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一如此刻飄移而至的浮雲
第17章 一如此刻飄移而至的浮雲
“寶,要不我就不去擺攤了,省得給你添麻煩。”姜女士小心翼翼地開口。
連續兩天都這麽折騰,姜女士也心疼兒子,便像個做錯事情的小孩一般,主動開口企圖止損。
“媽,你想幹就繼續幹,憑什麽他們來鬧事,最後吃虧的卻是我們?”溫向燭淡然地回複道,“從前我們就是吃了太多虧,以後再也不會了。”
姜女士有點發懵,但聽到這些話,還是心安了幾分,“那你準備怎麽辦?他以後還會來鬧事的。”
“他不是因為真的恨你才來的,是有人給了他好處,要給我使絆子,才會從你身上下手的。”溫向燭解釋道。
“啊?”姜女士感到疑惑,“寶你一向脾氣好,怎麽可能有人這麽對你?”
“當然不是我做錯了事,”溫向燭轉頭看她一眼,“是因為昨晚來我們家的那個人。”
“小季?他人看着蠻好,怎麽會……”
車子已經開到小區的地下車庫,溫向燭一邊停車,一邊不經意地問道:“媽,你應該看得出,我和他關系不一般吧?”
“……”姜女士神色尴尬了一瞬,“倒是……看得出一點。”
溫向燭打開車門,輕笑一聲,“你會不會覺得我和自己的上司搞在一起,很蠢?”
這其實是他自己的顧慮,現在以玩笑的方式說了出來。
“不會。”姜女士被他攙着下車,“寶,媽被關了七年,想得很清楚。”
“人這一輩子,不知道哪天就會結束。像你爸那個惡鬼,最後一次拿刀要砍我們的時候,會想到那是他活着的最後一天嗎?”
本質上,這母子二人的性格幾乎是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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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觸及底線時,多有容忍,可以說是脾氣好,也可以說是懦弱。可一旦被惹毛了,就會突然生出無邊的勇氣。
“所以只要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了,想那麽多有什麽用?”姜女士倒是很豁達,“況且媽知道你很善良,不願意做傷害別人的事情,但既然別人傷害到你了,就得反擊才行。”
溫向燭心底微動,不打算再解釋關于季清淮的事情,姜女士也就沒再問。
兩人都當作什麽都沒發生一般回到家。
洗漱完躺到床上之後,溫向燭的腦袋裏依舊亂糟糟的,急需要将思路理清。
關于車上那段話,他在聽的時候就感覺很怪異,又很熟悉。
但是當着姜女士的面,他沒有表現出來。
之所以感覺熟悉,是因為這和季清淮之前在床上和他念叨的經歷,重合的部分實在是有點多了。
同樣是山火,同樣是在一個小縣城,那麽姜女士口中那兩個被接走的人,會不會就是季清淮和他的小竹呢?
如果真是這樣,那未免太過于巧合了……
溫向燭拼命地回想,企圖記起當時的一些細節來,可顯然是無果。
這麽多年,他都完全缺失了那段記憶,現在也不可能再想起來了。
他苦惱地翻了個身,視線觸及床頭櫃上的相片,忍不住坐起身,将相框拿在手中。
當初拍這張照片的時候,他并沒有刻意地找什麽角度。可拿到手的時候,還是第一眼就認出了背景中無意走過的人。
是季清淮啊。
或許冥冥之中,他們之間就是存在羁絆的。
否則……早該從那個夏令營結束之後,就再也不會遇見了。
可偏偏命運就是如此弄人,讓他們發展成了現在這樣的關系。
至于昨晚的親吻,大概也只有他自己記得了。
溫向燭摸了摸嘴唇,忍不住回想起接吻的滋味。
或許是因為幻想過很多次,所以即使兩人技術都很爛,顯得青澀又生疏,卻也讓他情動不已。
可今天一整天,兩人甚至都未碰上面。
身為季清淮的助理,一天見不到他一次是件概率極低的事情,如果真發生了,那就只有一個可能——季清淮也想逃避了。
溫向燭忍不住開始思考,難道自己真的願意結束這段關系嗎?
即便前幾天他一直很堅定,可那也是基于道德底線而作出的決定。
但他喜歡季清淮的心卻無法停止,這是顯而易見的。
腦海中又響起了姜女士在地下車庫的那段話,溫向燭突然坐起身。
憑什麽不可以呢?憑什麽他永遠只能被動地接受,而不是主動争取自己想要的東西呢?
就像鼻梁上的這副眼鏡,還是大學時期兼職的時候他花幾十塊錢配了一副最便宜的。
因為溫建國多次拒絕過他的請求,說他配不上自己花那幾百塊。
從那以後,溫向燭每次想要換眼鏡,都下意識覺得自己沒必要買很貴的。
“沒必要”與“配不上”,在很多時候都困擾着溫向燭,讓他習慣性地忍受着,成為大家口中好脾氣的“溫綿羊”。
本質上,他和渴望被動接受愛的季清淮沒什麽不同。
所以,他們兩人之間勢必要有個人主動一點,才能繼續下去。
況且,秦憐心都已經這樣威脅他了,總該找季清淮解決一下問題。
想到這裏,溫向燭找到和Cindy聊天框,點進那家眼鏡店的鏈接,一氣呵成地下了單。
這款眼鏡是Cindy替他挑的,說是很适合他。
是一款清爽的細框金邊眼鏡,同城配送,大概明天就能拿到手。
下完單,他長舒一口氣,因為心底已經做好了決定而感到松快。
剛摘下眼鏡打算睡覺,手機裏又傳來了微信通話的提示音。
溫向燭一手點下接通,一手又将眼鏡拿了回來。
戴上後,他才發現自己接通的是視頻通話,而且是陸今也打來的。
看着對面那張笑顏,他難免有些局促,随即将視角對準了自己的臉,“今也哥,你怎麽突然給我打視頻?”
陸今也透過屏幕看到他的臉,笑意更足了些,“上次見面過後,你就再也沒和我聯系,最近是很忙嗎?”
想到自己還欠對方一頓飯,溫向燭立即回答道:“抱歉,最近事情是有些多,所以暫且忘記了。對了,你明晚有空嗎?”
陸今也點點頭,“你要請我吃飯嗎?”
“當然,上次很感謝你。”
溫向燭的回答過于禮貌,陸今也的神色明顯暗了些。
“怎麽了?”溫向燭察覺了到對方的變化。
“沒什麽,那去哪裏吃?”陸今也重新對上他的視線,眼神溫柔似水,卻又帶着別樣的情緒。
溫向燭忍不住躲開了對視,“我知道一家私房菜館,我把位置發給你,那明晚見?”
他明顯想要結束交談的話語陸今也自然不會聽不明白,于是只好應了聲道別。
視頻通話結束後,溫向燭重新摘下眼鏡,躺回枕頭上。
他腦海裏全是陸今也剛剛的神情,他不傻,不會看不明白那是很熱切的喜歡。
所以……今也哥到底為什麽會喜歡自己?
他們的交集分明少之又少,還是在幾年未見面後,突然被感知到的喜歡。
溫向燭想不明白,只好決定明晚和他說清楚。
第二天上午,溫向燭依舊沒和季清淮打上照面。
因為今天季清淮破天荒地沒來公司,他打電話過去,也是沒人接聽的狀态。
他只好安靜地做着自己的工作。
一直到了午休的時候,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敲響。
“請進。”溫向燭擡頭,對于站在門口的青年有些發愣。
思考了一會之後,他才突然想起,這應該是孫叔的兒子。
剛畢業的青年身上還沒有班味,看上去很有活力,穿的還像個男大學生。
孫敘承臉上的笑容很陽光,也不覺得尴尬,走到他辦公桌旁遞過來一個盒子,“前臺說你的快遞到了,我正好拿來給你。”
他交談的方式很自然,讓溫向燭完全感覺不到這是他們之間的第一次對話。
“謝謝。”溫向燭接過,“應該是我的眼鏡。”
“你要換眼鏡啊。”孫敘承接話道,“讓我看看新眼鏡長什麽樣吧?”
“啊。”溫向燭被他的自來熟搞得愣了一下,但也點了點頭,在他的視線下拆了快遞。
新眼鏡比他的老黑框要秀氣許多。換上後,孫敘承的眼神明顯亮了幾分,誇贊道:“很适合你。”
手邊沒什麽鏡子,溫向燭自己也摸不準,“真的嗎?”
“當然了。”孫敘承笑道,“其實我是想來問問你,今晚有空嗎?”
“是孫叔和你說了吧?其實我……”溫向燭開始後悔自己一時沖動應了下來,“我暫時不太考慮……”
孫敘承立即明白他的意思,“沒關系,交個朋友而已,你不用有壓力。”
“不過今晚我有約了,抱歉。”溫向燭解釋道。
“這有什麽好抱歉的?”孫敘承伸手拍拍他的肩,爽快地說道:“那我先回工位了,不打擾你。”
他說着,利索地轉身打算離開,但開門前,還是忍不住回頭又說了一句:“這個新眼鏡真的很适合你。”
溫向燭今天恰好穿了件淡藍色的短袖襯衫,膚色也被襯得更為白皙。
他默默低頭,将舊眼鏡收了起來。
“淮哥,你才來嗎?”
孫敘承推開門就正好撞見站在門外的季清淮,便出聲打了招呼。
他也是幼時就和季清淮相識了,所以不必規規矩矩地叫季總。
“嗯。”
溫向燭聽到聲響,恰好對上季清淮隔着孫敘承望過來的視線,立即又慌裏慌張地低下頭。
孫敘承寒暄完就走了,季清淮進了門,卻沒有回自己的辦公室。
“你換眼鏡了?”他問。
溫向燭有些莫名的羞恥感,只好假裝在整理文件,應了一聲。
“你今晚有約?”他又問。
看來他是聽到不少談話內容。
溫向燭點點頭,“這兩天您的行程都很少。”
言下之意是自己反正也不需要加班。
“和誰?”季清淮語氣明顯變沉了。
若是在沒想明白之前,溫向燭多半會說這是自己的私事,沒必要報備。
可此刻,他鬼使神差地乖乖交代:“和上次的那個,今也哥。”
“今也哥?”季清淮對他口中的稱呼琢磨了一聲。
溫向燭的心跳莫名增快,又欲蓋彌彰地解釋:“上次他送了我香水,所以我打算在香城私房菜請他吃頓晚飯做答謝。”
他這一句話,把今晚的行程透了個徹底。
和誰,在哪,為什麽,都明明白白。
就看某人上不上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