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錯位的污染
錯位的污染
克萊恩對羅塞爾的話語避而不答。
“我也不是什麽都不記得。”他說，“比如我還記得一些……”
他本能地想玩一下“魔女的滋味真不錯”的梗，卻忽然想起他甚至還不知道現在這個時間線羅塞爾是否寫了日記。
“比如，你的日記。”他說。
羅塞爾誇張地嘆了口氣，說：“早知道你會拿去看，我就不寫了。老底全在你那裏掉完了。”
兩個人就日記聊了兩句，克萊恩得知羅塞爾确實還是把日記流傳了下去，但删去了一些被人看了會社死的內容。他心下松一口氣，看來當時塔羅會對他搜集羅塞爾日記沒有異議的态度确實是知曉羅塞爾筆記的，這樣他也不必想辦法在塔羅會面前圓這個話了。
至于對阿茲克先生究竟該是什麽态度，克萊恩并不會偏聽羅塞爾一家之言，相反，他對這個世界越接近神明的存在，越是防備。換言之，他更不信任羅塞爾。羅塞爾和“詭秘”走得太近，近得他不由得去思考“詭秘”在祂身上留下了什麽後手，比如那個一看就不正常的羅塞爾帝國歷史投影。克萊恩可以感覺到那并非是簡單的歷史投影，裏面包含着一定的“真實”。那更像是一片凝固的時間。
羅塞爾看出克萊恩神色有些疲倦，便解除了自己的“神國”，同時打了個招呼就自顧自消失在了原地。克萊恩則揉了揉自己的發酸的肩膀，扭頭回房間睡覺。
第二日。
這一覺克萊恩睡得極沉，他只覺得在一個非常溫暖又安心的懷抱裏，使他一直緊繃的神經松弛下來。
當克萊恩睜開眼的時候，他發現他被衣着整齊的阿茲克先生攬在懷裏，仔細聞聞，還能嗅到阿茲克先生身上清雅的花香。
但這事情不對。
“您醒了？”阿茲克溫聲對克萊恩說道，很快松開了抱住克萊恩的手臂，并從床上離開，“放心，我沒有對您做任何事情，只是幫您擁有一夜安眠。最近您身邊那些力量越來越不安分了，我必須履行我對您許下過的承諾，在您知曉一切之前替您安撫這份力量。”
阿茲克的解釋讓克萊恩冷靜下來，他不好意思地向阿茲克先生表達感謝，然後起身去洗漱。
客廳裏，羅塞爾正在看報，但似乎不是什麽正經報紙，克萊恩能瞥見封面标題叫《花邊下的魅力》。祂見克萊恩出來，就指了指餐桌。桌上是一份香腸夾心的全麥面包、一份布丁，和一杯熱牛奶。
這個場景頓時就詭異了起來。克萊恩看看羅塞爾，怎麽都不覺得他會是這種會幫忙做早飯或者買早飯的人。
“我在一家面包店訂了一個月的早餐。”羅塞爾頂着克萊恩詭異的目光說，“剛剛送來。”
就算如此也對他好得過頭了。
克萊恩心裏嘀咕着。
吃過早飯，他跟羅塞爾道了別，就帶上放在衣帽架上的禮帽出門了。
在克萊恩關上門後好久，羅塞爾才收回盯着他背影的目光。
“又在懷疑自己？”阿茲克從克萊恩房間開門出來。
羅塞爾沒感情地幹笑了一聲，“我可不像你，就這麽認命。”
“你若是不和我主做那個交易，這話還有幾分道理。”阿茲克說，“但現在你我沒有什麽區別，都是被祂吸引而深陷其中的存在罷了。”
“不，不，不。”羅塞爾伸出食指在阿茲克面前搖了搖，然後對阿茲克露出了一個嘲諷的笑，“祂對我不一樣。”
阿茲克沒有反駁這句話。
“但是遲早我會擺脫這傻逼一樣的感情。”羅塞爾罵了一句，然後瞥了一眼阿茲克，“你知道這是污染吧。”
“我是自願接受這份污染的。”阿茲克說。
“咚咚咚”。
有節奏的敲門聲自門外響起。
“又是一個跟你一樣執迷不悟的讨厭鬼上門了。”羅塞爾起身去開門。
但站在門外的并不是他認識的那個中年男子，而是一位抱着白鼬，因為祂的目光而瑟瑟發抖的小姑娘。
發生在明斯克街15號的對話克萊恩并不知曉，他現在正站在貝克蘭德貧民窟外面，準備進去一探究竟。
他是乘坐公交來到這裏的，同他記憶中的貝克蘭德相比，現在的貝克蘭德在公共交通方面更加便捷了，工業産物已經大規模進入了人們的生活。國王似乎有意拉動工業進步，推動貴族去投資賺錢，自上而下改變國家的部分政治體制。
整齊的裝束在貧民窟是非常顯眼的，但并不打緊，克萊恩僅僅只是打算确認一下這裏的狀态。擁有唯一性的狀況下，他的靈視可以輕而易舉發現那些人身上是否纏繞着魔女儀式的氣息。
前方地區的可見度非常低。
在濃郁的霧霾內，克萊恩已經聞到詛咒的味道了。
這是無論魔女是否在這裏布下死亡陰影都不會改變的事實，比他記憶中更加發達的工業會導致更加嚴重的污染——真希望霧霾治理委員會現在就開始幹實事。克萊恩心下嘆息。
現在是白天，大部分人都已經在工廠做工了。還在街上的人看起來都一臉麻木，了無生氣。
克萊恩本想随意接近幾個人仔細觀察他們的狀态，卻忽然被人撞了一下。
一張看着有些熟悉的臉映入他的眼簾。
“對，對不起。”那名個子矮小，身材纖細，容貌十分美麗的女子向克萊恩不住地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她看上去快哭出來了，在發現克萊恩正在仔細端詳自己的臉之後，更是害怕地顫抖了一下。
“我已經有婚約了……”她小聲辯解，“是和斯特福德子爵的。”
話說到這裏，克萊恩總算想起來眼前這個人是誰了。
是雪曼。是上一世因為想要變成女性而喝下魔女魔藥，最終被利用至死的謝爾曼。
克萊恩開着靈視，卻沒有從雪曼身上看見一絲一毫的非凡力量。
她看起來是一名純然的女性，那她究竟是怎麽成功成為作為宮廷侍衛長的斯特福德子爵的？
“沒事。我對你沒有惡意。”克萊恩說，他很紳士地退開兩步表達自己的善意，“請問你現在有時間嗎，我有兩個問題想問你。”
雪曼左右看了看，最終點了點頭。
“最近這裏沒有出現過很奇怪的人，或者有沒有特別的人來接觸過你——你的婚約對象不算。”
思考良久，雪曼搖了搖頭。
“沒有。不過我也有段時間沒有來過這裏了，我不知道這裏的狀況。”
雪曼的表情不像說謊。
克萊恩點了點頭。
“除此之外，在你還住在這裏的時候，有沒有覺得每天死的人數量在變多？”
“……這是當然的吧。”雪曼說，“這裏的空氣越來越差，每天都有人因為呼吸死去……越來越多。如果不是離開這裏也沒有其他地方活，我們也不會繼續住在這裏。”
“我的問題問完了。感謝您的配合，女士。祝您新婚快樂。”克萊恩對雪曼颔首，就離開了。
他走到一個沒人的小巷，向天空伸出手。一只黑色的烏鴉從天空沖下來，落在了他的手上。
“你去哪兒了？”克萊恩問，就好像真的在逗弄自己離家出走的寵物一樣。
白眼圈烏鴉梳理了一下自己的羽毛。
“當然是充當我最愛的詭秘陛下的眼睛啊。”祂說，“我剛剛也派了一只烏鴉跟着那個女人離開哦。”
說完這句，烏鴉挺起了胸脯，仿佛在和克萊恩邀功。
克萊恩伸手撓撓它胸脯上的羽毛。
“那我還真是需要好好感謝你，還有把你寄養在我這裏的那個主人。”他說。
烏鴉不吱聲了，看起來阿蒙的意識下線了。
今日克萊恩有好些事情要做，他決定暫時放過阿蒙。除了現在正在做的事情外，他還需要去某個圖铎王朝的地下遺跡一趟。他确信那個一直在嘗試讓他沿着上一世軌跡做事的“詭秘”會在那裏留下一些線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