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小籠包子,酸辣湯 小籠包個個十……
第39章 小籠包子,酸辣湯 小籠包個個十……
雪裏紅的制作方法更為簡單, 與腌酸筍大差不差,喬檀很快就做好了,并暗暗決定等雪裏紅腌好了先做它一大盆酸菜魚給自己和兩個孩子過過瘾。忙乎完兩樣腌菜後, 低頭一瞧發現菜筐裏多了好些熟透的西紅柿, 心想定是張四叔放進來的,靈機一動, 又開始做番茄醬。
番茄洗幹淨改十字花刀, 放到開水中燙一下, 把皮剝了, 去蒂, 搗成糊,放在鍋裏慢慢熬,熬開後加上些冰糖, 冰糖融化後再放一勺鹽, 不停的攪拌翻拌, 最後加一勺白醋, 熬到番茄汁濃稠即可。
家裏沒有趁手的罐子,喬檀只得将做好的番茄醬倒入平常人家用來腌菜的小陶罐中, 蓋上陶土蓋, 放在陰涼地裏。
如此,喬檀便有了黃豆醬、豆瓣醬、番茄醬和葡萄酒, 過幾天還會有酸筍和雪裏紅吃, 有了這些醬和腌菜, 就不怕懶得下廚做大餐的時候沒東西解饞啦!
等冬天大白菜下來了, 辣白菜也得腌上,還有酸甜口的脆蘿蔔,腌黃瓜, 腌豆角,腌芥菜,以及洋姜寶塔菜什麽的,到時候随便煮點手擀面,包點包子餃子,就着腌菜吃就很香!
傍晚,喬櫻喬松放學回家,胡亂對付了一頓午飯的喬檀精神大作,蒸了一籠屜豬肉大蔥小籠包,又做了一鍋酸辣湯,一家三口熱熱鬧鬧地圍坐在熱氣騰騰的八仙桌上吃飯。
小籠包個個十八個褶,像一朵開展了的向日葵,皮薄餡大,托在掌心裏沉甸甸,很是有點分量。
小心翼翼吹去熱氣,趁包子不備,一口狠狠咬下去,霎那間,口腔裏充滿了小籠包的香氣,那湯汁順着包子皮就流了下去,弄得滿手都是。
趕緊吃!趕緊吃呀!
鮮嫩多汁,軟面透油,包子皮明明那麽松軟,包子陷卻格外緊實,吃起來別提多香啦!
姊妹三人你一個我一個地往嘴裏塞,并時不時蘸一蘸加了白芝麻的油潑辣子或酸上天的老陳醋,這不蘸還好,蘸了之後簡直是越吃越想香,想停都停不下來啊!
油潑辣子往小籠包子上一蘸,包子皮和餡料立馬鍍上了一層火辣辣,紅撲撲的辣椒油,顏色又紅又深,被雪白的包子皮襯得格外亮眼。帶着辣味的小籠包吃得就是一個過瘾,辣夠了再吃個蘸了老陳醋的,酸味一刺激口腔,口水橫流,胃口随之大開,兩口便吞下一個包子!
直至撐得胃裏實在放不下,姊妹三人才端起碗,喝起酸辣湯來,溜溜縫。
酸辣湯,湯如其名,酸中透着一點點辣,辣裏帶着一點點酸。淺紅的顏色是因西紅柿炒出了沙,稠滑的口感則源自于澱粉,湯裏的西紅柿塊,木耳絲、雞蛋絮、香菜段都軟軟的,一吸溜就吸溜進嘴巴裏了,香香滑滑還帶着些許胡椒粉的辛嗆,喝的胃裏舒暢,渾身暖融融的直教人犯懶。
吃飽喝足,将今日掙到的錢數一數,記上賬,往錢罐裏一放,洗漱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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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照樣去莊子上出攤,還沒達到攤位呢,便看見一高一矮,一黑一白兩個長工站在昨個兒出攤的位置前排隊。
喬檀盯着那二人愣了愣,畢竟,她今日想換個出攤位置的。
倒不是她和這些長工打游擊戰,實在是來莊子上擺攤做生意的人太多,什麽賣面的,賣餅的,賣包子的,賣稀粥馄饨的,但凡有個扁擔加竹筐,就能來莊子裏擺成攤子。她們昨天便是和一家賣烤馍的夫婦做了鄰居,他們用的是黃土搭的烤窯,那家夥煙熏火燎的,沒給她和小甜熏瞎了,可偏偏有回頭客找上了她們,若刺客撂挑子走了,是不是有點傷人心?
便硬着頭皮回到了原來位置,又和賣烤馍的夫妻做了鄰居。
小甜多少有點想哭,默默将把子車停穩,系上圍裙苦笑道:“你們這麽早就來了啊。”
翹首以盼,殷殷期待,望眼欲穿了許久許久的順子和黑二哥齊齊點頭:“嗯呢!”
順子:“我見你們倆推着把子車繞了個圈,是找不着出攤的位置,迷路了嗎?”
此話說的,着實令喬檀和小甜無語了一番。
“沒有,我們……”小甜扭頭看了看不遠處的小夫妻,到底沒将真實原因說出來,只道,“我們就是想拐一下。”
遲遲跟兩個姑娘搭不上話,把自己憋得夠嗆的黑二哥機智地抓住一個切入點:“你們是不是以為攤位被別人占了,想換個地方啊?”
他悄悄瞟了眼動作麻利,飛快收拾着把子車的喬檀,憨道:“我們在這一片都是混熟了的,要不,我們每天幫你們占攤子?這樣就不怕被別人搶了。”
小甜聽了便去看喬檀,畢竟,她們曾經被人占過攤位,确實可能再遇上這個問題,然喬檀卻是一副無所謂,似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無比鎮定的樣子:“沒事,不用的。我們本來就是一個移動攤位,今天在這裏,明天去那裏,總歸就是在這方圓五十裏的地界上,差不了多少的。”
說着将積聚着熱氣的木桶蓋打開,用木鏟攪翻了一下菜,問道:“兩位今天吃什麽呀?”
順子一聽,一雙眼睛立刻朝把子車看了過去,這一看,直接把順子看愣了,他驚喜地發現喬檀更新了菜品,辣椒炒肉和清炒絲瓜都不見了,轉而換上了菜花和看不出是什麽菜的一樣菜,好在他想了一晚上的魚香肉絲還在,就那麽靜靜地躺在小木通裏,等待着他前來品嘗。
順子忍不住搓了搓手,覺得好餓好餓,忙與飯搭子黑二哥商量:“二哥,你買什麽菜?咱倆分開買。”
他蒼蠅似得一個勁搓手,手皮都快搓掉了也沒等來黑二哥的回話,伸頭一瞧,得,這家夥居然盯着人家姑娘瞧吶!
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這麽色香味俱全的菜擺在他面前他不看,竟去看姑娘,心不在焉的,還能不能好好做飯搭子了!
便跳起來踹了黑二哥一腳:“你看人家姑娘幹什麽?看菜!”
被抓了個現行,暴露偷瞄行徑的黑二哥臉瞬間紅了,瞪了順子一眼又不敢發作,只得強裝鎮定地道:“我看着呢!我一直看着呢!你催什麽催!“
便匆忙将把子車上的四樣菜掃了一遍,指着一道放着紅綠辣椒和韭菜段,混合着雞心、雞肝、雞腸、雞胗的菜肴,道:“今日的燒茄子似乎與昨日不同!”
将炒勺握了許久的喬檀幹笑一聲沒說話,等着給他們兩個打飯的小甜也哭笑不得地抿了抿唇角,期盼着早些和魚香肉絲會面的順子則十分憤怒,又跳起來給了黑二哥一腳:“二哥!你是不把鐮刀輪腦袋上,把自己砍傻了?這顯然是兩個不同的菜啊!”
黑二哥被順子踹的懵了懵,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臉瞬間更紅了。
“哦哦,是是,是兩樣不同的菜。”他瘋狂地給自己找補,“我還以為日日都是那四樣菜呢,所以才犯了迷糊,說了那樣的糊塗話,姑娘別笑我。”
他越解釋越緊張,活像只勿入了天鵝湖的鹌鹑,尴尬得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小甜忍了又忍到底沒憋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順子被小甜爽朗的笑聲所感染,也跟着嘿嘿嘿笑起來,氣得黑二哥頭頂冒煙,好在喬檀是個厚道人,及時發聲替黑二哥化解尴尬:“大哥不常來我家攤子上吃飯吧?常來的話就會知道,我家每天都會換一到兩樣菜的,今日的葷菜是魚香肉絲和爆炒雞雜,素菜是紅燒茄子和炒菜花,到了明日,又會把魚香肉絲和紅燒茄子換下來,如此輪替。”
黑二哥這下聽懂了,連連點頭,不斷稱贊:“明白了這樣一來此,我們這些長工每日都能吃到新菜式,吃得才不絮煩。”
喬檀點點頭:“是這個道理。”
聞得喬檀回話,黑二哥高興得跟什麽似得,還想和她再說上幾句,順子不滿地道:“你會不會說話!什麽絮煩?哪裏絮煩?怎麽可能絮煩?我告訴你,我就是天天吃頓頓吃兩位姑娘的菜,也不會膩,只恨自己錢不夠罷了!”
黑二哥被順子秀了一臉,當下又尴尬了,正尋思着如何找回面子,自他二人身後傳來一記怒喝:“你倆有完沒完啊!買個飯而已,怎麽比驢拉磨還慢?”
“昨天就是他們兩個又是想插隊,又是磨洋工,生生浪費了大家夥的時間,好生叫人讨厭!”
“就是!”
突然被罵的二人對視一眼,齊齊轉頭看向罵他們的人。
好巧不巧地又和一跛腳壯漢六目相對了。
“拐子李,怎麽又是你?”黑二哥一臉錯愕。
拐子李則是滿眼的嫌棄:“小黑,怎麽又是你?!你故意跟我作對還是怎樣?拜托快着些,你瞧瞧隊伍多長了。”
黑二哥便和順子伸頭一看,赫然發現隊伍已經老長老長了。束着頭發,挽着褲腿,拿着飯盆,個個身強體健的長工們直勾勾地将他二人瞪着,眼裏的怒火能将他兩個人燒上個三天三夜。
倆人呆了呆,木然回過頭來,一時都不敢說話了。
“買飯。”
“對,買飯。”
笑夠了的小甜忙問:“好呀,那你們吃什麽呢?”
心中早有計較,目标明确的順子立刻做出決定:“我要一份魚香肉絲,一份菜花,再來兩份米飯!”
小甜配合着喬檀迅速幫順子打好飯,又問黑二哥:“你呢?”
黑二哥不假思索地道:“我每樣菜都來一份,再要一份米飯,一個饅頭。”
說完伸出雙手将自己的飯盆交給了喬檀。
喬檀在莊子上出攤好些天了,什麽樣都食客都見過,像黑二哥這樣每個菜都來一份的也見了許多,便見怪不怪地給他打了菜,又将裝得滿滿當當的食盒交給小甜去裝米飯和饅頭。
當黑二哥端着堆成小山似得飯盆離開人群時,虛榮心瞬間達到了頂峰。
然而順子卻不高興了,他緊緊跟随着黑二哥的腳步,盯着他飯盆裏看上去就很好吃的爆炒雞雜道:“黑二哥,你要了四樣菜啊?”
黑二哥目不斜視:“對啊,怎麽了?”
順子急得步伐淩亂:“你要了四樣菜,咱們還怎麽混着吃啊?”
“誰要跟你混着吃?”黑二哥一屁股坐在溪水旁,無情地拒絕了順子的請求,“自己吃自己的去!”
順子傻了眼。
他就這麽被黑二哥抛棄了?
哼,抛棄就抛棄,反正他也買到了心心念念的魚香肉絲,還要了足足兩份飯,無論如何也夠吃了,可如此一來,他就吃不上爆炒雞雜了,終究還是錯過了啊!
娘了個擦!黑二哥誤我!
懷着不甘的心情,順子背對着黑二哥一坐,把插在腰帶裏的筷子拿了出來,将飯盆裏的飯拌了拌。
誘人的魚香味在他的攪拌下一股股湧入鼻腔,無聲地撫慰着他的心靈,拌着拌着,就被治愈了。
氣什麽氣,大不了明天也買四個菜,誰還舍不下兩個錢了。
如此想着,順子又愉悅起來,趕緊往嘴裏送了一口魚香肉絲拌飯!
嗚哇!
好吃!比他想象的還好吃!
再也顧不上許多,低下頭,認真幹飯去了。
同樣在認真幹飯的黑二哥正沉浸在爆炒雞雜的美味中。
昨個兒吃過魚香肉絲後,他晚上做夢都在回味那美妙的味道,原想着今天再吃一次解饞,明日就不這樣吃的,太浪費錢,結果這爆炒雞雜居然比魚香肉絲還好吃,更糟糕的是,那姑娘日日都會更新菜式,這他可怎麽吃得過來啊!若是讓他娘知道他把東家多支的十文錢都用來吃飯了,不得打斷他的腿?
唉。
一邊嘆着氣,一邊夾了滿滿一筷子爆炒雞雜,塞進了嘴巴裏。
真香!
雞雜香辣微酸,還有些麻,重口卻不油膩,吃起來又鮮又嫩的。雞肝一抿就化,雞腸脆生生的,雞心外韌內軟、雞胗略有些幹硬,很有嚼頭,一片接着一片吃,越吃越香。每一樣雞雜各具風味,各有各的口感,卻又和諧統一地彙聚于一鍋之中,在調位料的作用下不遺餘力地釋放香氣,與顏色明快的辣椒段一起升華出令人為之沉淪的美味。
這樣濃香味美的菜肴,別說拌飯吃了,就是拌面,拌鞋墊都好吃!
說來也是奇怪,這不過是些不起眼的,平日裏沒人願意吃的食材,怎麽人家一做就這麽好吃,這麽下飯呢!
偏又長得那麽好看,水靈靈的一個姑娘,要是……
黑二哥一激靈,不敢再往下想,偷偷看了眼站在把子車後忙乎的喬檀,繼續慢慢品嘗美食去了。
吃過飯,二人依舊結伴同行,興高采烈地回到了各自主顧的莊子上。
午時三刻,仍舊是長工午休用飯的時間,拐子李和黑二哥卻已經在田地裏輪起鐮刀和鋤頭了,幹活幹得那叫一個起勁,比賽似得你不讓我,我不讓你,争做田員外莊上勤懇努力第一人。
拐子李手裏鐮刀揮得飛快,邊揮邊哼哼,一瘸一拐的步伐看起來分外妖嬈,仿佛随着自己哼出來的曲調跳起了探戈。不遠處的黑二哥則時不時停下來,擡頭,朝着小溪的方向笑一笑,笑完了狠狠一輪鋤頭,吓得不遠處的莊主田員外眉毛一跳。
“這些個長工吃春|藥了?蕩漾個什麽勁兒?”
生着八字胡,穿着襕袍,圓墩墩很是富态的田員外望着自家莊子裏的兩個長工道。
莊頭金大栓站在田員外身後,一邊剝花生一邊應話:“不知道啊,大概是老爺你給他們漲了工錢,開心的吧。”
田員外聽得一臉糊塗:“一日多十文錢而已,不至于高興這麽久吧?”
金莊頭搖搖頭:“這就不知道了。”
田員外又盯着那二人看了一會兒,看着看着噗嗤一笑,自我化解了:“呵呵,管他們的,只要認真幹活,蕩漾就蕩漾去吧。對了,我瞧着有只大鵝似乎不太合群,總是獨來獨往的,你注意到沒有。”
金莊頭聞言一頓,撇着嘴角看了看水塘裏的那幾只碩果僅存的大鵝:“那……把它和其他鵝栓一塊?讓它們多接觸接觸?”
“嗳,不用。”田員外擺擺手,“把它炖了吧,炖爛糊點,我娘愛吃。”
金莊頭毫不詫異,甚至想打個哈欠。
他就知道田員外又想吃大鵝了。
吃就吃呗,反正莊子裏的東西都是他的,他想吃什麽就吃什麽,誰敢有意見,偏生每每吃大鵝的時候都要編出個理由,什麽大鵝脾氣不好,大鵝吃得太多,大鵝脖子太長,上次吃大鵝的時候,他給出的理由是嫌那只鵝叫得太難聽,所以炖了它。
真是離了個大譜的,所有鵝不都那麽叫嗎?前一陣有一只不叫,不也炖了吃了嘛。
他心裏忍不住腹诽,面上卻痛痛快快地應下來:“得嘞。您說什麽就是什麽。”
“嗯?”田員外兩眼一瞪,“你說啥?”
金莊頭吓得點頭哈腰,趕忙陪笑:“沒啥沒啥,小的說,您說的對,小的這就叫廚房炖了那只不合群的大鵝。”
田員外從鼻子裏發出嗯的一聲,一扭一扭地離開了。
田員外這邊風平浪靜,一心等着吃炖大鵝,與他的莊子只有百米之隔的喬家莊園內卻起了亂子。
莊子裏的管事人朱莊頭瞪眼瞧着廚房外泔水桶裏的剩菜剩飯,氣道:“今天的飯菜怎麽又剩下了?”
幾個廚娘面面相觑,緊張道:“是剩下了,他們不來吃,我們也沒辦法啊!”
“天天扔這麽多,你們當東家的錢是白來的嗎?”
“我們也不想啊,他們不來吃,我們總不能把他們綁來吧!說來也真是奇怪,外面的飯菜到底多少吃,怎麽這些長工寧願花錢吃外面的飯,也不吃莊裏免費提供的飯菜吶!”
“是呀,真是邪了門了。”
朱莊頭背着雙手聽着幾個廚娘的話,越聽越鬧心。
和其他莊上提供沒油水的免費飯菜,或漲工錢不同,喬家莊園為了籠絡人心,讓這群雇來的長工努力幹活,不耽誤秋收,每日特意準備了兩餐飯,且頓頓有肉,用的也是好米好面,即便如此,依然有許多長工上外面吃,完全不領他們的情。
如此一來,不僅令他們浪費了許多糧食和蔬菜,損失了好些錢,還大大折損了他們的面子,怎能不氣?
然而此事對朱莊頭來說還有另外一樁影響。
長久以來,他和席大娘夫妻兩個都是從廚房裏撈油水的,若喬員外知道了長工們不願在莊子上吃飯這件事,決定不再用提供免費飯食為福惠,他們兩口子就撈不到油水了,雖然這點子油水不算多,但再少也是錢啊。
“他們平日裏都到什麽地方吃飯?”
想了一想後,朱莊頭問。
“就在莊子周圍,也有回各個村子裏的,回家的,反正離得都不遠。”一廚娘道。
“聽說他們最近都愛去兩個漂亮姑娘那裏吃飯。”另一個正在洗菜的廚娘道,“那兩個姑娘賣的飯菜可不算便宜吶,随随便便兩個菜,就得十文。”
“十文?”
一向視金錢如性命的朱莊頭暗暗咂舌:“行,我倒要看看是什麽樣的天仙做出來的飯,引得這些個傻漢都追了過去。”
說完回了自己屋裏,決定拽着他媳婦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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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溪旁,做完了最後一單生意的喬檀正在打哈欠。
昨夜睡得不太好,晨起又是一通忙,她支撐到現在已經是極限了,好在收入頗豐,飯菜也剩了一些,和小甜坐在溪水邊吃個飯,把錢一揣,回家美美的睡覺去了。
如此想着,便要給自己和小甜盛飯,小甜會意,收了喬檀給她的工錢後裝模作樣地往攤子前一站,學着長工的樣子道:“姑娘,還剩着什麽菜?”
她一邊說一邊擠眉弄眼,又是撸袖子,又是摸肚子,逗得喬檀哈哈大笑,忙也進入角色,揚起炒勺道:“還剩些爆炒雞雜和魚香茄子,您想吃什麽?”
小甜噘着嘴搓了搓下巴:“我……”她正要說話,冷不丁發現賣烤馍的小夫妻正站在不遠處,呆呆地看着她們倆,登時渾身一僵,就這麽尴尬的石化在地。
同樣陷入尴尬的還有喬檀。
她和小甜玩得開心,可在旁人眼中,這多多少少有點詭異了,被誤認為是神經病都說不定,便趕緊将傻愣愣戳在攤子前的小甜拽回來,恢複正常道:“二位有事嗎?”
小郎君擡手指了指喬檀和小甜:“呃……你們……”
“我們倆鬧着玩吶。”喬檀趕忙解釋,“沒事,不用理會我們倆。”
“對對,我們倆鬧着玩吶。”小甜跟着道。
夫妻二人對視一眼,這才走到攤子前,倆人掃了眼把子車上的小木桶,隐隐有些失望,那小娘子忍不住小聲抱怨:“讓你早點來你就不來,你看,就剩下兩個菜了。”
小郎君被媳婦訓的一臉讪讪,忙問喬檀:“這剩下的菜還賣嗎?賣的話,能否便宜一點?”
喬檀一頓。
她原本是想和小甜分着吃的,這小兩口如此一問……
“賣啊!賣的!”
喬檀尚在猶豫,小甜卻已替她做出決定:“檀兒姐,就賣給他們吧,聽他們兩口子的意思,似乎想買咱們的盒飯很久了。”
喬檀點了點頭,心想是這麽個道理,便應下:“賣的,攏共就剩下這麽多,你都要的話,給個八文錢好了。”
小兩口在心裏掂量了掂量,明白喬檀确實給了他們極大的優惠,旁的不說,那一份爆炒雞雜就得六文呢,何況還有些紅燒茄子和兩個大饅頭,當下又驚又喜又有些不好意思,趕緊道:“我們就要菜,饅頭就不要了,有烤馍。”
說完跑回自己的攤子,拿了兩個熱騰騰的烤馍道:“我們不白占你們便宜,我們賣烤馍,你們也嘗嘗。”
喬檀和小甜對視一眼,齊齊伸手将烤馍接了過去。
烤馍四四方方,外皮焦幹微黃,內裏卻是暄呼呼的,帶着一股淡淡的蜂蜜香,喬檀暗暗驚嘆,想不到這烤馍做起來煙熏火燎的,成品卻十分不錯,瞧着就怪好吃的,怪不得生意源源不斷。
“聞着好香啊。”喬檀發自內心地稱贊。
“是香!又香又甜的!”最愛吃甜食的小甜早已将手裏的烤馍咬下去大半,邊吃邊提出建議,“要是煙小一點,就更好了。”
被熏得鼻尖臉蛋上都是黑灰的小兩口憨憨地笑了,用兩個瓷碗盛了菜,端回去一起吃了。
藏在草叢裏,将小溪邊這一幕瞧得清清楚楚的朱莊頭夫婦瞠目結舌。
“這、這不是姜瑤的那個大閨女,喬檀嗎?”朱莊頭觑眼打量着喬檀,驚訝道。
與朱莊頭同款表情,狠狠揪着自己袖子的席大娘道:“是她!想不到這小賤蹄子還活着!我以為她被夫人打死了!”
朱莊頭眨眨酸脹的眼睛,道:“好些年沒見過她了,眼瞅着就長大了,個頭也高了不少。”
“和她那個賤人娘一個模樣!”席大娘道,“她娘死的時候,老爺都沒來看一眼,顯然是不要他們了的,虧他們活了下來,還來找咱們的不痛快!”
朱莊頭冷哼一聲。
可不就是不痛快!
“得給她點教訓。”朱莊頭道。
席大娘瞪圓了雙眼:“對,起碼不能來礙咱們的眼!她那張臉我瞧着就晦氣!”
朱莊頭冷嗤一聲:“死人的臉能不晦氣嗎?”
想到昔日與喬檀母女的過節,這兩口子心裏都有些疙疙瘩瘩,當下心照不宣的交換了一個眼神,悄悄離開了。
翌日,喬檀再來莊子上出攤時,意外發現原本的出攤位上多了幾個賣農貨的老頭老太太。
那些個老人坐的坐,躺的躺,與周圍忙忙碌碌的攤主形成鮮明對比,仿佛不是來做生意的,而是來休息的。
再看他們販售的農貨,那真是主打一個随意,什麽紅豆啊,玉米啊,鹹鴨蛋啊,幹豆角啊,酒糟啊,甚至還有雞毛撣子。
不止喬檀看懵了,小甜也是一樣的不解,她推着把子車走過去問:“你們在這出攤子還是歇腳?”
準确無誤,嚴絲合縫站着喬檀的攤位賣鹹鴨蛋的老婆子道:“當然是出攤子做生意,不止我,我們幾個都是。”
随行而來的老頭老太太紛紛點頭。
小甜掃了那些人一眼,氣道:“你們賣農貨的話在自己的莊子裏就好,跑到主道上來幹什麽?”
老婆子斜睨着小甜:“你也知道這裏是主道?既是主道,誰想來誰來,誰愛占誰占,你管得着我們嗎?”
小甜氣炸:“你說什麽?!占了我們的位置還有理了?”
眼看得二人就要吵起來,喬檀忙拽住小甜的胳膊,低聲勸道:“好了小甜,随他們去吧,咱們另外找個地方出攤就是,沒什麽影響的。”
小甜跟着喬檀混了許久,也漸漸明白了和氣生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道理,便強忍下火氣扶起把子車,朝着空曠處走去。
結果兩人一動彈,那老婆子立刻站了起來,挎着鴨蛋籃子跟上了她們。
小甜肚子裏的火苗去而複返,停下來質問:“你跟我着我們幹什麽?”
那老婆子沒皮沒臉,死皮膏藥似得攆着她們:“老太婆我瞧着你們兩個姑娘漂亮,想跟你們挨在一起,招攬你們的顧客來買我的鴨蛋。”
小甜驚了。
她白眼翻進天靈蓋,停下來指着那老婆子的鼻子道:“你故意找茬是不是?哪有攆着別人屁股後頭做生意的?!”
老太婆脖子一梗,露出一副有本事你打我呀的無賴樣:“我不管,我就跟着你,除非你們不在這裏擺攤子。”
皺眉打量着着那老太婆的喬檀明白了。
她剛剛只是有些懷疑,現在卻能肯定,她是被人故意針對了。
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喬檀一向不怕這些無關痛癢的小麻煩,便一臉從容不迫地道:“阿婆,聽你這意思,你是不想讓我們在田莊上出攤啊。”
老婆子矢口否認:“沒有啊。”她渾黃的眼珠子轉了轉,“你想出就出,反正我會跟着你。”
“啊呸!”小甜啐了一口,“這老貨,簡直不要臉!”
小甜性格随了耿直火辣的徐氏,一向不講究什麽尊老愛幼,只要惹到了她,上到八十,下到八個月,她都掐,便原地将袖子一撸,氣勢洶洶走到那老婆子面前,亮出小籠包似得拳頭:“你滾不滾?”
“不滾。”老婆子渾然不怕,“有本事你就打我,你敢打我,我就敢訛你,訛你個傾家蕩産。”
小甜氣瘋了:“你還想訛詐我?我拉你去見官!”
“小甜,別動手。”停穩了把子車的喬檀忙将小甜拽走,在她耳邊小聲嘀咕,“這老太太是故意尋咱們不自在的,你真打了她,這事就沒完了。”
“看出來了,可是我真的好想打她!她氣死我了!”小甜跺着腳道。
喬檀死死拽着小甜,以防她真和那老婆子打起來,到時候在吃虧,正是僵持不下,賣烤馍的小兩口沖她二人招招手道:“你們是沒地方擺攤子了嗎?不如和我們一起吧,我們這兒地方大。”
聞言,喬檀和小甜立馬朝烤馍攤子看了過去。
那兩夫妻的話不錯,他家的攤子占地面積确實大,畢竟他們是拉着驢板車來出攤的,攤位不大一些的話,那頭驢都放不下。
二人誠心相邀,喬檀這邊還在思考,那小娘子已經給她們兩個騰出了位置,并笑嘻嘻地召喚:“過來吧,這馬上就要午時了,得趕緊擺好攤子,準備做生意呀。”
喬檀琢磨了一會兒,覺得這個辦法能行!
便立刻和小甜将把子車推開過去,那老婆子見狀也跟了過來,挨着他們坐下了。
喬檀也不搭理那老婆子,畢竟對方的目的是讓她做不成生意,她就偏将生意做得紅紅火火氣死對方。
替她解決了燃眉之急的小夫妻也在爐子前忙乎起來,想想之前還嫌棄人家兩口子做烤馍時煙熏火燎,喬檀很是有些過意不去,便道:“我今天換了新菜式,回頭留一些,和你們換兩個烤馍吃。”
那小兩口也是愛吃的,一聽喬檀要給他們留菜,哪有不應了,笑盈盈地謝過了。
午時一到,各個攤位前立刻忙乎起來。
由于和之前的攤位離得不遠,即便喬檀挪了地方,熟悉她的食客還是輕輕松松地找了過去,在她的攤子前排起了長隊。喬檀和小甜迅速進入狀态,該盛菜盛菜,該收錢收錢,早就把那老婆子忘到了九霄雲外。賣烤馍的小兩口也加大了火力,拼命地往爐子裏添柴,烤馍烤得飛起。
灰白色的煙霧乘着秋風,鋪天蓋地的朝盤坐在地上摳腳的老婆子呼了過去,嗆得她涕淚橫流:“咳咳咳,咳咳咳!賣烤馍的!你們燒出來的煙也太大了,想嗆死人吶!”
小郎君一聽伸出頭來沖她一笑:“對不住啊,我這爐子就是這樣,你習慣習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