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別有所圖

第31章  別有所圖

翌日, 天蒙蒙亮,朦朦的霧氣在空氣中彌漫,一抹淡淡的青煙色自與天邊接壤的地平線悠悠擴開。

頌徵徹夜未眠, 而再過些時候,天便該亮了, 懷中之人也該醒了。

只可惜此刻的頌徵涉世太淺,懂的也不夠多, 并不知曉溫存一詞是何含義。

她只清楚自己在這一刻并不願松開秦瑾昭, 亦舍不得讓懷裏的溫度溜走掉。

可錦意自己也說了姑娘家的名聲是極為重要的。

但昨晚明明錦意自己主動靠過來的……

頌徵一時間難以抉擇,幾番糾結之下,天已然亮透了。

天空明淨,薄霧慢慢彌散,曙光低柔,恰似一匹青色素錦, 透過窗戶縫隙落到了軟塌上。

秦瑾昭似是要醒了,擰眉翻了個身, 額頭正好貼到了頌徵頸間, 溫熱的呼吸噴灑上來,使脊背泛起層層酥麻之意。

頌徵更不敢動了, 就連呼吸都放得又緩又輕, 生怕将秦瑾昭驚醒。

垂眸看着秦瑾昭睡着後依舊風華絕代的臉龐,頌徵很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在一點點變快,猝不及防的,漸漸變得不受控制。

秦瑾昭額頭在頌徵脖頸間蹭了蹭, 眉頭擰得更深了。

吞了吞喉嚨, 頌徵連忙閉上雙眼,假裝自己還在熟睡。

一聲暈着鼻音的嘤咛悠悠從頸間傳出, 秦瑾昭擡手揉向眼睛,鳳眼迷茫又朦胧,這下是徹底醒了。

頌徵連大氣都不敢出,竟可能讓自己的睡相看起來自然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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頌徵的五感很強,哪怕閉着雙眼,也能感知到秦瑾昭的一舉一動。

秦瑾昭掩唇打了個哈欠,拖着點軟綿綿的小尾音,眸中暈着柔柔水光,似深海中漂亮又危險的漩渦,稍有不會便會被卷入其中。

她用指腹擦了擦微微濕潤的眼尾,鳳眼明潤,就這麽一瞬不順地看着頌徵,一如昨夜那般。

頌徵不知道自己裝睡被秦瑾昭看出來沒有,但有一點她明白得很透徹,再這麽裝下去,定會被發現。

運起靈氣快速沿着周身經脈游走一圈,在将心跳壓下去點後,頌徵裝作才醒的樣子,睜眼對上了秦瑾昭的目光。

紅唇掠起抹恰到适宜的弧度,頌徵嗓音透着絲沙啞:“錦意,早上好呀~”

“嗯。”秦瑾昭擡手撫向頌徵鼻梁,然後是眼底,眼中情緒不明,“早上好,阿徵。”

頌徵莞爾,伸了個懶腰問:“可是要起了?”

秦瑾昭視線在頌徵眼下并不明顯的青黑停留了一瞬,反問:“你要不要再睡會兒?”

“不睡了。”頌徵露出一副餍足的神情,輕輕掀開被褥坐了起來,“我想同你用早膳。”

秦瑾昭抿唇不言,撐着身子半靠在榻上,墨發微绻,如瀑般披散在肩頭,亵衣領口有些松散,兩片精致瑩潤的鎖骨依稀可見。

“錦意?”頌徵很輕地喚了一聲。

秦瑾昭眼皮輕掀,用鼻腔“嗯”了聲以示回應,啓唇淡聲道:“那起了罷。”

“好。”頌徵偷偷瞄着秦瑾昭半露出來的領口,并未注意到她在轉身瞬間冷下來的臉色。

昨夜秦瑾昭看了頌徵許久,直至沒抵過睡意沉沉睡去。

秦瑾昭并不知道頌徵是何時睡的,亦或者是徹夜未眠,但适才醒來時,頌徵的種種反應,已證實了她心裏的猜想。

頌徵一夜未睡。

哪怕她僞裝得再好,眼底的黛色也是騙不了人的。

更別提頌徵在醒來時有撒嬌的小習慣,不僅聲音嬌裏嬌氣的,她渾身上下都透着股惹人憐惜的嬌柔感……

眸中閃過絲晦暗,秦瑾昭慢條斯理地将亵衣領口理整齊,拿過放一旁裙衫有條不紊的穿上,然後是腰帶、以及那塊價值連城的暖玉。

頌徵半盤着腿坐在榻邊,藍眸蔚如深海,瞳孔渙散,雙目無神地盯着正對面的屏風發呆。

“阿徵。”秦瑾昭喚她,還勾了勾食指示意她過來。

頌徵回神,後知後覺地“啊”了一聲,揪着袖口慢騰騰站起身,一點點朝秦瑾昭那邊挪去。

“在想些甚?”熟悉的冷香侵入鼻腔,頌徵垂着頭,仍由秦瑾昭将衣衫披到了自己肩上。

“嗯?”

頌徵擡起手臂,藍眸微閃,很直白地回道:“在想你。”

秦瑾昭輕笑,悉心為頌徵整理着領口,聲音很輕:“我就在這裏,有甚好想的?”

“錦意。”頌徵抓住了秦瑾昭的手腕。

系腰帶的動作一頓,秦瑾昭凝眸問:“怎的了?”

頌徵松開手,唇畔的笑染上幾分牽強之意:“無事。”

秦瑾昭系好腰帶,轉身推開寝屋的門讓候着的宮女進屋,語調清冷:“梳洗下,用膳罷。”

宮女依依福禮請安:“殿下。”

秦瑾昭沒應聲,淡着臉坐到了椅子上。

司琴一進屋便覺察了這詭異氛圍。

她先是看了眼冷臉一言不發的秦瑾昭,然後将懷疑的目光落到了頌徵身上,她第一反應便是這禍水又欺負了自家殿下。

頌徵一臉無辜,眼神茫然地回望過去,聳聳肩表示自己什麽都不知道。

司琴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走到秦瑾昭身後伺候起來。

梳好發髻,司琴在拿玉簪前偷偷瞅了眼她的臉色,才小心簪了上去。

又輕輕将幾縷發絲撥至身後,司琴道:“殿下,好了。”

秦瑾昭不冷不熱地“嗯”了聲,起身問道:“馬車可備好了?”

“都已備好。”司琴回道。

秦瑾昭颔首,擡腳欲往外走。

見自己被忽略,頌徵心下一急,啓唇喊道:“錦意!”

秦瑾昭腳步一頓,下一瞬,右手便被人挽了個結實。

頌徵晃了晃她的胳膊,藍眸明亮,小心翼翼地問:“錦意,你在生氣?”

司琴聽得直翻白眼,眼中對頌徵的鄙視絲毫不加掩飾。

秦瑾昭無聲地嘆了口氣,只道:“去用早膳罷。”

頌徵沒得回應,不依不饒地追問:“錦意,你還未回答我。”

此話一出,司琴已經看到自家殿下明顯冷下來的臉,耐性已達邊緣,偏生某位禍水絲毫沒有眼力見,還在胡攪蠻纏,看得她都捏了一把汗。

漫長的幾息過後,秦瑾昭才開口:“是,我在生氣。”

頌徵不明所以,揪緊了秦瑾昭袖口的布料,語氣中帶了些讨好:“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何生氣?”

倏然,秦瑾昭笑了,唇跡帶着頌徵看不懂的苦澀。

她深深地看了頌徵一眼,只道:“你日後會知曉的。”

頌徵不解地撓了撓後腦勺,蹙眉琢磨着她話中的意思:“日後……自會知曉?”

司琴只知曉是這禍水又惹了自家殿下生氣,一直到回宮都沒有給頌徵好臉色。

頌徵看着漸行漸遠的馬車,毫無緣由地,再度出了神。

“頌姑娘。”雪雁一連喚了好幾聲,才将頌徵的魂給喚回來。

頌徵後知後覺地問:“雁姑姑,錦意呢?”

雪雁神情複雜地看了她一眼,回道:“頌姑娘,殿下已經回宮了。”

頌徵撫向自己心口位置,垂首喃喃自語道:“那為何會感覺這裏似缺了什麽?”

雪雁離得近,将頌徵的低喃聽了個真切,隔了好半晌,她神色如常地問:“頌姑娘,你覺着我們殿下如何?”

“錦意,是個很好的人。”頌徵在說這句話時,唇角挂着她自己都未曾發現的弧度,很淺,卻自然極了。

雪雁張了張唇,最後卻還是将想說的話咽了下去。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秦瑾昭對頌徵有情,她作為局外人自然是看得一清二楚。

但頌徵不同,她似個變數,單純懵懂如稚子,易讓人起恻隐之心,卻也讓人琢磨不透。而現在的她,更似一株美麗的菟絲子,需得依附才能存活。

情之一字,複雜且多變,雪雁并不願摻和進去,只想恪盡職守,做自己好自己該做的便好。

“頌姑娘,起風了。”雪雁提醒着。

頌徵應道:“那便回府罷。”

“辛苦雁姑姑了。”

宮內,秦瑾昭回殿第一件事便是讓人備水沐浴。

司琴則伺候她寬衣,試探性地問了嘴:“殿下可還是在生頌姑娘的氣?”

秦瑾昭眼皮輕掀,緩聲說起另一件事:“讓侍衛再放些魚進翠湖。”

那便還是氣的。

司琴一本正經地應下:“是,殿下。”

秦瑾昭擡手将發簪取下,墨發傾落,她指腹捏緊冰涼的玉簪,又問:“之前查的事情可有眉目?”

司琴搖頭,語氣苦惱:“命多方調查過,所有蛛絲馬跡似被人刻意抹去過,根本就查不下去。”

鳳眸微眯,秦瑾昭意有所指地問:“月上梢在京中開了多少年?”

這方面司琴倒是了解過,細細講起了月上梢在京中的發展:“應當是先帝駕崩那一年,月上梢便憑空在京中開了起來。”

“據悉,月上梢最初便是由一家青樓改名而來,自新老板接手後,倒是将內裏的生意規矩改了一番,由此吸引了不少風流客前去。”

“月上梢幕後勢力不明,近乎壟斷了京中大半關系網,且很多商會都與其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幕後勢力極可能指向朝中。”

秦瑾昭哂笑一聲,幽幽道:“那女子可不像會攀附權勢之人。”不然便不會主動提出同她合作了。

司琴深表贊同,攏眉若有所思道:“昨夜雖未能見清那女子的容貌,但屬下總覺着她的面相似在哪裏見過。”

秦瑾昭揉了揉眉心,啞聲問道:“不畏權勢、亦不為錢財,你覺着她圖些甚?”

司琴幹笑着說:“難道是圖好玩兒?”

秦瑾昭未再應聲,她不怕宣羽提出合作是一時興起,但怕她所圖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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