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每一個不能成眠的焦躁夜晚
第5章 每一個不能成眠的焦躁夜晚
“媽,我電話響了,你幫我看看是誰?”
正在做飯的溫向燭聽到了客廳裏傳來的鈴聲,于是朝着外面喊了一嗓子。
中午他沒接到季清淮的電話,就是因為去接了姜女士。
姜芷因為防衛過當坐了七年的牢,也與世隔絕了七年。
進去的時候,兒子還是一個即将高考的少年,現在卻已經是一個靠自己也能過得不錯的成年人了。
溫向燭雖然從家鄉考來了海城,并在這裏定居,但也經常會找時間回去探望她。
所以兩人的母子情一直很密切,并未因此疏離過。
但即便如此,姜女士也依舊會對外面的生活感到不适應。
溫向燭讓她坐在客廳裏看電視,她也集中不了注意力,眼神總是飄忽着。
進去了七年,她時常會感到愧疚,在別的孩子都有父母陪的關鍵時刻,她的兒子卻孤苦伶仃地一個人熬了過去。
溫向燭的喊話令她突然回過神來,瞥了一眼桌子上的手機,忙将它拿起送了過去,“寶,是觀棋打來的,你們到現在還在一塊玩啊?”
姜女士習慣喊他“寶”。
不知道為什麽,他看着姜女士熱切地拿着手機過來,突然有了股想要落淚的沖動。
于是他也沒急着接電話,而是先回答道:“對啊,媽。觀棋和我大學也是校友,而且她們一家都遷居海城了,所以我們一直有聯系。”
姜女士知道兒子是個什麽脾性,見他眼睛紅紅的,就知道他又想掉眼淚了,于是幹脆拉住他的手說道:“接電話吧,媽就在這裏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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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溫向燭鮮少笑得這樣歡快,或許是姜女士粗糙的手紋給了他莫大的安全感,他也就當着姜女士的面接起電話來,還特意開了免提。
“喂?溫香豬,你架子大了嘛,這麽久不接我電話?”陸觀棋在電話那頭咋咋呼呼的。
向燭向燭,叫着叫着,就被她變成了香豬。
不過對此,溫向燭本人倒是不介意。相反,他還挺喜歡這個昵稱的。
“觀棋,我媽在旁邊聽着,你別吓着她了。”溫向燭深知她什麽德行,笑了一聲後勸阻道。
“啊?你已經把阿姨接回來了?”陸觀棋果然收斂了一些,語氣也乖了不少,“阿姨,你還記得我嗎?我可想你了。”
“诶,诶。”姜女士受寵若驚地連應了兩聲,嘴角也帶上些笑意來,“阿姨記得你,高中的時候,你經常來找我們小燭出去寫作業。”
陸觀棋是溫向燭高二分班後的同桌,是很外向的一個女孩,甚至主動向他提出了要交朋友的請求。
只不過溫向燭知道,她是因為看見了自己身上受傷的印跡,才會做這個決定的。
自那之後,陸觀棋就經常周末跑到他們家敲門,喊他出去寫作業。
為了保護對方的自尊,她從未貿然過問什麽。她心底清楚,即使過問了,她也幫不了什麽忙。
所以只是以這種微妙的方式,讓他減少在家裏的時間,也就少受一點苦。
“沒錯,阿姨你記性真好。”陸觀棋嘿嘿傻笑了兩聲,聽得姜女士也發自內心地愉悅起來。
“好了,找我有什麽事,你直說吧。”溫向燭看了一眼鍋裏的糖醋小排,開始催促她。
“哦哦,對了……”陸觀棋語氣變得遲疑起來,似乎是在考慮是否該說,于是便模棱兩可地問:“你和季總……”
溫向燭假裝不經意地看了姜女士一眼,“他的白月光回來了。”
陸觀棋立即明白他的意思,“差點忘了這茬,那就好。我打電話是想告訴你,我哥前幾年不是被派遣去海外了嗎,今天也剛回。”
“你哥?”溫向燭努力在腦海裏對上人臉。
“對呀,你見過的。”陸觀棋繼續說道:“他現在也是天沃的總經理呢,幹得蠻不錯的。”
天沃溫向燭是知道的,一家做新能源汽車的獨角獸企業。
“是挺不錯,年輕有為。”溫向燭贊許道。
“那可不。”陸觀棋的語氣有些小得意,“明天不是周日嗎?我哥想約你出去吃頓飯。”
“約我?單獨的?”溫向燭順手關了火,但還是感到困惑,“為什麽?”
電話那頭的陸觀棋暗惱,他這玲珑剔透的大腦怎麽到了感情這方面就不開竅了,“還能為什麽?想見見你啊。”
“他不是有我的聯系方式嗎?為什麽不自己跟我說?”溫向燭還是不明白。
“哎喲。”陸觀棋頗為無奈,“他不是沒跟你說過兩句話嗎?所以怕貿然提出來讓你厭煩,就拜托他妹妹我來問問你。”
“你哥該不會是想把我挖過去吧?”溫向燭突然明白了。
“溫香豬,你真是沒救了。”陸觀棋幾乎氣絕,但幹脆借坡下驢,“他是蠻欣賞你的,你明天有空吧?別一個電話又被你那季總call過去了。”
溫向燭表示:“應該不至于,他肯定會忙着陪白月光。”
“行,那我當你答應了。”陸觀棋生怕他反悔,接完話又立即向姜女士告別:“阿姨,下次我來你家蹭飯奧。”
“好,阿姨親自給你下廚。”姜女士忙回應。
“阿姨我愛你,拜拜!”陸觀棋溜之大吉。
“寶。”挂完電話,姜女士有些無奈地開口。
“怎麽了,媽?”溫向燭一邊找盤子盛出排骨,一邊回應道。
“你還是一直沒談戀愛?”姜女士關切道。
“對啊。”
當然,和季總那種互利關系又不算。
“難怪。”姜女士感慨,“明天就去見見觀棋的哥哥吧,多認識點人,對你也沒壞處。”
溫向燭本來還存了想拒絕的念頭,聽到姜女士這麽說,也覺得有道理。
“好吧,那我白天帶你逛逛海城,晚上再和他吃飯。”
第二天傍晚,溫向燭把姜女士送回家,又開着車去赴約。
[觀棋哥哥]:我在餐廳門口等你。
他開着車,圖方便,就發了個語音回複:“好,麻煩你等我一會了,我大概還有五分鐘到。”
[觀棋哥哥]:不麻煩,畢竟是我約你吃的飯,你能來我就很開心了。
[觀棋哥哥]:小貓端坐.jpg
溫向燭看着那個表情包,微微皺了眉。
現在挖人都要會賣萌了嗎?一個年輕有為的總經理,居然會給自己發這種表情包?
于是他退回聊天列表,點開陸觀棋的聊天框,“觀棋,我記得你哥哥不是很沉默寡言的一個人嗎?”
語音發過去,很快就有了回複。
[觀公耍大棋]:你對他的印象停留在上個世紀嗎?人家現在是謙謙君子,可會說話了。
溫向燭疑惑:“謙謙君子會發小貓的表情包嗎?挺新奇的。”
[觀公耍大棋]:……
[觀公耍大棋]:你是真的不解風情。
溫向燭笑了一聲,将車停好後,遠遠就看見了餐廳門口的人影。
即使距離遠,也不難看出他身材很優越,寬肩長腿,穿着倒是休閑,不像是要談正事的。
随着他越走越近,低頭看手機的陸今也似乎感應到了什麽,擡頭撞進他的視線裏。
“小燭。”陸今也笑着,大大方方地和他招手,還以親昵的稱呼喊他。
溫向燭便也推了推眼鏡,順勢打了個招呼,“今也哥,好久不見。”
這句話寒暄意味極重,因為他們統共沒打過幾次照面,甚至沒有交流認識過,又從何而來的“好久不見”。
“沒穿外套,不冷嗎?”陸今也很自然地和他并肩向餐廳內走,關懷的話也很妥帖。
他不說,溫向燭倒是沒有太大的感覺。
晚上的确比白天要冷一些,但他剛剛回家的時候懶得上樓拿外套,索性算了。
“有點吧,店裏冷氣開得好足,明明還沒到夏天。”一路他都感受到了冷冷的風,吹得發絲都飄亂了幾根。
坐下之後,陸今也立即将外套脫了下來并且遞給他,“你穿我的吧,很幹淨。”
溫向燭第一反應自然是拒絕,“不用不用,這樣你不也會冷嗎?”
“我裏面這件挺厚的,沒關系。”陸今也甚至站起身,想要替他拿過去。
溫向燭只好伸手接過,“好吧,謝謝你。”
他體質不算好,如果一直撐着,回去也可能會感冒。
陸今也的衣服上倒沒什麽特意噴上的香水味,反而是一股淡淡的洗衣液香,和陸觀棋身上的味道幾乎一模一樣。
果然是親兄妹,洗衣液都喜歡同一款的。
他将外套穿上後,還能感覺到裏面殘留的體溫。
于是他莫名對眼前這個人有了些親切的感覺,畢竟這是好友的哥哥,以後見面的機會或許也不少。
随即他便眉眼彎彎地問:“今也哥,你今天為什麽會請我來吃這麽高檔的法餐?”
陸今也對着他的笑怔了半晌,店內的燈光偏暗,氛圍感十足,也遮掩了他耳尖的紅。
“怎麽了?你不喜歡法餐嗎?”陸今也答非所問。
溫向燭明白對方現在還不想提正事,“沒有啊,挺喜歡的,只是覺得你有點破費了。”
陸今也忍不住看向他臉頰上隐隐的酒窩,半晌後,又自覺冒昧。
“我記得你以前不戴眼鏡,現在度數看上倒挺深的。”
“其實我以前也近視,不戴眼鏡是因為我爸不願意給我花這個錢。”他低頭喝了口氣泡酒,随即又擡頭,神情輕松,“看着很深嗎?其實還好,也就五百多度。”
“我戴眼鏡不好看嗎?”他又問道。
“不會,都挺好看的。”陸今也聽到他的前半句話,感到有些心疼,但也知道對方不想過多讨論。
“是嗎?我上司總說我戴眼鏡看着呆呆的。”溫向燭笑了笑。
兩人愉悅聊天的同時,餐廳外又有一輛車停了下來。
季清淮和江問竹一左一右地從車上下來了。不知為何,餐廳外的停車位上,一輛白色的車格外吸引季清淮的視線。
瞥見車牌號上那串熟悉的數字後,他心底更明白這是誰的車。
溫助為什麽也在這裏吃飯?法餐?和誰?
“阿淮,我出國前就最愛這家法餐廳了,終于又能常來了。”江問竹挽住他的手,迫不及待地拉着他向裏走去。
“季先生,江先生,晚上好。”經理早在他們下車前就到了門口候着,畢竟這可是許久不來的兩位貴客。
“王經理,我不在國內的時候,阿淮沒有帶着什麽人來吃過吧?”江問竹打趣着問。
“那自然是沒有的。”經理連忙回答,“二位還是去之前的那間嗎?”
“不用了。”季清淮突然開口。
“怎麽了,突然想在一樓吃?”江問竹也感到訝異。
“嗯,一樓有演奏可以聽。”
“您想聽,我們自然可以讓人進去……”經理忙開口。
這位不是一貫不愛在用餐時被人打擾的麽?怎麽幾年不來,性子還變了?
季清淮轉過頭看他一眼,他又立即懂了,換了句話說:“您今天真有雅興,那我給您帶過去吧。”
經理領着兩人向裏走,心裏想着一定要給他們挑個絕佳的位置,但季清淮的視線卻沒有追随着他。
餐廳裏人并不多,所以他很輕易就找到了戴着眼鏡的呆呆溫助。
也自然看到了溫助和對面的男人談笑風生,相處和諧的樣子。
“诶,那不是你的助理嗎,阿淮?”江問竹也無意間看到了這張只見過一次的面孔。
“是嗎?你不說,我都沒注意到。”季清淮順着他提示的方向再看過去。
“不去打個招呼嗎?他對面坐的是誰,男朋友嗎?看着挺親密的。”江問竹好奇地開口。
“是嗎?”季清淮又反問,好似談論的主角他并不熟悉,“不用了。”
哪有在一家餐廳遇見了,上司先去和下屬打招呼的道理。
“王經理,我們就坐那裏吧。”江問竹轉身指着溫向燭背後的那個餐位說道。
“好的。”王經理立即應下了。
他陰差陽錯地順了季清淮的心意,但某人還微微皺眉開口道:“坐那裏幹什麽,那麽擠。”
“好玩啊。”江問竹絲毫不在意,拉着他就走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