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披風風波

第24章  披風風波

秦瑾昭回到寝屋時, 頌徵還未醒,裹着被褥在榻上不安地翻着身。

秦瑾昭擡手示意雪雁先出去,自己則輕手輕腳走到榻邊, 生怕驚擾到還在睡夢中的頌徵。

還不待她在榻邊坐下,頌徵便有所察覺地睜開了雙眸。

頌徵擡手揉了揉眼睛, 一雙藍眸洇着滢滢水光,似冬日清晨氤氲升起的薄霧, 朦朦胧胧的, 迷離又撩人。

“錦意~”她嗓音低啞,绻着還未睡醒的慵懶沙磁。

“嗯?”秦瑾昭應了聲,但依舊坐在原處,沒有動。

頌徵神色懵懂,微偏着腦袋,藍眸迷茫地看着秦瑾昭。

才睡醒的人反應要比平常慢上許多, 頌徵張了張唇瓣,耳朵尖鬼使神差地漫上層誘人的瑩粉。

頌徵自是察覺到了耳尖的燙意, 面上一赧, 竟卷過被褥覆住腦袋,整個人再度躺回了榻上, 遮得嚴嚴實實的。

秦瑾昭不明所以, 逆鱗卻莫名在此刻傳出絲絲縷縷的熱意,溫得心口一陣熨帖。

看着榻上鼓起來的一團,秦瑾昭鳳眼染上淺淺笑意,伸出手輕輕将罩在頌徵腦袋頂上被褥往下撥了些。

頌徵不願探出腦袋, 手揪着被角, 不斷往下面縮着。

秦瑾昭嘆氣,語調溫和, 柔柔地喚了聲:“阿徵。”

這一聲果真有用,頌徵不再往下躲了,攪着被角,任由秦瑾昭将頭頂的被褥撩開。

眸光相對,頌徵的心跳陡然快了起來,耳尖似乎更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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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眨了眨眼睛,眼神無辜又清澈,紅唇微張,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青絲如瀑披散在榻間,透過發絲縫隙,秦瑾昭瞧見了頌徵泛着瑩瑩粉意的耳朵尖,她肌膚本就白皙如玉,綴上抹薄粉,宛如塊成色上好的暖色粉玉,讓人愛不釋手。

吞了吞喉嚨,秦瑾昭用力碾過指腹,伸手小心觸了上去。

溫溫熱熱的,比想象中的觸感還要好上幾分,秦瑾昭忍不住捏了兩下,只感覺這份溫熱在一點點升高。

秦瑾昭指尖微涼,在觸上來的剎那,頌徵身子有一瞬的僵硬。

不可否認,她是喜好這份冰涼的,恍惚間有種回到了大海,周身被冰涼海水包裹住的不真實感,涼幽幽的,全身上下不自覺舒展開,随着海浪起起沉沉。

更過分的是,秦瑾昭居然還捏了兩下。

頌徵只感覺有一陣酥麻感快速竄遍了全身,讓她忍不住的想瑟縮躲掉。

耳朵尖的溫度又升了起來,甚至比之前還要燙上幾分。

頌徵聲音低軟,示弱般地喊了聲:“錦意……”

頌徵揉着眼睛,偏頭躲過秦瑾昭摸自己耳朵的手,撐着軟榻懶懶地坐了起來。

她動作自然,全然瞧不出任何刻意。

但只有頌徵自己知道,此刻她隐在發絲下的耳朵尖有多紅有多燙。

好想讓錦意繼續摸,但再摸下去她的耳鳍就要不受控制的冒出來了。

可腦中傳承不斷告訴她,只有伴侶才能這麽親呢地摸耳鳍……

頌徵很糾結,只能将情緒盡數藏起來,若無其事地轉移着話題:“你适才去哪裏了?”

心口處的逆鱗暖乎乎的,秦瑾昭還維持着摸頌徵耳朵的動作,指尖似殘留着若有若無的熱意,她碾了碾指腹,有些意猶未盡地收回手。

“我去安排出府的事宜。”秦瑾昭神色自然地回道,指尖捏起腰間綴着的暖玉把玩,只覺着這手感及溫熱還是差了些許。

瞅了眼頌徵被青絲覆得嚴嚴實實的耳朵,秦瑾昭快速收回目光,指腹摩挲着暖玉光滑的玉面,薄唇揚起抹好看的淺笑,柔聲問道:“阿徵不想早些出府逛逛?”

這話無疑是問到了頌徵心坎上,她當即掀開被褥欲要起身,興致勃勃道:“錦意,我們現在就去?”

秦瑾昭失笑,順着她的話道:“去,但你先将衣服穿好。”

“好。”頌徵整理了下有些淩亂的裏衣,赤腳踩下榻,勾着身子去撈一旁放着的衣衫。

秦瑾昭微微蹙眉,先頌徵一步将衣衫拿了過來,語氣略微重了些:“阿徵,地上寒氣重,你先将鞋襪穿上。”

頌徵應了聲,睜着雙純澈無比的藍眸坐在榻邊,一臉乖順無害。

秦瑾昭無聲地嘆了口氣,擡手輕輕揉了揉頌徵的發頂,為她穿上了衣衫。

但在系腰帶時,秦瑾昭頓住了動作。

她送的香囊依舊好好的墜在頌徵腰帶上,但在香囊旁邊,卻多了一枚用緋紅色絲線系起來的精巧銀鈴。

鈴铛很小,緊貼着香囊邊,近乎察覺不到它的存在。

緋繩銀鈴,秦瑾昭第一個想到的人便是月上梢那位神秘女子。

十指驟然收緊,秦瑾昭什麽都沒有說,亦什麽都沒有問,垂眸環過頌徵纖細的腰身,輕輕将腰帶系了上去。

做完這些,秦瑾昭打開深色的木質衣櫥,眸光打量一圈,攏眉取下件大氅披到了頌徵身上。

又把兜帽給她戴上,秦瑾昭才推開屋門将雪雁喚了進來。

“殿下。”雪雁垂首,畢恭畢敬道。

秦瑾昭神色淡淡,語調微沉:“阿徵可添置有禦寒的外袍?”

雪雁被問得一愣,卻還是如實回道:“先前備了些,近些日子便未再添置了。”

秦瑾昭撇了眼衣櫥方向,不容置喙道:“那便再添些,禦寒的用物準備齊全,不必節省。”

“是,殿下。”

頌徵坐一旁安靜聽着,莫名有些心虛。

衣櫥裏本是外袍、披風、大氅各備有一件,再加上她進京時穿的那件大氅,便是兩件。但前些日裏,她在同一天內各送了一件披風和大氅出去,瞧着便有些不夠用了。

秦瑾昭卻不知頌徵心中所想,命雪雁拿了套銀月色的男裝換上,又簡單修飾了番面容,長發僅用一根靛青色發帶半束着,面龐清冷絕倫,帶着幾分雌雄莫辯,腰間暖玉流蘇輕晃,周身氣質清貴出塵,俨然一副翩翩貴公子模樣。

雪雁躬身為秦瑾昭理好衣擺,随後将一把折扇遞到了她手中。

鳳眼微眯,秦瑾昭随意将折扇別到腰間,擡眸朝頌徵伸出手,她眸光深邃,眼含清淺笑意,聲音溫潤如玉:“走罷,阿徵。”

頌徵一襲暗紋長衫,外披玄色大氅,兜帽半遮住傾世容顏,只露出瘦削精致的下颌,惹人無限遐想。

她同秦瑾昭身量相仿,兩位站在一處宛如一對羨煞旁人的絕世璧人。

雪雁另取了件玄色外袍,同早已安排好侍衛及暗中保護的暗衛使了個眼色,默默跟在兩人身後。

見秦瑾昭和頌徵出來,府門前侯着的宮女忙将踏凳準備好,将兩人扶上了馬車。

跟在後面的雪雁腳步遲疑,猶豫自己到底需不需要上馬車。

宮女已然将簾子放了下來。

倏然,雪雁被人從身後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

她轉頭,便撞見了辦完事情,回來得恰是時候的司琴。

“你不上去?”司琴問得直白。

雪雁踟躇開口:“會不會不太合時宜?”

她沒說究竟是她們跟着上去不太合時宜,或者是怕撞見些不合乎時宜的事,亦或者是二者皆有。

司琴沒應聲,神情有些一言難盡地将她打量一圈,才啓唇道:“殿下不是旁人。”

司琴在秦瑾昭身邊呆得最久,是最了解她性子的人。

在司琴看來,秦瑾昭英明神武、分控感極強,自是不會去做那些太過出格的事情;但頌徵,這位紅顏禍水就不一定了,畢竟初次見面她就勾得自家殿下豪擲四萬兩。

換而言之,若是秦瑾昭做了,那必然是頌徵這位禍水的過錯。

雪雁無言,看着已然走上前的司琴,咬咬唇,還是跟了上去。

等雪雁上車,秦瑾昭呷了口溫茶,将擺着的桃花酥往頌徵那邊推了些,語調輕緩,慢悠悠道:“先去書肆。”

司琴會意,掀開簾子同駕車的侍衛說了聲後,馬車緩緩動了起來。

半刻過後,馬車在京中最大的書肆前停下。

秦瑾昭踩着踏凳下車,随後轉身,薄唇噙笑,溫文儒雅地朝頌徵伸出手,将她牽了下來。

謙謙君子與傾世佳人,兩人一下馬車便引得路人頻頻側目。

秦瑾昭對路旁的目光置若罔聞,握着頌徵的手進了書肆。

“錦意要買書?”頌徵還以為是秦瑾昭想買。

秦瑾昭卻搖頭,鄭重其事道:“是給你買。”

同頌徵有關的,秦瑾昭知曉的便不算多,但在聽雪雁道頌徵對書房內的書籍都不感興趣後,她突然有些想探探頌徵的底,證實下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

果不其然,頌徵對文绉绉、咬文嚼字的四書五經并不感興趣,甚至還頗為嫌棄,有些避之不及。

秦瑾昭眉梢微挑,饒有興趣地看着頌徵在一堆奇聞野史、坊間雜志前停了下來。

頌徵宛如意外探尋到了一片全新的大海,藍眸中滿是新奇,拿起一本異志翻看起來,驚奇道:“此間竟還有此等書籍!”

秦瑾昭忍着笑意,問出了最想問的:“阿徵之前讀的是何種書籍?”

頌徵伸手指了個方向,正是此前避之不及那處:“幼時無聊,曾好奇四處搜羅了些。”

“催睡效果甚佳。”

秦瑾昭輕笑出聲,壓着唇角道:“你若喜歡,我讓雪雁在書房備些。”

其實書房的屏風放的便是此類書籍,但聽雪雁說頌徵并未去過,應當是不知曉的。

“好。”一堆新奇的書冊,頌徵只挑了兩本,抱在懷中道,“錦意,我想先買這兩本。”

秦瑾昭笑着問:“就這兩本?”

頌徵點點頭,語調輕軟:“嗯嗯,太多不便拿。你不是還要同我去逛燈會?”

“好。”秦瑾昭溫聲應下,眼中寵溺若隐若現,“待會同你去買些零嘴。”

“錦意,你真好~”頌徵本想去挽秦瑾昭的袖口,又猛地想起什麽,讪讪停住了動作。

秦瑾昭并未察覺,又在書肆逛了圈,為頌徵添購了些筆墨,才讓司琴去結賬。

在準備出書肆時,頌徵腳步一頓,竟是遇到了位熟人。

四目相對,江沅扯了扯唇角,本想眼不見心不煩地避開,但在看見頌徵身側站着的秦瑾昭時,她又改變了主意。

江沅攏了攏披着的披風,咬着下唇,身姿如弱柳扶風,嬌嬌弱弱地喚道:“頌姑娘,殿……秦公子。”

頌徵唇畔彎起,藍眸清亮無辜,人畜無害道:“庶妹妹,這麽巧?”

江沅被她一聲“庶妹妹”喚得臉都青了,但礙于秦瑾昭在場,發作不得,只得将含淚欲泣的目光投了過去,企圖讓她為自己找回點公道。

在掠見江沅披風領口處的銀色梅花繡紋時,秦瑾昭眸光微沉,面無表情地點了下頭,拉過頌徵徑直越過了她。

江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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