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風雨欲來

第12章  風雨欲來

頌徵循聲看向來人,少女約十六七歲年紀,一身粉色襦裙,面容嬌俏,明眸皓齒,是個美人胚子。

而少女周身難掩的嬌縱傲然感,讓頌徵直覺這是位不好相與的主。

“漓小郡主……”雪雁無奈喊道。

聽到雪雁對少女的稱呼,頌徵更是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江漓不以為然地笑笑,湊近頌徵道:“京中好玩兒的我最熟悉了,姑娘若是感興趣,我能帶姑娘逛個盡興。”

适逢攤主将煮好的馄饨端了上來,頌徵取過筷子,夾起只晶瑩剔透小馄饨輕輕咬了口,藍眸半眯,含糊不清道:“那可有月上梢好玩?”

江漓一愣,一時竟沒能接上話,她偏眸看着頌徵僅露出個下巴就足以惹人無限遐想的臉,不禁懷疑這人是不是故意的。

相處兩日,雪雁已然了解頌徵秉性,自是知曉這小祖宗全然是随口一問,并未夾雜別的意思,或許在頌徵眼裏,月上梢算是她去過的最好玩兒的地。

護犢之心瞬起,雪雁看向江漓的目光多了幾分警告,生怕這位混世小魔王将纖塵不染、幹淨如稚子的頌徵帶壞。

江漓慣會察言觀色,撞見清雪雁眼中的警告,她不得不将小心思掐滅,幹笑兩聲道:“這個嘛,只能說各有秋色,各有各的好。”

聽她這麽說,頌徵更想去看看了,餘光掃了眼雪雁,繼續吃着小馄饨,佯裝毫無興趣道:“這樣啊……”

江漓被她這輕飄飄的語氣激到,拍桌道:“若論繁華熱鬧還好玩兒,京中七日後的燈會當屬第一。”

頌徵不動聲色地記下,放下竹筷,從懷裏掏出淺藍色絹帕擦了擦唇角,彎唇朝雪雁道:“雁姑姑,我吃好了。”

雪雁在桌上留下碎銀,對正處興頭上的江漓置若罔聞,繼續陪頌徵慢慢逛着。

自小被嬌生慣養,在府中能橫着走的江漓哪裏受過這種委屈,當即快步追上頌徵,語氣霸道且不講理:“喂,本郡主同你說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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頌徵腳步微頓,說着雪雁說話的調調,緩緩開口道:“漓小郡主,我聽着的。”

江漓杏目圓瞪,難以置信地看着頌徵。

頌徵勾唇,擡腳朝不遠處的小攤走去。

江漓寸步不離,緊跟在頌徵身後。

雪雁擋住了一側,她就往另一側擠,不死心地問:“那可是三年一度的燈會哎,你就一點不想去看看?”

“而且燈會可比月上梢好玩兒多了!”

雪雁脾氣好,此刻也被她纏得頭疼,聽到最後一句,瞬間冷了臉色:“漓小郡主,慎言。”

頌徵卻跟個無事人般,拿起面撥浪鼓,好奇地搖了搖,聽着兩側鼓面發出略微沉悶的輕響,藍眸難以喜愛之意,但嘴上問出的話讓雪雁的頭疼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聽漓小郡主的意思,月上梢也是個好玩兒的地?”

江漓被雪雁狠狠一瞪,話到嘴邊打了個拐兒:“我未曾去過,怎會知曉好不好玩兒。”

又實在難掩心中的忿忿不平,小聲嘀咕了句:“你不是從月上梢出來的?好不好玩兒不是應當比我更清楚?”

攤主神色各異地看着三人,最後裝作什麽都沒聽見般低下了頭。

雪雁扶額,留下銀錢,一手拽一個,迅速離開了此地。

一路上頌徵愛不釋手地把玩着撥浪鼓,輕響聲不斷。

江漓卻對頌徵的容貌生出了莫大的好奇,迫于雪雁的威壓,她不敢去掀頌徵頭上的兜帽,杏眼一轉,頓時心生一計,慫恿道:“快入冬了,京中貫來潮寒,姑娘要不要提前添置些冬衣,用以禦冬?”

頌徵對寒冷沒什麽概念,但也深知自己與常人間的區別,撥浪鼓的輕響聲頓了一瞬,她問雪雁道:“雁姑姑,京中的冬天可是很冷?”

雪雁颔首,寬慰道:“頌姑娘不必擔心,府中物資豐沛,足以過冬。”

但江漓的話并沒有完全說錯,頌徵确實該添置些衣物,用做日常換洗。

打定主意,雪雁便帶頌徵去了京中最大的一家裁縫鋪。

江漓緊跟其後,還不忘說道:“這買衣裳,還得上身試過才知曉合不合身,姑娘你說是不是?”

頌徵笑而不語,任由鋪中夥計量好她的尺寸。

雪雁似是知曉江漓打的什麽鬼主意,愣是沒看成衣一眼,一口氣訂下十幾匹最上乘的布料,又向掌櫃交予了定金。

眼見都要離開了還沒得着機會,江漓心中一急,忙抓住頌徵的手臂,擡手一指,看也不曾看一眼,張口就道:“頌姑娘,我覺着那套衣裳簡直是為你量身定做,你若是換上,定能驚豔全場。”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

原因無他,只因江漓随手指的那套成衣是一全套鳳冠霞帔。

掌櫃更是驚愕得直擦額頭上的冷汗,這套鳳冠霞帔是京中趙家為即将出嫁的嫡女定制的,上百名繡娘各自分工繡了近半年才勉強完工,本約着近兩日來取,結果卻出了現在這個纰漏,他急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一個混世小魔王,外加當今最尊貴的長公主殿下和當朝地位不凡的丞相府,他三頭都得罪不起,只求這驕縱無比的小郡主趕緊離去。

察覺到周遭的詭谲氣氛,江漓後知後覺看向自己所指方向,臉色微變,甚是尴尬地收回手,還往身後藏了藏。

雪雁冷聲喚道:“漓小郡主。”

江漓甚是委屈,求救般地看向頌徵。

頌徵視若無睹,不着痕跡地抽出胳膊,藍眸滿是驚豔地看着鳳冠霞帔。

雪雁以為她喜歡,煞有其事地撇了掌櫃一眼。

掌櫃冷汗連連,結結巴巴道:“這套……是趙家……定做的。”

“錦意穿上好看。”頌徵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紅唇掠起的弧度淺淡,“漓小郡主若是喜歡,可以試試。”

江漓連連擺手:“不了,我不是很喜歡。”

小心看了眼臉色不好很是的雪雁,幹笑道:“我去外面等你們罷。”

雪雁無奈嘆氣,朝掌櫃拱手道:“麻煩掌櫃了。”

“不麻煩,不麻煩。”掌櫃如獲大赦,将人送出鋪子才真正舒了口氣。

頌徵看着站在鋪子門口,踢碎石玩的江漓,搖了兩下撥浪鼓。

江漓擡起頭,揚起沒心沒肺的笑容,再度湊了上來。

雪雁不着痕跡地擋住頌徵面前:“漓小郡主,您該回府了。”

頌徵還在玩撥浪鼓,清悶的聲音響個不停。

江漓小手一揮,毫不在意道:“不急,你們都未曾回府。”

聞言,頌徵撥浪鼓也不搖了,擡眸軟聲道:“那雁姑姑,我們回去罷。”

江漓氣得直跺腳,又蠻橫無理的要求道:“你們人多,要回去必須先将本郡主安全送回府!”

雪雁似是早已習慣,喚來兩名侍衛強行将漓小郡主給送走了。

回公主府路上,頌徵又買了不少吃食,一手搖着撥浪鼓,一手捏着根糖葫蘆吃得津津有味,而雪雁則負責墊付銀錢,一會兒工夫,兩手就拎得* 滿滿當當的。

公主府的大門近在眼前,雪雁還沒來得及松口氣,頌徵再次停住了腳步。

雪雁還以為這位主又看上了什麽玩意兒,正準備去摸錢袋,就聽頌徵疑惑地問:“雁姑姑,你有沒有聽見鈴铛聲?”

雪雁認真聽了下:“未曾。”

頌徵咬了一小口糖葫蘆裹着的糖衣,蹙眉道:“應當是我聽岔了。”

直至兩人走進公主府,宣羽才撐着把素色油紙傘從巷深處現出身形。

她捏着根吃了一半的糖葫蘆,緋紗輕薄,白皙踝間銀鈴醒目,赤足落地悄無聲息,她孤身站在公主府門外,竟無一人察覺。

宣羽咬下顆糖葫蘆,眉間醞上一抹愁意,多日過去,娘親依舊沒有給她回音,而這小孩對她戒備得很,着實找不到辦法接近。

揉了揉眉心,宣羽意味不明地笑了聲,玉足輕擡,下一瞬,她整個人便沒了蹤影,只餘下一聲空靈的鈴铛聲。

幾巷之隔的靖安王府。

江漓興高采烈地出府,三刻功夫不到便垂頭喪氣地回來了。

靖安王世子江裕上下将她打量一番,好奇地問:“怎樣?可是見着人了?”

江漓點頭又搖頭。

江裕不解其意,俊逸臉上閃過絲不滿,斂眉道:“見着了便是見着了,你這點頭又搖頭,是何意?”

江漓在他對面坐下,兀自倒了杯茶水,惋惜道:“她帶着兜帽,沒見着臉。”

“雪雁護犢子得很,我連真名都沒探出來。”

“只聽是喚什麽頌姑娘。”

江裕沒應聲,垂眸摩挲着茶盞,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大哥。”江漓壓低聲音問,“你說昭姐姐,該不會真的……”

“不會!”不待江漓說完,江裕便厲聲打斷了她,“那女子入府多日,殿下若真在意她,又為何晾她于宮外。”

江漓欲言又止:“可是……”

“漓兒。”江裕放軟聲音道,“明日你從庫中劃些東西,帶上沅妹一道去公主府探訪一番。”

“那女子初來乍到,無論傳言真假,你與之交好,百益無害。”

朝中還未立儲,長公主的立場至關重要,而江裕不僅想要站對位,還想要驸馬之位。

“知曉了,大哥。”一聽要帶上江遠,江漓撇撇嘴,不是很情願的應下。

朝中情勢風起雲湧,而公主府內一片祥和。

作為最不知情的當事人頌徵,沒受半點影響,此刻正吃着可口糕點,分外安逸地泡在湯池裏。

等伺候的丫鬟一出去,頌徵便化出魚尾,将水溫降下,潛入水中,暢快地在池底游了好幾圈。

聽着屋裏的玩水聲,雪雁不放心地交代了句,才轉身去安排其他事宜。

詳細記下今日發生之事,雪雁将紙折好,悉心綁到鴿腿上,傳書回了宮內。

江漓的出現,看似是無光緊要的插曲,但雪雁深知,頌徵已經全然暴露了,或許,她在進公主府那一刻就暴露了。

雪雁不知道秦瑾昭心中所想、所求,只知曉這位無辜女子,終究還是被牽扯進來了,而她能做的,便是遵殿下吩咐,竭力護她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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