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橙紅的愛的黴斑在發酵
第27章 橙紅的愛的黴斑在發酵
溫向燭的臉頰騰的一下由粉變紅，眼皮也耷拉下去，不敢再直視屏幕中心，就好像知道對方不會錯過他任何一個表情一樣。
季清淮将他的變化全都看在眼中，心底也逐漸清楚他喜歡被用什麽樣的方式對待。
只可惜，季清淮還沒來得及調侃一句，他的臉就消失在了屏幕中，唯獨剩下一面空空如也的白牆。
季清淮也騰的一下坐起身，他沒開燈，所以怎麽動作也不會被看見。
“不是說好讓我看看你，怎麽又不肯露臉了？”他的語氣帶着些讨好意味，顯然是對剛剛的那一幕還念念不忘。
他說完這句話後，鏡頭晃了晃，溫向燭的睡衣短暫露出了一點，但很快又不見了。
兩人就這麽無聲地等待了對方好一會，結果誰都沒有出聲，也誰都沒有露面。
像是莫名其妙陷入了別扭。
良久，溫向燭才開口回應他，雖然沒什麽撒嬌的語氣，但在季清淮聽來就像是撒嬌一樣。
“可是，我也會想看到你啊。只有我一個人在屏幕裏，不是太不公平了嗎？”
以季清淮對他的了解，他很少會對什麽事情表現出過度的關注，也就很少會為自己争取什麽，大多時候都是一副有就有，沒有也無所謂的狀态。
這一點幾乎貫穿了他人際交往、為人處事的方方面面。
可唯一不同的是，他在自己面前卻逐漸展現出了最真實的樣子。
他會提出自己的訴求，會因為感到不公平而委屈。
會因為擔心自己而變得情緒沒那麽穩定，甚至他大多數的眼淚，也來源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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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清淮輕笑一聲，突然發覺自己在車上糾結的問題或許根本沒有意義。
分明只要靜下心來，認真地回想一番，對方的種種舉動，都恰恰是喜愛自己的證明。
“你笑什麽？”溫向燭并不知道此刻他腦海裏的念頭，所以理所當然地認為他是在笑自己，語氣難免有些惱。
“沒什麽，別生氣。”
季清淮那頭雖然還暗着，但能明顯聽到他起身的聲音。
他自己也沒想過，居然有一天，他會低聲地哄着一向很難被惹惱的溫助。
“我沒……”溫向燭否認着他口中的話，但還未說完，屏幕裏的一大片黑就突然亮堂了起來。
季清淮沒有急着回答，而是拿着手機又躺回了沙發上，而後将鏡頭對準了自己的臉。
果然真正好看的人，即使沒有硬凹的角度，就這麽驀然出現在屏幕中，也像是一場視覺盛宴。
溫向燭因為他的突然出現，平靜的心跳瞬間變得過速起來，不自覺地緊緊盯着對方，很快又意識到自己這樣是否有些失态。
意識到自己并不在對方的視線中後，又極輕地松了一口氣。
季清淮雖然語氣一直是耐心又溫柔的，但實則他的狀态并不好。
臉色雖然緩過來了一些，看着卻依舊不如平時健康。
“對不起。”季清淮的道歉來得很快，“本來是不想讓你看到我這副樣子，我知道你會擔心。”
一個平日裏衆星捧月，被各形各色的人讨好的豪門繼承人，在自己面前卻總是這樣率先低頭。
溫向燭見識過他對太多人語氣刻薄，卻在這一刻對他的反差感受最深刻。
“笨蛋。”
溫向燭輕聲說了他一句，輕到他甚至沒聽見。
季清淮将臉湊得更近，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得溫向燭即使沒出現在屏幕裏，都感覺不好意思。
“寶貝。”季清淮再一次醞釀出大招，“讓我看看你行嗎？”
溫向燭呆愣愣地看着他清晰可見的睫毛，心髒也跟着睫毛扇動的頻率，一下一下地跳動着。
整個人像是被他吸了魂，完全挪不開一下眼。
“好，好的。”溫向燭也再一次心亂到下意識結巴了一下。
等到他再度出現在屏幕中央，這次被吸得丢了魂的又變成了季清淮。
不同于季清淮的松弛，他是将手機靠在桌子上，整個人露出了上半身。
臉頰上的餘韻還未褪去，頭發又濕答答地垂着。
烏黑、白皙、透粉，在他的身上三種色彩碰撞與融合，展現出一種很幹淨又自然的美感。
“這樣可以了嗎？”溫向燭垂下的視線終于試探着看向季清淮。
季清淮的鏡頭莫名晃了兩下，而後跟着他突然調整了個身位。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才神色如常地問道：“怎麽沒戴眼鏡？”
提起眼鏡，溫向燭就想起身，“還在衛生間，那我去拿一下吧，不戴也能看清你來着。”
“不用了。”季清淮阻攔他要動身的念頭，“就這樣吧，挺好的。”
“戴眼鏡親起來總有些麻煩。”
後半句像是季清淮不慎講出了自己的內心獨白。
若是不慎，季清淮此刻的臉色該是不自然的。
可沒想到不自然的反倒是溫向燭。
那麽這顯然是季清淮故意在逗他。
“現在又……親不到。”溫向燭有些沒底氣地回複道。
“沒關系，我還記得親你的感覺。”
溫向燭被他逗惱了，忍不住皺着臉瞪了他一眼，像是示意他別再這麽說了。
得益于季清淮的努力，溫向燭果然沒将心思全放在擔憂他身上，反而是神色鮮活了些。
事實上，在通話之前溫向燭對于兩人關系的疑慮，也全在這通電話中被瓦解冰消。
他逐漸确信季清淮并不是随口一說，而是真正将兩個人置身于一段正式的關系中了。
“那你現在感覺怎麽樣了？”溫向燭開口問道。
“看到你，感覺好多了。”季清淮朝着他笑了一下，随即為了表示自己好多了，還特意坐起了身。
溫向燭還是不太相信，“真的嗎？可你的渴膚症不是要親密接觸才能緩解。”
“我也不知道。”季清淮說的“好多了”并不是在撒謊。
但他也不清楚自己為何隔着屏幕看到對方，就感覺渾身叫嚣着的細胞被捋順了很多。
“雖然還是很想抱抱你，但的确已經沒那麽難受了。”他解釋道。
溫向燭這才半信半疑地對着他的臉仔細看了一會，臉色的确是變好了不少。
“怎麽辦啊？”季清淮撐着下巴，臉離鏡頭很近，眼底的迷戀也就展現得一覽無餘。
“什麽？”溫向燭不明所以地回問。
“心理醫生說的好像沒錯。”季清淮的解釋依舊聽得溫向燭一頭霧水。
“說什麽了？”他甚至有些緊張起來。
“說的……我過度迷戀你，像是x瘾犯了。”季清淮突然降低音量，音色裏莫名添了幾分性感。
“你……”溫向燭瞪圓眼睛，對他毫不避諱說出口的樣子感到很訝異。
“我好想每時每刻都見到你。”季清淮說着，因為羞于承認，音量也變得更輕，“但我很害怕。”
“害怕什麽？”聽到他這麽說，溫向燭感覺自己的心髒像是被攥緊。
“害怕你……”季清淮的臉徹底從屏幕中挪出，又恢複了一片黑暗，“會不會因為某個舉動就讨厭我，會不會很快就厭煩我，會不會有一天嫌棄我有病。”
“會不會……像所有人一樣，并不願意愛我。”
對于溫向燭來說，即使是因為家暴的父親捱過了十多年的苦日子，但至少還有個非常非常愛他的母親。
而季清淮不同，在過往的二十多年人生中，他甚至不能理解什麽是愛。
但成長中經歷的種種事情卻讓他明白，愛是人類賴以生存的必需品。
偏偏在有了這樣的認知後，他變得更渴求愛，卻也更得不到愛。
現在他終于得到了相愛的機會，卻因為身份的受限而不得不将戀人擺在見不得光的位置。
季清淮明白，如果此刻就将事實說出來，他們甚至可能連這點貪歡的時間都失去。
于是他渴望先從對方的回答中找尋一點自信心。
“我不會。”
哪怕知道他現在并沒有在看自己，溫向燭的眼神也那樣堅定。
“因為我很喜歡你，遠比你喜歡上我還要早很多很多。”
“或許你會很疑惑，為什麽我會這麽說吧。”
季清淮的确很疑惑，很多很多，那到底是在什麽時候？
“本來我不想說的，但你說你會害怕，你不确信。”
“我床頭那張夏令營的照片，裏面有你。拿到這張照片的時候，我很開心，因為從那時候開始，我就喜歡你了。”
溫向燭終于将這段暗戀宣之于口。
那晚與陸今也的對話，其實他深有感觸。
此刻他更明白，自己能從陸今也的傾訴中獲得安慰，那麽季清淮一定也可以。
“你那時候也不認識我，所以再次見面，你也并沒有認出我。”
季清淮在腦海中拼命回憶那段夏令營，那時候他已經申上國外的大學，會出現夏令營還是因為江問竹。
“剛到夏令營場地的那時候，我的行李箱突然在路上壞掉了，裏面裝着的一罐酸菜摔碎在路中央，和我一起來的同學很大聲地笑我寒酸。”
“可你路過的時候，用很刻薄的話諷刺了他，替我解了圍。”
聽到這段描述，季清淮腦海确實有了這件事情的印象。
只不過他給對方留下印象的，竟然不是好心，而是“刻薄”。
季清淮其實對自己講話有多刻薄一直沒有認知，現在卻有了。
“你喜歡……我的刻薄？”季清淮無奈地将手搭在眼睛上。
“那時候是。”
沒想到答案居然真的這麽離奇。
“因為我從來沒有刻薄的勇氣。”
後半句卻讓季清淮心底一酸，忍不住順勢問道：“那現在呢？”
“現在？”溫向燭不解。
“現在喜歡我什麽？”
“很多很多……”
多到溫向燭一時無法具像化。
“完蛋了。”季清淮捂住眼，心底明白自己更加說不出口殘酷的現實。
因為對他們兩個人來說，幸福總是太如履薄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