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
第 21 章
傅寒聲帶着幾分遲疑開口：“你的這位老師，叫什麽名字？”
林燕燕從習題冊上擡起頭，随口道：“葉老師全名叫葉南星。”
葉南星？
他那位“相親對象”的昵稱也是“南星”。
世界上會有這麽巧合的事嗎？
林燕燕見他一直拿着自己的畫冊，不禁道：“舅舅，你很喜歡這幅畫嗎？”
傅寒聲将目光從眼前的畫面上擡起來，淡聲道：“你畫的這個人，有點像我的一個...朋友。”
“這樣嘛？”林燕燕從傅寒聲的手中接過畫冊，道：“可是葉南星見過你的照片呀，他好像并不認識你，這幅圖，是我趁着葉老師專注看展的時候畫的。”
林燕燕将眼前的畫冊舉過頭頂，眼中全是欣賞，“舅舅，在我見過的人裏，葉老師是除你之外最好看的了。”
盡管林燕燕的贊美聲不絕于耳，但是此刻，傅寒聲的心中百轉千回：相同的名字，相似的側臉，相同的兼職......
太多的巧合了，他很難不把兩人放在一處想，但是......他的相親對象名字叫宋骞。
然而，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馬上就會生根發芽。
傅寒聲從林家出來的時候，陳教授給他發來一條信息，說是本周末，宋太太會帶着丈夫兒子一起來家裏做客。
陳教授學着年輕人發來一個表情包，是一個托着腮坐在桌邊微笑的貓咪，調侃的意味已經呼之欲出了。
傅寒聲幾乎立刻就回複了她的消息：什麽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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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鮮見的急切成功讓作為母親的女人感到欣喜。
陳教授把具體的時間發了過去，得到了一個“好”字的回複。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對于一向從容淡然的傅寒聲而言，是一場煎熬，他極力忍耐，才沒有立刻詢問手機對面那個“南星”一些極其私人的問題。
原因在于，他不喜歡一切沒有準備的事情，尤其是在這段關系裏。
意識到自己對這段關系過于小心翼翼的時候，時間已經來到了周末，這一天早晨，他先是接受了某財經雜志的采訪，等結束采訪的時候，已經快到午飯時間了，秘書開車把他送到了家門口。
從打開車門的那一刻開始，他的心緒就不大寧靜了，在走上電梯的時候，他很少見的在電梯旁凝立了一小會兒，終于，按下開門按鈕。
走出電梯，他正了正脖頸上的領帶，乜斜的看了眼自己倒映在電梯門上的身影，擡起手敲門。
盡管這裏是他從小長到大的地方，但此時此刻，他陡然生出一種由慎重催生出的陌生感，這讓他敲門的動作變得些許莊重。
彈簧鎖被扭動的聲音輕輕響起，是屋子裏的人在給他開門，傅寒聲呼吸一滞，不确定自己能否見到那個朝思暮想的人，下一妙，門被打開了，一張陌生的面孔出現在他的眼前。
這張臉十分年輕，鳳眼，薄唇，眼中的光線透着輕佻和玩味，見他站在門口，閑閑的側過身，為他讓出一個緊供一人進入的位置。
懸石墜地，傅寒聲的心頭掠過一縷涼意，他站在原地沒有動，輕聲開口：“你是誰？”
青年突然湊了過來，眼睛眨了眨，“我是那個和你聊天的人呀，怎麽啦？不認識我了嗎？”
傅寒聲條件反射般躲過青年的靠近，臉上的表情透着一種無機質的冷，道：“不是你。”
“怎麽不是我？”青年抱着臂站在他的對面，“我是宋骞，你的相親對象。”
傅寒聲用十分篤定的聲音道：“我沒有和你聊過天。”
青年臉上劃過一抹玩味的笑容。
這時，一道女聲從屋子裏傳了出來——“你兩站在門口幹嘛？快進來。”
是宋太太的聲音。
然而，傅寒聲依舊站在原地沒有動作，他定定的注視着宋骞，并不想繼續這次的聚會，很想立刻就驅車前往臨大。
傅寒聲的遲疑勾起了宋骞的興趣，他道：“怎麽了？聽我父母的口吻，你對我很感興趣啊，現在我就站在你的面前，你沒什麽想對我說的嗎？”
傅寒聲無法和他解釋這其中的誤會，他轉過身。
這時，陳教授的聲音攔下了他，“寒聲，怎麽不進來？”
傅寒聲腳步一頓，回過頭，對上了陳教授飽含困惑的眼睛，目光再次移到了身前青年張揚肆意的臉上，僵持過後，他還是踏進了家門。
餐桌上，宋太太一直在贊美傅寒聲的各種好處，坐在她旁邊的宋骞饒有興味的聽着，打量的目光從未移開過。
傅寒聲簡單的吃了幾口飯，坐在旁邊陪着一桌子的人聊天，等大家都吃完了飯，三個大人開始收拾桌子，傅寒聲和宋骞再度單獨待在了一起。
氣氛沉默，宋骞忽然将自己的手機推到了傅寒聲的面前，朝他微擡下巴示意：“加個微信吧，雖然咱兩可能撞型號了，但是我對你挺感興趣的，願意配合你的......”他刻意停頓，眼中劃過狡黠的神色，補充了最後兩個字“表演”。
傅寒聲的目光掃過面前的二維碼，在宋骞香味盎然的注視中，他從餐桌旁起身，椅子擦過地板的聲音聽起來有幾分刺耳。
他以一句“你誤會了，我對你沒有任何興趣。”結束了青年對他的打量，然後，離開了餐廳。
被留在原地的青年“切”了一聲，開始在自己的聯系人列表裏翻找今天可以陪他出去的人。
傅寒聲從單元門裏出來，擡頭看了眼霧蒙蒙的天空，然後走進了自己的車裏，他将車窗半開，點燃了一只香煙，但是并不放進嘴裏。
香煙的氣味短暫麻痹了他的神經，他逐漸冷靜下來，開始客觀而理性的在腦海中梳理自己現在所面對的一切，思考着自己的下一步。
手機振動，他帶着幾分連自己也沒有察覺的急迫，一把捏起手機，查看消息，是一閃一閃亮晶晶發來的：“哥哥，看看我在哪裏？”配圖是一張市福利院大門口的照片。
照片上，大門口鉛灰色透着冷感的立柱，和少年臉上溫暖的笑容形成了十分鮮明的對比。
傅寒聲在車載地圖上做了定位，內心隐約浮現出一個想法。
“又去這裏做志願者嗎？”他的指尖點按手機屏幕，敲下這麽一行字。
“是呀哥哥，我以後可能會經常來這個地方。”
“為什麽？”傅寒聲問
那邊隔了好一會兒，才回複了他的消息。
一閃一閃亮晶晶：我曾經在裏面生活過。
宋家人怎麽可能會把自己的孩子送去福利院......
傅寒聲放下手機，徹底接受了對方長久以來都被自己張冠李戴的這一事實。
他開着車，離開了父母家的小區，黑色的車子駛上了馬路，跟着導航，他一路來到了臨市福利院的門口，然後下車。
即将進門的時候，他被門口的保安攔了下來，對方看他穿戴和氣度都很不凡，禮貌的詢問了他的來意，他掏出自己的名片，随便編了一個與合作有關的借口，不一會兒，院長親自來接待他。
既然如此，傅寒聲便在院長的引領下開始考察這所福利院，他來到一棟房子的窗前，院長在他的耳邊提示：“這是我們的活動室。”
傅寒聲點頭，目光落在活動室裏正在陪小孩子做游戲的少年身上，外面天色不好，屋子裏亮着白熾燈，少年恰好站在白熾燈的正下方，臉上帶着笑容，伸着手，正在摸一個小孩毛茸茸的腦袋，渾身上下染滿了一種白色的光芒。
傅寒聲定定注視了他很久，久到屋子裏的人突然擡起頭望了過來，兩人四目相對，片刻後，是少年先移開了目光。
他不認識我。傅寒聲想。
在離開福利院回家的路上，他發了一條消息給一閃一閃亮晶晶：你知道我的名字嗎？
這個在聊天伊始就該被問起的問題，傅寒聲才問出了口，他将手機放在車前的置物處，屏幕亮着光，供他随時捕撈對方的消息。
不久，他終于收到了回複：哥哥，我當然知道你的名字呀。
一閃一閃亮晶晶：孟靖川[得意][得意]。
車窗上映出拿着手機的男人陡然僵住的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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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南星從福利院出來，天色已經很晚了，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渣男依然沒有回複他的消息，兩人的對話停留在“孟靖川”那三個字上。
他只當對方正有事要忙，一如既往的給他發消息，報告自己的動态：哥哥，我從福利院出來啦，我室友說他等下要來接我。
得到了一條回複：好。
這時，葉南星接到了謝沐然的電話，詢問他具體的方位，他道：“我就在福利院大門口呢。”
風漸漸大了起來，葉南星裹緊了外套，他沒有注意到，就在馬路的對面，一輛賓利車正靜靜地停在那裏，車上的男人默默注視着他的一舉一動。
在車上的男人看來，站在大門口的少年是如此真實的存在，如同這伸手可感的涼風，不可忽視，深深留痕。
拿起手機，傅寒聲的聲音有些幹澀，給少年發去一條語音：起風了，不要待在戶外太久。
不遠處，葉南星拿起手機看了眼最新消息。
傅寒聲看到，遠處的少年拿起手機的聽筒，放在自己的耳邊，眉眼漸漸彎了起來。
握着手機的手收緊了，盡管傅寒聲的腦海中被無數的懷疑充斥着，但是有一點，他很明确，那就是，他絕對不願意放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