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失聯 他的消息石沉大海

第49章 失聯 他的消息石沉大海。

顧熠闌不說話還好, 一開口,蘇澤歲就看到了他滿口的鮮血,越湧越多, 怎麽也止不住,滴滴墜在毛絨的地毯上。

讓他想起了男人茶杯中曾經蔓延開的縷縷血絲。

蘇澤歲睜大了眼睛, 心悸了一瞬,轉而抱住茶幾上的餐巾,抽了雜亂一大團給對方。

顧熠闌接過, 随意擦了兩下, 道:“沒事。上火了。”

被血液浸染的紙巾格外刺目。蘇澤歲忍不住上前, 手忙腳亂地幫男人擦了起來。

顧熠闌将手中的紙巾丢進垃圾桶,給一旁的管家一個眼神,管家立刻跑去把醫療箱拿了過來。

顧熠闌打開醫療箱, 從中拿出一個醫用棉球, 熟練地塞入了口中, 對少年道:“真沒事。別哭。”

聞言, 蘇澤歲怔愣地伸手撫臉, 果然摸到了冰涼的淚珠, 他無措地把淚痕擦在衣服上,看向茶幾上的醫療箱。

醫療箱中只有治療外傷的藥品、繃帶、棉球。顧先生……真的只是上火了?

“蘇銘宇挺想你的, 你回去住幾天吧。”顧熠闌原先聲音中的柔意消失殆盡,嗓音甚至有些強硬。

但現在這種情況, 蘇澤歲哪裏還有心情回家, 搖頭道:“你跟爸爸媽媽吵架了嗎?”

顧熠闌道:“正常相處。但我未來幾天有些事要辦, 照顧不了你。”

“我不用別人照顧。”蘇澤歲道,“我要照顧你。”

顧熠闌将口中止血的棉球丢進垃圾桶,黑眸漠然地看向少年, 道:“我同樣不需要照顧與陪伴。”

蘇澤歲想了想,又道:“那我乖乖待在房間裏,不給你添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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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熠闌道:“但我也要回主卧睡覺。”

蘇澤歲對了對手指,聲音輕如夢呓:“那我睡側卧。”

他如此妥協,可顧熠闌卻仍舊不松口,語氣冷硬地重複:“你回家休息一段時間。”

蘇澤歲分離焦慮症有些犯了。

每從自己的世界中探出頭,結交一個新朋友,都要用盡他的勇氣。而當與朋友分離時,曾經所付出的所有努力、勇敢,都會反過來化作利劍,把他反噬。

男人唇角仍有些血跡沒有擦幹淨,襯得周身一股地獄修羅的壓抑氣息。

蘇澤歲低頭看着懷中的抽紙,像是想證明自己也有點用般,拿起紙巾,就要為對方擦去那縷血跡。

但卻被顧熠闌仰頭避開了。

顧熠闌糾正他道:“這樣的舉動太親密了。”

蘇澤歲聽不懂男人的話,只能“嗯”了一聲,然後把尴尬懸在空中的手慢慢收回。

顧熠闌默然了一會,像是提醒他般,又道:“保持不太近,也不太遠的距離,相敬如賓。有需要就來找我,覺得我沒用了,就離婚。”

蘇澤歲什麽都聽不清,滿腦子就只有“離婚”那兩個字,他的心抽痛了一下,将手中的大包餐巾紙捏得嘎吱嘎吱響。

情緒的失控,導致了理智的喪失。

他像抓住最後救命稻草般,急切地問道:“哥哥……要跟我離婚嗎?”

顧熠闌眼底劃過一絲情緒,薄唇輕張,喉結微微動了一下,卻遲遲沒有發出聲音。這抹猶豫之中,藏着太多複雜的情緒,直到最後,也沒有表達出來。

但正是這份沉默的不表态,狠狠地加深了蘇澤歲的惶恐。

他像是站在懸崖邊,搖搖欲墜,驚慌失措,對方沒有拉他,也沒有推他,但他腳下的石塊在逐漸裂開破碎。

蘇澤歲是個很少主動跟人交流的人,但此時慌了心神,又不受控制地問道:“你爸爸媽媽……不喜歡我嗎?”

顧熠闌轉移話題道:“只是回去住一段時間罷了。想回來的話,或許很快。”

蘇澤歲問道:“肯定能回來嗎?”

不會是……不喜歡他了,打算把他支開,然後離婚吧?

顧熠闌含糊道:“應該吧。”

蘇澤歲鼻尖發酸,又有點想哭了:“為、為什麽?”

明明昨天看音樂劇時還那麽好,為什麽只是短短一個下午,就又變了?

他感覺很無力。

因為顧熠闌什麽都沒有告訴他,也從不打算告訴他,他甚至連努力的方向都沒有。

顧熠闌沒有再解釋,而是道:“聽話。”

蘇澤歲不想在男人面前落淚,揉了一把泛紅的眼眶,就擡腳“噠噠噠”往樓上跑去了。

看着一邊哽咽、一邊跑走的小少年,管家不解地對自家老板道:“顧先生,為什麽要讓小少爺回家?實在不行,領養一個孩子給他們送過去就是了,也不是什麽大事。”

“讓他們養?你覺得他們把我養得好嗎?”顧熠闌目光落在少年消失的轉角處,無意識磨了一下染血的利齒。

管家哪裏敢接這話,只能奉承道:“您已經是A市很厲害的人了。”

“如果可以選,我寧願我不要出生。”顧熠闌眯了眯眼,哼笑道,“現在,我也經常在思考這個問題……”

管家渾身一抖,換了個話題:“那、那小少爺他……他好像挺想跟着您的,要不讓他留下吧。”

顧熠闌頓了一下,道:“你覺得我和他是什麽關系?”

管家被問得後背冷汗起了一次又一次,硬着頭皮道:“我、我不知道。”

顧熠闌緩聲道:“我也不知道。我要想想……”

如果按照顧熠闌一貫待人的态度,管家能斷言,小少爺絕對是顧先生最善待、最偏愛的人。

但若是按照平常夫夫的相處模式,顧先生和小少爺好像又不那麽恩愛。像是處于兄弟與愛人之間的模糊地帶。

從顧熠闌幼時起,管家就跟在他身後,也知道,顧父顧母婚姻形同擺設,只是利益結合,沒有感情可言,從沒有教過顧熠闌什麽是“愛”。

顧老板他有一定情感障礙。更有太多太多顧忌。

是為了虛無缥缈、不知是否存在的愛,勇敢一點;還是像往日一樣,掌控大局,在顧慮未顯之時照顧少年,在顧慮化為憂患之時推人出局。這是個問題。

但管家還是極力挽救道:“那也不用趕小少爺回家吧。他好像很難過。”

“因為我受夠了。打算收拾他們了。”顧熠闌口中說着受夠了,面上卻沒有什麽情緒,甚至微微勾起了唇角,“不成功,便成仁。”

管家知道對付那兩位的風險有多高,汗顏道:“失、失敗了就要離婚嗎?”

“不離婚。”顧熠闌道。

管家剛松了一口,就聽到被無數人誇情緒穩定的老板淡淡道:“失敗了,這個世界上就再沒有我了。”

管家:!!

管家喋喋不休地在耳邊勸說着,顧熠闌卻置若罔聞,掏出手機,看向小號上來自一分鐘前的微信消息——

【(o^^o):句號叔叔,您能幫我算算我和先生的夫妻運嗎?】

顧熠闌薄唇生硬地往下抿了抿,指尖在沙發扶手上輕輕敲打,但跟先前與顧父顧母對峙不同,這回的敲擊的節奏亂而煩。

良久,他才擡手捏了捏眉心,單手打字回複。

【。:不好。】

【(o^^o):為什麽?】

【(o^^o):我還沒告訴你我們的八字】

【。:起卦。】

【(o^^o):你是不是騙我的?】

“顧先生,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覺得其實這個世界上還是有很多很美好的事物的……”

顧熠闌把手機往茶幾上一丢,清脆的碰擊聲吓得管家瞬間噤聲,小心翼翼地觀察起老板的神情來。

顧熠闌靠在沙發上,閉上了黑眸,嗓音略顯喑啞:“你跟他接着聊下去。”

管家“啊?”了一聲,目瞪口呆地看着桌上手機的聊天界面,比剛才聽到顧熠闌說“不成功便成仁”還震驚。

顧老板居然允許別人碰他手機,還讓自己幫忙回複消息……這、這這怎麽可能呢?

戰戰兢兢地拿起老板丢在桌上的手機,定睛一看,管家眼前一黑。

他站在原地,視線在手機和顧熠闌臉上來來回回,企圖等老板收回命令。但顧熠闌似乎真的把手機的控制權完全給了他,壓根沒有睜眼的打算。

管家輕吸了口涼氣,只能順着顧熠闌原本的話意,顫抖着老手回複了下去。

【。:沒有騙你】

【(o^^o):怎麽算的呀?】

管家擦了擦額間的冷汗,又瞥了眼身旁閉眼小憩的甩手掌櫃,緊急用自己手機搜索起來,慌亂回複。

【。:紫微占蔔】

【(o^^o):具體是什麽樣的呀?】

【(o^^o):怎麽樣才能有轉機?】

完全不懂玄學的管家一頭霧水,只能照着搜索軟件亂編一通。

眼見着破綻越來越多,人設也愈發不像顧老板,對面的小少爺卻還在不斷地發問。

倏然一瞬,管家有些怔愣。

到底怎麽了?是什麽事情,讓顧老板變得不像控制狂顧熠闌,小少爺也不像那位小社恐蘇澤歲了?

***

翌日,就算萬般不願,蘇澤歲還是要被趕到別墅門口的蘇銘宇接走了。

管家要幫蘇澤歲收拾行李,但小少爺卻表示家裏都有,搬來搬去很麻煩,他很快就回來啦~

注意到少年的視線頻頻往樓梯口飄,管家知道他在等顧老板送他上車,好再多說兩句話。

但直到蘇澤歲坐到了車上,關上副駕駛的車門,顧熠闌都始終沒有露面。

蘇澤歲有些低落地拍了張大門的照片,發了過去——

【(o^^o):[圖片]哥哥,我走啦~過兩天我就回來~】

……

二樓書房的窗前,顧熠闌盯着那輛逐漸駛遠的黑色越野車,眼神平靜得近乎冷漠,但垂在身側的手卻輕微發顫,鋒利的指尖刺入肌膚,留下殷紅的月牙印。

他垂眸看了眼微信上的消息,薄唇抿成一條直線,手指微動,卻沒有回複。

但少年卻格外锲而不舍,在到家之後又給他了發了別的消息——

【(o^^o):[圖片]哥哥,我到家啦,不用擔心。我陪爸爸媽媽哥哥幾天,就再回去找你】

顧熠闌的視線在這條消息上停頓良久。等再放下手機時,鐘表時間已經遠超規定的工作時間點了。

他骨子裏是瘋子,但卻不是莽夫,從不打沒有準備的仗,也絕不讓自己吃虧。這一次,是臨時起意,也是籌備良久。

早在多年前,他就像毒蛇環繞地盤一樣,開始對不甚在意的顧氏集團進行部署了。

從拉攏高管、培養關系網,到積累資本,再到搜集情報。這些能夠一步步掌控公司的手段,他都無一落下地在進行着。

這回,他利用第三方資本,收購股份。通過資本運作,打時間差,将早就設計好的、看似人畜無害的交易遞到了顧父手中,損失一名拉攏的、深受顧父信任的高管,讓對方簽字,成功稀釋了對方的持股比例。

被兒子狠狠坑了,顧父卻哈哈大笑,滿不在乎道:“這個公司遲早是你的,這部分股份就當是做爹的送你的小禮物了。”

顧熠闌連表面功夫都懶得做,一個字都沒回。

但正是他這份對什麽都無所謂的模樣,更能迷惑人,讓顧父以為這只是自家兒子表達不滿的小打小鬧。

顧熠闌要的就是如此效果。

以顧父顧母對他的了解程度,是知道他絕不可能甘願被控制的。這個不痛不癢的反擊,就當是煙霧彈吧。

緊接着,他以顧父最倚重、但早已暗藏危機的業務為突破口,多方下手,操縱供應鏈,中斷公司的供貨,使生産鏈爆出大問題。并且非常無恥地跟競争對手暗中合作,用惡性價格戰直擊公司産品的盈利空間。

與此同時,他一邊與公司長期夥伴達成暗中交易,一邊又散布假意失守的市場傳聞,讓公司財務、名譽都陷入危機。

顧熠闌用的招式又陰又毒,往往被正經的商業人士所不恥,更別提他對付的還是顧家經營多代的集團了。刀刀都像是在往自己身上割,終将落得玉石俱焚,兩敗俱傷的下場。

眼見着顧父主負責的業務庫存積壓、市場份額下降、客戶流失,顧熠闌也沒有很高興。

他習慣了按時間表過一成不變的生活,但這幾天,卻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覺,感覺壓着股冷氣。

身邊的床鋪空空的,那個睡覺總是不老實的少年不在了。月光灑在灰色的床單上,鍍上了一層凄寒的銀光,像是将降落人間的天使收走了。

顧熠闌翻了翻蘇澤歲這幾天給他發的微信。

雖然他從來沒有回過,但對方卻總是在發,從早安午安晚安,到每天都吃了什麽,再到表示很想他、很想回去。

少年做什麽想什麽,都要告訴他。

顧熠闌從少年剛離開時發的那條消息開始,一條一條往後翻。

他閱讀速度極快,記憶力又遠超常人,看了幾遍、幾乎會背了後,幹脆又從很久以前的第一條消息翻起——

【(o^^o):顧先生,是我[兔兔探頭.jpg]】

【一十一維:看出來了。】

【(o^^o):離23:30很久,我在看網課。謝謝你[圖片]】

【一十一維:嗯。】

【顧熠闌:之前說想聽什麽故事?】

【(o^^o):現在可以聽了嗎?】

【(o^^o):要聽扶老奶奶過馬路的故事】

……

長夜漫漫,顧熠闌越看越覺沒有困意,目光落在月光灑下處,像是透過一層薄霧,看到了不存在的東西,精神模糊而清明。

他收回視線,手指停留在對話框鍵盤上,擡起又落下,最終卻還是沒有打出任何字。

次日,顧父深陷危機,為了暫保業務,只能做出了不太理智的決策,将他自己進一步推入了泥潭中。

見狀,管家很興奮,覺得計劃有了突破性進展了,問顧老板道:“要不現在把蘇小少爺接回來吧。他最近總是問我,您什麽時候會去接他回來,應該很期待。”

顧熠闌此時正好在看蘇澤歲剛剛才給他發的微信——

【(o^^o):哥哥,你為什麽不理我[兔兔哭泣.jpg]】

【(o^^o):哥哥還會來接我嗎?】

顧熠闌眸色微凝,收緊手指,給手機息了屏。

管家接着建議道:“或者打電話跟他說兩句?接到您的電話,小少爺肯定會很高興的。”

顧熠闌沉默了很長時間,才道:“還沒定下,再等等。”

管家撓了撓頭,道:“也是,不急一時。”

又是兩日,随着計劃的進一步進展,顧父顧母開始在董事會失去威望。而今天,顧熠闌将帶着早就針對性準備好的方案,将某人踢出權力中心的位置。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傷了心了,這兩天,蘇澤歲都再沒有給他發過消息。他們的聊天界面,還停留在那句“哥哥還會來接我嗎”上。

顧熠闌猶豫了一下,還是在董事會開會前,給對方發了條微信——

【一十一維:最近過得怎麽樣?】

随後,他給手機靜了音,推開了會議間的大門,邁着沉穩的步子,去見那些老狐貍,以及他的父母。

通過先前暗中達成協議的競争對手,顧熠闌迅速拿下與對方的談判,終止價格戰,恢複市場穩定。不僅如此,他還拿出了備用供應商、隐秘資金池,幫助公司重新建立供應鏈、注入資本。

只要是稍微懂點商業的人,都能看出來,他早有準備。

至于針對的人是誰,不言自明。

在所有人灼灼目光的注視下,顧熠闌漠然而談:“目前,我已安排好了相關媒體,告知他們發布利好消息,包括公司即将推出的産品、與知名企業合作……”

一場會議下來,顧父顧母在高層盡失。而他們的兒子顧熠闌,則以一整套完成解決方案,力挽狂瀾,牢牢掌控住了股東傾向,以及公司的實際控制權。

會議結束後,顧熠闌看了眼面如土色的父母,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等其他人都走完了後,平靜陳述道:“公司現在歸我了。”

顧父冷笑一聲:“就算你不耍陰招,我們顧家的東西也早晚都會是你的。何必呢?”

“不一樣。”顧熠闌眯了眯眼,舌尖舔過腔內的利齒。

顧母一愣,心裏有種不祥的預感:“哪裏不一樣?”

顧熠闌站起身,淡淡道:“你們不會想把公司傳給我的。因為,我想毀了它。”

說完,他就大步離開了會議室,不管身後的父母是如何大驚失色、想要抓他回來說清楚的。

顧熠闌個高腿長,走路很快,甚至還有時間拿起手機看了眼——

沒有任何消息提醒。

他皺了皺眉頭,解鎖屏幕,打開微信。

只是,等待着加載圈轉完後,上面依舊顯示着,蘇澤歲沒有回他任何消息。

董事會開了整整三個小時,且不在睡午覺的點。不至于看不到消息。

難道在看網課嗎?

顧熠闌又發了條消息過去。

【一十一維:在忙什麽?】

出乎他意料的是,這條消息也石沉大海了。對方像是徹底斷了網,人間蒸發了。

晚上七點鐘,顧熠闌的手機被董事會和家裏親戚輪番轟炸,說情者、指責者此起彼伏,但卻始終收不到一條蘇澤歲的消息。

顧熠闌盯着手機片刻,幹脆調入撥號界面,直接撥通了對方的手機號。

“嘟嘟”兩聲撥號聲像棒槌,敲在了心底最深處,勾出一絲從幼時起就很少再有的緊迫情緒。

接着,手機響起了冷漠的電子女音,将人的心狠狠抓緊——

“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顧熠闌眸色倏然凝固住,握着手機的手指僵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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