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不好 你完了

第50章 不好 你完了。你走吧。

蘇澤歲每天都盼望着顧熠闌能來接他。

吃飯的時候想, 睡覺前想,寫作業也時不時走神。他給對方發的消息都得不到回應,他滿腔情感無處宣洩, 只能都轉移到自家哥哥身上。

蘇銘宇很稀奇:“這才幾天,都等不了了?哥哥為了你才休假, 能不能尊重一下哥哥?”

蘇澤歲失望地道:“好。”

其實他跟蘇銘宇相處的時間也沒有很多。

蘇銘宇雖然在休年假,睡眠時間大幅度增加。但作為公司核心管理人員,該處理的緊急事務, 就算不在公司, 也得線上立刻處理掉。

蘇銘宇這次接蘇澤歲回來, 除了要帶他去醫院進行複查外,也有心要跟弟弟培養一下感情。

只可惜,公司的事情太多了。他答應了親手下廚給弟弟做一頓飯, 但由于各種各樣的事情, 最終還是都讓阿姨做了。

有些時候, 蘇澤歲也覺得很奇怪, 明明顧先生更忙, 又要操心公司又要跑實驗室, 但卻總讓他有種一直被陪伴着的感覺,令他很有安全感。

而蘇銘宇忙起來, 就感覺連人都消失了。

當然,百忙之中, 蘇銘宇還是抽出了些時間, 自告奮勇地給他講了些物競題目的。

蘇銘宇并非物競出身, 只是在大學裏雙修了物理學學位,但畢業多年,學業知識基本上忘光了。

蘇澤歲被教題目的體驗感大大下降, 他感覺哥哥甚至還不如冷漠的句號叔叔,更別提顧先生了,那是一個享受,一個折磨。

蘇銘宇自知遠遠不及顧熠闌,只能對弟弟道:“再等等,過兩天帶你看過了醫生,就送你回競賽教練家。”

“他不是教練。”蘇澤歲用筆尖戳了戳草稿紙,“他是喜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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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的人?”蘇銘宇只覺得弟弟氣鼓鼓的樣子挺幼稚挺可愛,調侃道,“那他怎麽不回你消息?”

“他只是在忙。”蘇澤歲振振有詞,“等他忙完了,會看的。”

蘇銘宇觀察着自家弟弟的神情,看他好像是認真的,有些不解與後悔,道:“就非要喜歡他?他這段時間沒讓你別喜歡他了?”

蘇澤歲鼓了鼓臉頰,筆尖在稿紙上戳出一個小洞,鼓氣地重複道:“就喜歡、就喜歡。”

蘇銘宇看着自家弟弟比二十天前還要癡狂的愛,有些躊躇與心煩,不知道顧熠闌這段時間到底是怎麽跟蘇澤歲相處的。

他也知道顧家那邊的變故,打算過了這段時間再跟顧熠闌好好聊聊。此時,只能遲疑地打預防針道:“別吧,萬一以後他要跟你離婚呢?”

與喜歡的人分離後,蘇澤歲神經很脆弱,壓根聽不得“離婚”這兩個字,他站起身,認真地對哥哥道:“他才不會跟我離婚!我會跟他做|愛,我們永遠在一起。”

聽到自家弟弟炸裂的發言,蘇銘宇像是被一道雷直直劈中,瞠目結舌,在原地當場裂開。

他收回剛才的想法,現在就想立刻跑到顧熠闌面前,問問他當初是怎麽承諾的,這些天又是怎麽做的。把他單純潔白的弟弟養成什麽樣了?!

“他壓根不喜歡你,不要一廂情願了。”蘇銘宇皺眉,竭力保持冷靜,但聲音依舊格外嚴厲。

但蘇澤歲比他還生氣,大聲地“哼”了一下,道:“你不懂。”

“我不懂?”被弟弟一怼,蘇銘宇脾氣也起來了,“他當初親口跟我說的不喜歡你,結婚只是個形式,以後不需要了就離婚。就你還把這段婚姻當回事。”

蘇澤歲道:“你騙我。”

“行,又成我騙你了。”蘇銘宇在手機上點了幾下,“家裏客廳有監控,你不信我調出來給你看。你親眼看看。”

聽到哥哥的話,蘇澤歲一愣,不願意相信,但腳卻像在原地紮了根一樣,挪不開一步。他渾身應激性地發顫,如臨大敵地盯着蘇銘宇快速翻找着的手機。

他們家很注重個人隐私尊重和保護,房間裏壓根不存在監控這種東西。只是為了安全,客廳、廚房、玄關這類半公共場所,會安裝監控。

“來,過來。”蘇銘宇道,“自己看。”

蘇澤歲踉跄着往前走了一步,蘇銘宇将手機的音量調到最大,男人的嗓音倏然從擴音器中傳來——

“以後不滿意可以離婚,我不會把他怎麽樣。”

“沒關系,我可以教他。”

除了顧熠闌的話,還有哥哥的聲音:“結婚可以,先寫個保證書,你保證從此以後,安安心心做我弟弟的競賽教練、保镖、保姆,恪盡職守,絕不逾矩半步……”

面對如此過分的發言,顧熠闌卻沒有什麽反應,應該是默許了,甚至還有心情去撿地上散落一地的陶瓷碎片。

“看到了嗎?”蘇銘宇恨鐵不成鋼地咬牙道,“從那時候開始,他就沒打算跟你談情說愛。就你,還在自作多情,追求些空中閣樓般不切實際的東西。”

“他早晚會跟你離婚的,只是時間問題。你懂嗎?”

錄音中略顯失真的對話,交織着哥哥憤懑的話,像一擊大錘,狠狠地砸在了蘇澤歲的大腦裏,把他靈魂砸得七零八落。

他的情緒倏然一瞬空白,但腦中關于過去的回憶卻愈發清晰。

他想起了很多和顧先生相處的細節。比如自己是如何主動破冰,對方是如何做出像打太極一般軟綿綿把他推回來的。反反複複,沒有理由……

他明白了一直搞不懂的問題——為什麽他已經都按照A乎上說的做了,但顧先生卻沒有要跟他更進一步的打算呢?

原來,早晚都會離婚,只是時間問題呀。

可是、可是可是,之前在看音樂劇時,不是還說會永遠跟他在一起嗎?

看到自家弟弟眼淚像不要錢一樣往下掉,蘇銘宇也有些不忍心了:“算了,你自己認清了就好。他專業挺好的,把他只當物競教練,不是挺好的嗎?談感情沒意思。”

蘇澤歲胸悶氣短,喘不上氣,分離焦慮症狠狠地堵住了他的胸口。

他接受不了分離,更接受不了對方表面對他好,但實際上早就規劃好了在某天離開。并且還沒有告訴他。

這對他這種建立一段關系需要好久好久的人來說,實在是太殘忍了。

像是糾纏纏綿、相互滲透之後,又用利劍将交織的骨血斬斷。倒還不如當初就不要跟他結婚,免得缱绻親昵之後,又遭這番折磨。

蘇澤歲手指顫抖如梭,掏出手機,幾次差點将其掉在了地毯上,才勉強調出自己和玄學叔叔的聊天界面。

上次被他連番追問之後,玄學叔叔很是語塞,甚至喪失了曾經的冷靜與沉着,語句颠三倒四,顯然之前的話有忽悠他的嫌疑。

他覺得,這就是漏洞所在,也是事件唯一可能轉折的點。

人在低谷期,總會想求助玄學。

蘇澤歲抖着手打字,想問問對方,他和顧先生是不是其實有很深的緣分,有很好的結局,現在經歷的痛苦,只是過程中的挫折。但他們最後會很相愛,是不是。

但就在此時,他聽身旁的蘇銘宇道:“別再給他發消息了,怎麽問都是這樣的結果。再說了,他大號都不回消息,小號就會回了?”

蘇澤歲茫然地擡頭,感覺自己聽不懂哥哥的話了。

蘇銘宇看到弟弟的這個反應,也是怔愣了一下,猶豫道:“……這是顧熠闌小號,你是知道的吧?”

蘇澤歲像個被抽了魂的木偶,麻木地搖了搖頭。

“你不知道?”蘇銘宇錯愕道,“那你是怎麽加上的?”

蘇澤歲僵着腦袋,緩緩低頭,看向對方那漆黑如墨的頭像,宛若對上了一雙陰沉的眼眸。

……他是怎麽加上的?

顧先生讓自己多跟句號叔叔聊聊,他就加上了。

弟弟的反應搞得蘇銘宇也有些不自信了。

他湊上前來,盯着那聊天框,自言自語道:“昵稱和頭像都一樣的啊。之前大學本科的時候,他就用的這個微信號加的我們班同學。後來我才加上他大號。”

蘇澤歲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點開右上角的“查看聊天記錄”,翻找起曾經的圖片。由于手一直在顫,中間意外點錯了好幾次。

終于,他找到了目标照片,木然地點了進去。

句號叔叔也是物競出身,會輔導他競賽難題,但每次都是用電腦軟件輸入,看不出來筆跡如何。

蘇澤歲圖像記憶很好,如果沒記錯,這張圖片中,對方好像意外入鏡了幾張寫了字的白紙。但當時的他,對句號叔叔沒有任何探究欲,只把對方當作會答題的機器人,所以從來沒有仔細看過圖片。

蘇澤歲放大照片——

實驗報告上,那筆走龍蛇的字跡,無比的熟悉,曾經無數次出現在他的草稿紙上。他的眼前,甚至下意識地跳出了對方那握着筆的、骨節分明的手。

其實,仔細回想,顧先生發的每一條微信,也有一板一眼的标點符號。就連說話語氣,都和玄學叔叔如出一轍。

蘇澤歲心中某個緊繃的弦倏然斷了,淚水模糊了視線。他腦中反複地播放着,當初絕望之際,他問對方自己與顧先生夫妻運時,對方說的那兩個字。

不好。

不好不好不好不好不好……

蘇澤歲終于手抖到握不住手機了。和手機一同掉在地板上的,是他再也無法控制的顆顆眼淚。

……不是說,再也不騙我了嗎?

***

顧熠闌坐在床上,又試着撥通了幾遍號碼,但手機卻始終冷冷地播報着“暫時無法接通”,一次又一次。

思索片刻,他試着打了一下蘇澤歲被他強制換手機之前的手機號。

“嘟——嘟——”

“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一樣的電子女聲,一樣的無法接通。

桌邊的咖啡已經冷了。顧熠闌抿着薄唇,眉頭緊蹙,目光在冗長的通訊錄名單中掃了過去。

最後,他還是沒有撥通蘇銘宇的電話。

對于很是不愛社交的人來說,失聯幾個小時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或許是在睡覺給手機調了飛行模式,或許是認真寫作業沒有聽見……

目前,收拾某些人的事雖然臨近尾聲,但終歸是還未結束。他拿到了主動權,仍需保持警惕,擴大這份優勢,讓他們再起不能。

顧熠闌抿了口冰涼的咖啡,将咖啡杯放在了一邊,拿起了床頭那本厚重的物理學著作。

他閱讀速度很快,短短幾天,這本用來消遣的書已經看了一大半了。翻開書頁,其中夾着一張與繁雜公式格格不入的卡哇伊書簽——

書簽原本只是一張普通的小卡片。但卻被某位少年塗鴉了一只蠢萌的傻樂小白兔。旁邊,還一筆一劃認真地寫着中英雙文的“在神凡事都能”,出自《聖經》。

神明耀耀,洞察人心。無所不能,無所不曉。

顧熠闌擡手揉了揉眉心,合上了書,重新拿起了手機,給蘇銘宇發了條微信,詢問了蘇澤歲情況。然後打開了A乎。

他想搜索下,一個小社恐,在什麽情況中可能會失聯。但卻倏然被眼前的搜索記錄晃了眼——

【怎麽讓一個冷酷無情的男人喜歡自己?】

【太喜歡一個人了怎麽辦?】

【怎麽才能和喜歡的人做|愛?】

赤|裸直白,能讓任何冷漠無情的人感覺出其中毫不保留的愛意。而且還是單箭頭、無回應的愛。

很顯然,這不可能是顧熠闌自己搜的東西。而能拿到他手機的,除了前兩天的管家,就只有先前喝多了用他手機亂發朋友圈的蘇澤歲。

顧熠闌輕呼了一口氣,動作利索地站起身,拿了跑車的鑰匙,就朝着別墅大門走去。

AMG One 超級跑車宛若脫缰野馬,瞬間竄升到極高的車速。窗外的景物模糊不清,空氣在開了縫的車窗上炸響,像閃電掠馳,呼嘯而過。

顧熠闌調出了蘇澤歲家的住址。

半個多小時的車程,他只花了十來分鐘,就抵達了目的地。

高檔小區的門衛管得很嚴。

在門口給保安報蘇銘宇名字的時候,顧熠闌看了眼對方發給他的微信——

【蘇銘宇:你居然從來沒有跟歲歲說過只是協議聯姻??你還用小號耍他玩??你完了。你別給他打電話了,他手機摔壞了,接不了電話。現在正在哭,太傷心了】

【蘇銘宇:你也千萬別來找他。歲歲現在情緒很不穩定,看到了你恐怕又要爆發。我哄哄他,過兩天你跟他把話說清楚就好了。你們能繼續相敬如賓就繼續,不行就及時止損吧】

【蘇銘宇:你也別太擔心,他要實在不願見你,我找關系幫你們離婚,你以後還是自由身】

“先生,您還要進嗎?”保安開了門閘,看着男人遲遲沒有動車,疑惑地問道。

“進。”顧熠闌眼眸深邃,口中輕輕磨了磨後槽牙,猛地踩了油門。

早在上次蘇澤歲背着他偷偷來找蘇銘宇挨打的時候,顧熠闌就讓助理調出了少年的家庭住址。

只是那時時間太過匆促,再加上蘇家也是A市豪門世家,注重隐私保護,助理只能定位蘇家大概的位置。

當時,抵達該住宅區後,顧熠闌将目标鎖定在了五棟亮着光的別墅上,一家一家敲門,才在最後一家找到了蘇澤歲,攔下了一場家庭教育。

現在,他知道了對方的準确住址,卻比那晚更加猶豫,更加沒有目标感,黑眸中蒙着一層霧。

像上次一樣,他停好車,大步邁去,擡手敲響了大門。

一分鐘後,蘇銘宇開了門。

看到他,蘇銘宇愣了一下,然後無奈地嘆了口氣,欲言又止着沒有開口。

“他怎麽樣了?”顧熠闌單刀直入問道。

“不太好。跟你說句老實話,我都沒怎麽看他哭過,壓根不會哄,越哄哭得越兇。”蘇銘宇頭疼地抓了抓頭發,道。

顧熠闌道:“讓我進去。”

“別。”蘇銘宇急忙擡手攔道,“現在都已經這樣了。看到了你,還不得發瘋。到時候一哭二鬧三上吊,我找誰說理去。而且他以前脾氣也不好,搞不好還會打你。”

顧熠闌默然地皺了皺眉頭,視線落在蘇銘宇身後的大片光亮之中。

少年哭泣的時候,再兇都沒有什麽聲音。此時的蘇家別墅,鴉雀無聲,有種什麽都沒發生過的死寂感。

蘇銘宇也已經冷靜下來了,道:“你有自己的計劃,也不跟我串通一下。現在露餡了,怎麽辦?”

顧熠闌道:“該解釋解釋,該認錯認錯。”

從顧熠闌這種人口中聽到“認錯”兩個字,蘇銘宇明顯錯愕了一下。

但他還是道:“目前,擺在我們面前最大的問題是,你到底是怎麽想的?你是打算把人哄好之後順水推舟離婚,還是帶回去像從前那樣接着相處着。亦或者……你想跟他真的談戀愛?”

顧熠闌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道:“暫時沒想好。”

蘇銘宇道:“暫時沒想好?我的建議是,你別再跟他見面了。長痛不如短痛,不如趁着這次機會,直接離婚,再也別有瓜葛了。免得哄回去之後,後面又要給他來一刀。況且,我覺得你應該更哄不好。你覺得呢?”

作為時刻目标清晰的j人,顧熠闌知道蘇銘宇說的或許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了,沉默着沒有開口,但也沒有轉身離開。

“行了,你先走吧。我再去看看歲歲。”見對方默許,蘇銘宇擡手就要将大門關上。

“等等。”

“哥哥。”

兩道聲音頗有默契地同時打斷了蘇銘宇的動作。

一道低沉喑啞,帶着濃稠壓抑的情緒;一道輕軟無力,還染着清晰可聞的鼻音與哭腔,無端惹人心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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