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萬物與我都是荒誕的靜寂
第8章 萬物與我都是荒誕的靜寂
周一上午，溫向燭來得較早，便先去了休息室泡杯咖啡喝。
他低頭加水，身後突然響起Cindy的聲音，“溫助，難得在休息室看見你啊。”
Cindy身為總裁辦的一員，做事雷厲風行，效率極高，長得又很漂亮，被其他同事戲稱為“六邊形戰士”。
溫向燭轉過頭去，看到她頗具時尚感的打扮，忍不住誇贊道：“你今天穿得很好看。”
Cindy大方地笑笑，回應道：“倒是你，難得看你不把襯衫紐扣扣到最上面一顆。”
溫向燭低頭看了一眼，最近氣溫轉熱，大有要入夏的架勢，他剛到辦公室感覺有些熱，就索性解開了一顆。
“真不錯。”Cindy打量了他一眼，像是很滿意，“比起深色，淺色要更适合你。比起沉穩的風格，清爽也更好一些。”
溫向燭被季清淮說了好幾次“呆”，內心也納悶過，他辦事一向利索，不過是眼鏡度數偏深，怎麽會和“呆”捆綁在一起。
為了表現得更靠譜一些，他總是穿得規規矩矩的，基本一點毛病都挑不出。
是因為這樣，才會讓他看上去有些呆板嗎？
眼前正好有個能夠解決疑問的好手，他便虛心求學道：“所以是我平時打扮得太老成了嗎？”
Cindy在他身旁坐下，喝了口咖啡後挑眉，“是啊，你難道沒發現平時季總穿得都比你清爽多了嗎？”
溫向燭在腦海裏回憶了一下，季清淮确實不像影視片中的總裁打扮得那麽正式。
一方面，他的臉和身材比例實在優越，穿什麽都能消化得很好；另一方面，季清淮的品味又很不錯，畢竟是出生名門的，想來都有培養過。
“另外。”Cindy又開口道，說着還轉了個方向，順勢摘下溫向燭的眼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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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失去清晰視線的溫向燭有些慌張，語氣卻依舊軟軟的，沒什麽脾氣，“怎麽了？”
Cindy對着他的臉欣賞了一會，“我其實見你第一眼就感覺，你的眼睛很好看，你不考慮去做個近視手術，或者嘗試戴隐形眼鏡嗎？”
溫向燭窘迫地搖搖頭，從她手中拿回眼鏡戴上，“我習慣戴眼鏡了。”
Cindy嘆了口氣，“那你可以換副鏡框，這個黑色的不太适合你。”
這個建議倒是不錯，溫向燭這副眼鏡從大一兼職買下過後，就一直沒有換過，款式确實有些過時了。
“我給你推一家，我之前戴眼鏡的時候常買。”Cindy掏出手機準備給他安利。
他不自覺地湊近了些，一同看屏幕。
“你今天噴香水了？”Cindy突然轉頭問他。
溫向燭一愣，“很重嗎？我明明只用了一點。”
“那倒沒有，只是我很喜歡這款男香，所以能一下子聞出來。”
與此同時，季清淮從專屬電梯中走了出來，在經過休息室的時候，恰巧聽到了熟悉的聲音，便不自主地停下了步伐。
裏面的兩個人渾然不知上司就在外面，依舊正常交流着。
“挺适合你的。”Cindy這麽說着，讓溫向燭心底的慌亂平複下來。
“那就好。”他回答道。
“溫助。”Cindy莫名喊他一聲，随即神情變得高深莫測起來，“你最近是不是談戀愛了？”
她這話一出，讓溫向燭險些被已經到了喉嚨口的咖啡嗆着。
“怎麽會這麽問？”溫向燭的臉頰泛了紅，倒也不是心虛，只是有些錯愕。
“因為你以前從來不用香水啊。”Cindy突然發揮了平日工作裏的敏捷，“而且，你突然想要改變風格了。”
“很奇怪哦。”
“沒有，這香水是昨晚一起吃飯的朋友送我的。”溫向燭解釋道。
昨天從醫院出來後，陸今也不知道在外面等了他多久。
畢竟他自己的車還在餐廳外停着。
時間有些晚了，已經過了夜市的時間，溫向燭上了車，難免感到過意不去，“對不起，讓你等我這麽久，夜市也沒去成。”
陸今也倒是很有耐性，脾氣也夠好，“沒關系，附近有幾家店，我剛剛去逛了逛，所以也沒感覺等了很久。”
“今也哥，今天真的麻煩你了，改天我請你吃飯。”
下車前，溫向燭特意說道。
陸今也笑笑，應了聲，随即不知道從哪掏出個禮品袋來遞給他，“剛剛逛這家香水店，聞到這款香水，感覺很适合你。”
溫向燭自然是不好意思接下，連忙擺手道：“今天麻煩你等我這麽久，怎麽好意思再收你的禮物。”
“沒關系，其實我私心裏也希望你能夠多麻煩我。”陸今也看向他說道。
雖有些像打趣的玩笑話，但也不可避免讓溫向燭內心動容了一下。
“收下吧，否則今晚我恐怕要睡不着覺了。”陸今也又溫和地出聲提醒。
對于陸今也為什麽會喜歡自己，溫向燭百思不得其解。
但最終他為了不掃興，還是收下了那瓶香水，并謀算着要買份禮物送回去。
這一來二去的，接觸必然少不了了。
“唉——”想到這，他莫名嘆了口氣。
Cindy不解地問：“突然嘆氣幹什麽？”
溫向燭昨晚就沒有睡好，因為腦海裏一直有兩方勢力在打架。
一方認為，他明明割舍不了自己對季清淮的感覺，就不應該貿然和別人接觸，以此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另一方又覺得，不論是陸今也，還是孫叔的兒子，他都大可以将眼光放到別人的身上，而不是默默關注那個不可能的人。
“我頭疼。”溫向燭回答道。
Cindy倒也不是非要八卦不可，于是她拿着杯子站起身，打算去沖洗幹淨，“雖然我不是特別了解你，但一看你就是那種經常自省的人。”
溫向燭跟着起身，“你怎麽知道？”
“因為你太沒脾氣了。”Cindy擦幹淨手，在他肩上拍了拍，“走了，上班了。”
溫向燭又嘆了口氣，将杯子放好後，回到了辦公桌前。
坐下還沒兩分鐘，他桌子上的專線電話又響起了。
接過電話後，他起身推開那扇暗色的玻璃門，“季總，您找我？”
季清淮的眼神在他露出的鎖骨間停留，腦海中不自覺回憶起溫助的身體，低頭咳了一聲掩飾。
溫向燭立即将紐扣扣好，走近了問道：“有什麽事要我去辦嗎？”
兩人對上眼，氛圍莫名變得古怪起來。
溫向燭看到他臉上幾乎沒什麽印跡了，心底默默松了口氣。
“溫助。”季清淮慢悠悠地開口。
一看這副架勢，溫向燭就明白他應該是不太愉快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季清淮就說道：“我不喜歡香水味。”
溫向燭愣在原地，此刻他們距離起碼有一米遠，還隔着張辦公桌，按理來說應該是聞不到的啊。
但他也不想細究，“知道了，下次在您身邊，我不會用香水的。”
越聽這疏離的語氣，季清淮心底越煩躁。
能給溫助送香水，看來昨晚的那個男人并不是來挖他跳槽的。
季清淮此刻內心應該感到輕松才是，但沒想到，卻愈加煩悶了。
“昨晚謝謝你送我去醫院。”季清淮掩下心中的不悅，神色如常地繼續說道。
溫向燭微微瞪大眼睛看向他，對于第一次從他口中聽到道謝而感到震驚。
不過嚴格來說，昨晚并不是他的工作時間，卻做了額外的事，的确是該被感謝才對。
但真聽季清淮說出口，卻令他感到十分怪異。
“這只是我該做的。”溫向燭還是客套體面地回答了。
季清淮的手上玩着那支鋼筆，仿佛愛不釋手，可之前分明也沒見他拿出來過幾次。
“你……”他又開口道，短暫遲疑了一下，讓溫向燭猜不準他要說什麽。
“你有沒有什麽想要的東西？”季清淮擡眸看向他，眼裏清明一片，語氣裏卻又像是藏着隐隐的期待。
溫向燭愣在原地，第一次覺得他開始變得捉摸不透了。
雖然這問話的意思顯而易見，但就為了昨晚陪同着上救護車的事情而送自己禮物，未免有些小題大作。
畢竟這只鋼筆，是當初他在路上出了事故，季清淮替他解決了一系列的事情，才送出去的。
要不是在小型事故裏被撞得輕微腦震蕩，他也不會一時糊塗，在病房裏抱着季清淮安睡一整夜了。
想到這裏，溫向燭愈發覺得趁早脫身是最好的。
他本想委婉地拒絕，但不知怎麽，Cindy那句“你太沒脾氣了”又在他腦海中響起。
“不用了。”他直視季清淮道：“另外，之前的事情就當沒發生過吧。”
這是溫向燭第一次在辦公場合中說出不符合身份的話。
可他們本就應該徹底回到彼此之間都不多說一句的正常上下級關系裏。
溫向燭并不想再看季清淮的反應，但貿然出去又顯得太不禮貌。
所以他自然也沒錯過季清淮眼中那短暫停留的驚愕，以及不合時宜的心碎。
心碎？
這下輪到溫向燭驚愕了。
他從未設想過這樣的情緒會出現在季清淮看他的眼神中，畢竟對一個并未上過心的人，又談什麽心碎呢？
于是他只好低下頭，欺騙自己剛剛看到的陌生情緒全都是錯覺。
直到突如其來的電話鈴聲才打破了僵持的局面。
“喂。”季清淮語氣冷冷地接通了電話，“什麽事？”
這次溫向燭沒再等他示意，自覺地退了出去。
回想起他接電話時的神情，溫向燭知道，他又生氣了。
不讓他送禮物也要生氣？
可那個事後屢次要求不可以愛上對方的人，分明是他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