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很抱歉”

“我很抱歉”

克萊恩神色凝重地檢查梅麗莎的狀态。盡管他一瞬間就能判斷梅麗莎現在是“門”途徑的序列□□徒，但這件事情實在是太過怪異，他不得不反複确認。可無論怎麽确認，梅麗莎都确實因為這次異變變成了一名非凡者，和前世不一樣的非凡者。

“梅麗莎。”他輕聲說，“恭喜你成為一名非凡者。”

紅月的光輝落在克萊恩的臉上，拉出一道長長的暗紅陰影。那表情怎麽看都稱不上喜悅。

“克萊恩……”梅麗莎擡頭望着他，“不用勉強自己恭喜我。”剛剛經歷完一次非凡事故的梅麗莎反過來安慰克萊恩，“對這個世界的恐怖我今天已經有了深刻的了解。”

“從污染狀态反過來成為非凡者的非常稀少……”克萊恩艱難地開口，“梅麗莎，對不起。”

作為一名舊日，我竟然都沒能保護你。

他默默将這句話咽回肚子。

烏鴉撲騰着翅膀飛到克萊恩肩上，輕輕啄了啄他的肩膀。

“什麽事？”克萊恩皺着眉看向烏鴉，他現在不是很想看見阿蒙。

烏鴉勾住他肩膀的爪子僵硬了一瞬。它飛向窗戶，用喙“咄咄”地戳擊着窗戶的上半部分。克萊恩從自己的視角看過去，它就像在啄着月亮一樣。

月亮……

克萊恩快步走到窗前，先用帷幕隔開了妹妹，深吸一口氣，推開了窗。

紅月自天空墜落，向着克萊恩撞擊而來。他眼中的月亮越來越大，大到甚至仿佛看見攀附其上的堕落母神。

“！”

就在克萊恩擺出戒備姿态的那一刻，紅月又回到了原地，如同剛才的一切從未發生過。但克萊恩不認為這是他看到的幻覺。若是連他的眼睛都能欺騙，那他空有的位格都是虛假的。

“詭秘……”

克萊恩聽見了呼喚。他記得這個聲音，伯特利·亞伯拉罕的聲音。只是這個聲音除了充滿疲憊以外，一點都不瘋狂，也沒有半分被困的緊張焦慮。

“我已完成我們的約定。”

完成了……什麽？

克萊恩迷茫地眨眼。

他猛地将方才梅麗莎受到污染的事情和亞伯拉罕的話語聯系在一起。疑惑、不可思議，還有對自己的憤怒忽然湧上他的心頭。他不懂自己究竟是為了什麽才選擇讓梅麗莎接受這種污染，這個做法太過危險，即使梅麗莎現在沒什麽事情，她承受的痛苦也是不應該的。

“……主。”

他聽見亞伯拉罕先祖換了一個對自己的稱呼。

“過去的您讓我向您傳遞一句話：未來的你必将知曉真相的——那個小姑娘的事情，我很抱歉。”

夜靜靜的，風也溫和，讓遙遠星球傳來的聲音也顯得格外輕飄。

但克萊恩願意相信祂。

“不是你的錯。”他低聲說。

于是月光如潮水一般退去了，什麽都沒帶走。

接下來的日子裏，莫雷蒂家有秘密的人從一個半變成了兩個。克萊恩向值夜者遞交了關于梅麗莎成為非凡者的資料，讓她的身份過了明路。在克萊恩的事情上，鄧恩沒有辦法全權負責，于是又向總部發了電報。塞西瑪的回應很快就抵達了廷根，連帶他的人一起。他鄭重地将一封信放在克萊恩手中，同時面對克萊恩詢問的目光搖頭。他一言不發，一副如果克萊恩打算繼續追問就會向女神祈禱的模樣。

“貝克蘭德。”

信上僅有一個地名。

靈性直覺在提醒克萊恩，這是一種催促。

“等你晉升後，你的妹妹也需要跟着你去往貝克蘭德，但是在任務方面，她不會和你一起行動，總部另有安排。”塞西瑪說。他瞥了一眼梅麗莎。在接到通知時，廷根對電報還未抵達總部，當那位侍奉女神的仆人離開後，他才收到那份電報。他無意揣度那位大人的旨意，卻疑惑過為何選中自己傳話。

“我知道了。”

說是知道，但在場的四個人無一不是一頭霧水。

克萊恩收起信，他對塞西瑪說：“是有人托你送來的嗎？”

“是。”

“是一位……祂？”

“……是。”

克萊恩下意識攥緊了信。

“噼啪”。

一點火星自他兩根手指之間冒出，點燃了整張信紙。被燙到的克萊恩一驚，下意識松手。信紙在空中化為灰燼。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塞西瑪已經背過身去，他以一種非常禮貌又極度快速的方式離開了這個“危險”的地方。

圍觀的鄧恩也眉頭緊鎖，他看看面上顯得一臉茫然的克萊恩，最終沒像塞西瑪那樣一走了之，而是拉着他和梅麗莎再次交代起非凡世界的危險來。比起克萊恩這個“半吊子”，鄧恩的講解就要官方和嚴謹很多，梅麗莎認真聽着，将要點一一記下。

“……莫雷蒂小姐，你還在上學吧？”鄧恩最後忽然說道，“值夜者會給你提供學費，同樣，如果有需要你參與的任務，你也要及時參加。當然，因為情況特殊，沒有工資。”

至于未來怎麽樣，介于克萊恩最遲一個月以後就會去往貝克蘭德，這件事情就不歸鄧恩管了。

回到家梅麗莎蜷縮到沙發上。克萊恩在她旁邊坐下，一顆有着柔軟長發的腦袋靠過來，他伸手梳着她的頭發，安慰着她。

“梅麗莎。我隐瞞了你很多事情……”

“因為……因為知曉即是污染。”她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怪異，如同哽咽，“如果是我，也一定會這麽做的……克萊恩，我……”

“沒事的，梅麗莎。”克萊恩說，“很多事情都有代價，但是我已經為我的奇跡支付過代價了。”

梅麗莎沒有問“代價”是什麽。

“過去的克萊恩總讓我覺得很遙遠。”她說，“有一天，就在你自殺的那一天，你忽然鮮活了起來。你失眠、焦慮、恐慌，但是活着。”

說完這段話，她長出一口氣，語氣裏總算有了一點笑意，“忽然感覺像是完成了什麽使命似的，果然這些話不應該憋在心裏。”

他們相互依偎了一會兒，從對方那汲取到了一點能量。

梅麗莎借了克萊恩的書桌準備繼續翻閱她的課本，克萊恩則走進廁所反鎖房門準備召開塔羅會。

進入源堡，克萊恩先習慣性地整理了一下思路。

他有注意到黑夜女神在有意識地避開和“克萊恩”這個身份的接觸。即使祂經常像摸貓一樣來摸一下他這個“詭秘”。

亞當，不，造物主的态度也很暧昧。祂一直在試探他試圖确認——克萊恩·莫雷蒂是否真的失憶。

阿茲克先生和亞伯拉罕先祖的“主”這個稱呼也都指向他神明的那一面。似乎這些知道內幕的人都在本能地否認他作為“人”的一面 。

克萊恩捏了捏眉心。

當他把手放下時，長桌兩側出現了八名塔羅會成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