被附魔了似的。可是魔鬼本人也會再被別的魔物上身麽?

萬年緊張地咽了口口水:“我是誰你不知道麽?”

這回梅菲斯特的嗓音變得沮喪:“我要是知道就好了。可是我不知道。你知道嗎?你也不知道……”

完了,孩子已經胡言亂語了。

萬年擔憂自己的人身安全之餘,看見少年的神情又有些于心不忍。

小魔鬼向來是生動的,驕傲的,不可一世的。這般失魂落魄,實在不像他。

也許着了魔的那個是自己才對吧。

萬年在心底的驚訝和對方詫異的眼神中擡手撫摸上梅菲斯特的臉頰,目光不可謂不可真誠:“我能做點什麽讓你心情好點麽?”

少年嘴角彎起的弧度看起來像哭又像笑:“大叔你一直都這麽好騙麽?”

聲音還抖了一下。

‘一直’是什麽意思?萬年不知道。

但好騙應該是挺好騙的,小孩兒稍微露個委屈,自己就心軟了。

唉,跳個槽得被上司潛規則——而且還是主動的——這都什麽事兒啊。

少年的皮膚細滑,萬年後知後覺感覺耳根燙了起來。他想要收回冒失的舉動,手卻被握住了。

再擡眼,小魔鬼深色的瞳孔已經變成了粉色的桃心。

想做什麽,顯而易見。

梅菲斯特是惡魔,在需要的時候也可以成為魅魔。

萬年早就清楚接受晉升幫助的代價之一就是成為對方的玩具,各種層面,各種意義的;雖然他至今搞不明白自己到底哪裏吸引這小孩。

但既然有了約定,就得好好履行。

他認命地閉上眼睛,視死如歸:“……來吧。”

神經棘骨架随着梅菲斯特魔息的變化顫栗着張開,又在人類驀地變了調的喘息中緩緩合攏。

*

和梅菲斯特那嶙峋招搖的骨架大床不同,梨覺得到了一張漂亮的曼陀羅華小床。

纖柔的花瓣用了魔息固定,不會凋零、不會枯萎,花瓣軟而韌,像雙張開的手将小幼崽溫柔呵護其中。

地獄裏沒有被子,小天使自然而然學會了合攏翅膀,枕着惡魔翅膀,毛茸茸的天使翅膀蓋在身上,也很暖和。

待他睡着後,曼陀羅華緩慢合攏花瓣,築起安全的搖籃。

即使身處煉獄,仍有一方純白天地僅為寶寶崽存在。

半夜,有誰悄悄進入他的房間。

崽崽半夢半醒睜開眼,看見熟悉的臉孔伸手就要抱,小奶音軟軟:“希希……”

然後又恍惚記起,這個世界的希希不是绫希,是許淩西,并不認識自己,也不記得他們的過去。

就在小幼崽打算收回手時,伯爵家的小公子反而拉住他,從善如流摟進懷裏,輕聲道:“覺覺,對不起。”

梨覺這才清醒過來。

前置劇情已經結束了,希希從許淩西變靈犀,現在又變回了屬于他的绫希。

小孩子們在靜谧的夜裏安靜地相擁,片刻後大的那個松開手,吸了吸鼻子,聲音裏有隐隐的哭腔:“我之前……不是有意要裝作不認識你的。”

記起所有之後,绫希想起梨覺那些不知所措的模樣既內疚又心疼,低着頭道:“我被中樞喊去訓話了。”

作為主神之子,梨覺的身份很特殊,他的氣息隐藏得很好,副本中的npc和玩家、乃至boss都不一定能覺察到他的身份。

相較之下,绫希就不同了。他是主神座下的小靈獸,身上帶着神明賜予的庇佑印記,是個相當紮眼的标志。

如今他正在實現自己與生俱來的使命——守護小神子——越是這樣時時刻刻和梨覺在一塊兒,越容易引起他人的懷疑。

中樞是主神意志的具象化體現,帶着神明對唯一子嗣的憐愛,也在這個神明缺位的多事之秋代行了保護神子的職責。

經歷前兩個子世界後,它召喚绫希,傳達了自己、或者實際上是神主希望他能低調行事的意圖。

最初,它試圖讓绫希全程暗中守護,不要與梨覺見面。

但绫希拒絕了。

理論上來說,就算不是神子,梨覺作為系統,在子世界中也有着諸多免疫傷害的特權,見到大boss之前的安全問題不需要過多擔心。

以前的溝通崗系統的确很容易被大boss們聯手排擠和折磨,可寶寶崽在他們那兒有着截然不同的地位,是被寵着、被愛着的,這一點同樣無須憂慮。

然而“大混亂”意味着子世界出現了很多不可控的分岔和動蕩,尤其在海洋世界中出現了“第三首領”,绫希認為自己還是有時刻跟在梨覺身邊的必要。

當然,最重要的是他不想、梨覺也一定不想與彼此分開。

绫希已經習慣了每天和梨覺一塊兒在床上入睡,一起醒來,去哪裏都手牽手;習慣了崽崽遇到什麽開心事兒都最先與他分享,沖他露出小酒窩和甜甜的笑容;習慣了和梨覺一起玩互相叫名字、在額頭比角的游戲……

他沒辦法想象自己只能遠遠躲在角落裏,看梨覺急切尋找自己的樣子。

崽崽一定會哭的吧。

他可舍不得看他難過。

他們是共生的一體兩面,唯有合二為一才是完整的。

中樞大約也考慮到了這一層,撤銷了那條建議,改為讓推遲相認時間:要麽梨覺已經見到大boss,要麽等到錨點玩家通關或淘汰;這樣可以大大縮小梨覺與绫希一起見到人的範疇,減少被認出的幾率。

也許是小系統太過特殊,錨點玩家這個概率很低的存在,他去了三個子世界居然都遇上了。

巨龍世界的沈将行,海洋世界的李韌,地獄世界的許嘉航。

巧的是,這三人也都是梨覺在現世相識的人。

更大的可能性是,小神子的特殊波動在被無限空間捕獲的同時,将與他有千絲萬縷聯系的這三人拖了進來。

绫希同意了中樞的這個方案,可又擔心自己的演技撐不到那一關,中樞便決定在前期暫時封禁他的記憶,方好僞裝下去。

然而并不是所有都能夠遺忘,比如愛。

就算他是不曾與小小男仆打過照面的卡斯特小少爺,他仍是會因為梨覺的開心而滿足,因為梨覺的傷心而低落,甚至因為梨覺與別人親近感到嫉妒。

無論重新相識多少次,绫希依然會喜歡梨覺。

說到嫉妒……

绫希從懊惱的情緒中驚醒:“覺覺,你有見到聖子殿下和大祭司閣下嗎?”

小的原本就處在剛睡醒的迷糊中,被小哥哥這麽一大通坦白更是暈暈乎乎,下意識重複他最後的兩個字:“閣下……?”

“是聖子殿下和大祭司閣下。”

绫希耐心地重複,并且快速驅動記憶,檢索從艾斯特瑞爾城回到古堡的路上遇到過的骨架們,沒有一具符合聖子和大祭司的衣着特征。

梅菲斯特打響指終止第一階段的剎那,的确所有npc都從有鼻子有眼的人類退化成了光禿禿的骨頭。

然而他們很快找回了自己此前穿着的衣服,帽子上的羽毛都沒少一根。

回到城堡之後,骷髅仆從們也穿着原本的衣服,連格溫婆婆的圍裙都沒換過。這也是梨覺能認出他們每一個、并且打招呼的原因之一。

教廷的随行人員們也還在,畢竟他們不是什麽貨真價實的神職人員,不過是根據劇情變換角色的npc,在新節點之後留下來也很正常。

可是,此前劇情中那麽重要、甚至能逼迫崽崽們回到原形的聖子去了哪裏?

绫希的确因梨覺和聖子的親近而吃醋過,但他更懂什麽是大局為重。

如果聖子沒有和其他人一樣變成骷髅,那就說明他根本不是npc。

不是boss,不是玩家,不是npc,也不是系統。

無限空間裏,還剩下什麽身份?

曾經被芬克斯和潛杏懷疑過是游離崗的绫希,現在懷疑起了聖子。

可是自己也伴着神主好幾年了,此前從來沒見過聖子和大祭司。難道是在自己出生之前……

崽崽見他糾結,提議道:“去問梅梅哥哥叭!”

男孩眨了下眼,好像是沒有比這個更快的方法。

梨覺為能去找家長而開心,任绫希給他穿衣服,還有心情問:“希希,你的床是什麽樣子?”

小幼崽現在長了翅膀,還沒掌握任意伸縮的本領,绫希只好把衣服的背後都剪出兩個洞,還要在穿的時候小心不折到他的翅膀:“也是花哦,跟你的很像,不過是紅色的。”

“紅色?”

“嗯,應該叫曼珠沙華。和你的一樣都是彼岸花呢。”

“彼岸花?”

“傳說中開在冥河上的花,送別人們去往死後的世界。”

“死後的世界……”小幼崽喃喃。

他還太小了,沒見識過真正的死亡,也不明白這個詞的意思。

但他隐約懂得,死亡是一道再也不會相見的門。

穿好鞋子之後,绫希把梨覺抱下曼陀羅華的小床。

崽崽們手拉手穿過血紅的走廊,小的那個忽然問:“希希,我爸爸會不會死了?”

绫希一怔,下意識握緊梨覺的手:“怎麽說這個?”

他趕緊去看他的表情,想着崽崽要是哭了該怎麽哄。

然而小小的幼崽并沒有顯得非常難過,只是有些悵然,像個小大人似的嘆了口氣:“因為爸爸都沒有回來看崽崽。他會不會,再也不回來了?”

绫希為他異樣的淡定感到心驚:“不會的,他一定在等你。我們不是說好要集齊碎片去找你爸爸麽?”

梨覺用力捏了捏他的手指,點點頭:“嗯!”

绫希怕梨覺想不開,接下來的一路時不時瞅他一眼。

然而寶寶崽的想法其實很單純:在現世的時候,死亡的确是不可逾越的高牆;但在無限空間,一切都有無限可能。

小系統知道自己正在地獄世界處理工作,他懂得什麽是魔鬼和天使,也了解地獄與天堂的分別。

壞人死後下地獄,好人死後上天堂。

他的爸爸,是全世界最好的人,一定會去天堂的。

現在崽崽已經見過地獄的模樣了,是有點兒可怕,但梅梅哥哥很有趣,還有萬萬叔叔和喵鈴在,魔鬼們長着跟自己半邊一樣的大號蝙蝠翅膀。

那麽,天堂又會是什麽樣子?

那裏會有很多天使嗎?他們會長着和自己另外半邊同樣的毛茸茸翅膀嗎?

可是……

崽崽眉頭一皺,發現事情并不簡單。

既然自己既有魔鬼翅膀,也有天使翅膀,說明這個副本的自适應形态是前所未有的混合型。

換句話說,天使和惡魔在這兒是共存的。

地獄就在腳下,那天堂,會不會就在頭頂呢?

要是有辦法去天堂看一看,會不會就能找到爸爸了?

梅梅哥哥是地獄的老大,會不會恰好認識天堂的老大呢?

待會兒見到了,一定要問問看!

崽崽們各懷心事,不知不覺間已經到了目的地。

門虛掩着,屋裏的光亮順着門縫淌到腳邊,将浸滿血色的地毯映成一種溫和又悚然的紅。

門雖然沒關,小朋友還是要懂禮貌。梨覺踮起腳正要敲,裏面傳來奇怪的動靜。

“輕一點……啊……”

是萬萬叔叔的聲音!

一下子能見到兩個家長,崽崽驚喜地睜大眼睛。

可是萬萬叔叔,為什麽會在梅梅哥哥的房間裏呢?

崽崽歪頭。

還有,叔叔為什麽說要“輕一點”,是在和哥哥玩什麽游戲嗎?

玩游戲的話,可不能不帶崽崽一起呀!

小幼崽正要發問,被大一點的男孩緊張地拽住,豎起食指比了個噤聲的動作。

梨覺學着绫希的樣子也壓低聲音“噓”了一聲,滿臉寫着疑惑。

看着崽崽純潔的眼神,绫希的頭發都快炸起來了。

他已經七歲了,又遠比同齡的人類孩子聰慧得多,對大人的世界有了朦胧的認知。

即便沒有系統學習過知識,也明白大多數物種的繁衍并不會像他的靈犀一族一樣仿佛從石頭裏蹦出來,而是要經過一系列程序的。

有的時候做這些事,并不是為了孕育新生命,而是為了……小朋友也不清楚為了什麽。

绫希不理解,但绫希選擇尊重。

這些統稱為“大人的游戲”,是小朋友絕對不可以參與、也不能旁觀的禁區。

現在,如果他沒猜錯的話,萬年和梅菲斯特應該就是在玩那種……嗯,大人的游戲。

小幼崽還在好奇地瞄着裏面,從他的角度看不見人影,只能看到那張被用來當作床的巨獸骨架晃動得厲害,時不時還傳來悶哼。

看來家長們的勝負難分,崽崽想,競争一定很激烈呢。

再待下去就要出大問題了,绫希趕緊拉着梨覺離開。

小哥哥從來沒用過這樣不溫柔的力道拽過他,小幼崽踉踉跄跄跟在後面。

好脾氣的崽崽并不生氣,反而關心地問:“希希,你怎麽臉這麽紅?”

他們經過一個轉角,确認這裏講話不會再被聽到以後,绫希總算放開手,愧疚地揉了揉梨覺胳膊上被自己攥出的印子,然後拍了拍自己像個番茄似的、熱氣騰騰的臉頰:“我……那個……”

哎呀!連自己都弄不明白的事情,要怎麽向更小的小朋友解釋呢?

梨覺眨巴着大眼睛,天真地問:“我們不去找梅梅哥哥了嗎?”

绫希紅着臉搖頭:“現在不了吧,會打擾的。”

梨覺問:“為什麽打擾?哥哥和叔叔在做什麽呀?”

“在……”绫希卡殼了。

單親家庭的梨覺小朋友,天地養育的绫希小朋友,都沒有撞見家長在做這種事應該怎麽辦的經驗。

绫希臉紅紅,眼神慌而怯,如實回答:“他們在做‘大人的游戲’。小朋友不可以看的。”

“‘大人的游戲’?”崽崽支着臉,想象不出來會是什麽樣。

他和希希也經常玩游戲,搭積木,過家家,在每個房間跑來跑去。

那麽梅梅哥哥和萬萬叔叔的所謂“大人的游戲”,是不是就是搭更大的積木、用更多的道具過家家、繞着屋子跑得更快呢?

小孩子有許多泡泡一樣純真爛漫的想象。

這也是绫希的盲區,男孩嚅嗫着:“也許吧……覺覺,我們先回去睡覺,明天再來吧。”

梨覺沒什麽意見。如果自己和希希在玩游戲的時候被打擾,他也會不開心,所以家長們在做游戲的時候,還是先離開好啦;他可是個會換位思考的小朋友哦。

他們穿過挂着血色油畫的長廊,路過卡拉卡拉直響的骷髅仆從,走過開得靡麗的冥府之花。

“希希。”

“怎麽了?”

“明天早餐會吃什麽?”

“應該會是人類的食物吧。”

“崽崽不想吃蝙蝠眼珠、蛇鱗和貓的舌頭……”

“不會的,一定會有我們可以吃的東西。”

小幼崽的注意力早就被吸引走,沒有再繼續追問萬年和梅菲斯特的問題,男孩松了口氣。

“希希。”

“嗯。”

“我看到哦,奧利弗阿伯的頭蓋骨又掉了!”

“沒事的,他會自己裝回去。”

“就像格溫婆婆的腳一樣?”

“對。”

曼陀羅華綻開雪白的花瓣,歡迎探險的小勇士們歸來。

“希希。”

“嗯?”

“那等我們長大以後,也會玩‘大人的游戲’嗎?”

“……”

這話他沒法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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