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自我懷疑
第40章 自我懷疑
江漓被頌徵這一舉動弄得有些懵, 她看看宮門方向,又看看雪雁,不解問道:“雪雁, 這是何故?”
雪雁拿着暖手爐,眉目深遠, 眸中映着清淺笑意:“殿下出宮了。”
江漓輕“哦”了聲,不禁抱着雙臂感慨道:“還是第一次瞧見頌姑娘這般開心。”
佳人容貌傾城, 身姿娉婷, 迎着清冷月光,肆意向想見之人跑去。
這一幕,讓江漓感觸頗深,也難怪會有英雄難過美人關,寧要美人也不要江山。
若有這麽個大美人滿心滿眼的都是自己,只怕她早就淪陷進了溫柔鄉裏。
輕呵口氣, 白霧缥缈,模糊了宣羽的視線, 不知為何, 她竟想起了昨日在深巷中遇到的那位女子。
女子美得讓人驚豔,灰眸涼薄幽深, 面容清媚絕塵, 一襲緋紗勾勒出纖柔舒窈的身姿骨,一雙玉足白皙如雪,踝間綴着根紅繩,如落梅般醒目, 深更半夜的, 獨自一人帶着滿身酒氣漫步在街巷中。
饒是見慣了美人的江漓也不得不承認,女子漂亮得過分, 近媚近妖,驚鴻一瞥,滿目皆是驚豔,她的美,甚至能和頌徵相比一二。
難得一見的絕美佳人,竟還是孤零零的醉酒狀态,江漓不由得心生憐惜,默默護送了一路。
但她沒想到,那女子最後竟搖搖晃晃地走進了月上梢的大門。
江漓回府後徹夜難眠,才有了今日女扮男裝進月上梢尋人一事。
她是第一次進月上梢,但也是帶夠了銀兩,很有學長公主殿下豪擲萬兩贖人的嫌疑。
只可惜她連那女子的影都未見着,還被樓裏的姑娘認出女兒身,狠狠調戲了番。
江漓搓了搓胳膊,湊近小聲問:“雪雁,你說頌姑娘,是不是喜歡昭姐姐呀?”
喉嚨微動,雪雁面色如常地吐出幾字:“漓小郡主,慎言。”
江漓輕笑出聲,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冷不丁提了句:“四年快到,聽聞陛下好像有招小宋将軍回京的意思。”
聞言,雪雁看了江漓一眼,并未接話。
見有人朝這邊跑來,駕車的侍衛急忙将馬車勒停,警惕地看着來人。
車停下的動靜,讓司琴以為外面發生了什麽事,輕輕掀開簾子望了一眼,便禀告于秦瑾昭:“殿下,是頌姑娘。”
秦瑾昭猛然睜開眼,鳳眼绻着疲憊及幾分不解。
這趟出宮,為了不惹人注目,她特意換了身常服,将出宮時間選在了宮門快關閉的時刻。
司琴解釋道:“我們才出宮門,頌姑娘她……正朝這邊跑來。”
簾子被撩起,灌進車廂裏的幽幽冷風又司琴打了個哆嗦,偏頭一看,身側哪還有秦瑾昭的身影。
再撩起窗簾一望,秦瑾昭已跳下馬車,迎面将朝這邊跑來的頌徵擁了個滿懷。
輕嘆口氣,司琴默默将簾子放下,拿起一旁的袍子,盡量放輕動靜地下了馬車。
“司……”侍衛正想開口,被司琴搖頭打斷,還将食指豎到唇邊,示意他勿要出聲。
侍衛連連點頭,攥緊缰繩把頭偏向了一側。
“錦意~”
頌徵一路跑過來,兜帽早已落下,周身裹滿了寒氣,抱上來的瞬間涼得秦瑾昭指尖都顫了一下。
看着緊緊抱着自己腰身的人,秦瑾昭無聲地嘆了口氣,多日來的疲倦似在此刻煙消雲散,她擡臂慢慢将人攬進了臂彎裏,她的動作很輕,也很小心,像在呵護什麽易碎的稀世珍寶般。
頌徵靠在秦瑾昭身上,幾息後,又一點點将腦袋搭到了她的肩上。
又是幾日未見,秦瑾昭發現頌徵似是長高了些。
初入京時,頌徵要比她矮上一點,但今日這麽一比,竟是在不知不覺間,同她一般高了。
“你怎來了?”呼出的氣息在夜風中變成白霧,秦瑾昭貼在頌徵耳邊問道。
頌徵擡起頭,一雙藍眸水盈盈的,綴滿了黑夜的萬千星辰,她彎着眉眼,笑吟吟地說:“出府逛逛,便想來看看皇宮是什麽樣的。”
秦瑾昭語氣認真,一點都不像是玩笑話:“皇宮不好看。”
“皇宮都不好看。”頌徵偏頭,藍眸清亮熱忱,“那錦意覺着什麽好看?”
秦瑾昭勾起唇角,擡頭望向夜空:“今夜的月亮好看。”
今晚的月亮很彎,但是很亮。
萬裏無雲,閃爍的繁星一覽無餘。
頌徵伸出手,銀色月光從指縫間落下,透到了地上,映出一道陰影。
她收攏五指,月光盡數從指縫間溜了出去:“确實很好看。”
“殿下。”司琴抱着外袍,等兩人話說得差不多了才小心翼翼地開口。
“嗯?”秦瑾昭側身,攬着頌徵的臂彎稍微松了些。
司琴上前将外袍披到秦瑾昭身上,垂眸道:“夜裏涼,您和頌姑娘莫要染了風寒。”
馬車就停在後面,司琴勸得可謂是委婉。
在司琴走上前的時候,頌徵便松開秦瑾昭,往後退了半步,将兩人間的距離拉開了些。
幽冷的寒風從兩人間的縫隙中吹過,不過轉瞬,餘溫便消散了個幹淨。
秦瑾昭碾了碾指尖,那裏似乎還殘留着從頌徵身上傳過來的溫度。
“先上車罷。”秦瑾昭單手将外袍系帶挽了個結,很自然地握住頌徵的手,将人領上了馬車。
放下遮風的簾子,司琴讓侍衛繼續駕車。
馬車還沒駛出多遠,頌徵便想起了被自己抛在身後的雪雁和江漓,輕咳一聲,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那個,雁姑姑和漓小郡主也在。”
司琴下意識看向秦瑾昭。
細長的指尖一勾,秦瑾昭微微颔首,将接下來的外袍搭到了頌徵腿上。
司琴會意,讓侍衛駕車過去,将雪雁和江漓接上了馬車。
公主府的馬車自是寬敞豪華的,但坐上五個人,還是略顯擁擠。
頌徵挨着秦瑾昭坐在一側,司琴則和雪雁擠在最小的一側,剩下那側坐着的是江漓。
車廂要比外面暖和很多,江漓搓了搓手,露出人畜無害的淺笑,膩聲喊道:“昭姐姐。”
秦瑾昭連個眼神都未曾給她,将暖手爐塞到頌徵懷裏,淡淡開口:“先去靖安王府。”
江漓整個人都焉了,撇嘴不滿道:“昭姐姐,哪有你這般的?”
她不說還好,一說秦瑾昭便凝眸看向她,似笑非笑道:“本宮這般的?那也好過你這般。”
“一身脂粉味,這不是才從哪個溫柔鄉裏爬起來。”
江漓瞪大雙眼,低聲為自己辯解:“哪有……我是去尋人了。”但她越說越小聲,越說越底氣不足。
想起自己在月上梢被那些嬌俏姑娘狠狠調戲,江漓紅着耳朵尖兒,羞惱得攪緊了衣袖。
藍眸微睜,頌徵詫異地看着秦瑾昭,似是這不相信這番話竟是從她口中說出來的。
秦瑾昭端起熱茶抿了口,正色道:“未免靖安王太過擔憂,你還是早些回府罷。”
江漓撇嘴,很不情願地應下。
很快,靖安王府到了。
江漓慢騰騰地下了馬車,一步三回頭道:“昭姐姐,你要不要進府坐坐?”
秦瑾昭神色未變,慢條斯理地吹了吹杯面上浮着的茶葉。
無人回應,侍衛長鞭一甩,馬車快速從王府門前駛過。
滾滾車轱辘聲中,司琴狀似不經意提起:“殿下,靖安王近日去晉城了。”
靖安王未在府中,那府中管事的便只有世子江裕。
江漓這一邀請,似乎目的并不單純。
秦瑾昭面不改色地将茶杯擱下,随後當着幾人的臉,從懷中摸出幾塊用絲帕包着的桃花酥,遞到頌徵面前。
雪雁:“……”
司琴一言不發地低下了頭。
頌徵一臉驚喜地接過,迫不及待撚起一塊咬了一口,眯着眸子道:“錦意,這個好吃哎。”
秦瑾昭笑笑,聲音溫潤:“阿徵喜歡便好。”
時辰偏晚,回公主府後,秦瑾昭同頌徵直接回了寝屋。
伺候主子洗漱完,丫鬟便退了出去。
秦瑾昭撐坐在榻邊,好整以暇地看着頌徵,啓唇幽幽道:“阿徵今夜,還是想睡那小榻上?”
“不……不是很想。”頌徵挪步至榻邊,用最平常的語氣道,“時差不早了,錦意,我們歇息罷。”
秦瑾昭“嗯”了聲,擡手取下玉簪,仍由青絲如瀑般散落下來。
頌徵很有眼力見地接過玉簪,輕輕放到了梳妝桌上。
再回頭,秦瑾昭已将腰帶解下,調了下所綴暖玉的位置,随手放到了一旁。
知她将脫衣衫,頌徵深吸口氣,使出道靈氣将屋內燭火盡數熄滅。
秦瑾昭除外衫的動作一頓,突如其來的黑暗讓她本能地眯起眼睛去适應:“阿徵?”
“我在。”頌徵的聲音就在前方,秦瑾昭下意識朝聲源伸出手摸索。
頌徵抓住秦瑾昭的手,指尖觸上腕間涼幽幽的陰沉木手串,冰涼的觸感讓她握得更緊了些。
“小心,這邊有個架子。”頌徵如是說道。
幾息過去,秦瑾昭已适應了屋裏的黑暗,雖不像頌徵有夜視能力,但依稀能見清周遭的大致。
那邊是有個架子不假,但離榻很有些距離。
“謝謝阿徵。”秦瑾昭并未戳穿,輕輕收回手,繼續脫着衣衫,狀似不經意地問,“阿徵怎和江漓一起?”
黑暗中,衣物摩擦聲似被放大了數倍,頌徵吞了吞喉嚨,将手縛到身後,如實回道:“我想去宮門附近看看,是漓小郡主給我帶的路。”
斷斷續續的摩擦聲停下,秦瑾昭已将衣衫除去,只着純白裏衣坐在榻邊。
頌徵只看了一眼就急忙移開目光,她摸向自己耳朵,那裏正燙得厲害,似乎是耳鳍要不受控制地冒出來了。
心跳在一點點變快,這種感覺好奇怪……
頌徵不由得猜測,是不是自己發-情期快到了?
要不明日去問問宣羽?
不成,那人連伴侶都沒有,又豈會知道發-情期是什麽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